第97節
書迷正在閱讀:失憶后我閃婚了情敵 完結+番外、一泓鏡水入吾懷(古H)、重生七零年代潛力股、與萬物之主戀愛 完結、給我懷孕生子的情人們(高rou)、女王的裙下之臣、心機美人、本能淪陷、總裁夫人天天想離婚、殘疾后我雇了個保鏢
那樣龐大的劍陣與符陣,他就算有九條命也活不了。 女人于是垂下眼,輕輕拍著襁褓,繼續哼唱起一首不知名的童謠,好似在安撫她的孩子。 “真的死了嗎?”有人悄悄問。 “除了一灘血,我們都沒有看到尸體。”另一人回答:“而且聽說在最后關頭,巨闕劍宗的姜劍主轉投敵營了?!?/br> “我沒聽錯吧?!”那人眼珠子快瞪出來:“是那個姜劍主?姜別寒?他們兩個不該勢不兩立嗎?!” “真是荒唐,難以置信……” 有個白胡子老頭蹲在樹下,當第一縷朝霞破開晨霧時,他也恰好將雞腿啃得一干二凈,隨手把骨頭一扔,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招了招手:“東西拿到了,就該走了?!?/br> 與他相背而坐的少女連忙起身跟上去,師徒倆繞過一株枯死的老樹,兩人的身影憑空消失,又從樹的另一面穿出來。 面前的景色不再是昏暗的山谷,而是一片柔軟得像云的草地,有三兩聲鳥鳴,也有瀑布嘩嘩流淌的水聲,日光燦爛但不灼人,催人欲睡。 這是丹鼎門的藥谷,一片與世無爭的桃源鄉。 先前穿過的那株老樹枯木逢春一般,灑下成片的綠蔭,開滿了不知名的白色小花。姜別寒站在樹下,手里還提著那柄卷了刃的劍,神魂若失,白梨走過來的時候,他才抬起眼皮,將卷刃的劍遞過去。 “你把劍給了我,你自己拿什么護身?” 姜別寒抬起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卻又忽然想起什么,最終也沒有拍下去,而是半途折返,局促地垂在身側。他應當在這等了很久,不回宗門,也不進藥谷,只是沉默地站在這個微妙而尷尬的位置上。 白梨還是接過劍,這是她第二回 碰劍,拿在手里依舊十分別扭,更別提她手腕上還綁著止血帶。 走在前面的重陽真君轉身瞥了眼,感同身受地皺起臉,好像流的是自己的血,“疼不疼啊,這傷的?” 白梨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有氣無力地回答:“不疼。” 她覺得自己還是很耐摔的,抽血的時候也能面不改色目不斜視,胳膊上多一條口子又算得了什么。 老人鼻子里哼了聲,顯然不相信:“據我所知,扶乩琴只認自己的主人,你和它非親非故的,它怎么會聽你的話?” 琴光與扶乩琴相依相存,扶乩琴斷裂后,琴光便微弱得奄奄一息,可不知是巧合還是注定,原主特殊的體質為它提供了一個避風的港灣,原本隨時隨地都會熄滅的光芒,在這個港灣里撐到了最后一刻。 白梨心想,這或許的確只是一個巧合,而她恰好發現了這個巧合,并且又恰好將琴光封存在了滿載星光的黑珠中。 “阿梨?!崩先送蝗话迤鹉?,“你是不是在外面嘗了毒草?” 白梨被這句沒由來的話砸得摸不著頭腦。他的意思,難道自己吃錯藥,所以體質都變了?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一貫沒個正經的丹鼎門掌門人此刻滿臉嚴肅,像發現了某種稀罕的救命藥草準備著手研究,“否則那抹琴光,早在扶乩琴斷裂的時候,就該煙消云散,怎么可能會硬撐到現在?” 某個一直被白梨忽略的細節,忽然浮出了水面。 或許原主真的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龍套,她就像所有災難電影中的受害者一樣,一路倉皇陪跑,而后在一切結束之后,充當英雄身后的背景板。 她從未想過為何劇情走向會有細微的偏差,只想當然地以為這是炮灰原主身上被忽略的高人之處。但現在看來,這或許和原主沒有半點關系。 “所以,這是我的金手指?”白梨第二回 敲醒存在感低到塵埃里的系統:“從我進入這個世界開始,它就和我綁在一起了,對不對?” 在掩月坊那回,被抓的本該是綾煙煙,她卻陰差陽錯地代替原女主被聞氏抓走,這才有了主角團對她的救命之恩,以及和少年的第二次相遇。 千絲萬縷的羈絆,在那時便建立起來了。 系統依舊沒有說話,就像一個冷漠的旁觀者,給她銬上手銬,又將解開手銬的鑰匙藏在下水管道里,而后關上門窗,旁觀著這一出戲中戲。 “傻站著干什么?” 重陽真君在背后幽幽開口,聽不出是無奈還是可惜:“進去吧,沒死成呢?!?/br> 白梨抱著護身用的劍,一個人走進洞府。 這里有些陰暗,光進不來也出不去,清風與草木的喧鬧都被隔絕在外,但這里是唯一安全的地方。她打量著四周對她來說有些陌生的墻壁,上面掛著一些已經干枯的草藥,旁邊有晦澀難讀的注釋,整堵墻壁像一本寫滿了字眼的書,沒人翻閱。 或許等白梨進去之后,就會有人惡作劇似的在她肩膀后拍一下,等她驚乍地回頭時又會神出鬼沒地站在另一個地方,嘲笑她大驚小怪的模樣,說什么她又上當受騙了、這都在他意料之中、棋局遠遠沒有結束,接下來他估計會看到這面墻壁,他會斂起嬉笑,漫不經心地讀出上面這些佶屈聱牙的字眼,故作深沉地研究它的來歷與作用。 但她什么也沒有看到,沒有少年拍她肩膀,也沒有少年研究這些字眼,只有一個半靠著墻的人影,看不清他是昏迷還是清醒,連氣息都清淺得幾近于無,身上被上萬道劍光貫穿時留下的傷痕,像正在流血的眼,籠著一層淡青色的琴光。 先生留下的琴光,救下了李成言這個老實得有些懦弱的弟子,同樣也沒忘記還有一個令他無比頭疼、總是違逆他意志、且死不悔改的孩子。 如果先生陪伴得再久一些,這束光離開得再晚一點,那他現在應當是書院輕裘緩帶的謙謙少年,是霽月清風的儒門君子,手中握的是推敲文字的書卷,而不是寫滿算計的棋子。 白梨把從玉靈那里討來的鱗片放在他胸口,鱗片擺脫身為籌碼的限制,重新回到主人身上,正在慢慢融化,他卻依舊沒什么反應。 草地起了一層漣漪,遠天傳來轟隆隆的巨響,猶如萬馬奔騰。崔嵬山傾斜的山脈被簇擁在四周的劍陣支撐起來,正一點一點地重新矗立在天地間。哪怕沒有親臨現場,也能讓人想象出那些人該是怎樣如履薄冰,猶如安撫一條隨時都能讓人間生靈涂炭的惡龍。 這是原書最后的情節——崔嵬山恢復原本的模樣,靈脈繼續替各大仙宗源源不斷地提供資源,蛟龍的尸骨依舊被埋在山下,血rou依舊被人蠶食。唯一的惡人慘死,代表正義的主角取得了勝利,一切都塵埃落定,世界依舊是那個世界,不知道秘密的人無憂無慮地生老病死,知道秘密的人緘口不言,提心吊膽地將它帶進自己的墳墓。 百年以后,或許還會有人記得這一場浩劫,不過到那時,它應當只是大部分人茶余飯后的談資,帶著好奇與調侃,而并非恐懼與悲慟。 劍光簇擁著山脈,像強行從地上拉起一個酣睡的巨人。等這座埋藏著無數尸骸的山再度屹立在天地間之時,他所有的布局與謀算都將成為一場空。哪怕機關算盡,僅憑一人之力,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風刮得越來越大,草地幾乎翻卷而起,半空中的流云被撕扯成棉絮一樣的碎片,東一塊西一塊散落四處,像衣物上丑陋的補丁。 “他們找到這里了!”洞府響起綾煙煙焦灼的聲音:“我們得趕緊走!阿梨?……你在里面嗎?阿梨?” 白梨沒有空暇回答,合身擋住正在安眠的少年。那柄本就殘破不堪的劍被她用不怎么精湛的姿勢握在手里,顯得有些滑稽。 從洞府間穿過的風猶如夜梟尖利嘶啞的呼號,長劍破空的聲音不斷逼進,劍光纏繞著火蛇,拖曳著一道道白煙,暴雨般砸在地面,像噴泉一樣涌現出炙熱的白光。她緊緊抱住懷里單薄的少年,如果這回還有劍雨落下來,他應該不會感到那么痛苦了。 “劍不是……這樣握的?!?/br> 長劍從她緊張得僵硬的五指中抽走,落進另一只手中?;杳缘纳倌臧胱鹕?,仿佛出于本能般替她抵擋咆哮的飛沙。他像一只抱火的飛蛾,彌留之際仍在用燃燒的翅膀替燭火擋著冷冽的風。 人如草木,向陽而生。而生在角落里的雜草,只會擋住背后的陰暗,去擁抱遙遠的光。 “布上法陣,不準任何人靠近一步!” 崔嵬山下,玉浮宮掌門正在下令,他臉色從未像現在這般難堪,斑白的須發像蓬亂的浮塵在風中亂舞。 “讓姜別寒他們立刻回來!他們這三個孩子,難道為了一個外人,還要棄門規不顧嗎?!” 話音被風吹得七零八落,下一刻,他面前差一點就能正立起來的崔嵬山,忽然如同蛟龍騰云而起。被鎮壓了千年的龍吟聲在山底震顫,森白的骸骨從山上滾落下來,猶如樹根底部密密麻麻的雪白的螞蟻蛋,那是這幾百年命喪于此的羈旅客的尸骨。 遠天同樣盤踞著一條蜿蜒的飛光,光芒刺穿了低垂的鉛云。 “怎么回事?溯世繪卷不是已經被毀了嗎?” “誰又在作亂?!” “和繪卷無關。”掌門瞪大了渾濁的眼:“繪卷只是解開崔嵬山禁制的鑰匙,但你們別忘了,世間還剩下一個僅存的血脈,那也是鑰匙……” 他不會放棄前功,哪怕為此賭上自己的性命。 天際淺灰色的云海又變了,從底部開始染上一層腥濃的血色,像熊熊燃燒的火,綿延千里不絕,云海連著海平面,于是整片海也燃燒起來,漫天紅光猶如地底滾沸的巖漿。云海的頂部卻仍是暗沉的鉛灰色,猶如鐵汁澆灌著這團氣焰囂張的火。 天地如熔爐,萬物似薪炭。龍吟聲響徹天際,而自兩條山脈中,無數光柱沖霄而起,像億萬道倒掠的流星,起于萬州大地。 那是上古蛟龍的魂靈,終于從這上千年的禁錮中被釋放出來。 也許是想到了那個遙遠的傳說,眾人都忘記了恐懼與驚慌,仰起頭望向天穹。一座由白玉與琉璃搭建而成的宮殿從海底緩緩升起,地面的烈火倒映在宮殿上,仿佛整座殿宇都被火海包圍。 白玉京在千百年前永遠消失在世間,但白浪海的海底,還藏著十座由聞氏后人鑄造的白玉樓,共同組成這片蔚為壯觀的殿宇。 蛟龍的魂靈,全部消失在宮殿之中,月亮隨之冉冉升起。 蘭膏停室,日月不至,龍銜燭而照之。 這是與月共生的玉龍,是人修仰望千百年也望塵莫及的存在,哪怕如今從它們身上汲取了百年之久的靈脈,二者也依舊是天壤之別。 白玉京最后一片玉瓦成形,眾人卻還沉浸在這場瑰麗的幻夢中。 山谷中,斷了一條腿的劍修抱著孩子,老淚縱橫,抱著嬰兒的女人依舊在哼唱不知名的童謠。 掩月坊的收容所,在海底洞天蹉跎了上百年、外貌步入而立之年的聞氏姐弟終于找到他們年幼的meimei,推開他們剛搭建起來的小屋木門,隔著遙遙千里仰望這片壯闊的星光。 白鷺洲的風陵園,名叫樊清和的少年蹲在jiejie擺滿鮮花的墓碑前,手里夾著空酒杯,陶醉地望著天上宮闕。 蒹葭渡通往極北之地的流放途中,李成蹊脫下衣服裹在他已經徹底瘋癲的哥哥身上,這片璀璨的光驅散了前途的茫茫風雪,卻也刺痛了他的雙眼。 崔嵬山下,玉浮宮掌門萬念俱灰地閉上眼,拂塵摔落在地。 有人銘記著仇恨,有人懷抱著憧憬,有人滿心絕望,有人向死而生,卻都齊聚在這同一片夜幕之下。 在這些魂靈的最中間,在咬著那枚月亮的山崖上,站著所有人最不愿意見到的少年,從周身呼嘯而起的魂靈猶如筆直而鋒利的劍,他好似又一次站在龐大的劍陣中。 海底的風發出空洞的回音,兩行歪歪扭扭的腳印等著大雪將它們掩埋,白了頭發的老樹等著鳥兒回來筑巢,少女還在等人背著她走過四季。 “阿梨,你不要亂跑,”他像一片羽毛墜向海面,“最后……信我一次。” 天地突然陷入一片漆黑,月亮好似被大海一口吞了下去,獨獨剩下天上那座由琉璃與白玉筑就的殿宇,光芒絢爛。 魂靈回到了千年前的故鄉,只有他和那枚月亮一起,永遠埋葬在海底。 “任務結束,宿主,你可以回家了。” 一扇門從黑暗中打開,來自異時代的光吞沒了少女的身影。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 感謝在20200728 22:21:19~20200803 23:01: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龍蝦跳墻 4個;海闊天空 2個;aelous、41688095、40723896、泱泱只想睡覺、46136625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昉玉 47瓶;dddy 40瓶;路卡苡七、安靜的天使 30瓶;張嘉年 24瓶;yuki 20瓶;長汀、小y 19瓶;折柳盼君歸 12瓶;狗寶、鏡花水月、本人在線書荒、46173174、須臾、wxy99644513、cheryl、君承卿、絆 10瓶;slice、木木、易是年少千般歡璽、阿伊啾號、彼得·潘 6瓶;一巴掌拍不死你、新歲時歌、rinico、sherloes 5瓶;言、行歌拾穗 4瓶;瑪麗餅超酥、42115317、苜蓿、暴瘦20斤、壹顆飯粒 2瓶;45226164、一條小魚、40923753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85章 番外(一)·睡美人 人間少了兩條山脈, 還是那個人間。 不過對于名門弟子來說,終究還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丹鼎門的弟子深有感觸,若是在以前, 他們隨便一低頭, 就能采到一株價值不菲的靈藥,現在瞪大了眼睛也無從尋覓。 藥宗弟子覺得甚是委屈,他們從古至今都是老實巴交的藥農,采摘草藥也是為了救死扶傷,現在倒好,走哪哪都是不毛之地, 仿佛回到了開天辟地的遠古時期。 小藥徒背著輕若鴻毛的藥簍, 垂頭喪氣地走在落滿夕陽光輝的古道上。他是新入門的弟子, 看上去才十三四歲, 只能干干跑腿打雜的活, 師兄們委派給他采草藥的任務,他又一次搞砸了, 他唉聲嘆氣,連回家的雙腿都灌滿了沉重的鉛。 丹鼎門的入口是一株枯樹,穿過這棵枯樹,就是芳草萋萋的藥谷。鳥鳴聲、水流聲、清風徐徐聲、師兄師姐們的搗藥聲,井然有序地在藥谷中回響。 這里就像一片掩藏在柳暗花明處的桃源鄉。 小藥徒放下藥簍,他沒有采到有價值的藥, 卻發現了幾株漂亮的花,可以用來安身靜心。他把花束捧在手里, 挨個敲開了師兄師姐們的洞府。 洞府前都設有禁制,就像半掩的房門,只有最后一座洞府外面什么都沒有, 洞口外長滿不知名的野花野草,沒過足踝,洞壁上爬滿毛茸茸的綠藤,像一塊長滿青苔的礁石。 “有人嗎?” 小藥徒試探的喊聲沒得到任何回應,便抱著花束挪動腳步:“那我進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