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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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冰雕雪塑一般的背影依舊紋絲不動,銀發(fā)覆蓋的脊背已有些佝僂,她需要花費好久,才能憑感覺摸到銅鏡旁的牙梳,又需要花費好久,才能將打結的長發(fā)一梳到底。 其實一開始,她的頭發(fā)如同子夜的星空,濃密黑亮,墜至足踝,行走之間,整條銀漢在迢迢流轉。 日久天長,滿頭青絲變作銀發(fā),眼角也漸漸生出細紋,眼瞳愈漸渾濁,行動愈漸遲緩,青澀的風韻中帶著一絲暮氣沉沉的腐朽。 尺璧寸陰,寸陰若歲。命如朝露,朝生暮死,所以叫朝暮洞天。 她在一天天變老,而這座洞天一日日地靈氣充盈。 “還有半個時辰……”老管家在后面提醒:“還有半個時辰,您就要走了。” 他脊背慢慢彎下來,無力回天。 這里時間流逝得太慢,半個時辰對于外界來說,不過是眨眼的一瞬。短短十幾年,老管家的頭發(fā)還未斑駁,女人就已朱顏辭鏡。 她費勁地將蘸了水的牙梳嵌入發(fā)絲間,牙梳忽然不動了,眼瞳深處亮起一點晶瑩的光,倏忽之間抓回了自己游離已久的靈魂。 “你過來。”女人往后招了招手。 “阿娘,你終于……” 老管家慌張地捂住他的嘴,擺了擺手。 不能說出來,那個男人耳目遍地,不能讓他知道,阿娘在最后一刻終于清醒。 “是我拖累了你。”女人的手宛若一片輕羽,輕輕落在他面上:“這里不是你的歸宿。” 她俯下身在他耳畔說了一句話,聲音低得連不遠處的老管家也沒聽見。 從海底出來時,早已金烏西沉,殘陽收起鋪散在海面的余暉,籠罩著寒煙的海面像一個青黑巨洞,不斷吞云吐霧。 頭頂有一道劍光飛掠,下落時猶如流星墜地,聲勢浩大,整片海面被晃起滔天巨浪。 “是斷岳真人和他徒弟來了嗎?” “快!快去看看!” 人山人海眾星捧月般簇擁著玉龍臺,一個背著巨劍的男人,一個穿玄衣束高發(fā)的少年,意氣風發(fā)地走在最前,仿佛天之驕子。 人群呼啦從身旁竄過,肩膀被人撞了一下,那人回頭道歉,認出他身份,又熱情地邀請:“來得正好,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看……” “你傻啊!”他同伴拽他一把,壓低聲音:“他被家主趕出去了,而且要過那條崔嵬山脈……” 那人的臉被嚇白:“崔、崔嵬山?” 看他的眼神,驚恐中摻雜著同情,一臉自求多福的神色,避之不及地跑遠。 “不過崔嵬山,不登玉龍臺。”崔嵬山是壓在每個人頭頂?shù)囊蛔《刖揸I,也是籠在每個人心頭的一片陰影,成了他們被認可的象征,也令他們望而生畏。 他們可以屢戰(zhàn)屢敗,也可以屢敗屢戰(zhàn)。 但對他來說,這是一條死路,只有去與留兩種選擇。 夜幕下的山脈像兇獸嶙峋的脊背,犬牙交錯,咬著一輪陰森的月亮。 他踩空掛在峭壁上的時候,一青一黑兩條小龍躥了出來,簡直是雪上加霜。 一個歡呼雀躍:“好久沒看到人修了!” 一個大失所望:“這么小,塞牙縫都不夠。” 小青龍飛過來,尖利的牙撕扯他扒著石頭的手,“既然填不飽肚子,那你就下去祭祖!” 他掛在峭壁上,像一片被風左右的蓬草。額頭被磕破,傷口汩汩流血,面上掛著一條鮮艷的血帶,眼前也是一片血翳。 “不要再往前了!”小黑龍兇狠地呲牙:“這里是我們的地盤!” 他不予理睬,數(shù)十年如一日以命相搏的磨煉,這點傷痛早已不足為提。 另一只手摸到了地面,無視尖牙利喙的啄咬撕扯,慢慢把整個人提上去,直至半個身體掛在懸崖上。 “說了不要往前,你……” 兩條小龍的尾巴被抓住,飛甩出去,遠處一塊巖石砰然碎裂。少年緩緩將剩下半個身體挪上來,眼神陰狠:“別擋道。” 他決定要做的事,沒有人能阻止他,一路往前走到絕境,哪怕撞得頭破血流,也要把南墻撞破。 — 一簇橙黃的火光跳躍在掌心,在黑眸中凝聚成一點螢火。 另一手里是一片玉鱗,帶著幾縷血絲,兩相靠近,火光舔舐上來,玉鱗一角融化成一滴玉色的水。 薛瓊樓手心翻轉,這兩樣東西瞬時無影無蹤。 他緩緩靠上椅子,后背劇痛,想得太入神,忘記了舊疤又添新傷。他伸手往后一抹,手心里果然一片鮮血,連這件法袍也擋不住。 飛舟行得快,暮色中傳來管事提醒降落的吆喝,短短一日便抵達了蒹葭渡。 衣服已經臟了,也來不及清理,他隨手扯下來掛在椅背,一只小瓷瓶咕嚕嚕滾到地上,隨著地面傾斜又滾回他腳邊。 他彎腰撿起來,拇指一推,軟木瓶塞“啵”一聲彈開。 原本是滿滿當當?shù)囊黄浚敖o她喂了一粒,便多了個小缺口。 薛瓊樓看了半晌,在手心倒了一粒,緩緩放入口中。 那種熟悉的、苦到極致的感覺又占據(jù)了口腔,藥丸無比順暢地滑入喉間,苦味殘留,整個人都浸泡在一汪苦水中。 但是沒那么疼了。 他摸到糖炒栗子的紙袋,一整天下來早就涼了,吃起來也是又干又冷,但勉強沖淡了那陣苦味,口齒留香。 作者有話要說: 梨:所以你苦藥吃上癮了嗎? 薛:磕糖就不苦了(笑) 梨:(///.///) 感謝在20200601 21:40:25~20200602 20:18:4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顏王不輸、哦嘔、暮弦玥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忽如遠行客 35瓶;小姜花 30瓶;顏王不輸 4瓶;閃閃閃、メイドラゴン、一梭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49章 鹿門書院(二) 蒹葭渡位于北方, 卻是四季如春,渡口熙熙攘攘,風光繁榮, 隨處找一家酒肆茶館, 都是古色古香,文韻盎然。 還有些店家興致勃發(fā),設下規(guī)矩,寫字寫得好,或是寫詩寫得好,免酒錢茶錢下榻錢。 譬如這座櫻筍客棧, 原本應該叫做“鷹隼客棧”, 據(jù)聞客棧老板是個從極北之地移居至此的刀客, 做凡人的時候是屠戶, 好鷹虎狼犬這些兇猛之物, 結果開業(yè)第一日,門可羅雀, 這極度張狂的名字把這些喜好舞文弄墨的讀書人都嚇跑了。 直到后來有個好心人,幫他改了二字,仍是取“鷹隼”之音,卻寫做“櫻筍”,“櫻筍年光,餳簫節(jié)候”, 雅韻風流,極受追捧, 生意逐漸興隆起來。 沒過幾年,客棧老板重cao舊業(yè),又去了極北之地, 沒再回來,但客棧提詩寫字的規(guī)矩卻留了下來。 墻面上密密麻麻寫滿字。 有抒情、有言志、有寫愁,也有直接開宗明義“xxx到此一留”。 最上面的一行不知為何卻用墨筆涂去了,勉強能看出這行字極大極狂放,占地極廣,只有一個字,在下面一堆為賦新詞強說愁的詩作中鶴立雞群。 涂掉之后,黑漆漆的一坨,格外突兀,甚至稱得上丑。 奇怪,字寫得再怎么丑,也不至于涂成一團,反倒是事與愿違,更何況這字看個輪廓就不丑。 姜別寒仔細端詳,還是看不出原本寫了什么,好奇地問跑堂:“這個字怎么涂掉了?” 跑堂掀起眼皮,約莫被問了無數(shù)遍,回答起來語調機械:“就是那個為我們客棧題字的人,不過他后來身敗名裂,名氣太臭,再掛著他的字,不就是趕客嗎?” 事實上,客棧近幾年生意每況愈下,也是受了這個字的影響。真是成也櫻筍,敗也櫻筍。 夏軒突發(fā)奇想:“只要能寫詩就免錢是吧?那我們不如也……” “亂寫要倒扣錢。”跑堂冷漠無情。 “……那還是算了吧。”夏軒立刻知難而退,又張望了一下:“如果薛道友在這就好了。” “不要總想著麻煩別人。”姜別寒一面付錢一面說道:“一路上我們欠的人情夠多了。” 兩人付完錢,朝等在門口的三人打了聲招呼,便準備上樓。 “幾位客官留步。”一直在偷偷摸摸打盹的跑堂小伙突然小跑過來。 已經走上樓梯的姜別寒回頭:“怎么了?” 他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就是提醒一句,晚上休息的時候,把門鎖好,聽到任何動靜,都不要出來隨意走動。” 姜別寒等人面色微變。 白梨已經習以為常——主角團擁有柯南體質,每經過一個地方,勢必會發(fā)生一些不同尋常的事。 更何況身邊還潛伏著一個熱衷于下黑手的人。 她偏了偏頭,薛瓊樓站在一旁,和眾人一樣,扶著把手看向那名跑堂,看不出端倪,到他這以假亂真的程度,裝和不裝都一模一樣。 “近日蒹葭渡不大太平。”跑堂小伙的話里帶著三分真實的關切、七分虛假的恐嚇:“因為瑯環(huán)秘境開啟在即,各洲修士都趕來了蒹葭渡,從三天前開始,城里客棧便滿得都快住不下了。也是從那天開始,每晚都會死人,有金丹的被挖出金丹,沒金丹的直接被打散魂魄。” 綾煙煙蹙眉:“兇手是本地人,還是外來修士?” “書院派人查了,沒有半點頭緒。”跑堂小伙將毛巾甩到背上:“不過啊,我們蒹葭渡向來是與世無爭的太平鄉(xiāng),人人都想進鹿門書院讀書,想的是怎么握筆揮毫,而不是握劍揮刀,我估計干出這種事的只能是外鄉(xiāng)人,想渾水摸魚。看你們還跟著兩個女孩子,所以提醒你們一聲。” 他解釋得夠清楚,姜別寒道了聲謝,沒有多問。 壁燈明亮,照得長廊猶如白晝。五個人五間房,并非是并列排開,而是三兩相對,走廊寬敞,便顯得相隔甚遠。 五個人在房門前停下腳步,綾煙煙提議:“保險起見,我和阿梨……” “我們還是換一種方式吧。”姜別寒正色道:“你們兩個女孩子住在隔壁,還是有點危險,別忘了上回在風陵園的事。” 那次綾煙煙受了暗算,他的住處隔了一片湖泊一座橋,難免鞭長莫及。 “話是這樣說沒錯,”綾煙煙伸長手臂比劃了一下走廊的寬度,奇怪道:“但這里還是很近的吧?” 姜別寒拍了拍她的肩,連著咳嗽了好幾聲,“還是我們兩個住隔壁吧。” 綾煙煙突然之間心領神會,立刻倒戈陣營:“師兄說得對!” 只有夏軒一頭霧水,以為兩人要住那兩間并排的客房,抓住機會搶著道:“那還剩下三間,我想住最中間……”兩邊都有人保護,他可真機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