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玩物(NP)、[綜]王與神官、重生七零:好運連連看、狼王宮里最閃耀的小雞仔
林春桃今天穿了件紅色碎花棉襖,她頭發短,扎成兩條辮子剛到鎖骨處。林杏花笑嘻嘻問:“你做新衣裳啦?” “嗯,我娘扯的布給我做的,用的新棉花。”林春桃笑著說,林小柱家就兩個孩子,一兒一女不說一碗水端平,但該有的東西還是不少她的。 說著林春桃看著林杏花,她身上穿著件格紋西裝式厚外套,里面一件厚毛衣,圍著條黑色圍巾。外套款式是新潮的,料子也好,但林春桃記得她穿過這件衣裳,問道:“你家沒做新衣裳?不對吧?” 林春桃抬頭看向站在人群里的林佩,她今天就穿了件新衣裳,是深藍色的褂子,下面搭了條黑色長裙,腳上是一雙高跟鞋。別的不說,那件褂子肯定是新做的,要說料子做工都普通,村里女孩子十個有八個冬裝都是這個款式,但這衣裳穿在別人身上顯土氣,穿在林佩身上卻很顯時髦。 林春桃看著就有點心動,琢磨著自己回去也照樣搭配一套。 “做了,難看死了。”林杏花想起這事就生氣,“你說我姐咋這樣?家里人人有買的新衣裳穿,就我沒,還得穿舊的。” 林春桃聽著林杏花的抱怨,就算她跟林杏花關系好也覺得她貪心不足。 林佩是給家人都買了身新衣裳,可她自己不也沒買新衣嗎?再說了,林佩回來那會林杏花可從她手里摳了不少好衣裳,像冬裝她見過的就不下三件。再說林杏花身上這件外套,看著八成新,買了肯定不超過一年,上身估計不超過十次。看得她都嫉妒了,只恨自己沒個從城里回來的親jiejie。 可林杏花倒好,還抱怨林佩沒給她買新衣裳,難怪林佩平時都不愛搭理林杏花。 想到這里,林春桃又嘆了口氣,希望她娘能樂意扯布給她做一條林佩身上一樣的裙子。 …… 山下村吃年夜飯的時間不都一起,早中晚吃的都有。像林家咀就是中午吃,吃完了得去祭祖,林家祖墳并不在一塊,全部走完將近一個小時,等祭祖完這一天的事基本就了了。 等到周圍鄰居陸續回來,林家院子里支起了兩張桌子,林二柱幾個男人抹橋牌,方翠蘭則跟人坐一起打麻將。方翠蘭平時是舍不得打麻將的,雖說玩的小的一局輸也就幾分錢,但積少成多,灣里打牌連房子都輸出去的不是沒有。 但過年不比平時,樂一樂也沒啥,大家玩的也不大,一下午輸贏也就兩三塊的事。 林佩無聊就在方翠蘭旁邊看著,看著看著發現她打麻將有點太小心了,胡牌贏了也就幾分錢,半下午下來輸多贏少。林佩看牌是不喜歡說的,但她看方翠蘭唇角笑容漸漸僵硬,估計她是心疼了,便阻止方翠蘭出條子,讓她換了張牌。 她看了一下午都不吭聲,此時突然指點,方翠蘭疑惑問:“你會打麻將?” “會一點。”林佩說道。 方翠蘭不太放心,但想想一局封頂才一毛,讓林佩開心開心也成,便按照她的意思出牌了。其他人見了也不說,一是不清楚林佩的水平,二也是林佩回來半年了,待人向來有禮,又是小學老師,灣里現在少有人說她不好,對她也客氣著。別說只是指點,就是她想玩幾盤也沒人不樂意。 這一盤方翠蘭就是想給林佩玩的,沒想著要贏,不過跟著她打了會方翠蘭也發現了,林佩有點大膽,喜歡做大牌。這樣沒什么不好,但方翠蘭打著打著心里難免沒底,好幾次都想胡了卻被林佩按住。 不過林佩運氣是真好,她后面摸的牌都是想要的,胡牌漸漸湊成,方翠蘭推出去,攤手笑道:“給錢給錢。” “佩佩也太謙虛了,這可不是會一點能打出的牌。”陳菊邊掏錢邊說,雖然嘴上笑著,但誰都知道她不高興了,“待會你可不能出生了啊。” 李蘭花嗔道:“誰讓佩佩是蘭嫂子閨女,你要不樂意,也把你閨女叫來。” 方翠蘭拉過林佩的手,說她是自己的福星,頗有點有女萬事足的意思。 陳菊臉色難看起來,其他人不是沒看見,但沒人理會他。林佩也就不管,繼續指點著方翠蘭。方翠蘭贏了一盤心熱得很,照她指點又贏了幾盤。陳菊輸得最厲害,轉眼就去了一塊錢,麻將一推說:“不來了不來了,你打牌就打牌,帶人就沒意思了。” “那讓我閨女來打行吧?”方翠蘭好脾氣說。 陳菊哪是不想打牌,是不想林佩摻和,便皺著眉說:“行啥行啊?咱們打牌你讓個丫頭片子來算咋回事?” “丫頭片子怎么就不能打牌了?”林佩面上帶笑,神色卻冷了下來。 如果說林二柱家是出了名的疼閨女,那林有福家就是出了名的重男輕女。陳菊生了五個閨女才得了一個兒子,兒子那真是寶貝蛋沒得說,可閨女就命苦了。年紀小的時候下地掙工分,年紀大的時候賣了換錢養兒子。 其實拿那閨女彩禮養兒子也沒啥,多的是人家這么干,但一般也會給閨女挑個可靠的男人。但陳菊心多狠啊,只看彩禮嫁閨女,最后她一個閨女嫁人沒兩年就死了,說是得病,但大家都猜是丈夫打死的。一個閨女被嫁給了傻子,人倒是還活著,但這輩子也沒個盼頭。 陳菊年輕時候對閨女心狠,如今又苛待兒媳婦,家里雞蛋魚rou從來都是兒子孫子的,兒媳婦沾不到一點邊。周圍鄰居看在眼里,誰家也不愛跟她打交道,就這次打牌要不是她跑得快,大家抹不開面子也沒人愿意帶她。 方翠蘭也不怕得罪陳菊,林佩剛回來那會就她說嘴最多,說林佩人品不好才被人送回來,不然那家那么有錢,咋連個孩子都不愿意養。方翠蘭跟她吵過幾次,可轉過背還是忍不住抹眼淚。 當時方翠蘭心里也是拿不準,這會卻有了底氣,冷笑說:“你家不拿閨女當人我家可不一樣,兒子閨女都是一樣的。” 李蘭花和汪愛紅紛紛說:“是啊,閨女咋就不能上桌打牌了?我們還是別人家閨女呢。” 大家說話都算克制的,但陳菊又不是不知道鄰居都在看她家笑話,被這么冷嘲熱諷氣得渾身發抖,掀了牌桌說:“不打了!跟你們沒得說的!” 說完陳菊就走了,林二柱一群人坐在院子那一頭,聽見聲音伸長脖子問:“咋了?” 李蘭花把事情說了,說完又嘆氣:“菊嬸子這幾年是越來越聽不進好話了。”林有福輩分要大些。 今天年三十,陳菊卻在他家掀桌子,林二柱冷哼說:“以后別和他家來往!” 其他人也說:“有福叔夫妻倆對閨女的確是……怎么說也是親生閨女,當父母的不求兒女大富大貴,總盼著孩子們能長命百歲的。” “可別說長命百歲了,我看托生到他們家的女孩是倒了八輩子霉!”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這里給個收藏唄~ 第12章 吃元寶 大年初一吃元寶。 因此林家早飯就是一鍋面條,配一人兩個雞蛋。 林家后院搭了豬圈雞棚,養了兩頭豬并十幾只雞鴨屯,但方翠蘭養這些并不是為了吃,而是為貼補家用。像那兩頭豬都是年前脫手賣了,雞鴨屯則是留著生蛋,方翠蘭一天能撿十多個蛋,三五天才煮一碗蛋羹,剩下的都是趁趕集時候賣掉。 也就過年過節這幾天方翠蘭大氣,昨天殺了一只雞,今天一人又分了兩個雞蛋。 雖說過年這幾天葷腥吃得多,但林杏花看見雞蛋仍然高興,捧著碗囫圇吃了起來,很想和她娘打商量,以后每天都能吃上雞蛋。但念頭只冒出頭,林杏花就知道方翠蘭不可能答應。便嘆了口氣。 方翠蘭捕捉到林杏花的嘆息,皺眉說:“大年初一可不能嘆氣。”農村凡事都圖個好兆頭,因此在新年伊始這天,不能嘆氣、流淚、吵架、說不吉利的話等事情,不然這一年都要吵吵鬧鬧。 林杏花最煩她娘念叨這些,現在都新社會了,早些年還喊口號去除封建迷信,結果她娘半點長進都沒。但她知道她娘最在意這事,早些年的時候,就是她早上不小心說個“早”字,她娘都要動手拍她嘴巴,更別提今天還是大年初一,只好嗯嗯啊啊地應了。 吃過早飯,林佩帶著弟弟meimei去叔伯家拜年。 拜年走親戚也是有講究的,大年初一走的是爸爸這邊的親戚,爺爺奶奶叔叔伯伯之類。大年初二則是閨女回娘家,這就是要走舅家親戚了。初三以后就看自己安排,同事朋友走的就是人情了。 林佩奶奶共生了七個孩子,但活下來的只有四個,分別是老二林二柱、老三林春棗、老五林小柱和老六林冬棗。其中林春棗嫁到了臨市,說是臨市其實也跨越了小半個省,因此林春棗嫁人后回來得少,今年過年未必會回來。林冬棗則嫁到了鄰村,逢年過節總會回來,但肯定也要到明天才能回。 但這不代表他們只去林小柱家就好了,林佩爺爺有三個兄弟,這幾家也都要去拜年。還有同房的長輩家里總要去坐坐,因此光拜年就花掉了一上午時間。 等到家已經到中飯時間,方翠蘭從灶房出來,招呼姐妹倆幫著擺飯,又對林佩說:“旭東來了。” 院子里的確停了輛二八式自行車,這會自行車價格可不便宜,一輛車就要百來塊,夠一般家庭好幾個月工資,整個林家咀都找不出三輛,更不會輕易停別人家里。林佩剛進來看見車就想到了鄭旭東,但她沒敢信,說:“今天不是大年初一嗎?他怎么過來了?”又往堂屋大門張望,看鄭旭東在哪。 “別看了,八成是在后院。”方翠蘭喜氣洋洋說,雖說大年初一走的是叔伯兄弟,但凡事并不都按條條框框來辦。鄭旭東和林佩剛對象,大年初一來林家拜年代表鄭家重視這門親事,鄭旭東本人對林佩也滿意。 想到這些,方翠蘭心里怎么能不高興? 林家年夜飯共有十二道菜,其中雞鴨魚rou就有八道,可以說非常豐盛。但豐盛也意味著多,因此接下來幾天,林家都得吃剩菜。但今天鄭旭東過來,不說都做新鮮菜,總要有幾道菜撐場面。因此方翠蘭新做了一道紅燒rou、燒了一條魚,加上昨天剩下的rou菜,也很夠吃了。 擺好飯菜,林佩讓林源去后院叫人。 很快,鄭旭東跟林家父子倆一起回來,不同于林家父子身上穿的新衣裳,鄭旭東穿的依然是軍裝,看磨損顯然不是新的。但這并不會讓林家人小看鄭旭東,他這身衣服可是國家發的,跟那些不當兵也要穿的綠軍裝的人可不一樣,就該天天穿著。 而軍裝也的確顯得人挺拔,戴上帽子看著就精神。 林佩望著鄭旭東,又感嘆一聲他的好皮相,在他走到自己身邊時壓低聲音問:“你怎么過來了?” 鄭旭東聲音同樣不重:“想來看看你。” 雖然聲音并不大,但林家堂屋只這么點地,大家該聽見的都聽見了,方翠蘭和林源都捂嘴笑起來,林二柱也是一臉高興。林佩則紅了臉,看也不看鄭旭東坐在位置上,好似自己沒聽見他的話。 林杏花當然也聽見了鄭旭東的話,雖然鄭旭東中看不中用,但心里仍生出一絲嫉妒。林桃花和鄭旭東相看她是從頭看到尾的,兩人就見過三次面,說話也沒這么熱絡。真不知道鄭旭東啥眼神,竟然對林佩這么上心。 不就是多讀了兩年書嘛! 林杏花很后悔,她也曾有機會讀高中的。雖然她成績一般,考不上中專和重點高中,但總能去普通高中混幾年,這會說不定也能跟林佩一樣進小學,跟張老師當同事…… 想到張建邦,林杏花心里的妒忌散去,不知道張建邦會不會來拜年,或者林佩主動去張家。但念頭剛起林杏花就覺得不可能,兩人男未婚女未嫁總得注意距離,林佩要真上門她才該擔心。 林杏花心里覺得很可惜,看來只能等開學了。 * 吃過飯鄭旭東就要回去,方翠蘭想著大年初一鄭家估計也有一大堆事,也沒多留他,只招呼林佩送他回去。 現在不像以前搞盲婚啞嫁那一套,灣里疼女兒的基本都是閨女對象后,相處半年一年再結婚。但鄭旭東年紀已經不小,陳桂花想今年把他的婚事給辦了,偏偏他假期只有半個月,年初七初八就得回部隊,兩個孩子相處時間滿打滿算也就十天。 就這十天還有各種各樣的事擠著,像現在,鄭旭東上午來拜年,下午還得去叔伯家里。就吃頓飯的功夫兩個孩子能說幾句話?方翠蘭可不得想方設法給兩人騰空間。 這些事方翠蘭知道,林佩顯然也考慮過,在她看來幾天定終身太快了。但她總不能這時候讓鄭旭東退伍回來跟她談戀愛,真這樣鄭旭東的事業不說完了,但能否得到前世的高度就有待商榷了。 林佩不是那種有情飲水飽的姑娘,她要結婚,男人的人品相貌能力一樣都不能缺,她愿意跟鄭旭東結婚正因為鄭旭東沒有短板,不然她一個人過不是更逍遙自在,何必給自己找個大爺供著? 理智來說,林佩干不出毀人前途的事,雖然她也不覺得自己有這么大魅力能讓鄭旭東照她說的辦,但這話她說都說不出口。 至于推遲婚事這事不是不行,雖然原著中鄭旭東就沒有結婚,但小說里可沒提鄭旭東和陳桂花關系如何。就算陳桂花最終沒拗過鄭旭東,但兒子和媳婦不同,父母對兒子只有妥協,對兒媳婦卻是能無理攪三分的。 如果要嫁鄭旭東,因為婚期的事和陳桂花鬧僵不是明智之舉。 所以林佩考慮過后,覺得還是趁過年這段時間跟鄭旭東多處處比較好,最好在鄭旭東離開前她能決定是否要嫁他。如果要嫁那就按部就班談親事,如果不嫁也別耽誤鄭家人的時間。 鄭家雖然有事要忙,但不急在這一時半刻,鄭旭東推著自行車跟林佩并排走著,問起她生病的事。 林佩聽他話頭,猜測八成是方翠蘭告訴他她不肯打針的事,解釋說:“我不是不肯打針,只是感冒不嚴重,那兩盒藥回來吃,悶悶汗就差不多了,我今天早上起來就沒覺得不舒服了。” 鄭旭東點點頭說:“那就好,只是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所以有點擔心。” 林佩聞言摸摸臉,抬頭望著鄭旭東:“我臉色真的很難看嗎?” “不難看,只是你像是沒睡好。” 林佩松了口氣,解釋說:“凌晨灣里到處都在放鞭炮,一直響到兩三點鐘,所以我沒睡好,跟感冒沒關系的。” 轉點要放鞭炮,但守夜不是人人能熬住的,大多前半宿就睡著了,直到鞭炮聲的響才起來。所以林家咀周圍幾個灣光鞭炮就放了兩三個小時,吵得林佩快崩潰,早上又是七八點鐘起來,眼睛下面當然有黑眼圈。 “鞭炮聲的確磨人。”鄭旭東說道,“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農村也不總放鞭炮,一般也就過年這幾天,平時就家里來了重要客人放一放,再就是婚喪嫁娶了。 林佩點頭,這她也是知道的。 說話間兩人到了林家咀路口,鄭旭東停下腳步說:“就送到這里吧,我自己騎車回去就好。” 說完他卻沒有騎車離開,而是將車梯子放下,然后拿起后座壓著的一摞用布包著的正方形物品拿在手中,遞給林佩:“給。” “這是什么?”林佩接過東西,邊打開布邊問,但鄭旭東賣著關子沒回答,直到她打開布驚訝問,“書?” 布里面包著兩本西方名著,分別是《基督山伯爵》和《百年孤獨》,兩本書都是硬封皮,翻開后里面有一股書頁味道,邊角整齊,顯然是沒怎么翻閱過的。林佩摸著書問:“你在哪里買的書?看著好像是新的。” “二十九我去了一趟市里,經過新華書店的時候看到有書賣,就進去挑了兩本書。”鄭旭東輕描淡寫說,“到你家的時候你不在,我就沒拿下來。” 林佩眼睛一亮,她穿來那么久還沒去過市里,更不知道市里有新華書店。但她很快回過神來,將書遞給鄭旭東說:“這我不能收,太貴重了。” 鄭旭東卻也不肯要,將手背在身后:“這是送給你的。”看著林佩神情,他又補充說,“我特意買的。” 林佩動作頓了頓,想到她跟鄭旭東是對象關系,也等同于戀愛了。情侶之間互送禮物的確算不上什么,要是她非不肯收場面還可能過不去,便點頭說:“那好吧。”心里琢磨著送鄭旭東價值相當的禮物,也不占他便宜。 見她收了禮物,鄭旭東臉上露出一絲笑,從口袋里摸出兩張電影票說:“那天去市里經過電影院,進去買了兩張票,時間是明天中午,你……”說到這里鄭旭東頓了頓,有點緊張問,“你愿意跟我一起去看電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