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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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杏花埋頭吃飯,心里卻咽不下去這口氣,恨恨想著,看林佩能得意到幾時! 第10章 佩佩呀(捉蟲) 鄭旭東喝醉后很安靜,沾了床就開始睡,不吵又不鬧。林佩給他蓋好被子,又怕他躺著吐了,扶著他的肩膀想幫他調整姿勢,讓他側躺著睡覺。 但鄭旭東一米八五的大高個,體重本來就不輕,喝醉了身體更重,林佩不光沒挪動他,還把他給弄醒了。鄭旭東睜開眼,用手抵著額頭:“佩、佩佩?” 他的聲音有點含糊,十分低沉,但這些都是次要的……這是他第一次疊著叫林佩的名字。剛見面的時候,他叫林佩同志,今天去鄭家灣看電影,他喊她林老師。林佩還以為再過幾天,他會連名帶姓喊她林佩。 想到這里林佩露出笑容:“嗯?” 但鄭旭東并沒有給她回應,他喝了半斤白酒醉得厲害,睜開眼喊了聲又睡著了。林佩一時有點不上不下的,直到的林源推門進來,看了眼躺床上的鄭旭東問:“他沒事吧?” “沒事,爹呢?”林佩招呼林源進去,讓他幫著給鄭旭東調整姿勢。 林源站起來比林佩看著都高,力氣也更大,這次很輕松給鄭旭東調整好了姿勢,回答說:“爹吐了兩次,剛才睡著了。” “爹也是,說好了就喝兩口,結果把人灌成這樣,自己也趴下了。” “咱爹說酒品見人品。”林源解釋說。 “那照你說成天喝得爛醉但不打人就是好人品?”林佩不信這套理論,人都具有多面性,哪能從一方面去揣測人品好壞。 林源撓撓腦袋:“你說的好像也有道理。” “行了,你要是不出去就去我屋里寫作業,讓他在你屋睡著。” 林源拿了作業出去,林佩也沒多待,推開門出去時沒把屋門關嚴實,留了一條縫,屋里要是有動靜外面也能聽見。 進去灶房,方翠蘭收拾得差不多了,問她鄭旭東咋樣,聽說他睡著了放下心說:“讓他睡吧,就是你們下午看不成電影了。” “不看就不看唄。”下午放黑白片地道戰,她本身也不是很感興趣。 方翠蘭哪是可惜電影沒看成,是想讓兩個孩子多相處。鄭旭東回來也就半個月,已經去了三分之一,過年幾天事多,一晃眼他就該回去了。想到這里方翠蘭便說:“他要是醒了,你跟他說說讓他留下吃晚飯,中午沒啥好菜,晚上我好好整治一頓。” “留下再讓我爹灌醉一頓,再睡覺過一夜?”林佩收拾著桌子,聞言唇角露出一絲笑來。 方翠蘭神色有點尷尬:“我跟你爹好好說道說道。”心里也覺得這樣不成,對象后常往丈母娘家去那叫心誠,可要是賴著不走就有點cao之過急了。 林佩沒想上綱上線,就說:“等他醒了再看吧。” 鄭旭東一覺睡了兩個小時,下午三點鐘才醒。林佩聽見聲音推門進去,看他坐在床邊,手肘撐在膝蓋,手掌抵著額頭像是在回憶著什么,問道:“怎么了?” 鄭旭東的確是在回憶,他總覺得喝醉后發生了什么,可他怎么想都想不出來。他抬頭看向林佩,她今天穿的還是昨天那身紅色呢子,頭發卻編成兩條粗辮子用紅頭繩捆住,露出雪白的一張臉,眉眼帶笑望著他,眼神里含著笑意。 笑得鄭旭東心里更沒底,雖說他喝醉是出了名的老實,不然也不敢在對象家多喝。但醉酒后哪能控制得那么好,聲音有些遲疑:“我喝醉了沒說什么話吧?” 林佩點頭:“嗯,說了。” “說了啥?”鄭旭東一著急,冒出鄉音來。 林佩看著他下顎線條漸漸緊繃,好笑問:“你怎么這么著急?難道你身上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這么說鄭旭東反倒放下心來:“當然沒有。”又問林佩他說了什么。 “也沒什么,只是叫了我的名字……”林佩輕飄飄說,在鄭旭東松口氣時說完剩下的話,“佩佩而已。” “咳咳。”鄭旭東咳嗽兩聲。 “你感冒了?”林佩彎腰仰望著鄭旭東,明知故問,目光狡黠。 鄭旭東將手抵在唇邊,又咳嗽兩聲說:“我聽你爹娘都喊你佩佩……以后我可以這么喊你嗎?” 他的耳尖有淡淡的紅色,林佩看著心里悶笑,見鄭旭東以前,她以為鄭旭東是相貌平平,沉默寡言的軍人。見到鄭旭東以后,形象帥了數倍,沉默寡言變成了高冷禁欲,嗯……畢竟是帥哥,屬性自然要酷一點。 但真相處起來,林佩又發現他并不想她想象中那么高冷,沉默倒是真的沉默,面對她時似乎有點手足無措。畢竟常年在軍營中,身邊接觸的可能還是男人比較多,女孩子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相處。 林佩想著一顆心就軟了下來,偏過頭嗯了一聲。 鄭旭東唇角翹起,眼神溫柔看著林佩,良久吐出她的名字:“佩佩。” “佩佩。” “佩佩。” …… 方翠蘭第一時間發現鄭旭東稱呼的改變,更是笑得合不攏嘴,熱情招呼鄭旭東留下吃飯。 她下午去了趟礦區,剁了兩斤排骨回來,正好李蘭花送了兩根蓮藕來,她就打算燉蓮藕排骨湯。多的排骨做糖醋小排,上午買的魚還剩兩條鯽魚可以紅燒,再去地里掐兩把菜薹清炒,從壇子里老一碗芥菜辣炒,一桌子菜就差不多了。 鄭旭東有些為難,倒不是為別的,就是自己中午剛喝醉,晚上可受不了接著喝了。林佩看了便說:“晚上喝湯不喝酒。” “對對,我跟孩他爹說清楚了,晚上誰都不許碰酒。”方翠蘭接話說。 既然如此,鄭旭東也沒什么好猶豫的,便點頭答應了。 考慮到他家住得遠,吃過飯還得騎車回去,方翠蘭現在就張羅起來,將排骨切成小塊,下鍋焯水,稍稍腌制。 蓮藕同樣切塊,李蘭花送過來的是粉藕,不適合清炒但燉湯是一絕。夏吃蓮子冬吃藕,漁陽市是魚米之鄉,湖泊如星羅遍布,蓮藕在全國都很出名。粉藕燉湯清甜香濃,過年家家戶戶都要吃蓮藕燉排骨的。 方翠蘭在廚房里忙活,林佩則在房間里考林源英語聽力。 八十年代復讀機還沒被發明,學校里用的單卡式收錄機一臺好幾百,學生家庭很少有買得起的。 因此鎮中學生英語聽力一是靠自己練習,二是英語課上放的那十幾或者幾十分鐘。學生發音本來就不標準,考起聽力基本連聽帶猜,是英語考試大的丟分項。 硬件跟不上就只能自己想辦法,林佩思來想去,只能自己閱讀來考林源聽力。她先拿出一個本子,根據課文寫下題目和選項,然后坐在床邊拿起書本讀了起來。 這個過程鄭旭東并沒有離開,拿了一張凳子坐在林源旁邊,卻一直看著林佩。 她的聲音并不大,不清亮不軟糯,細聲細氣的,很溫柔,像一把刷子拂過他的心扉,讓人沉迷。 一篇課文讀完,林佩放下書本,長而濃密的睫毛扇了扇,清亮的眼眸看過來。鄭旭東咳嗽兩聲,問道:“念完了嗎?” “嗯。”林佩起身走到林源身邊問,“做完了嗎?” 林源將本子和筆遞給林佩,她左手手肘撐在桌面上,右手拿過鋼筆批改答案。一共五道題,林佩錯了一道,推到林源面前問他的想法,不進行糾正,將原文給林源看。 林源看了原文一陣懊悔:“我聽錯了。” “這一次聽錯了沒關系,總體來說有進步。”林佩說道,讓林源通讀原文一遍,過程中一點一點糾正林源的發音。 林佩房間里只有書桌前面這一扇窗戶,窗戶夏天用油紙糊著還能勉強透進光,冬天剪開的化肥袋子釘住就真不行了,窗戶和門關上后室內烏漆嘛黑。因此白天林佩總是將窗戶和門打開,讓光線照進來。 此時斜照進來的夕陽籠在林佩身上,讓她看起來更柔和。nongnong的睫毛在她眼睛下方投下陰影,遮擋住了她的眼神,但從她的眉眼聲音,都能感受到她的認真。 認真起來的林佩很美,當然,這并不代表她長得不漂亮,只是不管在任何時代,認真專注都是加分項,會讓人增添光彩。此時的林佩正是這樣,這樣的美五官樣貌,真要論起來大概是美好的品德與靈魂。 糾正完林源的發音,林佩讓他自己再讀幾遍,至少能通讀,背誦下來是最好的。給林源布置完作業,林佩看向鄭旭東:“會不會覺得無聊?要不要出去走走?” “不會,挺有趣的。”鄭旭東邊說邊跟林佩往后門走,林家后院有個院子,院子兩邊用里籬笆圍著,后面則是后山筑起的天然屏障。 林佩帶著鄭旭東往山上去,路上鄭旭東說起自己考軍校的事。 他決定參加高考的時候,進部隊已經一年,離開學校超過兩年。文化知識簡單的還能記得,難的早忘光了。 “我第一次做高考卷的時候,數學還好,物理拿了二十分,英語也才三十分。”鄭旭東現在說起來深有感觸,“在我之前我們連參與高考的士兵不少,但真正考上的不超過五個人,其中還有剛畢業進部隊的。” “那時候是不是覺得希望特別渺茫?” “那時候沒考慮那么多,我決定考軍校是因為正常以我的學歷三十歲升上副營都算快的,實際上更多人當完三年義務兵就退役了,留下來的寥寥無幾。普通義務兵復原最好就是安排到工廠一線,但如果考上軍校,畢業就是副連,空軍晉升比其他部隊更快,順利的話轉業前升到副團沒問題。” 不管是在軍隊還是轉業,副團都是分水嶺,能升上去的不說扶搖直上,前途總不會差。升不上去的轉業也能進縣局任副局長火鄉鎮副鎮長,副團以下基本只能科員。而原著中鄭旭東轉業后就被安排進了市機械廠任廠長,這不僅是農村戶口到城鎮戶口的轉變,更是社會階層的提升。 從父親早逝的農家子到國營廠廠長,這一切的轉折點在鄭旭東十七歲時做的決定。 林佩回想著十七歲的自己在干什么?哦,那時候她在努力學習,盼著能考個好大學,但促使她努力的目的并不是她對未來的規劃,而是父母的高壓與老師的督促,是大學改變命運的長久潛移默化。至于未來,在她眼中是遙遠而縹緲的。 林佩心里暗暗乍舌,難怪在原著中,鄭旭東能帶領市機械廠躲過國企改制的洪流,不斷壯大成為后來的國民品牌。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 第11章 過年好 那天林佩帶鄭旭東去后山吹了風,當晚就有點昏昏沉沉的,一直到大年三十鼻子還有點堵。方翠蘭忙活年夜飯時見林佩坐在灶臺后面吸鼻子,又問:“真不去打針?” 昨天她就讓方翠蘭去吊瓶水,但林佩去了衛生所卻沒打針,只買了兩盒感冒藥回來吃。吃了一天是好了點,但鼻頭紅紅的看著實在讓人擔心。 林佩坐在灶臺后面,伸出雙手就著灶膛里的火烘著,輕聲說:“不用,過兩天就好了。” 原身身體底子其實不差,畢竟她養父母家家境不錯,家里不缺吃穿,原身從小很少生病。原著中她被送回來后一直病歪歪估計還是心理原因,年紀太小了,養父母那邊不要她,親生父母這邊又不大親近,心里壓力難免大起來,一下子扛不住可不是病來如山倒。 林佩前世上大學就離開家,此后一直在外面打拼,足夠獨立,不再那么渴求父母的關愛。所以她穿來后能看淡父母的疏離,從孤立無援一步步走到今天。 因為心態好,林佩穿來后一直沒生過病,乍然病了她也不著急。每個人身體都有免疫力,昨天她還有點昏昏沉沉,今天就只有一點鼻塞,估摸著過兩天就該好了,這種情況下實在沒必要去打針。 見她堅持,方翠蘭就不多說了,什么事都指使林杏花去干,只讓林佩燒火。 林杏花雖然有怨言,但大過年的她要是敢瞎說,她爹肯定不會放過她。林杏花也知道林佩回來后自己的家庭地位急轉直下,心里郁悶卻沒辦法,只能憋著氣干活。 一家子忙活到十一點左右,方翠蘭切了塊臘rou、拿了塊臘魚用碗撞上,另外裝一瓶白酒、三碗米飯,兩個圓餅鞭炮、一摞紙錢一把香裝在竹籃里,讓家里人拿去祠堂。 林佩不太樂意去,今天全灣都要去祠堂拜祭,里面肯定煙霧繚繞,但方翠蘭別的隨她,這一點卻很堅持,說道:“就去轉一圈,上柱香而已。” 主要是林佩今年剛回來,相看這事順利的話明年就該嫁人。都說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結婚后林佩再進就是鄭家祠堂,逢年過節正式拜祭是不成了。 林二柱也說:“別的時候就算了,今天得去。” 林佩沒辦法,問方翠蘭去不去,方翠蘭搖頭說:“我就不去了,在家準備年夜飯,你們回來就開吃。” 林家咀的風俗,過年去祠堂拜祭回來就要放鞭炮吃年夜飯,因此家里總要留一個人。林二柱是一家之主,林源在家也幫不到什么,林杏花則很喜歡去祠堂拜祭,還能看看她的小姐妹,林佩是因為剛回來,算來算去也只有方翠蘭留在家里。 外面傳來鑼鼓聲,是時間到了,林二柱催促了聲,提著竹籃往外走去。 路上碰到灣里的人,大家臉上都喜氣洋洋的,邊說邊去祠堂。 陸源鎮每個灣子的祠堂都是一樣的結構,區別無非是新與舊,寬敞與狹窄罷了。林家咀的祠堂建成至今十多年,雖然是紅磚建成的,但地面只有樓梯和放太公太婆雕像的房間鋪了水泥,墻壁也都沒有粉刷,看起來有些老舊了。 這兩年灣里一直在商量重建祠堂,但到現在還沒確定,但早晚就這幾年了。 他們到的時候不早不晚,祠堂里已經聚集了百來人,外面不停在放鞭炮。林二柱拿了一個鞭炮到外面讓人放,另外的則拿到最里面的房間。 里面分成三個房間,中間放雕像,兩邊房間都是空的,用來放炮竹。他們進去的時候鞭炮還一直在響,煙霧繚繞嗆得人睜不開眼。進去后林二柱讓林源燒紙錢和香,自己則點燃鞭炮扔進左邊房間,讓它噼里啪啦炸著。 香點好了,一人分了三根,一家子跪在蒲團上拜祭。 拜祭過后他們回到外面等待大隊干部講話,林杏花不喜歡跟林佩待一塊,老遠看見林春桃跑出去,挽住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