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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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康長公主與韓端講完朝中局勢,話題一轉,轉到了盛景意身上。她笑著說道:“你只說有位盛姑娘在排新戲,卻沒說是這么個小姑娘。” 昭康長公主最喜歡年紀小且長得好看的小姑娘,哪怕剛才盛景意只露了雙眼睛,她也覺得這小孩看著很順眼。 至于什么官伎之女,那也不是那小孩自己能選擇的,當初就有個她很喜歡的小姑娘受到謀逆案的 牽連成了官伎,現在也不知道怎么樣了。那場謀逆是兄長心中的逆鱗,她當時也沒辦法做什么,只可惜了那么個英姿颯爽的孩子。 韓端自然知曉自家祖母的喜好。他臉上帶著淡淡笑意:“是個有趣的小姑娘。”他從小背負著太多期望,鮮少對人感興趣,對他來說人大抵分成兩類,一類是能利用的,一類是不能利用的。能從他嘴里說出有趣兩個字,其實是件很稀奇的事。 昭康長公主見孫子面上含笑,眉眼卻一如既往地無波無瀾,不由在心里嘆息了一聲。 這個孫子樣樣都好,就是在感情上太淡漠了些,能對她這個祖母親近些已經十分難得了。 她記得當初他們祖孫倆下完一局棋,孫子面色平靜地說他想要求娶老師的孫女。她乍一聽還挺高興,以為孫子終于開竅了,結果細問之后孫子卻給她分析迎娶他老師孫女有什么好處。 這樣的婚事,怎么能讓她安心? 昭康長公主接過韓端遞來的茶,說道:“你也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平時多交些朋友。你祖父和你父親自己都沒做成的事,他們怎么有臉逼你去做?你這個年紀,不該承擔那么多不屬于你的年紀。” 韓端說道:“祖父他們沒有逼我。”他端起茶抿了一口,淡淡的苦味在口腔里泛開。 韓端喜歡苦茶,那揮之不去的苦意能讓他維持清醒。 昭康長公主說道:“再過幾個月,沈家那孩子便能出孝期,按你爹娘的意思,你的婚期也該提上日程了。”她注視著韓端,“你想好了?” “婚事早已定下了。如果這時候悔婚,對我來說影響可能不大,對她來說卻是致命的。”韓端的笑容里沒有半分勉強,他知道自己祖母擔心什么,所以溫聲保證道,“祖母,我會對她好的。” 他會迎娶她當正妻,不在外拈花惹草,夫妻兩人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等再過幾年,他興許就能為她掙到誥命。 天下女子想要的東西,他都會給她。 昭康長公主看著韓端認真的表情,沒再說什么。她雖然喜歡可愛的女孩子,但更疼愛自己的孫子,哪怕孫子迎娶沈家那孩子存有利用之心,他也確實是個很好的丈夫人選。 至于什么情啊愛啊,年輕的時候還能掛在嘴邊說說,等再年長些就會發現還是能一起把日子過好的人更重要,誰還想那些情不情愛不愛的。 祖孫倆把一碗茶喝完,韓端又送昭康長公主去與主持聊佛法。直至中午留在寺中吃過齋飯,他們才離開天禧寺。 昭康長公主雖然提了一句讓盛景意過府說話,接下來兩天卻沒叫人來送帖子或者傳話。 盛景意這兩天也忙得腳不沾地,花朝節近了,她要和徐昭明他們一起看含玉等人反復排演《桃花扇》的守樓和寄扇一節。 含玉對這次演出非常用心,過了年她便二十一歲了,對于一個伎人來說,她活躍在人前的機會不多了,若是這次有這么好的機會她都不能在臺上站穩腳跟,往后再也不必想著上臺! 許是因為她把自己逼得太緊,在花朝節前三天,她竟把自己逼病了。 盛景意見含玉想帶病排練,頓時氣不打一出來,把她趕回房間休息去。要知道這個時代醫療水平不怎么高,有時候感冒都能拖死人,現在含玉還只是嗓子唱啞了,休養兩天肯定能好,可要是不管不顧天天跟著彩排,那她嗓子就別想要了,說不定人都給病沒了。 玲瓏打發人去天禧寺請老方過來給含玉瞧瞧。 老方聽說是染了風寒,還把嗓子唱啞了,便直接把相關的藥帶上了。他過來給含玉把了把脈,又看了看含玉的喉嚨,說道:“沒什么大礙,喝幾劑藥就好,這幾天不要動嗓子。”他刷刷刷地寫了張方子,還從藥箱里配出一副藥叫人去煎了給含玉喝。 瞧見含玉一臉緊張地看過來,盛景意替她問了出口:“那花朝節那天含玉jiejie可以上臺嗎?” 老方沉吟片刻,說道:“這兩天好好養著應該可以,我后天再過來看看。為了穩妥起見,你們最好做好兩手準備。” 盛景意說道:“那先謝謝方叔了。”她親自送老方下樓。 第34章 換人上臺,千金樓自然是做不到的,因為花神夜游會的參與規則是得在前一年有特別突出的表現,去年沒在官方活動拿到好名次的人根本沒資格上臺。 所謂的兩手準備,不過是退出這次花神夜游會罷了。 前面為了讓姑娘們提起勁來練習,盛景意已經與她們透露過一部分后續計劃,而且這個計劃涉及到的人和利益太廣,要是在第一步折戟沉沙,想要再重啟這個計劃就太難了。 老方不知道這些事,走的時候還在琢磨怎么千金樓的人都一臉凝重,不就是一次花神夜游會嗎? 盛景意送走老方,心情不可避免地有些低落。 不管什么時候,人都是最重要的,人要是出了事,那才是什么都沒有了,是她過于自負,太早把攤子鋪開,沒想過這會給要上臺演出的含玉什么樣的壓力。 盛景意整理好心情,準備上樓勸慰含玉一番。再好的計劃都會有失算的時候,都這樣了,也只能放寬心看看過兩天會不會好起來,實在不行,她們就退出好了。 “盛姑娘。”盛景意正要邁步上樓,穆大郎的聲音忽然從身后傳來。 盛景意回過頭,只見穆大郎立在那兒,面色帶著幾分猶豫。她問道:“怎么了?” 穆大郎掏出一盒膏藥,說道:“這是我們穆家祖傳的藥,和水拌勻喝下,對喉嚨有好處。” 樓上又是停止排演又是請老方,含玉病倒的消息自然在樓里傳開了。 盛景意看向那盒膏藥,發現它是由白瓷圓盒裝著的,瞧著雖不名貴,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素雅,顯見是講究的人家才會用的東西。 一般來說哪怕自己手上有藥,不是相熟的朋友也不會隨便送人,因為藥不是別的東西,藥是要入口的,要是用錯了藥很可能讓病情雪上加霜,難怪穆大郎會這么猶豫。 盛景意沒有接穆大郎遞來的藥,笑著說道:“已經請方叔給含玉jiejie開過藥,要是兩種藥藥性相沖反而會加重病情,還是先看看方叔的藥效果如何再說。”她認真朝穆大郎道謝,“謝啦穆哥,回頭要是方叔開的藥不管用我再找你要!” 穆大郎沒有勉強,把藥收了回去。 等盛景意上了樓,穆大郎折返房中,把藥還給了坐在屋里的少年,并把盛景意的話復述了一遍。 穆大郎其實也覺得送藥不靠譜,畢竟誰都不會隨便吃來歷不明的藥,老方的醫術再一般,吃出毛病也能找到人負責,這種別人給的“祖傳膏藥”誰敢隨便吃? 少年抿了抿唇,沒說什么,默不作聲地把膏藥收了回去。 穆大郎見少年神色郁郁,又想到少年前些天燒毀的那封密信。當時他收到消息要秘密保護少年去天禧寺,少年卻沒有去,還當著他的面把那封密信燒得干干凈凈。 穆大郎少有地主動開了口:“您那天為什么不去天禧寺?” 少年看了穆大郎一眼,淡淡說道:“永遠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別人的情義與良知上。” 昭康長公主是個好人,可好人不代表她會為了一個死去的人做太多犧牲,她有丈夫、有孩子,有龐大的產業和強大的夫家,如果只憑他身上那點血脈就指望昭康長公主豁出一切幫他們,那無異于自尋死路。 他們還太弱小了,賭不起暴露身份帶來的后果。 穆大郎不說話了。 他自幼專心習武,頂多多讀了幾本兵書,要他沖鋒陷陣他眼都不會眨一下,要他考慮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著實有點為難他。 見穆大郎一聲不吭地杵在那,少年擺擺手讓穆大郎忙自己的事去。 等人出去了,少年靜靜坐了一會,又掏出那盒膏藥看了眼,腦中莫名掠過少女那雙帶著盈盈笑意的眼睛。 嘖,不要算了。 他可不是愛管閑事的人。 …… 另一邊,盛景意重新上樓。 屋里的其他人已經散了,只剩含玉靜靜靠在榻上出神。 含玉以前琴藝了得,可惜花神夜游會那種熱鬧的日子并沒有多少人能靜下心來聽琴,再加上她不管相貌還是扮相都不是頂尖的,所以總是和花神之位擦身而過。 今年她因為在元宵燈會上驚艷亮相,支持她的呼聲很高,她憋足勁想把戲唱好,沒想到卻在這個節骨眼上病倒了。 也許不是她的東西,她就不該妄想。 盛景意見含玉神色黯淡,心里有些發愁。養病最要緊的是自己要打起精神,只有自己精神狀態好,身體才恢復得快,在這個醫療水平匱乏的年代更是如此。 她正要上前說點什么,忽聽外面傳來了《守樓》一出的前奏。 接著一把柔美的嗓音悠悠唱了起來,才一開腔,便把人帶入了戲中。 含玉霍然抬起頭來。 她讓丫鬟扶她起身。 盛景意見含玉要下榻,和丫鬟一起走過去一左一右地扶起含玉。 三人走到她們平日里排戲的地方,只見有三個人在臺上,一個作李香君打扮,一個作李貞麗打扮,一個作楊龍友打扮,乃是這出戲的主要人物。 在這段劇情中,李香君撞破腦袋表明拒嫁之志,血染詩扇,養母李貞麗毅然代她出嫁,楊龍友感慨良多,將扇上斑斑點點的血跡改做紛飛的桃花,這也是就是“桃花扇”的來由。 臺上的三人雖沒用上整套頭面,那裝扮、那氣質,卻完完全全已經是劇中那三位各有特色的人物。 盛景意和含玉兩人立在臺下聽她們唱,恍惚感覺自己也是那戲中之人,為她們的遭遇滿心難過,為她們的選擇感慨萬千。 等她們把整出戲唱完,屋里瞬間靜了下來。 盛景意最先回神,跑上前往盛娘演出的“李貞麗”懷里撲,口里夸道:“娘,你們唱得好好啊!” 平日里姑娘們在練習唱腔和身段,柳三娘她們也會跟在旁邊唱,只是正式排演都是含玉和其他姑娘搭戲,她們從來沒有上過臺。 現在三個人同臺演完這么一出戲,給盛景意的感覺像是又看到了后世那些大舞臺:成熟的唱腔、完美的配合、全程沒尿點的演出! 盛娘三人相識十余年,彼此間的默契不是這兩個月臨時磨合的含玉幾人能比的。 本來盛景意覺得含玉幾人的表演上臺完全可以驚艷全場,可看過盛娘三人演的以后又發現含玉她們還缺了點什么,需要改進的地方還很多! 含玉也回過神來。 盛娘三人都曾經拿下過花神之位,哪怕她們已經到了官府規定的改行年齡,實力卻擺在那里,她同為女子也被她們演的這出《守樓》震住了。 相比之下,她確實只有琴藝拿得出手。 含玉原本的自怨自艾早已不復存在,那壓在心頭的巨石也落了地。既然她不想嫁人,那她有的是時間磨練自己的琴藝與唱腔,她并不是非要今年就拿下花神之位不可,有些東西你越是想要,反而越是得不到,還不如順其自然。 現在盛娘三人已經幫她們做好老方所說的“兩手準備”:哪怕三天后她嗓子好不了,她們可以登臺演出。 至于登臺資格怎么辦,那自然是她抱著琴上去彈奏,演出部分交給盛娘三人來! 她只是嗓子啞了,手又沒有問題。 含玉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慶幸過自己的選擇。 千金樓和如意樓最不一樣的地方是,如意樓一切向利益看,有能力的就能上位;千金樓卻是一個人情味很濃的地方,她們對利益并不怎么看重,反而希望姑娘們能有更好的出路,不管是嫁人從良還是跳槽到機會更多的花樓,盛娘她們都樂見其成、從不阻攔。 含玉覺得在這樣的地方,哪怕她拿不下花神之位,她也不會被卸磨殺驢,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和楊二娘、柳三娘一樣在樓里養老,每天教教小姑娘、學學新曲子,想彈琴時彈彈琴,想喝酒時喝喝酒,日子想怎么過便怎么過。 含玉也上前,啞著聲音對盛娘三人說道:“讓大當家你們費心了,我會好好把病養好。” 楊二娘說話一向不中聽,張口便道:“不能說話就不要說,你現在的聲音怪難聽的。” 柳三娘寬慰道:“是我特別喜歡這一出戲,才叫大jiejie和二jiejie陪我演一會過過癮。你且安心養病,不要擔心花朝節的事,實在不行,我們三個過氣的厚著臉皮跟著你上臺去便是。” 含玉點頭。 她心里已有了計較,比起盛娘三人的表演來,她們磨合得還不夠,不管到時候她嗓子有沒有好,她都希望上臺的是盛娘三人。 三個曾經的花神同臺演出,噱頭可比她帶著兩個小姑娘演出要大得多,她既然想留在千金樓養老,那自然得做出對千金樓最有利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