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血火南京（三）

    薛茹跟隨傳令士兵返回了中線指揮部，這里是南京一個不小的商鋪“大同貨站”。老板是絕對的有錢人，也有一定的政治勢力，早就全家遷走。整個前面的商鋪和后面的私宅都已經空無一人。

    伍宇昭他們選中這里，主要是它的地理位置，正好處在市中心，再向北就是貧民地區，房屋也都是低矮的民房，在這里可以策應左翼的太平門方向，右側可以連接水西門。這里也是薛茹的防御重點。

    兩三天時間，雪狐八個中隊在這里進行了縱深五百米的巷戰布置。上到大隊長，下到一個士兵，一次又一次的勝利，他讓們深具信心，把傳達的戰術不斷研究和深化。

    雪狐總隊上下開動腦筋，哪怕一個士兵也出主意想辦法，如果日軍知道，他們絕對不會選擇從這里進攻。同樣左右兩側也差不到哪去，因為布置左右的是憲兵一團和二團，他們是南京警備區的部隊。三個方向都有一個部隊在協助，那就是警察團。他們是南京城里的人，是管理地方的警察，要比任何人都熟悉情況，什么地方是死胡同，什么地方有水井，什么地方有水溝河流。

    看著五百米縱深，寬十幾里地的市區沒什么太大變化，但被雪狐總隊稱為死亡地帶。日軍不在這里留下數不清的尸體，別想通過。

    薛茹進入司令部，看到伍宇昭身邊站著一個人，頭上包著紗布，胳膊上也是綁帶，看來是多處受傷，但身材高大，相貌英俊。

    薛茹一和人家比，顯得更小，看到他也是上校軍銜，那就是他最小是個團長。伍宇昭對他說道：“這就是薛總隊長。”

    這個軍官啪的一個立正：“七十四軍302團團長張靈甫參見薛總隊長。”

    這可是把她嚇一跳，名人啊！國民黨名將，以一個師的兵力，讓華中野戰軍動用十萬人才殲滅他。抗日戰場也是功勛卓著，即是蔣介石的愛將，又是堅定的忠于者。

    不管政治立場如何，他的軍事才能是不可否認的。作戰很有拼命三郎的作風，敢打敢拼。看到薛茹吃驚的看著自己，張靈甫很是疑惑的看看自己，沒發現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當薛茹經過淳化鎮的時候，他就在王耀武身邊，薛茹并沒有注意他，只是和王耀武說話了。當時看到薛茹認識師長，也只是一愣之后，淡然處之。看到自己怎么這樣？

    薛茹吃驚一會，反應回來，張靈甫現在只是一個團長，好像還不怎么出名。但是用不多長時間，就會名揚抗日戰場。反應過來一笑舉手還禮：“歡迎張團長到來，不知有何指教？”

    張靈甫一直對薛茹好奇，一個如此小的女孩怎么會有這個能力，對他的戰術更感興趣。一個大隊全殲一個聯隊的鬼子，竟然連重武器都沒有，是怎么辦到的？

    張靈甫是猛將，但不是虎將，算是有文化的軍人，他很想弄明白是什么戰術。第二天就想進城里見薛茹，被消滅一個聯隊的日軍第6師團沒有進攻，但是第9師團卻搶先進攻，以致第五十一師再也沒有機會休整，開始艱苦的阻擊作戰。面對日軍的瘋狂進攻，第七十四軍苦戰五天時間，一直到接到司令部命令，外圍部隊撤到城里進行防御作戰，這才撤出陣地。

    五天時間，日軍第9師團沒能占領淳化鎮。他們是在其他地方突破守軍陣地，已經逼近城墻下。撤進城里的第七十四軍還沒等休整完，補充一下彈藥，五十一師接到命令，接替憲兵第二團，堅守太平門。

    今天一天作戰，張靈甫是身先士卒，直接在城垣指揮，舊傷沒好，又添新傷。戰斗一停止，他顧不上傷痛，立即前去雪狐總隊的女子學院。到達哪里才知道，薛茹在大同商鋪這里。

    他已經在師長嘴里知道，雪狐總隊這些天一直在疏散百姓，協助警備司令部做好防守的準備。好奇心讓他前來大同商鋪的指揮部。

    今天太平門的第五十一師和水西門的五十八師能傷亡這樣小，一方面是日軍進攻幕府山方向，另一方面是114師團加大進攻中華門，武定門和重慶門方向，對于水西門進攻強度不大。另一方面，兩個方向的防御都是薛茹指揮憲兵兩個團進行的，防御陣地很有特點，所以傷亡不大。在士兵嘴里知道這又是雪狐的戰術，按奈不住心里的好奇，向師長報告一聲前來見薛茹。

    王耀武是師長，所以要比張靈甫知道的多。對薛茹發生在司令部的事也聽說了，這可不是小事，雖然大家都諱莫如深，可還是知道一點。只是不知道詳細原因，畢竟這關系到司令唐生智的面子。

    剛剛接到衛戍區的命令，隨后接到蕭山令的電話，讓他盡力和警備司令部保持聯系，一旦城門傷亡過大，守不住時候及時通知警備司令部。

    作為高級軍隊將領，很容易判斷出蕭山令這不是司令部的命令。一問之下，蕭山令竟然說可以和雪狐總隊商量通報。

    正好張靈甫想去見薛茹，也就讓他弄清楚怎么回事。到達這里之后，薛茹竟然不在，去巡視陣地和檢查傷兵撤退的事，也就和伍宇昭說出來見薛茹有事請教。

    唐生智調動兵力，用第七十四軍代替警備憲兵部隊，把城內巷戰交給憲兵隊，城墻防御交給第七十四軍，玄武門和古皇城一代的市內巷戰交給六十六軍葉肇的部隊。蕭山令當然明白，唐生智不信任憲兵團的戰斗力，也不相信粵軍的部隊。這更好，立即和薛茹電話聯系告知她情況。

    薛茹也很高興，這樣自己就有三個團一個總隊的兵力，只要王耀武和馮圣法能守住兩個城門，前面進攻的日軍，薛茹會讓他們死在城里。讓伍宇昭立即進行調整，聯系宋希濂的七十八軍，確保后面安全。堅守住挹江門和幕府山陣地。

    聽到薛茹的問話，張靈甫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畢竟也是三十多歲的人，看著面前這個小女孩，也就能有自己一半大。可心里有太多的話想問一問，也就說道：“對不起，張某好奇，冒昧前來，有幾個問題不知道薛總隊長可否告知在下？”

    薛茹來自現代社會，很是不習慣這樣說話，她還是喜歡大白話直接說。所以在伍宇昭和蕭山令他們看來，就是薛茹不是什么有學問的人，可能出身并不高。就是不知道怎么弄來一身軍事才能。

    在低級軍官和士兵看來，薛茹就是平易近人，不擺大小姐架子。

    吃驚發愣之后，想到張靈甫這時候不過一個團長，也就釋然放開，后世在男人面前不那么裝淑女的現代女孩，也就很是隨便的說道：“張團長也是男人，還長得高大威猛，就不要這樣說話了，還是想怎么說就怎么說。大家都是軍人，又不是文人學者。”

    薛茹的態度讓張靈甫很是奇怪，但能這樣不扭捏不高傲，立即有不少好感，也就爽快的說道；“謝謝，那張某也就不客氣了。”

    薛茹盡管臉上帶著笑容，但心里一點都不舒服，看著遍地尸體，成百上千的傷兵，誰的心里能好受了，笑容也不過是客氣而已。用手一指椅子說道：“不客氣就請坐下說吧。”

    張靈甫坐下，臉色變嚴肅說道：“薛總隊長，這關系到你的能力和秘密，本不該問，可都是為了抗戰，鄙人也是為了打鬼子，才冒昧相問，請諒解。”

    薛茹也奇怪起來，自己并不認識張靈甫，他有什么難于啟齒相問的事，這樣難出口？也就嚴肅的說道：“你我雖然素未謀面，但張團長的大名還是聽過的。請問，薛茹能回答的一定說出來。”

    張靈甫說道：“在下只是想知道薛總隊長一個總隊不過三千人，消滅一個聯隊的日軍，你們連重武器都沒有，是怎么辦到的？”

    薛茹笑了，她終于知道張靈甫為什么這樣難于張嘴，竟然是問這個。薛茹倒不是認為是因為什么不傳之秘，可能是難為情吧？不過他好奇心倒是挺重的：“張團長就是問這個啊？這沒什么了不得的，有什么為難的？”

    張靈甫很有文人的思想，有些守舊，也許是不傳之秘。再說非親非故，干嘛要告訴自己。也就說道：“這是你的能力，這樣直接相問還是不好，要是有必要，在下當以師禮待之。”

    薛茹很是佩服，看來后世的一句話說的太有道理了：“成功不是隨便來點，沒有努力不會有成功，張靈甫能成為名將，和他愛好學習是分不開的。

    大部分人聽說雪狐戰績，都是研究是不是真的，要不就是高興和羨慕，卻沒有人研究怎么勝利的。取長補短，學習借鑒，這才是成為名將的潛質。淡淡笑著說道：“其實沒什么不可說的，很簡單，兩個字‘殺人’。”

    怎么就是這兩個字？張靈甫以為薛茹不想說，有些失望。薛茹也看出他的想法，就說到：“其實你還是沒有理解，要是理解了也就不奇怪。要是詳細說也很復雜，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說得清的。以張團長的頭腦，不可能是為了問這個來的吧？還有什么指教請說？”

    張靈甫這才明白，薛茹誤會自己是不服氣才來的，趕緊說道：“我就是因為這個來的，師長知道我要來請教，讓我問問薛總隊長有什么安排，五十一師將進行配合。”

    薛茹是知道的，南京撤退計劃一下達，基本高級軍官都先撤退，只是剩下一些低級軍官在指揮，所以才會混亂。自己有六七千兵力，但要派兵守住兩側的城門，就很難保證中間的阻擊力量，調七十四軍守城墻，騰出兩個團的兵力，增加中間的防御力量。王耀武竟然主動問，這可是太好的事情了。

    有些高興的說道：“感謝王師長的情誼。我只是希望貴師能守住太平門到十四日。”

    今天是十一日晚上，那就是兩天時間，應該沒什么問題。張靈甫點頭說道：“我會轉告師長。不過可以問問十四日以后怎么辦？”

    薛茹嘆口氣：“十四日以后就不用堅守了。很快就會接到命令放棄南京，全線撤退。”

    張靈甫很是奇怪，師長軍長都不知道消息，薛茹竟然先知道？看來說她上面有人是真的。可是南京就堅持這么幾天有意義嗎？

    不過這不是他考慮的事，點頭說道：“我會轉告師長，薛總隊長也請放心，只要沒有命令，五十一師就會堅守在陣地，哪怕剩下一槍一彈。”

    薛茹說道：“撤退的事只能告訴你們師長，希望不要外傳，動搖軍心的罪名很重。我希望即使接到撤退命令，五十一師也堅持到十四日，要是提前撤退希望通知我一聲。”

    張靈甫不知道怎么回事，但還是立正說道；“在下記住了，我們師長會通知你的，起碼在下會通知薛總隊長。”

    薛茹說道：“謝謝，給你一個提示，殺人這個詞，怎么解釋，其實就一句話‘死人什么也干不了’，你要是實在想不明白，再來問我。”

    張靈甫還真不服氣，自己為什么想不明白？立正敬禮離開這里，趕回太平門的五十一師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