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節
梁楨想了想:“蔣家人換藥,蔣燁在a網上買兇槍殺再偽造成搶劫現場,另外還包括陳醫生全家意外死亡和徐桀的案子。” 鐘聿扶額,看來自己這位同僚的嘴巴并不怎么可靠。 “她應該算是把她知道的信息都跟你說了一遍。” “是么?可她說有些事她也并不全都知道,你就沒什么需要要補充的了?比如你什么時候開始懷疑你父親的死有問題,什么時候知道蔣家人換了他的藥,什么時候開始調查蔣燁,什么時候開始布局?” 之前葉千橙只說了一些事實真相,但并沒道出始末,因為有些事確實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鐘聿一時沒了聲音 梁楨追問:“還是不愿意跟我講?” 鐘聿搖頭,“都到這時候了,還有什么不能講,只是……” ”只是什么?” 他突然很清淡地笑了笑,“要不你推測呢,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知道我父親的死因?” 關于這個問題在鐘聿昏迷期間梁楨想了千百回。 “蔣玉伯在董事會架空你的時候?” “不對。” “應該還要更早些對不對?”印象中那時候他就已經搬出去跟葉千橙開始鬧緋聞,還日日留戀夜店不回公司上班,當時覺得他是受了刺激潦倒,后來想想那時候就已經開始演戲。 ”我再想想,應該是鐘盈有抑郁癥的事被媒體曝光之后。” ”不對!” “還是不對?那就是鐘泉自盡讓你起了疑心!” 鐘聿搖頭,”還要再早一點。” 還要再早? 梁楨愕然,直接問:“猜不到,到底什么時候?” 鐘聿抬起頭久久凝視著前方,前方是平坦的綠茵,斜陽照在草坪上,他突然輕輕嗬了聲,似自嘲,也像是嘆息。 ”老爺子臨終的時候!” 第423章 交心 梁楨猛一個激靈,脊梁骨都跟著麻了麻。 “你說什么?” “老爺子臨終之前,我跟他單獨呆過幾分鐘。”鐘聿重復自己的答案。 梁楨閉著眼睛晃了一下腦袋,“等等。”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鐘壽成走前確實單獨見過幾個人,鐘聿排第一,之后是唐曜森,最后是自己。 ”也就是說,老爺子走的時候你就已經知道了他的死因?“ “嗯。” ”老爺子也一直知道有人在害他?” “對!” 梁楨雙手捂住嘴才沒驚呼出聲,實在是這個答案超出了她的認知,好一會兒腦子里都是糊的,愣是捋了半天才總算有點頭緒。 “既然他一早就知道,為什么不吭聲?” ”也沒有一早就知道。”鐘聿無意識地搖了搖頭,“準確說他應該也是后期才發現苗頭不對勁,但是那時候身體狀況已經很糟糕,所以選擇了沉默。” “為什么呀?” 沒人有會在明明知道有人加害于自己的時候還默不作聲。 梁楨不理解。 “為了我!”鐘聿回答,重新低下頭去,“他覺得自己氣數已盡,早一點告訴我真相也已經改變不了什么,更何況他知道我性格魯莽,如果當時我知道真相肯定會找蔣家人算賬,蔣玉伯想要鐘氏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他籌謀了半輩子,好不容易熬到老爺子要走了,如果我半路沖出來擋道,恐怕他什么事都能干得出來。” 想想也是,能夠聯合醫生換了鐘壽成的藥,這與謀殺已經沒有區別。 蔣氏父子對公司勢在必得,想想后面陳毅一家的下場就不難理解當時老爺子的顧慮。 “而且當時蔣玉茭還在,加上公司局勢也不穩,唐曜森剛離職,蔣縉跟蔣玉伯的人幾乎控制了所有重要部門,我又尚未立足腳跟。” 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老爺子要是貿然說出真相,猶如平地起驚雷,以鐘聿的狗脾氣肯定忍不下這口氣,可是他若鬧又如何鬧得過? 先不說蔣家勢力密集,以當時鐘聿在公司的地位肯定斗不過,更何況蔣玉茭也不是省油的燈,她還有鐘盈,與蔣家聯合要掐住當時的鐘聿簡直是分分鐘的事。 ”所以老爺子忍了下來,一直到快要走的時候才不得不告訴我真相,但是他再三叮囑我別沖動,要沉住氣,要忍……”鐘聿說這些話的時候始終低頭著,擱在膝蓋上的手卻默默握成了拳頭。 ”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老爺子初二下午去世,很快辦了葬禮。” 葬禮還是梁楨忙前忙后籌辦的。 當時鐘壽成走后鐘聿整個都垮了,不吃不喝不言不語,更是什么事都不問。 起初以為他是悲傷過度所導致,畢竟父親走了,他一時承受不住也正常,可是他竟然在鐘壽成的葬禮上說走就走,還玩了兩個星期失蹤,期間電話不接,公司不去,什么事都不管。 兩周后他再出現在公眾眼里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放縱,頹廢,冷漠,以為是痛失親人的后遺癥,可是他開始流連夜店,夜不歸宿,之后就是攜dj女王葉千橙一起出現在公眾的視線里,兩人同入酒店,親密同居,與此同時他連續曠工,缺席公司的重要會議,直至蔣氏父子順水推舟,徹底將他在董事局架空。 不負責任,游戲人生,經不住風浪也挑不起大梁。 那段時間的鐘聿真是演足了一個浪蕩子的模樣。 梁楨也隨之低頭狠狠抽了一口氣。 ”為什么你要連我都瞞?” “因為不想把你牽連進去。” ”可是當時我們還沒離婚,我是你妻子啊。”梁楨說到這的時候聲音也止不住有些顫。 鐘聿抬頭看了她一眼。 其實很多事的發展和起源根本無法說得清。 “……起初我自己也很亂,不知道怎么面對真相,也不知道后面該怎么辦。“ 換個角度想,鐘壽成其實走得很突然,臨走前又告訴了鐘聿真相。 他一邊要承受親人的離世,承受仇恨的折磨,一邊還得遏制住內心的痛苦和悲痛。 以他當時的處境確實很難。 “所以你就逃避,自己找個地方躲了半個月不見人?” “沒有,我承認自己當時是有逃避,但并沒有不見人。” 梁楨記得他從鐘壽成的葬禮上消失,此后半個月都聯系不上。 “你當時去哪了?” “米國!” “???” “老爺子走后我飛了趟米國,在唐人街那間雜貨鋪對面住了兩個星期。” 梁楨聽他說完,本能地別過頭去狠狠抽了一口氣。 如果之前她對鐘聿的隱瞞還有些許氣惱,不甘,或者意難平,此時卻全部被一種飽脹的心疼所沾滿。 她太能理解這種感受了,正如當年梁波走后她總會時不時去芝蘭小館一樣,進去吃一碗餛飩,喝一碗熱湯,或者即便什么都不做,在門口看她一眼都好。 這種感覺就像什么呢?就像你被命運奪走了唯一的庇護,暴雨來襲時你急于求一個屋檐,所以梁楨會去芝蘭小館,而鐘聿會去唐人街找那間雜貨鋪子,道理都一樣。 ”你們,相認了嗎?”梁楨問。 “沒有。” ”還是沒有勇氣?” ”她完全認不出我,甚至可能已經忘了自己二十歲的時候生過一個兒子。” ”所以你就什么都沒做,只在雜貨店門口住了兩個星期?” ”倒也不是,我承認當時心里很亂,但與外界斷絕聯系的那段時間正好冷靜了一下自己,順便捋出了后面的思緒,在那邊找了人開始查蔣燁當年在a網上雇兇的證據。” 梁楨驚訝之余又覺得有些難過,之前以為自己已經足夠了解他了,可是發生了這么多事她竟然一無所知。 “原來你從那時候就開始布局了。” “準確說應該是我從老爺子喪禮消失的時候算起。” 悲痛歸悲痛,絕望也是真的絕望,可是理智還是支撐他不能亂了分寸,而后一點點籌謀,一點點規劃,就這么踩著火線般從坑里慢慢爬了出來。 梁楨不敢去想象他曾度過了怎樣一段黑暗又孤獨的時光。 ”你那時候肯定很難過吧?” ”一度絕望!” ”但是你還是撐過來了。” 鐘聿苦笑,轉過來又看著梁楨,“你知道我最難熬的時候會想什么嗎?” ”什么?” “想你,想你還在嘉悅府等我,還有我兒子,我得趕緊把這些烏煙瘴氣的人和事都解決了,然后回家找你。” 梁楨覺得這真是一句特別殘忍的話。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騙我的那些事,站在我的角度會有多痛苦?” ”我知道,可是跟你的安危比起來,我寧愿讓你暫時恨我,而且當時局勢不明,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解釋,索性就想把你和豆豆全部摘出去。” 梁楨真是不想聽他這些歪理。 ”什么叫摘出去?我是你妻子,豆豆是你兒子,你怎么把我們摘出去?” “……” “而且你還用了那么蠢的方式,蠢到我當時一度覺得不可信,明明之前都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間你就會找個女人在外面開長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