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節
整個人感覺頭重腳輕,小腿都有些發軟,鐘聿最終一屁股坐在了旁邊水泥道上,嘗試爬了幾次想爬起來,可是腳下根本沒什么力氣。 他干脆不費勁了,老老實實叉開腿往后坐了坐,后背頂住路燈桿。 眼看快要十二點了,凌晨一到,辭舊迎新。 他抬頭看了看夜空,一顆星星都沒有,但時不時能夠聽到四周傳來的炮竹聲,混著不遠處大馬路上的車流人群。 這個世界明明很熱鬧,可他卻總覺得孤單得要窒息。 去年這個時候他在哪里?對,在醫院,坐在icu門口的走廊度過了一個絕望的除夕。 一年了啊,一晃神居然就一年過去了。 一年前他明明剛結婚,有妻子有孩子有對未來最美好的憧憬,可是一年后他卻要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這里。 鐘聿低頭看了眼水泥地上的影子,忍不住都想嘲笑自己。 你這一年都干了些什么? 一無所有!一事無成! 他靠在那摸出手機,打開微信,隨手翻了翻,卻突然覺得心口一下被刺痛。 大概半小時前梁楨居然更了一條朋友圈,應該是她拍的一張自拍照,背景是迪士尼樂園,天空中跨年煙花正在絢爛綻放。 她把豆豆摟在胸前,兩人頭上一人戴了個米老鼠的毛絨卡通發箍,笑顏如花,竟比半空中的煙花還要燦爛。 ——“無人做你的光芒,就自己照亮遠方,新的一年,萬事遂愿,萬事隨緣!” 鐘聿小聲念出照片上面的配文,心里痛得完全無法呼吸。 梁楨白天帶豆豆去了迪士尼,為了看完跨年煙花秀,回到酒店已經挺晚了。 她再給豆豆洗澡,哄睡覺,收拾妥當才能自己洗漱,還得吹頭發,弄完已經累得不行,幾乎是一下跌倒在床上。 躺了會兒才起身拿了手機,打算校個鬧鐘就睡了,打開屏幕卻發現上面有個未接來電提醒。 她剛才進浴室洗澡的時候怕手機響再把豆豆吵醒,刻意調了靜音,因此有人打電話她也聽不到。 上面顯示是鐘聿的名字,大概五分鐘前打過來。 都快凌晨了,他這么晚有事? 梁楨猶豫了一下,沒回復,關燈睡覺,可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受得慌,最終還是爬了起來,重新回撥了過去。 嘟嘟兩聲,那邊接通了,卻沒聽到他出聲。 “……七,六,五,四,三,二,一……啊,過年啦,寶貝,我愛你!” 新年倒計時的叫聲混雜著人群中有人尖叫表白的大喊,梁楨雖然隔了幾千里,但在電話著頭卻聽得清清楚楚。 她愣了愣,開口:“怎么不說話?” 鐘聿視線之內是對面某酒吧的大門,霓虹深處有情侶激動地抱在一起親吻。 跨越新年的這一刻,能夠跟愛的人在一起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這令他羨慕不已,甚至是妒忌。 “你在哪兒?” “什么?”梁楨覺得他說話的聲音不大對勁。 鐘聿撐著路燈桿從地上爬了起來,重復:“我問你,你在哪,我想見你!” 梁楨:“我…我在港城!” 鐘聿:“港城哪里?” 梁楨被他幾乎帶喘的吼叫聲弄得有點亂,或者說思路跟不上。 她開燈胡亂抓了下床邊柜子上的便簽紙,讀了遍上面的地址。 “好,我過去找你!” “什么?你說什么?喂,喂???” 她最后只聽到巨大的風聲,以至于鐘聿具體說了什么她壓根沒聽見,再打電話過去那邊就不接了。 她覺得無奈又莫名。 什么意思? 喝酒了? 撒酒瘋? 梁楨拿著手機又等了一會兒,那邊沒再有任何只言片語,基本可以斷定應該是撒酒瘋,加上帶豆豆奔波了一天,早就累得不行了,扔掉手機倒頭便睡了過去,但因為是陌生的酒店又是陌生的環境,她睡得并不踏實,半夜里醒了好幾次。 窗外不時還傳來機車轟鳴的聲音,大概是半夜里那些飆車黨出來活動,發動機轟響的動靜幾乎可以從街頭一路拖到街尾。 好不容易熬到凌晨五點左右,窗口透進來一點微光。 梁楨覺得自己肯定是睡不著了,便放棄抵抗,爬起來刷手機。 隔天郭兆的拜年短信還安安靜靜地躺在界面上,他還是掐著凌晨0點發的,發了一長串,其內容不外乎分成兩個部分:拜年和祝福。 梁楨看了一遍,覺得好氣又好笑。 現在的小伙子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么多單身大好女青年不選,偏要挑戰她這種結過婚離過婚還帶了孩子的女人? 梁楨沒回復郭兆,覺得不能再給他任何希望。 往上翻便是唐曜森的微信,他發的要比郭兆早半個小時,其內容也簡潔得不是一點點,就四個字——“新年快樂!” 當然,這條信息梁楨也沒回復,那四個字也就安安靜靜躺在她的微信界面中,咋一看根本不起眼,普通得就像是一個好久沒聯系的朋友在除夕之際禮貌地問候一聲。 不過自平安夜拒絕過他的“晚餐”之后,兩人也確實好久沒聯系了。 梁楨覺得唐曜森這么聰明一人,應該明白她的用意。 其余幾個朋友的除夕祝福她都一一回復過了,沒什么好看。 梁楨刷了一會兒手機,重新又躺下去,時間尚早,她得再補一會兒眠,不然哪來經歷天亮之后帶豆豆出去玩? 今天的計劃是去海洋館,這是豆豆要來港城的重點行程之一,梁楨為此還做了很詳細的攻略,可剛躺下沒多久外面就響起門鈴聲。 起初她還以為是隔壁或者對面的方間,可躺那仔細聽了聽,不對,敲的就是自己的房門。 她心下一驚! 這個點誰會來敲門? 第395章 意外 之前梁楨計劃帶豆豆來港城玩,提前買了機票辦了通行證,卻沒當即訂酒店,以為春節期間不會有很多人赴港,直至臨行前幾天在網上訂房間才發現很多酒店都已經爆滿。 她一個人帶個孩子,要考慮交通,考慮環境,還得考慮周圍配套設施,最后選來選去才選了現在這間。 當時看網上評論很好,她看照片也覺得環境不錯,內部裝修偏文藝,是她喜歡的類型,可到了現場卻被現實狠狠扇了一巴掌。 兩千多一晚的房間,內部面積就跟內地300左右的快捷式酒店差不多,床也不大,看著并沒有兩米,干凈倒算干凈,裝修風格也確實有其別致的地方,所以面積小一點梁楨也忍了,畢竟港城物價高,寸土寸金,不能跟內地比,但令她覺得很不舒服的是它的地理位置。 網上顯示尖沙咀xx大廈,她當時以為整棟大廈都是酒店,到那邊才知道酒店只占了其中兩層,其余樓層還有辦公室,診所,各種事務所等,電梯也全部都公用,這就意味著誰都能進入酒店鄰域,存在很大的安全隱患。 此時早晨五點左右,門鈴突然響起來,首先可以排除是酒店服務生敲門,其次她在港城也沒朋友或者親戚,不可能是熟人。 梁楨心跳加速,擱平時她不至于害怕,但現在豆豆在,她在這地方也沒什么人可以支應,孤兒寡母如果真遇到了什么事,后果可想而知。 此時門鈴聲已經變成了拍門聲,可見對方已經不耐煩。 梁楨踮著腳走到門口,透過貓眼往外瞅了瞅,卻只看到黑乎乎一片,像是貓眼被什么東西堵上了。 她重新回到房間,拍門聲已經吵到豆豆了,小家伙皺著眉在床上翻了兩個身,但并沒完全醒。 梁楨查看四周,也沒找到什么可以拿來防備的工具,突然想起來自己箱子里還有小半瓶“防狼噴霧”。 她以前在愛佳賣二手房,帶客戶看房的時候碰到過幾次“色狼”,自己長了心眼就在包里常備一瓶防狼噴霧,用得還剩一點,她這次出門的時候順手就扔在了箱子里。 門外的敲門聲還在持續。 梁楨從箱子里翻到那只小瓶,緊緊握在手里,壓住呼吸走到門邊。 “誰?” “我!”一道沉沉的聲音,聽上去還裹了幾分嘶啞和無力。 梁楨又朝貓眼看了看,這回不是黑乎乎一片了,隱約能夠看到一個聳拉的腦袋。 鐘聿? 梁楨覺得不太可信,他不可能在這里,無奈走廊光線很暗,她看不仔細。 “你到底哪位?”她又隔著門問了一句,隨后傳來的便是一聲沉過一聲的拍門聲。 “干什么呀天還沒亮就敲敲敲!” 對門大概也被吵醒了,開門叫罵,cao一口內地口音。 梁楨沒法子,只能打開門,結果還沒來得及看清人影就朝她撲了過來。 “喂!” 情急之下她沒時間反應,本能作出判斷,舉起手里的瓶子就對著胡亂噴了一通。 對方也沒料到她手里藏著東西,等刺烈的痛感襲來才知道躲閃,只可惜為時已晚,雙手捂住眼睛一下跌靠到后面墻上,場面一度混亂。 “爸爸!” 直至身后傳來豆豆的尖叫聲梁楨才從驚魂未定中回神,她垂下舉在半空中的手臂,定神一看,還真是鐘聿! 可憐鐘聿捂住臉痛得幾乎整個縮成一團。 豆豆已經從床那邊撲了過來,“爸爸,爸爸你怎么了?”他過去扯了下鐘聿的衣擺,但鐘聿哪還顧得上回答孩子。 梁楨短暫恍了下,趕緊過去拽下鐘聿的手,“別揉,越揉越嚴重!”遂拉著他去了洗手間,拿下花灑對著他的眼睛沖。 先用冷水止痛,沖了大概小半分鐘。 “辣椒水里含有辣椒堿,光用冷水沖不掉,你忍著點。”說完摁住鐘聿不停亂扒的手臂。 鐘聿吼:“你要干嘛,喂,你……臥槽啊……”一陣殺豬般的叫聲混著豆豆在旁邊幸災樂禍的笑聲,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屋里在進行什么非法性變.態行徑,到最后梁楨幾乎是用盡全力把鐘聿扣在了墻上,調成熱水往他眼睛上沖,不過熱水會加強痛感,她便將熱水冷水交替,如此沖了大概有十多分鐘吧,梁楨覺得差不多了才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