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許瑯在昨晚睡之前吃了舒悅寄來的藥品之后，睡得很安穩，難得的沒有做噩夢，不知道是因為藥物的原因，還是知道了舒悅的消息之后，許瑯感到安心了，所以才沒有做噩夢，不過，不管是什么原因，這對于許瑯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許瑯今天醒來的很早，他醒來的時候才早上六點一刻。

    他沒有賴床，醒了之后就起床去了衛生間洗漱，洗漱完畢之后，他把昨晚放在洗衣機里的衣服拿出來，曬到了陽臺上。

    做完這一切之后，許瑯這才拿著鑰匙，手機和錢包離開了家。

    他打算先去一趟刑偵二隊，看看姚文林到底是怎么死的。

    許瑯出門的時候，已經是七點多了，他在去刑偵二隊的路上買了一大堆的早餐，自己手里拎著一大份，嘴里也吃著一份。

    當許瑯來到刑偵二隊的時候，果然一切和他猜測的差不多，刑偵二隊的人又是一晚上沒睡，此刻，他們一個個的都趴在辦公桌，或者是窩在椅子上睡覺了，許瑯把手里拎著的一大份早餐放在了辦公區，然后從里面拿出一份早餐，就去了法醫室。

    油條許瑯是吃完了，他一只手拎著一份早餐，一只手拿著一杯豆漿再喝。

    許瑯沒有去法醫辦公室，而是徑直去了解剖室，許瑯對葉雪菲很了解，知道她在加班忙完之后，習慣性的睡在解剖臺上，當許瑯推開解剖室的門之后，果然在其中一個解剖臺上發現了一個身上蓋著一件白大褂的女人。

    可能是聽到了開門的聲音，本來躺在解剖臺的葉雪菲，突然睜開眼睛，身體緊繃，當她看到來者是許瑯之后，就放松下來，從解剖臺上坐起來，看著許瑯問道：“你是來看尸檢報告的？”

    許瑯晃了晃手里的早餐，把最后一口豆漿喝完，來到垃圾桶旁邊，把杯子丟進垃圾桶，然后笑著說道：“主要還是來給你送早餐的。”

    說完，許瑯就把早餐放在工作臺上。

    聽到許瑯這么說，一向冷冰冰的葉雪菲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容，雖然笑容很短暫，但是卻十分的動人，她看著許瑯，眼神溫柔，從解剖臺上下來，走到洗手池旁邊，開始洗漱，一邊洗漱一邊說道：“尸檢結果已經出來了”

    許瑯打斷了葉雪菲的話語，說道：“時間還早，還沒有到上班的時間，不著急，等你吃完早餐再說。”

    葉雪菲洗漱的動作微微一頓，然后，她就真的沒有在說什么了。

    洗漱完畢之后，葉雪菲就走到解剖臺邊上，拿起早餐就吃了起來。

    許瑯則來到剛才葉雪菲躺過的解剖臺躺下，看著白花花的天花板，心情格外的放松。

    就在許瑯躺著不去想任何事情的時候，葉雪菲走過來，突然把手里吃了一半的油條塞進許瑯的嘴里，許瑯先是一愣，然后就咀嚼起來。

    葉雪菲則開口說道：“姚文林的解剖工作已經完成了，他是因為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藥，導致昏睡然后溺斃在浴缸里的。”

    許瑯從解剖臺上坐起來，一邊嚼著油條一邊問道：“自殺？”

    葉雪菲皺了皺眉頭，想了想說道：“單從尸檢的結果來看，應該是自殺，但是也不能排除他殺的可能性。”

    許瑯不解的看著葉雪菲。

    葉雪菲似乎是知道許瑯想要問什么，就走到工作臺旁邊，戴上一副手套，然后拿起桌子上的一個紅酒杯，說道：“在給尸體做完尸檢之后，我又檢查了一下這個出現在浴室的紅酒杯。”

    “有什么發現嗎？”許瑯問道。

    葉雪菲點點頭，說道：“我檢查了一下酒杯內殘存的酒漬，發現這里面除了有紅酒之外，還有大量的安眠藥成分。”

    許瑯看著葉雪菲手里的紅酒杯，想了想，說道：“你的意思是說，姚文林是在喝完摻有大量安眠藥的紅酒，才導致他在泡澡的時候，陷入昏睡當中，從而溺斃的？”

    葉雪菲點點頭，“可以這么說。”

    許瑯皺了皺眉頭，問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紅酒杯上除了姚文林的指紋之外，還有別人的指紋嗎？”

    葉雪菲翻了翻工作臺上的文件，好不容易找出一份文件，遞給許瑯說道：“你看看這個。”

    這是一份紅酒杯的勘查報告，上面清晰的寫道：“在現場發現的證物紅酒杯上沒有發現任何指紋。”

    許瑯看完之后，抬起頭一臉詫異的看著葉雪菲說道：“這怎么可能？怎么會沒有指紋呢？”

    “所以說，不排除他殺的可能性。”葉雪菲說道。

    許瑯點點頭，確實，姚文林是單身，家里只有他一個人，不管他是否要自殺，在他喝完的紅酒杯上面，肯定會有他的指紋，這是肯定的，可是，現在卻沒有了。

    如果紅酒杯被發現的時候，是泡在浴缸里，指紋被水吹刷掉了，好說的過去，可是，紅酒杯被發現的時候，完全沒有掉進浴缸里，除了酒杯的底座沾有水漬之外，酒杯的上半身完全沒有沾到水的痕跡，出現這種情況，只能說明兩種可能性。

    第一，姚文林在喝完摻有大量安眠藥的紅酒之后，他曾經擦拭過紅酒杯，但是，這種可能性很小，試想一下，誰在泡澡的時候喝紅酒，喝完之后擦拭酒杯的？一般都是在泡完澡之后，收拾浴缸的時候，順便在把紅酒杯清洗掉，沒有誰在泡澡的時候，去擦拭酒杯，而不是清洗酒杯。

    第二，在姚文林泡澡的時候，或者說，姚文林還活著的時候，房間里曾經有第二個人，而這個人曾經觸碰過紅酒杯，杯子上沾有他的指紋，也是他在紅酒里放了大量的安眠藥，精心策劃了這起謀殺案，在他確定姚文林死后，為了偽造姚文林自殺的假象，就把紅酒杯上自己的指紋擦拭掉了。

    然而，不管是姚文林自己擦拭的酒杯，還是有第二個人在場，擦拭的酒杯，現在要弄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姚文林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的。

    如果姚文林是自殺的，那么他為什么自殺？如果是他殺的，那么，又是什么人要殺害姚文林呢？

    然而這個問題，法醫葉雪菲自然是給不了許瑯答案，要想知道答案，還要看寧嫣然他們在勘查現場的時候，有沒有發現其它的線索和證據了。

    想到這，許瑯又想起一件事，問道：“姚文林是不是有性功能障礙？”

    對于許瑯提出的這個問題，葉雪菲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她看著許瑯，淡淡的說道：“如果不是不是昨天你們在姚文林的臥室發現了那份就醫報告，我也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確實有性功能障礙。”

    這個結果沒有出乎許瑯的預料，他又問道：“那姚文林是同性戀嗎？有沒有發生特殊的性關系？”

    葉雪菲點點頭，說道：“有。”

    姚文林是同性戀這個結果，讓許瑯既感到不意外，又感到意外，不意外的是，許瑯在姚文林的臥室里發現了那些情趣的服裝和道具，還有物業趙寬的證詞，從而可以得知姚文林是個同性戀，意外的是，既然姚文林患有性功能障礙，那么，他為什么會成為一個同性戀呢？難道只是為了追求刺激。

    還有一件事，讓許瑯想不通的是，根據牛宏和的交代，在十二年前，那個晚上，他們五個人對余潔和余慧心實施了強jian和輪jian，而姚文林就是施害者當中的一員，在那個時候，姚文林沒有性功能障礙，還是個正常的男人，如果事情真的像牛宏和說的那樣的話，姚文林的性無能問題肯定是在那件事發生之后，才有的，如果姚文林的性無能是從小就有的，那么就說明牛宏和在說謊，他昨天沒有跟許瑯他們說實話，而想知道真相，最快的辦法就是去詢問牛宏和，當然，還有緩慢一點的辦法，就是找到姚文林以前帶回家的那些男人們，他們既然和姚文林的關系那么親昵，肯定知道姚文林的很多事情。

    想到這些，許瑯回過神來，就準備離開解剖室。

    “你等一下。”葉雪菲出聲喊道。

    許瑯愣了一下，停下腳步，一臉疑惑的看著葉雪菲，不知道她叫住自己干什么。

    葉雪菲從工作臺的抽屜里拿出一包紙巾，從里面抽出一張，來到許瑯面前，十分溫柔的幫許瑯擦拭嘴角的油漬。

    “咔嚓。”

    解剖室的門再次被人推開，寧嫣然和李磊一起走了進來，然后，他們就看到了許瑯和葉雪菲這十分親昵和曖昧的一幕。

    許瑯轉過頭，看向門口，然后就看到寧嫣然那憤怒的表情，至于站在寧嫣然身邊的李磊，則微微低下頭，似乎沒有看到這一幕一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葉雪菲被人撞見這一幕，她臉上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表情，那手里的紙巾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里，然后對寧嫣然說道：“你們是來拿尸檢報告的吧？”

    寧嫣然深深的看了許瑯一眼，然后冷哼一聲，說道：“是的。”

    葉雪菲從工作臺上拿起文件，遞給許瑯，然后就轉身去工作去了，丟下許瑯他們三個人在那里。

    第322章 半枚腳印

    許瑯接過尸檢報告，摸了摸鼻子，走到寧嫣然身邊，把手里的尸檢報告遞給寧嫣然，然后轉過頭看了一眼李磊，說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李磊還沒有說話，寧嫣然就瞪著許瑯，沒好氣的說道：“不是哪樣啊？我們又不瞎，都看到了。”

    許瑯看著寧嫣然，搖搖頭，苦笑不已，他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時候說什么都是廢話，越解釋越解釋不清楚，還不如不解釋。

    李磊卻在這個時候說道：“瑯哥，沒事，我沒有想那么多。”

    說完這句話，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正在解剖臺前忙碌的葉雪菲，轉身離開了解剖室。

    寧嫣然狠狠地瞪了許瑯一眼，轉身也離開了，許瑯再次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最后搖搖頭，跟著離開了解剖室。

    一行三人回到了刑偵二隊的辦公區，寧嫣然看著手里的尸檢報告，皺眉不已，她想了想問道：“從尸檢的結果來看，姚文林像是自殺的？”

    他們回到刑偵二隊的時候，之前許瑯來的時候，還在睡覺的眾人，此刻都已經開始工作了，許瑯在一張空椅子上坐下，然后把剛才在解剖室里，他和葉雪菲的推測重新說了一遍。

    寧嫣然和李磊聽完之后，都紛紛點頭，覺得許瑯的這個想法是對的，雖然從尸檢結果來看，姚文林像是自殺的，但是，還有很多問題沒辦法解釋清楚，既然案件還有疑點，就不能輕易的下結論。

    許瑯在說完這些之后，看著寧嫣然問道：“昨晚在現場勘查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么有用的線索？”

    寧嫣然把手里的尸檢報告遞給李磊，轉過頭看著許瑯，說道：“我們在現場還是發現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哦？哪些地方奇怪了？說說看。”

    “第一，根據報案人稱，她是在發現姚文林的家門是打開的，她因為好奇才走進房間的，從而發現了姚文林死在了浴缸里，如果姚文林是自殺的話，那么，對于一個要自殺的人來說，或者說一個準備自殺的人來說，他們在選擇洗澡和泡澡的時候，會既不關家里的門，也不關浴室的門嗎？”寧嫣然緩緩說道。

    寧嫣然說的沒錯，對于大部分人來說，不管他們是在自己的家里，或者是在酒店里洗澡，泡澡，都會把房門關好的，只要是個人，都會選擇這么做，當然，不排除一些心理有問題，心理變態的人，會選擇把自己的赤身裸體暴露在別人的視野當中，姚文林如果真的是自殺的話，他既然不關門，那么他這么做是為什么呢？難道是想有人早一點發現他的尸體嗎？可是，既然他已經選擇了自殺，還會那么在乎自己死后，什么時候被發現嗎？這是第一個疑點。

    “第二，我們聯系了姚文林的公司，據他公司的人說，昨天不是周六周日，一般這個時候，姚文林都會去公司，或者工廠的，可是，姚文林卻沒有去，既沒有通知公司的人，也沒有給任何人打招呼，那么，姚文林為什么會選擇留在家里呢？”寧嫣然說道。

    許瑯聽完之后問道：“姚文林平時經常去公司或者工廠嗎？”

    寧嫣然轉過頭看向李磊。

    李磊見寧嫣然看向自己，他這才說道：“是的，根據姚文林公司的人說，姚文林是個工作狂，每天都會去公司或者工廠轉轉，而且，他每天去的都比公司的人要早很多，下班也比別人晚很多，公司的大部分事情，都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

    許瑯又問道：“那姚文林有沒有偶爾不去公司或者工廠的時候？”

    李磊點點頭，說道：“有啊，雖然姚文林的工廠不是什么大工廠，但是也養活著上百號人呢，他有時候要出去談業務，或者出差去外地，基本上這個時候，他都不會去工廠。”

    聽到李磊這么說，許瑯皺了皺眉頭，然后問道：“那昨天姚文林沒有去公司或者工廠，他公司的人都沒有感到奇怪嗎？”

    李磊苦笑著搖搖頭，說道：“沒有哪個公司的人希望自己每天上班都被老板盯著，姚文林是個工作起來很認真的人，只要經過他手里的事情，但凡下面的人做錯了一點兒，他都會發火的，所以，姚文林有時候不去公司或者工廠，對于下面的人來說，其實是一件好事，至少他們是這么認為的。”

    許瑯點點頭，他能夠理解現在的人的想法，他沉吟了一會兒之后，問道：“姚文林一直都是單身嗎？”

    “是的，姚文林公司的幾個主要負責人，都是跟著姚文林很長時間的老人了，他們在認識姚文林的時候，姚文林就是一個人，這么多年過去了，他還是一個人。”李磊說道。

    “難道就沒有人感到好奇，姚文林為什么單身嗎？”許瑯繼續問道。

    李磊看看許瑯，又看看寧嫣然，解釋道：“姚文林今年才剛剛三十歲而已，對于一個男人來說，尤其是有了自己事業的男人來說，三十歲沒結婚不算什么。”

    許瑯想了想，覺得李磊說的沒錯，現在的這個社會，越來越多的人不想那么早結婚，尤其是對于一些稍微有點積蓄的男人來說，他們想的是如何賺錢，而不是談男女之事。

    “那姚文林是同性戀的事情，他公司的人也不知道咯？”許瑯問道。

    李磊這次卻搖搖頭，說道；“這些問題暫時我還沒有問姚文林公司的人，畢竟，有些話還是當面問比較好。”

    許瑯點點頭，說道：“也是。”

    說到這，許瑯看向寧嫣然問道：“除了這兩個疑點之外，還有沒有其它的疑點？”

    “我們在客廳發現了半枚腳印。”

    “腳印？半枚？”許瑯一臉疑惑的看著寧嫣然。

    寧嫣然點點頭，說道：“是的，只有半枚。”

    “為什么只有半枚？”許瑯問道。

    寧嫣然皺了皺眉頭，說道：“我們在勘查的現場的時候發現，從客廳到門口，又被人打掃過的痕跡，我們只是在客廳到門口鞋柜的地方，發現了半枚腳印，而是還是光著腳的。”

    “光著腳的半枚腳印？鑒識科那邊有結果了嗎？”許瑯問道。

    寧嫣然搖搖頭，說道：“暫時還沒有，不過”

    說到這，寧嫣然看向李磊，李磊接過話說道：“不過，根據我的工作經驗看，我們在現場發現的半枚腳印是一個女人留下的。”

    “哦？女人留下的？為什么這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