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
聽到于鴻軒這么說,許瑯轉過頭,看向審訊室里的那面單向玻璃,于盼此刻就站在外面,她可以清楚的聽到審訊室里的一切聲音,包括于鴻軒和許瑯他們之間的對話。 于鴻軒一直緊盯著許瑯的眼睛,聰明人往往是自信的,甚至是自負的,其實,在這些人當中,于鴻軒一直在意的就是許瑯,其他人,無論是s市刑偵一隊的隊長寧嫣然也好,還是t市公安總局的刑偵隊長毛文石也罷,他都沒放在眼里,因為,他的復仇計劃是完美的,是沒有留下證據的犯罪,如果不是那個人反復強調讓人小心許瑯的話,可能他連許瑯都不會在乎的。 當他看到許瑯看向單向玻璃的時候,他就知道事情可能不對,雖然,在審訊室里,看不到單向玻璃那邊有什么,但是,于鴻軒心里清楚,如果許瑯沒有欺騙自己的話,那么,很有可能,于盼就在這面單向玻璃的后面站著,這讓于鴻軒的表情再一次的變得復雜起來。 許瑯收回視線,轉過頭,看著愣愣看著單向玻璃的于鴻軒,許瑯問道:“你愛于盼嗎?” “或者說,你有愛過于盼嗎?” 許瑯問了一個和所有案件都沒有任何關系的一句話,然而,恰恰就是這句話,猶如一記重錘一般狠狠的敲擊在于鴻軒的心頭之上,他看著倒映著自己影子的玻璃,愣愣的看著,看了很久,在此期間,他數次張了張嘴巴,想說什么,可是,還是沒能說出來,直到最后,他轉過頭,看著許瑯,臉上再次浮現出笑容,笑瞇瞇的說道:“愛?我怎么可能會愛上那個丑八怪呢?我不可能愛她的。” 于鴻軒在說完這句話之后,就重新低下頭,不在和許瑯對視,也不在看向單向玻璃,只是盯著自己的手腕,看著冰冷的地面。 在審訊室的外面,于盼在兩名女警的看押下,戴著手銬,看著審訊室里的一切,當她親耳聽到于鴻軒說不愛她的時候,當她聽到于鴻軒說自己是個丑八怪的時候,內心深處,一直堅持的信念瞬間崩塌,她單薄的身體搖搖欲墜,差點癱倒在地,如果不是有女警扶著她,估計,她此刻就像是一灘爛泥一眼癱坐在地上了。 眼睛就像是不值錢的雨水一眼,一個勁的從她的眼眶里涌了出來,眼淚滑過她那嫩滑的皮膚,順著臉頰最后在尖尖的下巴匯集在一起,凝成淚珠,最后,無聲的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于盼看著審訊室里面,坐在審訊椅上,低著頭的于鴻軒,她不敢相信,自己付出了那么多,不惜去殺害他人,換來的卻是這個結果,她把他當做自己唯一的倚靠,可是,到了最后,他和那些曾經看不起她的人,欺負過她的人有什么區別,沒區別,沒有任何區別,甚至,他比他們更加的可恨,畢竟,自己曾經是那么的信任他,愛他。 “于鴻軒,你個王八蛋,你個沒良心的畜生,你不得好死,你會下十八層地獄的,嗚嗚嗚......” 不知道是因為聽到自己一直想要卻沒有聽到的答案,還是因為事實的真相真的和許瑯說的一樣,他真的不愛自己,自己只不過是他的一個殺人工具而已,那么自己為了他,做出的所有事情,又是為了什么呢?又得到了什么呢?這一刻,于盼的信念崩塌了,她對于鴻軒的感情,也有愛轉變成了恨,徹頭徹尾的恨,由恨又變成最惡毒的詛咒,從一個極端走到了另一個極端。 感情往往就是這樣,愛和恨有時候是對立的,有時候,也是可以共同存在的,它們是可以相互轉換的。 滿臉淚痕的,眼神散發著惡毒光芒的于盼被兩名女警強行帶了下去,許瑯曾經答應過她的事情做到了,而她一直想得到的答案也得到了,那么,她就沒有繼續留在這里的必要了,盡管真相是那么的殘忍無情,至少對于于盼來說是這樣,但是,她終究還是得到了答案,或者說是得到了一個于鴻軒想要她得到的答案。 審訊室外面發生的一切,許瑯不知道,但是,他可以想象的到于盼現在的心情,對于這個結果,許瑯沒什么好說的,于盼和于鴻軒都是成年人了,不是小孩子了,他們都要為自己曾經做下的事情承擔相應的責任。 “現在可以跟我們說說你的犯罪經過嗎?或者說是你復仇計劃。”許瑯開口問道。 “有煙嗎?”于鴻軒抬起頭看著許瑯問道。 讓于盼來審訊室外面,是許瑯的建議,告訴于鴻軒,于盼已經投案自首并且主動交代了犯罪事實,也是許瑯和毛文石他們商議之后的結果,一開始,毛文石和寧嫣然不是沒有反對,畢竟,于鴻軒的智商很高,而且具有很強的反審訊意識,想要擊潰他的心理防線是很困難的一件事,但是,現在看來,雖然許瑯的做法冒險了一些,但是結果還是好的。 聽到于鴻軒要煙抽,許瑯知道他只是要開koujiao代的前奏,于是,他掏出煙盒抽出一根利群,點燃之后,遞給了于鴻軒。 于鴻軒接過香煙看了一下,香煙濾嘴上的牌子之后,他一臉嫌棄的看了一眼,然后看著許瑯,吐槽道:“你們警察就抽這種煙?” 許瑯表情平靜的說道:“難道警察抽煙還有什么講究嗎?” 于鴻軒搖搖頭,把香煙放進嘴里,開始慢慢的抽了起來。 于鴻軒因為做過整容和變性手術,他從一個男人徹徹底底的變成了一個女人,變成了另一個靳恩霈,他抽煙的姿勢還有動作,十分的優雅,十分的有女人味,他的一舉一動很像靳恩霈,又不像靳恩霈,如果把人一分為人,一個是善,一個是惡的話,那么,靳恩霈就是善,而于鴻軒就是惡,看似一樣的人,卻擁有著完全不相同的兩種性格。 隨著香煙的明明滅滅,煙霧裊裊升起,于鴻軒一邊抽煙,一邊說道:“靳恩霈是我殺的,五年前,那對死于車禍的夫婦也是我制造殺害的。” 聽到于鴻軒終于開koujiao代問題了,無論是許瑯,還是靳恩霈和寧嫣然,都下意識的松了一口氣,而一旁負責記錄的記錄員也快速的記錄著于鴻軒說過的每一句話。 對于鴻軒的審訊從晚上七點,一直持續到凌晨三點,在這八個小時的審訊時間里,于鴻軒詳細的交代了自己的犯罪過程,也就是他的復仇計劃。 十七年前,于田和靳凱澤的那場車禍,無論是對于鴻軒一家人來說,還是對靳恩霈一家人來說,都是一個沉重的打擊,靳恩霈當時還小,什么都不懂,知道的不多,又不在現場,加上虞暮蕓一直刻意隱瞞她有關靳凱澤死亡的事情,所以,靳恩霈的感觸不深,而于鴻軒就不同了,他既是肇事者的家屬,又是當事人,親眼目睹了一直救死扶傷的父親在自己眼前死去的場景,親身經歷了那場車禍,在之后,也看到了母親陸琴軒遭受重傷的樣子,還有爺爺那本來就已經斑白的頭發,在一夜之間徹底白了頭,這給于鴻軒一個沉重的打擊。 父親,是每一個孩子心目當中的英雄,至少,在他們成年之前,都是這樣的,于鴻軒也不例外,于鴻軒祖孫三代人都是醫生,太爺爺是赤腳醫生,在二十世紀初期就四處給人看病救人,爺爺于震是t市首屈一指的外科大夫,也是t市醫學院的教授,而父親于田又是t市第三人民醫院最年輕的外科醫生,母親陸琴軒也是醫護人員,一直把父親當做榜樣的他,親眼看到父親死在自己面前,這對于一個只有九歲的孩子來說,是一個多么沉重的打擊。 于田救助過很多病人,無數次把那些瀕臨死亡的病人從死神手里搶了回來,在年幼的于鴻軒眼中,于田就是上帝,就是神明,就是天使,可是,救人無數的他,到最后卻沒有人來救助他,這讓于鴻軒十分的不解和疑惑,甚至是埋怨。 一開始,于鴻軒只是因為接受不了于田的死,所以變得沉默寡言起來,可是,當他隨著爺爺于震和母親陸琴軒回到鄉下之后,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學校,一個陌生的環境里,聽到同齡人在背后編排自己的父親,惡意的詆毀年邁的爺爺和癱瘓的母親,惡意中傷兩者之間的關系,雖然,于鴻軒當時還小,對于男女之事不懂,可是,他是個人,不是阿貓阿狗,好話壞話還是聽得懂的,于是,埋怨漸漸地變成的怨恨。 在他第一次和同學打架之后,當他看到鮮血從對方的臉上噴濺出來的樣子,于鴻軒不但沒有感到害怕,反而有些亢奮,是的,于鴻軒自己在講述的時候,就說,他當時真的沒有害怕,反而很興奮,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在顫抖,因為興奮而顫抖。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于鴻軒明白了一個道理,沒有了父母的庇護,一切都得靠自己來解決,一開始,他會選擇武力來解決,可是,后來,他慢慢的發現,武力有時候并不能解決一起問題,于是,他開始靠智慧去解決問題,而學習就是最好的途徑。 于鴻軒從小就聰明,這和他爺爺于震還有父母于田和陸琴軒從小的教導有關,雖然,他隨著于震從市區回到了鄉下,雖然他只是一名轉學生,但是,他在經歷那場車禍之后,適應力變得格外的強,他在來到新的學校之后,學習成績不但沒有下滑,反而愈發的優異起來,最后,他如愿以償的考上了t市的重點初中,也是在那個時候,他認識了于盼,同時也無意間發現了一件事情。 那是他剛上初一的時候,一個星期三,他因為學校要舉辦活動,需要費用,于是,他就從市區回到家里,本來,選擇寄宿的他想趁著這個時間回家,看看逐漸年邁的爺爺和癱瘓在床的母親,畢竟,父親于田雖然死了,但是,自己和mama還活著,所以,他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他們,可是,也是因為這次回家,他意外的發現了一個秘密。 于鴻軒回到家的時候,看到一直癱瘓在床的母親,居然下床走路了,雖然是一瘸一拐的,但是,她并沒有真的癱瘓。 就在于鴻軒感到詫異,忍不住想沖過去詢問的時候,他發現陸琴軒走進了爺爺于震的房間,并且關上了房門,當時,他抱著好奇的心態,悄悄的回到家,來到爺爺的房間外面偷聽。 房間里面傳來的奇怪的聲音,有男人粗重的喘息聲,還有女人那壓抑的呻吟聲,那時候的于鴻軒已經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對于男女之事,他已經有了初步的概念,知道陸琴軒和于震在房間里做什么,這對于,本來心理就已經開始變得陰暗的他,再一次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那一天,他不知道自己在房間外面待了多久,也許是十分鐘,也許是半個小時,總之,對于于鴻軒來說,在等待的那段時間,他唯一感覺到的就是煎熬。 在于震和陸琴軒完事之后,他聽到了陸琴軒和于震的對話,聽到他們提起了當年的那起車禍。 原來,當年于田之所以在休假的時候被緊急的調回去,一來確實是因為醫院的人手不夠,二來,則是因為于震的原因,他以前是第三人民醫院外科主任,又是t市醫學院的教授,所以,當醫院把這個消息告訴他的時候,他親自給于田打了電話,要他務必在二十分鐘之內趕到醫院,對病人進行手術,而當時,于田他們一家三口還在距離第三人民醫院很遠的地方,就算駕車趕到最起碼也要四十多分鐘,但是,于田在接到電話之后,二話沒說,就帶著妻子和兒子一起開車趕往醫院,沒想到,在路上出了車禍,而于田也當場死亡,至于那個急需救治的病人,也在于田出車禍沒多久,就已經因為搶救無效而死亡了。 于震因為這件事十分的愧疚和懊惱,于是,他就辭去了醫學院教授的身份,在處理完兒子的后事之后,就帶著兒媳婦陸琴軒和孫子于鴻軒回到了鄉下。 而這些年,于震通過自己的人脈關系,查到了有關被兒子開車撞死的靳凱澤的一些事情,他發現,這個靳凱澤并不是那么干凈,有買賣嬰兒的前科,只是,一直沒有被公安機關發現而已,這個消息,也是于震在無意間得到的,另外,他還得知了靳凱澤的女兒靳恩霈,不是靳凱澤親生的,而是買來的,不過,知道是知道了,可是,靳凱澤已經死了,而和靳凱澤有關系的人販子的線索也斷了,就算他找到警方,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警察也不會立案偵查的。 于鴻軒在說到這里的時候,臉上露出嘲諷和自嘲的表情,他看著許瑯,苦笑道:“你們能相信嗎?一個名聲在外的教授,在自己的兒子死后,居然和自己的兒媳婦搞到了一起,還上了床,而且還被自己的孫子給發現了,你們覺得可笑嗎?反正我是覺得挺可笑的,哈哈...” 于鴻軒一邊笑,一邊流著眼淚,他的樣子看起來十分的滑稽可笑,而又那么悲哀,最后,他咬著牙齒,看著許瑯惡狠狠的說道:“那天,當你告訴我,陸琴軒那個婊子和于震那個老不死的,死了之后,我沒有一點悲傷,只要無盡的快感,還有一點可惜,可惜,他們死的太早了,不是被我親手殺死的,真是便宜這兩個人王八蛋了。” 看著于鴻軒那猙獰的面容,咬牙切齒的樣子,許瑯嘆了一口氣,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去接于鴻軒的話了。 第222章 于鴻軒的供述二 于震和陸琴軒是否真的像于鴻軒所說的那般luanlun,真相已經不得而知了,于震和陸琴軒在警方開始對于鴻軒展開調查的時候,已經選擇了死亡,或許有,或許沒有,這些對于警方的破案來說,沒有什么實質性的幫助,但是,對于鴻軒的影響確實很大。 于鴻軒告訴警方,那天,他在聽到于震和陸琴軒的對話之后,就直接回到了學校,從那以后,他就很少回家,整個人也變得愈發的孤僻起來,直到遇到于盼。 于盼在班級里的遭遇,于鴻軒是看在眼里的,雖然他性格孤僻,但是不代表他是個瞎子,是個一心只讀圣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圣賢,說到底,于鴻軒那時候,終究還是個半大的孩子而已。 于鴻軒學會抽煙也是在初中的時候,他經常一個人在下了晚自習之后,來到教學樓的樓頂抽煙,那天晚上,當他看到于盼也來到教學樓的時候,一開始,他并沒有怎么在意,只是看著月亮抽著煙而已,只是后來,當他看到于盼準備在自己面前跳樓自殺的時候,不知道是因為兩個人的遭遇很像,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還是因為不忍心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的面前死去,他終究還是開口說話了,阻止了一場悲劇的發生,雖然于鴻軒阻止了于盼的自殺,阻止了一場悲劇,但是,在幾年后,他卻親手制造了幾場更大的悲劇,而很多家庭也因為他和于盼兩個人,導致了家庭的破碎。 在之后的幾年時間里,于鴻軒對學習有著一種瘋狂的偏執,不知道是因為家庭的熏陶,還是父母的遺傳,于鴻軒的理科成績一直很棒,他從初中到高中的那段時間里,于鴻軒除了閱讀考試用到的書籍,還經常去圖書館看很多懸疑類型的書籍,除此之外,他偶爾回家,也會進入書房看那些父親給他留下的醫學書籍。 在外人看來,于鴻軒是一個沉默寡言,有點孤僻,怪異的孩子,同時,也是一個學醫的天才,加上他的醫學世家的背景,很多曾經和于震還有于田關系很好的朋友,都在默默的關注著他,其中,最關注于鴻軒的就是第三人民醫院的院長阮康安。 在于鴻軒高考的時候,他考了一個很好的名次,而阮康安和于震在經過一番商量之后,決定把于鴻軒送到國外去讀書,畢竟,在二十一世紀初期,出國留學還是很新潮的事情,所以,在阮康安的一番運作之下,于鴻出國留學的事情就那么被敲定下來了,然而,等到了出國留學的時候,于鴻軒并沒有出國,而是選擇了消失,這是他第一次選擇離開眾人的視線。 無論是于鴻軒的同學老師,還是于鴻軒的親戚朋友家人,都以為于鴻軒出國留學了,其實,于鴻軒并沒有離開,而是依舊留在了t市,他在外面自己租了一套房子,一邊在外面打工,一邊自學大學的課程,自己一個人在那里鉆研醫學,當他遇到解不開的疑問的時候,就會通過郵件詢問阮康安或者其他一些在醫學領域的人,阮康安一直以為于鴻軒人在國外,每次,他收到于鴻軒的郵件之后,都會很開心,也會很細心的在郵件里回復于鴻軒提出的每一個問題。 也許是因為于田的影響,也許是為了復仇做準備,于鴻軒也選擇了外科這門行業,不知道該說于鴻軒的運氣好,還是因為他真的很聰明,在他的不懈努力下,于鴻軒居然拿到了行醫資格證,以一個高中文憑畢業的學歷,成為了一名外科醫生。 他在成為外科醫生之后,他并沒有選擇去那些大醫院上班,而是選擇在一些私立的小醫院上班,也是在那個時候,于鴻軒開始了復仇計劃和準備工作。 他每天除了上班之外,大部分時間都會去靳恩霈經常出現的地方,他花錢買了一臺相機,遠遠的偷拍著靳恩霈的一舉一動,在于鴻軒的心里,當年那起車禍,于田超速行駛固然有錯,但是,他是為了救人才那么做的,而被于田撞死的靳凱澤呢?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是個人販子,是社會的渣滓,垃圾,父親和這樣的人同歸于盡了,他怎么都不能接受,既然靳凱澤已經死了,而虞暮蕓又變成了一個精神病,那么,想要為父親報仇,為自己的悲慘遭遇處一口氣,那么,就只能在靳恩霈的身上下手了。 用于鴻軒的邏輯來說,既然你讓我失去了父親,那么,我就要讓失去女兒,而且,我還不會讓她輕易的死去,你靳凱澤不是在乎你的那個養女嗎?你虞暮蕓不是很疼愛靳恩霈嗎?既然我失去了最愛的人,那么,我就要你們也嘗嘗失去親人的滋味,我要讓你靳凱澤在死了之后,都不得安寧。 對于于鴻軒這種偏激的想法和邏輯,只要是個正常人都無法茍同的,古人曾言,‘罪不及父母,禍不及妻兒’,在古代,無論多么大的仇恨,除非到了萬不得已的情況下,都不會去霍霍仇人的家人,更何況,這個人已經死了,可是,于鴻軒卻沒有這么想,他認為,于田的死都死因為靳凱澤造成的,自己曾經遭遇的一切都是被靳家人害的,所以,他要選擇報復。 在靳恩霈上高中的時候,于鴻軒就經常出現在靳恩霈的周圍,當靳恩霈去了s大上大學的時候,于鴻軒就從t市的醫院辭職了,也跟著去了s市生活,在s市,他又找了一份工作,一樣是在醫院工作的。 直到靳恩霈被殺害之前,于鴻軒就像是一個幽靈一般,出現在靳恩霈的周圍,于鴻軒自從萌生了復仇的想法之后,他活的就像是孤魂野鬼一般,為了復仇,他確實付出了很多,學習醫術,一部分是為了繼承父親的遺愿,而另一部分原因則是為了復仇,而改變容貌,選擇去整容和變性,就是為了提醒自己,如果自己不殺死靳恩霈,那么,他活著和一具喪尸沒什么區別。 在日積月累下,于鴻軒的內心早已經被仇恨遮蔽了雙眼,看不到一絲的愛和溫暖。 也許于鴻軒是知道于盼已經不再審訊室外面了,他這才告訴許瑯,其實,他的內心深處是喜歡于盼的,或者說,不是喜歡,而是一種有著類似遭遇的人,自然而然產生的親近感,只是這種感情,他一直都死死的壓抑著,不曾表露出半點。 當他觀察靳恩霈的時間越久,看到靳恩霈經常浮現出的笑臉,看到靳恩霈那無憂無慮的表情,都深深的刺痛著于鴻軒早已經破碎的心靈,他看到靳恩霈過的越好,就愈發的仇恨憎惡這個女人,他曾經不是沒想過,在靳恩霈上學的時候,就找機會殺死她,可是,他嘗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每一次,靳恩霈出現在哪里,身邊都有人,一方面是因為靳恩霈的人緣不錯,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靳恩霈長得很不錯,身邊不缺護花使者,而于鴻軒只有一個人而已,他沒有辦法下手,才不得不放棄。 當靳恩霈畢業之后,來到許瑯所開的偵探事務所上班的時候,于鴻軒在得知偵探事務所是許瑯開的時候,于鴻軒就打算放棄了,他感覺到了絕望,不是因為他不想復仇了,而是因為,在s市生活的那幾年時間里,他無數次在媒體報紙上看到過許瑯的照片,知道許瑯的存在,如果自己殺害的靳恩霈,可能會很快被警方逮捕,而且還不一定能夠殺害靳恩霈,不過,也許是上天注定,當他準備放棄的時候,意外的得知,許瑯已經不再是刑警了,這讓已經絕望的于鴻軒再次看到了希望。 于鴻軒是個很聰明的人,也是個很謹慎的人,他復仇的時候,沒有選擇在s市動手,而是選擇在了新年到來的時候,在公司放假的情況下,于鴻軒知道,靳恩霈在過年的時候,肯定會回到t市的,因為虞暮蕓還在t市,所以,他選擇了在t市動手。 首先,他找到了一直在安定醫院照顧虞暮蕓的于盼,讓她幫忙協助自己,而于盼也沒有絲毫猶豫,同意幫助于鴻軒,之后,他就開始進行準備工作。 靳恩霈老家的房子一直沒有人居住,虞暮蕓因為精神問題,住進了安定醫院,而靳恩霈上學的時候,是在學校寄宿的,而工作之后,也住在了員工宿舍,沒有時間去打理老家的房子,而這棟房子就給于鴻軒提供了一個很好的作案現場,在殺害靳恩霈之前,他就悄悄的回到了t市鳳城鄉,他把靳恩霈家里的地窖改造成了一個地下室,在里面放置了很多醫學器皿,也就是作案需要用到的東西。 在一切準備妥當之后,他就開始了復仇行動,之后發生的一切,基本上和警方的調查,還有于盼的供述差不多,他先是讓于盼把靳恩霈騙到了鳳城鄉,然后挾持帶到地下室,進行了折磨和殺害,也許是因為復仇進行的太過順利,也許是他多年的心愿達成了,他在s市生活的時候,聽到外界把許瑯吹捧的多么多么的厲害,于是,他就想挑戰一下許瑯,看看許瑯是否能破解自己的犯罪手法,所以,他就把靳恩霈的一只右手掌寄給了許瑯,還把附上了一封挑戰書。 當他看到許瑯他們一開始只是在s市,圍繞著靳恩霈的社會關系進行調查的時候,他有些興奮,同時也有些不耐煩,覺得沒什么意思,太沒有挑戰性了,覺得許瑯也不過如此,不過是被人神話了而已,于是,他在殺害靳恩霈之后,帶著靳恩霈的頭顱,租了一輛轎車,從t市來到了s市,把靳恩霈的頭顱放在了s市公安總局的門口,因為,他想玩點刺激的。 天要讓其滅亡,必讓其瘋狂。 當他得知許瑯他們從s市來到t市的時候,他就讓于盼回到安定醫院,把虞暮蕓帶走,同時,燒毀一切和虞暮蕓有關的信息,而他則把那些折磨靳恩霈和殺害靳恩霈的照片,放進了虞暮蕓的出租屋里,在于盼照顧虞暮蕓的那三年時間里,于鴻軒已經知道虞暮蕓其實沒有瘋,而是裝瘋的,既然現在殺害了靳恩霈,如果不把這個消息告訴虞暮蕓,怎么能夠達到自己復仇的效果呢。 于是,在三月二十二號那天,許瑯和寧嫣然前腳才去找過虞暮蕓,晚上,安定醫院就發生了大火,燒死燒傷近百人,這場大火在t市引起了軒然大波,而一直躲在暗處cao縱和觀察這一切的于鴻軒,顯得格外的亢奮起來,他只是讓于盼去帶走虞暮蕓,銷毀虞暮蕓的資料而已,并沒有告訴于盼具體該怎么做,其實,不用于鴻軒說,他也知道,于盼會怎么做,既然于盼在之前已經殺害了一個出租車司機了,一個人在殺了人之后,除了驚慌和不安之外,他們內心深處的殺人欲望就會被無限放大,很多連環殺人犯,都是在殺害第一個人之后,在經過一段時間的平靜之后,會繼續犯案。 于鴻軒知道于盼被安定醫院醫生強jian的事情,他知道,于盼在回到安定醫院帶走虞暮蕓的同時,肯定會借此機會殺害那名醫生的,事實也和他想的差不多,于盼果然殺害了那名醫生,而且還放了一把大火,銷毀了很多證據。 本來,一切都在他的計劃當中,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在那天晚上,他出去買東西的時候,居然在燒烤攤前面看到了許瑯和寧嫣然,這把他嚇了一大跳,也許是做賊心虛,也許是某種直覺,他感覺許瑯找到自己只是時間問題了,他在回到出租屋之后,就準備離開這里,回到了那個秘密的地下室,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在許瑯他們離開沒多久,寧嫣然就帶著人來到了這里,開始對他進行了監視和調查工作,而他則被困在出租屋里。 一開始,于鴻軒是有些慌亂的,不過,很快他就冷靜了下來,他仔細的回想了所有的事情,感覺沒留下什么紕漏,唯一的紕漏就是他的那張臉,曾經,他是為了提醒自己,而整容成靳恩霈的樣子,現在,卻成為了他犯下所有罪行當中最大的破綻,一旦許瑯找到他,看到他這張臉,不用說太多,警方就會懷疑到他的身上,這讓于鴻軒在感到不安的同時,也感到了一種巨大的刺激和興奮,只是,這種感覺還沒有保持多久,警方就找上門了,把他帶到了公安局里。 一開始,他在來到公安局之后,是十分不屑的,尤其是在跟許瑯第一次交鋒的時候,占據了上風之后,他愈發的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很完美,只是,沒想到的是,在四十八小時的羈押時間即將到臨的時候,警方會查到那么多東西,尤其是在聽到于盼來投案自首的消息之后,于鴻軒就知道,自己完了,自己辛辛苦苦策劃籌謀了十數年的復仇計劃,最終還是敗露了,事已至此,繼續抵抗下去已經沒有任何作用了,還不如老老實實的交代問題,只求一死,這樣,他就可以得到解脫了。 在于鴻軒交代完所有的犯罪細節之后,毛文石和寧嫣然又詢問了很多細節問題,于鴻軒都一一的回答了問題,在毛文石和寧嫣然問完問題之后,許瑯看著于鴻軒,從桌子上拿起一張照片,對于鴻軒問道:“這張照片是你拍攝的?” 照片上不是靳恩霈,也不是虞暮蕓,而是許瑯本人。 于鴻軒看了一眼那張照片,于鴻軒搖搖頭,說道:“不是我拍攝的,是有人給我的。” “有人給你的?誰?他叫什么?是什么人?長什么樣子?”許瑯原本平靜的臉色,在聽到于鴻軒這句話之后,立即變得凝重起來,他眼睛死死的盯著于鴻軒問道。 于鴻軒有些奇怪的看著許瑯,看了幾秒鐘之后,他搖搖頭,說道:“我也沒見過他,只是在網上認識的一個家伙。” “網上認識的?你們是怎么聯系的?”許瑯繼續問道。 “就是扣扣啊。” “你們怎么認識的?” “其實,我們也算不上認識吧,就是在去年的時候,靳恩霈那女人到你的公司上班沒多久,我在監視她的時候,突然有人加我好友,給我傳來了一張照片,也就是你手里拿的那張照片。” “他除了給你照片之外,還說了些什么?”許瑯追問道。 “沒有,沒說什么,就是給了我這張照片,讓我小心你的出現而已。” “就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 許瑯問到這里陷入了沉思,而于鴻軒則表情復雜的看著許瑯,沒有再說什么,而毛文石和寧嫣然則被許瑯突如其來的問話給弄的有些莫名其妙起來,他們不明白許瑯為什么那么在意那張照片,還那么在意于鴻軒口中的那個人。 第223章 撒旦出現、是結束還是開始? 許瑯原本平靜的表情,在于鴻軒那里得到那張照片的來源之后,他臉上的表情急劇變幻起來,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莫名其妙和不解。 許瑯在沉吟片刻之后,他抬起頭,死死的盯著于鴻軒問道:“你是怎么知道我jiejie被人殺害的事情的?” 聽到許瑯這么問,于鴻軒先是一愣,隨即說道:“那個人告訴我的啊。” “他都跟你說了什么?”許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于鴻軒,他的樣子看起來十分的嚇人,臉色微微猙獰,眼睛泛紅,那張被他握在手里的照片已經開始變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