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
許瑯一屁股坐在床沿,看著周鴻文,開口問道:“你叫周鴻文?” 周鴻文原本看到許瑯走過來坐下,眼神里充滿了警惕和緊張,當他聽到許瑯問他是不是周鴻文的時候,他慘白的臉上露出了的驚詫的表情,嘴巴微微張開,雖然他沒有說一句話,但是意思很明顯,似乎是在說,你怎么知道的。 許瑯看到周鴻文這個表情,就知道他就是周鴻文沒錯了,既然找到了活著的周鴻文,那么許瑯這趟就算沒有白跑,這讓許瑯在看到房間七個人的現狀之后,難受的心情略微的好受了一些。 第134章 周鴻文的遭遇 許瑯坐在床沿,看著周鴻文,周鴻文也看著許瑯,兩個人就這樣對視起來。 過了良久,周鴻文一臉疑惑地看著許瑯問道:“你這么看著我干什么?難道你認識我?” 許瑯點點頭,然后說道:“你叫周鴻文,今年十八歲,s大大一的新生,父親叫周建軍,母親叫陳淑蘭,我說的對嗎?” 聽到許瑯這么說,周鴻文張大了嘴巴,一臉呆滯的看著許瑯,過了半晌,周鴻文才說道:“你怎么知道這些的?” 許瑯搖搖頭,說道:“現在,你先別管我怎么知道這些的了,你先告訴我,在你失蹤的這兩個月究竟發生了什么?” 如果許瑯一進來直接就問周鴻文這些情況,周鴻文肯定會非常警惕,不會如實的告訴許瑯的,但是現在許瑯不但知道他叫周鴻文,還知道他父母的名字,雖然他不知道許瑯是什么人,干什么的,但是,現在被鄭雷他們囚禁在這個地方,沒辦法逃出去的他,也只能相信許瑯了,大不了就是在被欺騙一次罷了,反正他已經失去一個腎臟了。 于是,接下來,周鴻文就斷斷續續的跟許瑯講述了在他身上發生的一切。 事情的起因其實很簡單,就和吳秋月所說的差不多,周鴻文就是在同學的帶領下,接觸到的電腦,開始迷上了dnf這款游戲,當然他玩游戲不是因為貪玩,主要還是因為好奇心而已,他每天上線的時間其實并不長,而且他玩游戲也很單純,就是為了放松身體而已,畢竟參加過高考的學生都知道,高考的壓力很大的,尤其是在高三的時候,每天除了復習就是考試,正所謂是一天三小考,三天一大考,高三畢業之后,光考試模擬的卷子就有幾十斤。 周鴻文和吳萌萌相識于網絡游戲,也就是那款叫地下城與勇士的2d格斗游戲,到現在為止,失去一個腎臟的周鴻文還不直到吳萌萌的真實名字,這不知道是不是一種悲哀,他們在游戲里相識,然后發展到了扣扣上面,從而通過扣扣聊天,周鴻文在吳秋月的扣扣空間里,看到了很多關于吳秋月的照片,他第一眼看到吳秋月的照片的時候,就心動了。 都說愛情是盲目的,是突如其來的,尤其是對正處于青春期的周鴻文來說,更是如此,他發現,面對校園里那些追求他的女孩子,他一點都沒有心動的感覺,但是,當他看到吳秋月的照片的時候,就喜歡上了這個一副娃娃臉的女孩子。 從那之后,周鴻文上游戲的時間明顯增加了,與此同時,他也開始和吳秋月開始語音了,剛開始的時候,周鴻文還擔心對方可能是一個摳腳大漢,偽裝成一個女孩子的,但是兩個人語音之后,他發現吳秋月不但長著一副娃娃臉,而且說話也是娃娃音,這讓周鴻文愈發的喜歡了,從此之后,他就經常帶著吳秋月的游戲角色升級刷副本,兩個人就在網絡上談起了戀愛。 許瑯聽到這里,也是不得不感嘆一聲,男人啊,有時候總是會被女人的外表所蒙蔽了,其實,這也不能怪周鴻文,第一,周鴻文還是個十七八歲的孩子,一直都在相對于比較單純的學校,自然他想事情不會那么復雜,想的簡單,所以看到喜歡的女孩子,就想和對方在一起這也很正常;第二,吳秋月是個很會演戲的女人,首先她那娃娃臉的外表還有娃娃音都很能蒙蔽其它人,很多男人在看到這種女孩都會不由自主的產生一種強烈的保護欲,周鴻文也不例外,當然,許瑯不是這種人,越是這樣的女人,許瑯越發的排斥。 兩個人在游戲里相識了一段時間之后,周鴻文覺得兩個人的關系應該算是不錯了,于是,周鴻文就鼓起勇氣向吳秋月表白了,想讓吳秋月做他的女朋友,原本以為對方會答應的,沒想到,吳秋月斷然的拒絕了,這讓周鴻文很是傷心。 在被吳秋月拒絕之后,周鴻文就像很多男人一樣,實施了死纏爛打,臭不要臉的辦法,他每天上線在游戲里找吳秋月聊天,下線之后,又通過扣扣找對方聊天,不停的獻殷勤,在許瑯看來,毫無營養,毫無水平的情話,企圖打動吳秋月,讓她答應周鴻文做他的女朋友。 結果不用想就知道,每當周鴻文表白的時候,吳秋月就會拒絕,這也很正常,男女之情是很簡單也很復雜的一件事,吳秋月之所以和周鴻文聊得那么歡騰,主要還是因為吳秋月就是靠詐騙來過日子的,畢竟坐臺賣yin之類的還是比較辛苦,詐騙就不一樣了,只需要靠著言語上的技巧,通過一個或者多個聊天軟件,隔著電腦屏幕就可以欺騙別人,而且還不付出代價,吳秋月自然愿意選擇后者了,當然,無論是坐臺賣yin也好,還是通過網絡詐騙也罷,都是違法犯罪的行為,都是要受到法律的嚴懲,從而付出代價的。 癡情之人自古有之,無論是在古代,還是比較開放的現代,癡情的人都有,一般男人在遭到心愛女孩的拒絕之后,無非就是三個選擇。 第一,繼續死纏爛打,糾纏不休,像牛皮糖一樣黏著對方,這樣一來,女孩子或許對你有點好感,但是長此以往下來,不但不會讓對方增加對你的好感,恰恰相反,還會讓女孩子好不容易對你留下的那點好印象迅速的消失,從而厭惡你,周鴻文就是如此。 第二,換一個目標,正所謂,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從此之后,相互直接成為陌生人,互不打擾,一般有點情商的男人,在表白失敗之后,都會選擇這么做。 第三,那就是兩個人繼續做朋友,當然只是朋友,想要更進一步那是不可能,長此以往下來,說不定女孩會對真的動心,當然,這就是后話了。 周鴻文的選擇無疑是最簡單,也是他這個年齡能夠想到最直接的辦法,所以,當吳秋月提出讓他在游戲里積攢夠九百九十九個草莓的時候,周鴻文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他認為這是吳秋月給他的考驗,其實明眼人一眼就看出,這不是什么考驗,只不過是吳秋月想甩開他的一個理由和辦法而已。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周鴻文就在為積攢草莓而作準備,周鴻文也是在這個過程當中,才漸漸的意識到吳秋月提出這個要求的真實想法了,和第一次表白被拒絕之后不一樣,周鴻文沒有那么沮喪,他只是有些不解,如果吳秋月不喜歡自己的話,為什么不直接說出來,為什么還要在游戲和扣扣上和自己聊得那么開心,所以,周鴻文一邊積攢著道具草莓,一邊想著這個問題。 當他把草莓積攢到九百九十八個時候,他把這件事告訴給了吳秋月,原本他是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如果吳秋月之前說自己積攢了九百九十九個草莓道具之后,就和在家在一起是真的話,那么周鴻文覺得最近自己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值得,如果吳秋月說的騙人的話,他想和吳秋月好好的理論一番。 結果可想而知,吳秋月自然是騙他的,于是,兩個人就在扣扣上發生了激烈的爭吵,這是他們自從認識之后,第一次發生爭吵,最后,當兩個人都吵累了之后,吳秋月主動提出想要見周鴻文一面,周鴻文自然心底也有這個想法,所以他就同意了。 當周鴻文如約來到吳秋月所說的賓館的時候,周鴻文一看到現實當中的吳秋月,一肚子的憤怒和惱火就一掃而空了,一句話就說不出來了,而吳秋月就是在社會上混跡多年的人,她是小姐出身,自然知道怎么對付男人,很多男人在遇到吳秋月的時候,都會被她三言兩語,輕易的拿下了,這些男人無一不是在社會上有閱歷,有經驗的男人,而周鴻文只是一個還沒有踏出社會的菜鳥而已,在吳秋月的一番言語之下就投降了,兩個人在房間里發生了關系,這是周鴻文的第一次。 在一切結束之后,鄭雷他們就出現了,鄭雷出現之后,二話沒說上來就把赤身裸體的周鴻文給胖揍了一頓,這讓周鴻文在感到身體疼痛的同時,也感到了郁悶和不解,他只是出來見網友的而已,怎么就會被人打了? 等到鄭雷停止毆打周鴻文,周鴻文從鄭雷的嘴里才得知,原來鄭雷是吳秋月的老公,這把涉世未深,不諳世事的周鴻文給弄懵圈了,然后鄭雷就問周鴻文是私了還是公了,周鴻文擔心自己的學業,畢竟自己好不容易考上的s大,他可不想因為這件事影響自己的畢業的問題,所以,就選擇了私了。 當周鴻文選擇私了之后,鄭雷就直接開口要五萬塊錢的賠償,不然就報警,還要告訴周鴻文所在學校的老師,讓學校處罰他,周鴻文自然是不想這樣,可是他又沒錢給鄭雷他們,就在周鴻文猶豫不決和懵圈的時候,鄭雷直接讓周鴻文寫下一個欠條,上面白紙黑字的寫到,周鴻文欠鄭雷五萬塊錢。 周鴻文在鄭雷,鄭茂才還有一張撲克臉的王一鳴的注視下,只好乖乖的寫下了那份欠條,之后,鄭雷就讓周鴻文穿好衣服,跟他們走,周鴻文一開始是不愿意的,然后就遭到了一頓胖揍,周鴻文沒辦法,只好跟著鄭雷他們離開了。 等到周鴻文穿衣服的時候,才發現,那個吳秋月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不在了,這讓原本想要等到鄭雷他們冷靜下來解釋一番的周鴻文,根本就沒辦法解釋。 之后,周鴻文的經歷和許瑯差不多,鄭雷他們先是帶著周鴻文打車去了汽車站,還有飛機場等幾個地方,最后才坐上的火車,離開了s市,至于都去了哪里,周鴻文也不知道,就連他現在是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他最后是來到了y市。 聽到這,許瑯就聽明白了,周鴻文是被人玩了仙人跳了,吳秋月之前在酒吧跟許瑯說的話沒說謊,她確實是配合鄭雷他們把周鴻文騙出來,然后在賓館里面玩了一次仙人跳,等到鄭雷他們出現,吳秋月就該退場了,而她也從中得到了五千塊錢的好處費,至于周鴻文這個雛鳥是死是活,她才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是手里那紅彤彤的百元大鈔而已。 人心很現實,社會很殘酷,也許以前的周鴻文不懂,但是現在遭遇了這么多磨難的他應該懂了,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網絡本來就是一個很虛幻的東西,在網絡上,什么樣的人都存在,無論是游戲里,還是聊天軟件當中,都存在不法分子,而周鴻文之所以會淪落到現在這個樣子,歸根結底還是要怪他自己,太過輕信別人了。 許瑯無法想象,如果吳秋月看到了周鴻文現在這個樣子,會不會后悔,心底會不會有那么一絲愧疚呢? 周鴻文在跟著鄭雷他們來到y市之后,沒有像許瑯一樣住在賓館,而是直接被帶上了一輛本田轎車,也就是許瑯在火車站附近乘坐的那一輛。 周鴻文上車之后,就被戴上了眼罩,之后,車子開到了哪里他也不知道,當他眼睛上的眼罩被取下來的時候,這才發現自己到了這里,當然,鄭雷把周鴻文帶到這里不是為了找他父母勒索錢財,更不是帶他來y市旅游的。 周鴻文剛來的時候,這間房間里就住了五六個人,大部分都是躺在這張大通鋪上,身上纏著繃帶,半死不活的樣子,這把周鴻文嚇了一大跳。 剛開始的時候,周鴻文十分的擔心和驚慌,但是在這個房間過了大概半個月之后,鄭雷他們沒有再出現過,也沒有什么事情發生,周鴻文這才慢慢松了一口氣,他的錢包和手機,身份證之類的東西,早在他上火車之前就被鄭雷他們拿走了,就算周鴻文能夠離開這件上了鎖的房間,也絕對離不開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的。 接下來的半個月時間,周鴻文慢慢跟房間里的其它人熟悉起來,相互聊天,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在這里,既沒有手機上網,也沒有電腦可以打發時間,只有幾本早就過期的雜志了,這幾本雜志早就被周鴻文翻爛了,如果不找人聊天就只能睡覺了,周鴻文通過聊天,這才知道,原本在房間的所有人都是來賣腎的。 周鴻文剛開始聽到這個消息十分的震驚,因為他沒想到,在這個法治的社會上居然還有賣腎這個行業,以前他也只是在書本上和電視上看到過,沒想到這么可怕的事情居然發生在他身上,而更讓周鴻文感到震驚的還不是這些,真正讓他感到震驚的則是,這些躺在大通鋪上,腹部纏著繃帶人的大部分都是自愿來賣腎的,這是他無法理解的。 這些人來賣腎的理由雖然不一樣,但是大部分都是因為缺錢用,急需用錢這才來到這里的,而他們缺錢的理由也不一樣,有的是投資失敗,被人天天上門催債,有的是欠了高利貸,或者賭債之類的,更有甚者,其中有兩個年輕人,和周鴻文差不多年齡的小伙子,一來居然是為了買一部手機,一個是為了給女朋友買她喜歡的衣服,就跑來賣腎了,這讓周鴻文十分的詫異和不解。 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他從來沒有為了錢而發愁,雖然他的家庭不是很富裕,但是也不貧窮,加上他又是獨子,所以他從不缺錢,他沒想到,在社會上,居然會有人為了區區一部手機,一件衣服就甘愿出賣自己的身體,這是他做夢都無法想象的事情。 周鴻文想不通,許瑯卻明白,這些前來賣腎的人,他們可憐嘛?可憐,很可憐,相當的可憐,少了一個腎,對誰來說都不是一件小事,但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們有手有腳,又年輕又不殘疾的,如果好好找份工作,無論做什么,哪怕是去工廠打工,去工地上搬磚,一個月都能拿到不少錢,這些錢足夠養活他們自己了,可是,就為了區區一部手機,一件衣服,為了滿足他們那所謂的虛榮心,就出賣了自己的身體,想想就覺得可恨。 也許,今天他們可以為了一部手機,一件衣服,選擇出賣自己的身體,那么以后呢?以后說不定遇到其它自己喜歡而又買不起的東西,是不是也會出賣別人呢?會不會從此走上犯罪違法的道路呢?這就不是可憐與否的問題,而是價值觀,世界觀和人生觀,三觀扭曲,不正常的表現,鄭雷他們之所以會選擇做這一行,就是利用他們這種不正常的心態和心理。 比犯罪可怕的是無知,比無知更可怕的是愚昧,比愚昧更可怕則是人性。 第135章 懂感恩的董甘恩 在周鴻文來到這里一個月之后,突然,有一天,鄭雷他們再次出現了,他們讓周鴻文出來,跟他們走。 周鴻文其實很不愿意跟他們走的,因為在這一個月的時間里,他已經知道鄭雷所帶他們走是什么意思了。 他們這些被集中關押在這里的人,都是腎源的供體,他們就像監獄里的犯人,籠子里的鳥,砧板上的rou一般,任人宰割,之前,他來的時候,躺在大通鋪的幾個人,在他們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之后就離開了,而在此期間,又有不同的生人進來,也有一些人被鄭雷他們帶走,帶走的時候,這些人還是十分健康的,可是回來的時候,卻是一副半死不活,奄奄一息的樣子,而這些人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就是因為他們少了一個腎。 盡管周鴻文不愿意跟鄭雷他們走,但是在鄭雷的威脅下,還有同一個房間里其它人,冷漠的視線下,周鴻文還是被帶走了。 離開的時候,周鴻文的眼睛還是被戴上了眼罩,周鴻文清楚的記得,車子在開了大概二十分鐘之后,他眼睛上的眼罩才被取下來,鄭雷在車上告訴他,他還錢的時候到了。 周鴻文也是在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他們是在去y市市區的路上。 車子到了市區之后,鄭雷直接帶著周鴻文去了一家醫院體檢,這家醫院是正規的醫院,一番體檢之后,確定了周鴻文的身體沒問題之后,就帶著周鴻文去了一家賓館,鄭雷安排周鴻文和王一鳴住在一個房間,鄭雷一個人住一個房間,而鄭茂才也是一個人住一個房間。 體檢的第二天,鄭雷他們拿到了周鴻文的體檢報告之后,周鴻文就發現鄭雷離開了賓館,不知道去了哪里。 兩天后,鄭雷再次出現了,這次鄭雷還帶了兩個人一起來,兩個人都是男人,其中一個男人就是只有七根手指的馮亮,還有一個男人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男人很富態,說話很斯文,看樣子應該是個有錢人,這個男人在進入周鴻文的房間之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周鴻文一番,那眼神就像是看超市里的蔬菜一般,周鴻文有種赤身裸體站在別人面前的感覺。 這個男人在看過周鴻文之后,就朝馮亮和鄭雷點點頭,然后就離開了房間,鄭雷和馮亮也隨之離開了。 在這個男人離開之后沒多久,鄭雷再次回到了房間,手里拿著一個身份證復印件,一個器官捐贈的協議,鄭雷直接讓周鴻文記住身份證復印件上的那個人的名字,還有器官捐贈協議上的受贈者的名字,以及他跟這個受贈者的關系、 鄭雷在反復確認了周鴻文真的記住這些東西之后,就拿著周鴻文簽好名字的文件離開了房間。 第二天,周鴻文就被鄭雷叫醒了,先是讓他洗漱一番,然后就讓周鴻文跟著鄭雷一起離開了賓館,去了一家醫院,這家醫院不是那種正規的什么第一人民醫院之類的,而是一家私立醫院。 周鴻文在進入醫院之后,他就發現,這家醫院的衛生條件跟正規醫院完全不是一個檔次,這家醫院的衛生條件和一些鄉鎮的小醫院差不多,甚至還要差上一些。 當周鴻文進入醫院之后沒多久,鄭雷就讓他躺在一個病床上,然后他就被幾名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醫生和護士推進了手術室,在手術室里,周鴻文發現里面還躺著一個戴著氧氣面罩的男人,這個男人,他昨天還見過,正是那名看起來很富態,比較有錢的家伙,和昨天不一樣,現在這個男人是閉著眼睛的,幾個醫護人員就站在那個人的病床旁邊,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周鴻文在看到這一幕之后,知道接下來自己將要面對什么,于是,他就想要從病床上跳起來,準備逃跑,但是,這一切都晚了,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徒勞的,他被摁倒在病床上,接著,他的手臂傳來了一下刺痛,像是被螞蟻夾了一下一樣,隨機他就感覺有一股冰冷的東西進入了他的身體,隨后,他就昏迷了過去。 當周鴻文在此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天之后了,他睜開眼,首先看到的是雪白無比的天花板,他轉動腦袋,感覺有點暈,最關鍵的是,他稍微扭動了一下身體,就感覺腹部傳來了一陣陣的劇痛,那不是一星半點的疼痛,而是很痛很痛的那種。 周鴻文在調整了幾分鐘之后,他伸出顫顫巍巍的手,去摸了摸腹部,沒有摸到衣服,只摸到了一圈又一圈的繃帶,然后,他就淚流滿面。 其實,在周鴻文醒來的那一刻,他就感覺到自己身體里少了某樣東西,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少了什么,在前天鄭雷拿來的器官捐獻協議書上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要捐獻的就是腎臟,上面寫到,他愿意把自己一個腎的百分之四十捐獻給一個他根本都不認識的男人,現在身體上傳來的疼痛,他知道這一切都變成現實了。 周鴻文在醒來沒多久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接下來的一周時間,周鴻文一直都是這樣,始終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態,他偶爾能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在一周之后,周鴻文這才徹底的醒了過來,之后,他在跟一個護士聊天的時候,這才知道一件讓他非常崩潰的事情。 他被切除了百分之六十五的腎臟,并不是協議上寫的百分之四十的腎臟,一個人被切除了這么多的腎臟,就意味著一個腎臟徹底的沒用了,從此之后,在以后的幾十年里,周鴻文只能靠著一個腎生活,而他現在也才十八歲而已,才剛剛成年。 周鴻文在醫院住了將近兩周的時間,他就被鄭雷他們接出了醫院,再次回到了現在所在的房間,周鴻文這次回來之后,發現,房間里的所有人他都不認識了,在他離開之前的那些人統統不見了,不知道是被關到了另外一個房間,還是被鄭雷帶出去換腎了,周鴻文當時并沒有在意那些,因為,自從周鴻文醒來的那一刻,他就感覺自己的世界是一片的黑暗,他都不知道以后該怎么生活下去。 其實,周鴻文在許瑯來之前,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雖然還不能干什么體力活,但是至少下地走路是沒什么問題了,可是,房間就這么大,就算他能夠下地又能去哪呢? 聽完周鴻文那不帶一絲情感的講述,許瑯沉默了很久,許瑯很理解周鴻文現在的心情,知道那是一種經歷過了什么樣的絕望才換來的平靜,木已成舟,既然已經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他也只能認命了,他能怪誰呢?怪吳萌萌,或者說是怪吳秋月嗎?許瑯想,周鴻文的心里肯定恨透了那個女人,可是,除了恨吳秋月之外,他肯定也很恨鄭雷他們一伙人,而周鴻文最恨的應該是他自己。 在周鴻文停止講述之后很久,許瑯數次想說點什么,然而許瑯還是張了張嘴,最后一句話都沒說,只是拍了拍周鴻文的肩膀,以示安慰。 許瑯在周鴻文講述自己遭遇的時候,悄悄觀察過房間里的每一個人,躺在周鴻文旁邊的兩個人,一直都是在低聲的呻吟著,他們既沒有看向周鴻文,也沒有看向許瑯,無論是誰,在經歷了這些,腹部挨了一刀i,身體缺失了一個器官,都不會在意別人在說什么,而那三個在斗地主的人,始終在那玩著撲克,對于許瑯和周鴻文的對話一點都不感興趣,他們在打牌的時候,時而還發出哈哈的大笑,這讓已經預料他們即將面臨著什么的許瑯,既替他們感到悲哀,又替他們感到不值,唯一引起許瑯注意的是那個看起來和周鴻文差不多大的孩子,這個孩子自從許瑯進來之后,就一直偷偷的關注著許瑯,雖然他坐的地方距離許瑯比較遠,但是,周鴻文剛才說的話,他都聽的一清二楚,這一點,許瑯十分的清楚。 許瑯看著那個男孩,對周鴻文問道:“他是誰?” 原本因為講述了太長時間已經閉上眼睛的周鴻文,在聽到許瑯的問話之后,順著許瑯所看的方向看去,說道:“他叫董甘恩,今年十六歲,也是一個供體。” “他也是被騙來的?”許瑯皺著眉頭問道。 周鴻文搖搖頭,臉上浮現出一抹苦笑說道:“他不是被騙來的,而是自愿來的。” 聽到董甘恩是自愿來的,許瑯原本還有些興趣心情頓時就沒了,他冷冷的瞥了一眼董甘恩,沒有在繼續問下去的心情了。 一開始,許瑯在聽到董甘恩的這個名字的時候,還感覺他父母給他取了一個好名字,這個男孩應該是個很能吃苦,懂的感恩的孩子,可是聽到他是自愿來這里的之后,許瑯失望了,但是,接下來,周鴻文的一句話,讓許瑯再次對這個男孩另眼相看。 董甘恩聽到許瑯在向周鴻文打聽他的事情,他在看到許瑯的那冰冷的眼神之后,似乎是知道許瑯在想什么,有些害怕的低下頭,不敢在偷看許瑯了。 周鴻文也許是看出了許瑯的想法,盡管許瑯沒問,周鴻文還是解釋道:“董甘恩是個苦命的孩子,他之所以來這里,也是迫不得已。” 許瑯撇撇嘴說道:“有什么迫不得已的,自愿來這里的還不是為了錢,不然他們為什么來這里?” 聽到許瑯這么說,周鴻文愣了一下,想了想,隨即釋然,然后苦笑著搖搖頭,說道:“你說的沒錯,在我來這里的這段時間里,這間房間前前后后來了不下十來個人,大部分都是自愿來的,他們確實和你說的一樣,都是為了錢,其實董甘恩也是一樣,也是為了錢,不過,他雖然為了錢,不過和別人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的?”聽到周鴻文這么說,許瑯饒有興趣的問道。 “他之所以來這里賣腎,就是為了給他jiejie籌錢看病,他jiejie得了白血病,需要一大筆的錢,而他父親早就去世了,只剩下他和他jiejie,還有一個沒有文化的mama,他jiejie馬上要做手術了,現在還差一筆錢,才能做手術,所以,他就來這里了。”周鴻文微笑著看著董甘恩說道。 聽到周鴻文這么說,許瑯感到十分的意外,他轉過頭,看向那個曾經在自己進入房間之后,數次欲言又止的孩子,許瑯感到有些愧疚,愧疚自己剛才那么說這個孩子,冤枉了他。 “來,過來。”許瑯朝董甘恩招了招手,說道。 原本一直低著頭的董甘恩在聽到許瑯的聲音之后,先是抬起頭看了一眼許瑯,發現許瑯正笑著看向他,煙圈有些紅紅的孩子,本能的有些害怕和羞澀,迅速的低下頭,不敢再看許瑯。 “別怕,過來。”許瑯又朝男孩招了招手。 董甘恩這才站起身,低著頭,有些扭捏的朝許瑯他們這邊走來。 許瑯就這么看著董甘恩,直到男孩走過來,在許瑯身邊坐下之后,許瑯這才說道:“你jiejie真的病了嗎?該不會是你撒謊吧?” “我才沒有撒謊呢?我說的都是真的。”原本還低著頭的男孩,在聽到許瑯這么說之后,立即抬起頭,漲紅了臉,和許瑯對視起來。 許瑯沒有反駁什么,就這么和男孩對視起來,一大一小,兩個人就這么大眼瞪小眼,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