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餓了。

    紀明月愈發有氣無力起來，她覺得自己這個時候可能需要一根拐杖。

    不了，還是椅子吧。

    沙發也行。

    “我還想問你呢。”

    方獻聽見她們兩個人的對話，覺得很是奇怪：“怎么了嗎？”

    為什么感覺她們兩個人對來人的反應都這么大呢？

    里面的故事太多，舒妙也餓，餓得沒力氣講故事。

    本來這個時候還能再吃點饅頭墊肚子的，奈何她的敗家閨蜜還把她好不容易帶來的饅頭給扔了。

    舒妙干脆就挑著最奇怪的點來講：“謝男神現在是大集團總裁，日理萬機。之前我給他發請帖的時候，他秘書告訴我說行程安排不開，他來不了。怎么突然就……”

    “哦，這個啊，”方獻似乎稍稍明白了過來，又摸了摸后腦勺，“我忘了跟你說了，前幾天你跟明月一起去泡溫泉時，我接到了他的電話，說會來參加你的婚禮。”

    他又補充：“我就是想著，你都給人家發請帖了，人家說來婚禮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事情又多，我一時間就忘了跟你說了。”

    ……

    紀明月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見方獻“嘶”地一聲低低叫了出來。

    她往下看了看。

    果然，舒妙隔著褲子，狠狠地擰了方獻的腿一把。

    紀明月估摸了一下那個力道……

    大概可能估計會有淤青吧……

    舒妙兇巴巴：“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能不跟我說！你要是跟我說了，貓貓今天也不至于啥也沒好好準備，還這么狼狽！你看看，他來的時候貓貓在吃饅頭就算了，還嗆到了；嗆到就算了，還特么把饅頭扔到了地上！”

    ……別說了。

    你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往貓貓心上插的一把刀。

    還特鋒利、像是剛磨了刃的那種。

    孟和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也有些失落了起來。

    可只過了一會兒，他就又燃起了些許的希望，試探地問舒妙：“剛才那位是……？”

    舒妙瞥了一眼紀明月：“貓貓曾經的暗戀對象。”

    孟和只覺心頭希望更濃：“曾經？”

    紀明月也點頭。

    ……按理來說是曾經沒錯，她前不久看到高中時做的那些個事情，還只覺得自己那個時候傻得可愛。

    可今天乍地見到謝云持，還在謝云持面前做了這么多丟人的事情，紀明月現在心頭真的是百感交集。

    完全說不清楚她現在在想什么，反正就是挺復雜的。

    最復雜的是——

    “妙妙，”紀明月沉默三秒，“你能不能不要一邊譴責方獻，一邊表現得這么開心？”

    “……”

    舒妙清了清嗓子，稍稍收了一下她完全抑制不住的笑容。

    還不忘辯駁：“嗐，貓貓你這種生下來就不懂缺錢是什么滋味的大小姐，肯定理解不了我現在的感受嘛。”

    實在不怪她啊。

    誰知道謝云持剛才遞過來的紅包有這——么豐厚？

    感覺是今天收到的最大的一個紅包了，剛剛拿到手里的那一瞬間，甚至有那么一點壓手。

    謝男神可真是財大氣粗啊。

    而且，舒妙愈發覺得不對了起來。

    她跟謝云持也就是高三一年的同學而已，連話都沒能說上幾句，又這么多年過去了，謝云持能記得自己已經很不容易了。

    百忙之中為什么突然抽出時間來參加她的婚禮？

    正準備跟她的敗家閨蜜就這個議題展開深入的探討，舒妙就聽見紀明月低低地嘆了一口氣。

    她疑惑地側目看過去。

    紀明月又揉了揉扁扁的肚子：“妙妙，我餓。”

    “……”

    舒妙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紀明月一眼：“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思想吃的？”

    她的敗家閨蜜單身都是有原因的！

    ？

    想吃的怎么了？

    貓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好嗎？

    謝云持剛進去沒多久，婚禮就開始了。

    儀式舉辦得很隆重，紀明月最后幫舒妙整理了一下裙擺，而后看著多年閨蜜挽著舒父的手臂，伴著婚禮進行曲，穿過一道道精心布置的拱門，在周圍親友們的掌聲和祝福里，向著臺上走去。

    臺上西裝筆挺的新郎正站得直直地等著他的新娘，跟著司儀的話，進行著一項一項的儀式。

    大廳里高朋滿座。

    本是開心歡喜的時刻，不知為什么，紀明月一時間也看得些許感慨起來。

    她跟舒妙是高中認識的，本來是性格相差極大的兩個人，也不知道究竟投了什么緣，竟然相熟相交了起來。

    紀明月當時就許諾給舒妙：“妙妙，我們做個等價交換，你幫我追謝云持，等你結婚了我就給你做伴娘。”

    現在她的確是給舒妙當了伴娘的，可惜……

    這么想著，紀明月又忍不住抬頭，看向了高中同學那桌酒席所在的位置。

    十年過去了，當時的少年少女們早就奔三，更有不少已經當了父母。

    有幾個男生今天紀明月見到都沒有認出來——還沒到中年便已發福，啤酒肚雙下巴、頭發也掉了不少。

    但……

    謝云持沒有。

    當年那個清俊的少年，十年后竟比當時更加讓人矚目。

    身姿挺拔，面容英俊。

    高中時的謝云持身上大都是內斂的氣息，話也不太多，現在的他比起那時好像又多了幾分成熟和穩重。

    紀明月今天見到他時都只覺得心神一晃。

    也不知道這些年里謝云持究竟經歷了什么，才讓他一步步蛻變成了現在這個更完美的人。

    紀明月可惜的不是她當時那無疾而終的暗戀，而是沒能親眼看見他十年來的變化，一定是特別值得驕傲的變化。

    ……

    可能是紀明月的視線太過于赤.裸.裸，本在認真看著臺上的謝云持竟突然轉過頭，直直地朝著紀明月所在的地方看了過來。

    紀明月仿佛突然被抓包一般，連忙偏頭，假裝自己在專注地看著臺上的儀式。

    其實謝云持所在的位置和她隔了好幾桌，更是隔了不少人，再加上她剛才扭頭的動作很迅速，紀明月心里猜測他應該是沒看清楚的。

    但不知道為什么，紀明月就是覺得……

    很，心虛。

    跟做了什么壞事一樣。

    她心頭一窘，再也不敢偷偷摸摸去看謝云持了。

    所幸婚禮儀式進行的時間并不久。

    舒妙下臺后，先是跟紀明月一起回房間換下身上的曳地紗裙，再換上適合敬酒的小禮服，就去了單獨開的包廂里吃東西。

    兩個人是真的餓得狠了，都迅速吃了點東西墊了墊，舒妙才有心思從包里拿出手機看了看。

    這一看倒好，舒妙一個沒忍住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方獻跟孟和都不解地看了過來。

    舒妙卻完全沒理他們，只是招呼紀明月：“貓貓，快看手機，賀盈要笑死我了。”

    賀盈？

    紀明月邊往嘴里塞了小半個流沙包，邊晃晃悠悠地拿出手機，打開微信。

    賀盈擔任完新娘的化妝師后就沒什么事了，這個時候按理來說應該正坐在高中同學那桌里吃酒席吧？

    她們這個叫【四人一貓】的小群除了她們三個之外，還有兩個男生，一個叫裴毅，一個叫邵澤宇，都是高中時玩得好的朋友。

    這個時候，除了舒妙和紀明月，群里其余三人都在那桌酒席上。

    【賀盈：草咧舒妙妙！你不是說謝男神不來嗎？他怎么突然就來了坐在我們這桌上了？】

    【賀盈：……雖然但是謝男神怎么越來越帥了，我服了，果然歲月不饒的只有邵澤宇。】

    【邵澤宇：……草。】

    又過了一會兒。

    【賀盈：tat妙妙貓貓，你們都不知道，我們這桌本來大家都在八卦得起勁的，結果謝男神在這里一坐，刷地就安靜了。】

    【賀盈：效果堪比高中時的班主任啊。】

    【裴毅：呵，你們在那正討論人家謝云持呢，他來了你們不閉嘴還能怎樣？】

    ……

    紀明月也忍不住看得直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