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碧蹄動春雪,初雨洗紅泥(3)
加藤清正冷笑一聲道:“該怎么作,我早就想好了!帶出來!”兩個親兵扯著一個女子出來,正是金順子,她衣衫不整面容悴憔,但仍能看出來那份藏不住的美麗,加藤清正走到她的身邊,用托起她的下頜道:“這個女子叫金順子,是朝鮮第一美女,我們剛把她擄來,我還沒來得及享用她,如果停兵,我就能好好享受一下她的溫柔了,尊使說是不是啊?” 費英東不知加藤清正葫蘆買的什么藥,笑笑未答,這時又有兩個親兵抬著一大筐金子走了過來,那里面有金條也有金飾,加藤清正抓了一把,然后讓那些金飾順手中滑落,發出清脆的聲音,向費英東道:“這些也是我們得到的,我們一但撤兵,為了輕裝也只好把它們丟了,這是好大一筆錢啊。” 費英東道:“只要加藤將軍不走,什么都不用丟下。” 加藤清正猛的轉過身來。大聲道:“但是這些東西就能讓我加藤清正背叛大日本,做個懦夫嗎!”說完一腳把金子筐踢翻,回手抄起片鐮槍猛的刺進金順子的胸口,槍尖直穿后背。 “啊!”一聲驚叫,眾人的目光一齊被引向了塔昂開列的小屋,就見屋口窗戶上一個少年撲破窗紙暈倒在窗臺上。 加藤清正不為這些所動,向費英東道:“回去告訴你們的大貝勒,我馬上退兵。出安邊城南門,你們要是不怕死就來追好了!”說完一甩手把金順子丟了出去。 一個拐腿躍墻而入,一把抱住金順子哭嚎道:“孩子!孩子啊!” 大宮雄本驚異的道:“這不是金千溢嗎?”鍋島直茂道:“你認得他?”大宮雄本道:“他是青龍門的掌門,我十年前曾和他有過一場比試,當時未分勝負,沒想今天又見到了。” 金千溢好容易才混進來,萬沒想到看到的竟是女兒尸體,他慢慢的把女兒放下,怒吼一聲,舞動雙筆向加藤清正撲了過來。 大宮雄本大喝一聲:“金千溢!我在這呢!”說著就要上前,加藤清正大喝一聲:“站住!我殺了他的女兒!我接受他的挑戰!”說完片鐮槍一擺,中門大開放金千溢進來。 金千溢撲到加藤清正身前,雙筆向著加藤清正左右心房點去,加藤清正橫臂一隔,兩支筆正點在他臂上牛皮護腕上,撞得加藤清正上身一晃。金千溢跟著變招,兩支筆左右一撕,把牛皮護腕撕了開來。 加藤清正一甩手,牛皮護腕正好脫腕飛去,從金千溢頭上過去,金千溢眼睛一眨,加藤清正跟進一拳打向金千溢的左肋,金千溢急閃身時,加藤清正一腳踢到,把金千溢踢出去一丈來遠。 金千溢起來再向前沖,加藤清正大槍一順向他刺了過去,槍刺的太疾一晃之下片鐮顫動不已,金千溢不敢用兩只輕筆去擋大槍,急一側身,加藤清正槍猛的一甩,槍身打在金千溢的身上,再次把他打得翻了出去,兩支判官筆也左右丟開,所有的日本人放聲大笑,眼中充滿了嘲弄和譏諷。 金千溢強忍疼痛爬了起來,自從腿受傷之后,八年來他意志消沉,棄武不練只靠著女兒養活,如今武功已是大不如前了。 金千溢好容易拐著腿到了筆前,剛要去撿,一個親兵一腳將面前的筆踢開,同時伸腿一絆,把金千溢絆倒在地,然后向金千溢的后背踢去,嘴里大聲道:“朝鮮狗!爬著去撿吧!” 金千溢回手扣住那名親兵的腿,一拳搗在他小腿陽陵xue上,那名親兵怪叫一聲,向后退開,那知一條腿竟如殘了一般怎么也不聽使喚,這名親兵嚇得直叫,另一名新兵道:“你個老鬼,搞的什么花樣!”輪刀向金千溢劈去。 “啊!”一聲大喝,蘇鼐縱身而至,雙腿同時踢在那名護兵的身上,把那名護兵踢出數丈,倒在地上吐血不止,眼見是不活了。 蘇鼐把金千溢扶起來,道:“伯父!看我與順子報仇!”金千溢長嘆一聲,狠狠的捶了自己的腿一拳道:“我若不是傷了這腿,怎會敗給這些倭人呢!”兩個攙扶著站在那里,竟是一對傷腿。 加藤清正看著蘇鼐和金千溢冷哼一聲道:“你們兩個只適合一起去死!”片鐮槍一揮向二人刺去,眼見就要刺到他們身上,槍鋒猛的一停。卻是被一支手杖擋住了,執杖之人正是費英東。 加藤清正不敢相信的看著費英東,心道:“他看上去文弱書生一般,沒想竟有如此本事,那根手杖看著也就三兩斤,竟能擋住我的大槍?”他笑笑道:“未想尊使有這樣的好武功,加藤清正領教一下!”說完大槍舞了一個圓圈向費英東刺去。 費英東笑道:“將軍見人就想動槍嗎?”一邊說一邊退后一步,提杖而起猛劈在加藤清正的槍尖上,大槍被劈得沉了下去,加藤清正的手上一軟,差一點就把槍丟了。 加藤清正把槍收了回來,驚愕看著對方,他不知道費英東的后器也是這般長的大槊,對這種長兵器的用力所在,極為了解,故而一杖便把他的大槍劈了下去,若說本身武功,費英東倒未必真就勝過加藤清正多少。 眾親兵一擁而上,把費英東等人圍在其中,費英東的從人也把兵器扯了出來,護在費英東身前,費英東倚杖而立,笑看他們一眼,然后回身道:“加藤將軍。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加藤清正冷笑一聲道:“我不是小西行長那個藥販子,你要是想談買賣那就找錯人了。” 費英東道:“你總還是這些兵士的將軍吧,你已經損失不少人馬了,難道你想和小西行長一樣像個喪家犬似的離開嗎?” 鍋島直茂走到加藤清正耳邊說了些什么,加藤清正道:“好!你說吧,什么交易!” 費英東道:“你把朝鮮的兩位王子和糧草、金銀、牲畜、傷兵都給我留下,那你退兵的時候我們就不來進攻,如何?” 加藤清正冷笑一聲道:“你們正缺糧草,我給你們留下不是幫你們的忙嗎。” 費英東道:“將軍也許清楚,我們建州兵不是明軍正規軍隊,我們沒了糧草一樣可以搶,你不留我們最多廢點勁,也沒什么,但我們真的追下來,你們就麻煩了。” 加藤清正心里也清楚,一但對方追來,自己手中這一萬來人就不要再想回到漢城了,他想了想道:“好!我可以把糧草、金銀和不用的牲畜留給你們,但是傷兵不能留給你!我要帶著他們的靈魂回到日本,朝鮮的兩個王子也不能給你們,要給也只能給朝王的使者。” 費英東道:“加藤將軍還說不是商人,這做地還錢的本事很了得嗎,那我換一下,把這兩個人和那具尸休給我。我立即帶走,這可以嗎?” 大宮雄本湊到加藤清正耳邊又說了些什么,加藤清正道:“你盡管帶走,我這里還可少置辦一幅棺材,少管兩個人的飯,只是,我怎么相信你們真的不會來追呢?” 費英東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就是寫下什么約定也算不得準啊。” 鍋島直茂道:“那我們就把你留下!”費英東看一眼加藤清正道:“加藤將軍準備這么做嗎?” 加藤清正想了一會道:“尊使請回!我相信你們說話決不會食言,加藤清正馬上就走,日后南邊再見吧!送客!” 費英東施了一禮道:“告辭!”指使手下帶了蘇鼐、金千溢離開了這里。 鍋島直茂擔心的道:“將軍不怕他們出爾反爾嗎?”加藤清正道:“放心吧,他們藏了私心,不然跟本不用來勸降。”于是加藤清正帶著全軍退出安邊。 努爾哈赤和費英東帶著人馬進了安邊,果然加藤清正把糧草、金銀和不用的牲畜都留下了,但同時留下的還有一城的死人,全城的朝鮮百姓無一存留,此外日軍的傷兵也都在城中剖腹自殺。死尸堆成了兩座小山。 努爾哈赤站在死人堆前面渾身不住的顫抖,費英東慢慢的拿起死人堆下的一張紙,念道:“公未請留下朝鮮百姓,故我為公除之。” 努爾哈赤恨恨的把馬鞭一甩道:“告訴全軍人不卸甲,馬不離鞍,準備追賊!”費英東輕聲道:“大貝勒,你忘了我們商議的嗎?只要加藤清正退出咸鏡,我們就不再南進了,我們的人馬太少,不能都丟在這,前翻額亦都已經損失了八千多人了,我們不能再打下去了。” 努爾哈赤回頭看他一眼道:“我們出兵朝鮮,收回了被朝王擄去的女真三萬民戶,得左秩手下精兵六千,糧草金銀無算,這些還不足以讓我們南下嗎?” 費英東道:“大貝勒若是只想做個明朝的忠藩那自然就有南下的理由,但我們……。”他話突然停住了,就見蘇鼐大步而來,走到努爾哈赤伏身跪倒道:“你說過,我敗了就要聽你的安排,我現在來聽你的安排了,只要你讓我和你去殺倭寇,你怎么安排我都聽。” 努爾哈赤還沒等說話,左秩也從那邊過來。道:“大貝勒,你們收復咸興之后,是馬上退兵,還是等等?” 努爾哈赤道:“左統領有什么事嗎?”左秩道:“我想問一下,大貝勒能否將糧草分我一些,我準備接著南下,只怕南邊的情況更加不好,沒有糧草不行。” 努爾哈赤看了費英東一眼。蘇鼐也不起來,就地一轉身向左秩道:“您要南下?請您帶我一起去吧?”努爾哈赤向費英東道:“我說過,領兵之事,你來做主,我不管,但我想去南邊見雅爾哈齊和郭再佑,可以嗎?” 費英東長嘆一聲道:“大貝勒,可不可以讓我把三萬戶百姓和一批雜物先護送回建州。然后大部份人馬留守咸鏡各城,再以小部分人馬南下,南邊義兵蜂起,合到一處足可殺敵。” 努爾哈赤伏身一禮道:“多謝二弟!”費英東搖著頭走了,努爾哈赤回身向左秩道:“左統領,請你點上一批精干之人,我們七日后南下!” 左秩一笑道:“我就知道你看了這城中一切不會不南下的。”蘇鼐又轉了過來向努爾哈赤道:“大貝勒,你帶我一起去吧!我和倭寇勢不兩立!” 努爾哈赤扶起蘇鼐道:“好!你想去就跟著我吧。”蘇鼐答應一聲,努力的站了起來,他腿上傷勢仍然疼痛不止,但他強忍著,站在那里就如無事一般。 努爾哈赤和左秩、蘇鼐二人上了城墻,遠望著南方的天空,云影中似呼還可以看到日軍的旗幟,努爾哈赤恨恨道:“真想追上去狠狠的打他們一頓。” 左秩搖搖頭道:“我們已經絕糧兩天了,將士們的情緒也不好,若是能追就不用放他們走了。” 蘇鼐不敢相信的道:“你們絕糧兩天了?”努爾哈赤道:“我也是到了之后才知道的,這些倭寇把所有的村莊都毀了,我們跟本無處籌糧。” 蘇鼐問道:“那你們跟本沒有打仗的可能了,為什么加藤還會跑啊?”努爾哈赤和左秩兩人相視一笑道:“你想知道的話跟我們來吧。” 三人下城直奔女真原來的大營,進營之后努爾哈赤指著營中幾個大土堆道:“就是這幾個東西讓加藤清正以為我們糧草不缺,才退兵的。” 蘇鼐奇怪的催馬過去,就見土堆上散落著無數的白米,左秩過來道:“我們把僅有的一點糧食撒在這里,然后故意讓倭寇看見,加藤清正見我們有這許多的糧草,自然不敢再留了。” 蘇鼐笑道:“原來如此。只是你們的兵將既沒了糧,怎么會舍得把糧放到這來呢?” 努爾哈赤道:“因為他們都知道,勝負輸贏關呼生死,一切都要靠自己,絕不會去靠別人幫忙。”蘇鼐猛的回過去,道:“你什么意思?”努爾哈赤道:“我們兩個都和你的瑪法有過來往。當年他要不是只想著明人的幫助,我是不會勝他的。” 蘇鼐看著他道:“你勝了,我瑪法死了,你說這些有用嗎?” 努爾哈赤道:“我只想告訴你,你瑪法的死是因為他一生都在乞求別人對他的給予,他永遠也不知道,沒有自己的努力什么都沒有,當年他認為明人給他地位,于是就買主求榮,后來他又認為蒙古人能幫助他,于是又去林丹汗那里搬兵,可是他沒想過,他當年兵強馬壯,為什么不能自己在遼東打下一片天地!如果他做不到,他只要回到長白山也沒人能傷害他,可他總是存著三分僥幸。蘇鼐。你現在跟本沒有能力報仇,不要再像你瑪法一樣,存著三分僥幸把自己陪進去。” 蘇鼐呆呆的聽著,不知道努爾哈赤說的什么意思,左秩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大哥二哥,都在倭寇軍中,像當年你瑪法企救明人幫助一樣,在企救倭寇的幫助,我們已經知道他們不日就要來行刺努爾哈赤了,他們來了,少不了要找你,努爾哈赤不希望你和他們一路。” 蘇鼐神色一呆,左秩道:“你自己好好想想,若是不能拒絕你兩位哥哥要你報仇的想法,那你就離開吧,金千溢三天以后要去南邊,找他的門下弟子,組織義兵,你可以和他一起走。” 努爾哈赤又道:“如今倭寇橫行,蘇鼐,你看到他們的所作所為了,當年明人大肆屠殺女真人,你瑪法為了自己出人頭地,竟肯幫著明人來殺自己的兄弟姐妹,你和順子姑娘的事金千溢都和我說了,我不希望你幫著倭寇做事,讓順子姑娘白死!你好好想想吧”說完拉了左秩離去。 蘇鼐呆呆的坐在那,想了一會,心道:“我留下的目的,就是為了讓金千溢不走,順子已經死了,我怎么能讓她的父親再去死地赴險呢。”但他也清楚,自己不走,一但塔昂開列和哈達哈找來,他沒有辦法不幫著他們行刺努爾哈赤,但努爾哈赤的話也很明確了,如果他再去行刺,就不能再放過他了,而且他去刺殺努爾哈赤就成了倭寇的幫兇了,他怎么再去面對順子啊。 蘇鼐呆想片刻心道:“罷了,我和金老伯一起離開吧,也許這是最好的辦法。”想到這上馬也要走就聽身后有人輕聲道:“老三!終于找到你了。” 蘇鼐渾身一震,慢慢回身,就見塔昂開列、哈達哈二人不知從何處鉆了出來。 “老三!”塔昂開列親熱的握住蘇鼐的手道:“那日你被費英東帶走,真是擔心死我們了,你怎么樣?他們可曾傷害你嗎?”哈達哈也把大锏遞過去道:“你的傷好了,這锏還給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