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碧蹄動春雪,初雨洗紅泥(2)
蘇鼐跳起來道:“你說的話當真?”努爾哈赤笑道:“自然當真,只是我就是輸了也要等到回到建州再把命給你。” 蘇鼐道:“好!我賭了!”這時城中馬蹄聲響,鍋島直茂帶著一隊人馬沖了出來,這面埋伏在暗中的人馬也殺了出來,當先一將正是達爾岱。 努爾哈赤大喝一聲:“兩邊的人馬都給我站??!”達爾岱喝住本隊,鍋島直茂聽了通譯的解釋之后也把人馬喝住,努爾哈赤提到了兩軍中間道:“你們聽著,這二人在此比武,十招訂輸贏,十招之內生死無論,誰也不許插手,十招之后就是沒分出輸贏也不許再打了,各歸本陣,怎么樣?” 建州這面沒幾個知道努爾哈赤和蘇鼐打賭的事,自然不關心蘇鼐的生死,無人不反對,日軍那面鍋島直茂心道:“現在沖過去無論如何也搶不回莊林隼人了,不如讓他們打一回,那小子也許還有幾分活路。”于是在通譯的耳邊嘀咕幾句,通譯大聲道:“我們也同意了?” 眾人之中只有揚古利知道努爾哈赤說到做到,一但蘇鼐贏了,真的會把命輸給他,于是眉頭一皺就要說話,葉克書卻在他耳邊道:“三師兄不必擔心,就是這小子贏了,我還可以出手殺他嗎?!睋P古利這才不說話了。 蘇鼐活動活動手腳,把銀锏撿回來。但那锏已經被鐵炮打的七彎八扭,沒法再用了,莊林隼人則從死人堆里撿了一口好刀,走過來道:“你的我的動手大大的?!?/br> 努爾哈赤將五龍寶刀丟過去向蘇鼐道:“用這個吧?”蘇鼐一腳把刀踢了回去,道:“我自有兵器,用不著你的?!?/br> 莊林隼人生怕蘇鼐反悔大吼一聲,沖上前去,一刀向蘇鼐劈去,蘇鼐退后半步。銀锏向刀上一蓋,那锏身歪得歷害像鉤一樣掛住長刀,蘇鼐借力向回一扯,莊林隼人力氣比他大,也向回扯,二人用力過大,銀锏從中斷開。 莊林隼人大吼一聲,輪刀猛劈,蘇鼐把锏柄向莊林隼人臉上一丟,腳下步法變幻,不論莊林隼人怎么用力也劈不著他,但也無從進攻了,又過一會,葉克書催馬過去燕撾在二人中間一隔道:“十招已過,你們不用打了!” 莊林隼人聽了轉身就跑,一會工夫跑到本隊,鍋島直茂不敢耽擱帶隊回城。 努爾哈赤催馬到了蘇鼐身前道:“你知道這個人殺了多少人?就因為你,他逃了一命。這就是你報仇的結果。” 蘇鼐二目一閉道:“不用說了,你殺了我吧!”努爾哈赤抄起五龍刀道:“好!你若不怕死就不要躲,你要是躲了,我可以不殺你,但你要從此聽我的擺布!”說完提刀就劈。 蘇鼐閉目等死,突聽耳邊有人輕聲道:“龍虎步!”他下意識的腳下一動,讓開這一刀,努爾哈赤接著又是一刀,蘇鼐又讓,連著三刀蘇鼐連讓三次,努爾哈赤大笑道:“你讓了,愿賭服輸!你以后就要聽我擺布了。” 蘇鼐猛的睜眼道:“你故意讓我用龍虎步!”努爾哈赤笑道:“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就見你用龍虎步躲熊,你姑父是天師宮的少天師,自然這手步法熟練的很了。” 蘇鼐冷笑一聲道:“你騙我用龍虎步讓刀,然后讓我聽你擺布嗎?我告訴你,那做不到!”努爾哈赤笑道:“做不到就算了,你走吧!” 蘇鼐愕然道:“你就這樣放過我了嗎?”努爾哈赤笑道:“豈實你完全可以戰勝莊林隼人,而且你就是來殺我也不至于這么不堪,只是你過于心急,武功連十分中的四分都沒到,我不留個遺憾給你,去吧,把心鏡練穩,我們再戰?!?/br> 蘇鼐不敢相信的看著努爾哈赤,半天才道:“你為什么這么做?” 努爾哈赤道:“不為什么,只是我看你廷喜歡而已,走吧,小子,你記住人活著不一定只為報仇一件事,當年你瑪法要不是……,罷了快走吧?!闭f完帶著人馬,回大營去了。 蘇鼐垂頭喪氣的離了這里,慢慢走到他的住處,他來軍營之后,混到軍中,不敢帶霧锏,便寄存在自己借住的一戶人家里了。 他走到那家門口時天已漸黑,一個少女跑了出來,笑道:“蘇大哥!”這少女叫金順子,是這家的小女兒,,她容顏清秀美麗無雙,在全朝鮮的藝妓大賽中名冠花魁,被人稱為朝鮮第一美女。 蘇鼐一看見金順子,只覺心緒一平,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然后道:“順子,你今天沒出去嗎?” 金順子輕輕拍打著蘇鼐身上的灰塵道:“今天沒人來找我。”屋里傳出一陣笑聲道:“那里是沒人來找她,是她不肯去,說不知怎么的總是眼皮跳,怕你出事?!?/br> 金順子臉上一紅嗔道:“阿爸!”屋里人笑道:“好了,我不說了,你讓蘇公子進來吧。” 金順子扯著蘇鼐進了屋,屋里的小方桌上擺著一桌豐盛的飯菜。金順子輕聲道:“蘇大哥,我知道你們女真人是不吃狗rou的,這里只有豬rou,你放心吃吧?!?/br> 蘇鼐走到里屋,把一個腿有傷殘的老者扶了出來,他是順子的父親,叫金千溢,八年前因海上出了事故傷了一足,如今走起路來總不利索。 蘇鼐把金千溢扶到桌旁坐下,金順子為他二人倒上朝鮮藥酒,此刻蘇鼐似呼把心事都放下了,興奮的和金千溢喝著酒。 三巡酒后,金千溢干柴一樣的老臉上升起一層紅暈向順子揮揮手道:“你去睡吧,我們說點事?!表樧幽樕弦患t,起身走了。 金千溢親自給蘇鼐倒了一杯酒道:“蘇公子,你看順子怎么樣?”蘇鼐笑道:“順子很好啊?!苯鹎б绲溃骸叭艚o你做個老婆你愿意嗎?” 蘇鼐臉一下就紅了,半響無語,金千溢又道:“你看,我的腿殘了,這里亂的也不像話了,本來我和順子住在安邊城里,一看倭寇來就躲到鄉下來了,可現在倭寇糧食不足,幾呼天天下來,這鄉下也住不得了,我想你要是愿意的話,就帶順子去北方。到大明的地界去,那里沒有倭寇,也沒人知道順子是藝妓,你們可以平靜的生活,怎么樣?” 蘇鼐半響不語,金千溢等的心急又道:“你為什么不說話?你家里有妻子?你看不上順子?” 蘇鼐長嘆一聲道:“金伯父,我很喜歡順子,家中也沒妻氏,但是我不能娶順子,我現在也不能離開朝鮮!” 金千溢道:“為什么?”蘇鼐道:“我是來朝鮮找仇人為父祖報仇的,如今大仇未報怎么能帶順子離開呢,而且……。” “不必說了!”金千溢猛的地的站了起來,道:“我不強迫你,這事就當我沒說!”說完氣哼哼的跛著腳走進屋去。 蘇鼐心中也覺得不好受,加上想起今日連敗之事,不由多喝了幾杯,然后提了霧锏晃著身子走了出去,慢慢向努爾哈赤的軍營走去,心道:“我輸了與他,就不要他可憐,這就去領死,只是我不會白白受死,我要打進他的營中,再和他打一場?!?/br> 走了一會,酒意上涌,蘇鼐一頭倒在一顆大樹下昏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蘇鼐被一陣哭喊聲吵醒。他晃了晃木頭一般的腦袋,向哭喊聲處看去,就見金家住的那具小山村大火沖天,遠遠望去,無數倭寇在火中出沒,蘇鼐驚叫一聲,提起霧锏向村里跑去。 金千溢一早起出去打水,水桶未等吊起就聽四下里人聲鼎沸都道倭寇來了,金千溢丟了水桶住家里跑,剛到家門口就見家中大火騰空,幾個倭寇扯了金順子就走。 金千溢怒吼一聲:“給我站住!”一個倭寇回頭看了他一眼,冷笑一聲道:“八嘎!”揮手讓其它人先走,輪刀沖過來,向著金千溢就是一刀。 金千溢雙手從袖中抽了出來,一對蛇頭判官筆夾住太刀,猛的一甩,那倭寇只覺雙手一麻,刀竟從兩只手中間飛了出去。還沒等他明白過來,一支筆已經點到他的喉頭,這名倭寇瞪大了眼睛倒了下去,死也不相信自己竟戰不勝一個跛腳老兒。 金千溢大步向那些倭寇追去,但他一足跛了之后,怎么著也比其他人差了許多,眼看那些倭寇帶著金順子飛一般的出了村子,他急的大吼一聲,雙筆撐地人一縱而起,向那些倭寇撲去。 那些倭寇已然上馬,金千溢身子撲到,腳下卻難以站穩,一頭撲倒在地,倭寇們放聲大笑,縱馬而去,一個倭寇帶馬回來輪刀向金千溢頭上就劈,刀還未到就聽嗡的一聲沉響一條大锏飛了過來,撞在倭寇頭上把他的腦袋撞個粉碎。 蘇鼐快步跑過來,拾起大锏來扶金千溢,口中道:“伯父!你怎么樣?”金千溢費力的爬了起來道:“別管我!他們把順子搶去了!快去追!”蘇鼐答應一聲,翻身上了那名倭寇的馬向著那些倭寇跑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蘇鼐一直追到安邊城,他奮死力鞭著那匹馬,跟著前面的幾個倭寇沖進城去。 “什么人!”一聲大喝,一個白衣倭寇縱身從城頭下來,輪刀向蘇鼐劈去,蘇鼐雙掌猛的一推向前竄了出去,那名倭寇單手一拍馬鞍。借力也向前去,太刀刺向蘇鼐的兩腿之間。 蘇鼐反手一锏正中太刀,震得那倭寇渾身一麻,太刀險些脫手,蘇鼐整個身子借著锏一蕩之力橫著飛去,大锏在大墻上一點,輕輕落下,站在地上。 七八個倭寇的兵士大吼著并成一排輪刀劈去,蘇鼐橫锏一隔。七八口刀整好抵在锏上,那些兵士一齊大喊,同時向下用力,蘇鼐不知從那里生出來的力氣左拳抵在锏端,右足踢起抵在锏腰向外一推,那幾名兵士同時向后滾去。 那名白衣倭寇也已站穩,上前一步揮刀向蘇鼐腦后劈去,蘇鼐回身一锏抽向白衣倭寇的小腹,白衣倭寇退后兩步。大锏從他的衣前過去,拂的衣衫飄了起來,蘇鼐跟前一步,一腳踹在白衣倭寇的小腹上,把他踹出兩丈來遠。 呯、呯兩聲,兩粒鐵炮彈射進蘇鼐的雙腿腿肚之中,蘇鼐整個人向前撲去,七八把刀一齊向蘇鼐頭上劈到,蘇鼐眼睛一閉,心中忖道:“我為什么不肯帶著順子離開??!” “住手!”一聲大喝,那些倭寇猛然停住,七八把刀停在蘇鼐頭頂,幾個人快步走過來,其中一個揮手讓眾倭寇退開,然后向另外兩人道:“二位貝子,他是你們的兄弟,就交給你們來處理吧。”蘇鼐心頭一動,抬起頭來,就見塔昂開列、哈達哈兩個站在他的身前,惱怒的看著他。 一個仆役走過來背起蘇鼐,塔昂開列向大宮雄本一拱手道:“小弟無禮,傷了令高足,塔昂開列替他向您陪禮了。”原來那白衣倭寇是大宮雄本的徒弟,三浦太良。 大宮雄本笑容滿面的道:“沒關系,這只是個誤會嗎,快去為令弟看視傷口吧?!?/br> 塔昂開列他們走了之后,大宮雄本回手給了三浦太良一個耳光,罵道:“八嘎!你的刀法怎么學的!”三浦太良低著頭道:“請師父責罰!” 大宮雄本揮手道:“滾吧!過些天我們有大事,你要是沒有能耐到時就死好了!” 三浦太良無奈的走了,他心情不好,想到自己打敗了,生怕別人來取笑,只尋無人處走,正走到一處房子下面,一根錦索垂了下來,正套在他的脖子上。把他提了起來,三浦太良抓著繩子用力掙扎,好容易掙扎的松了一點,剛要喊人,一個少年從房上飛身下來,一揮手一柄跨虎攔在他脖子上一過,三浦太良立時就沒命了。 那名仆役背著蘇鼐到了塔昂開列和哈達哈的房間,塔昂開列用一柄小刀把彈丸替蘇鼐取了出來,然后敷上傷藥,哈達哈忍到這個時候終于憋不住了,怒斥道:“你小子不是去行刺努爾哈赤了嗎?到這里來胡鬧什么?” 蘇鼐求墾道:“大哥、二哥!我求求你們,幫我救救順子吧!” 塔昂開列道:“順子是誰?”蘇鼐半天說不出話來,塔昂開列冷哼一聲道:“你報仇的事不行,勾引女人倒是了得?!?/br> 蘇鼐急道:“大哥!順子是無辜的,我求求你們救救她吧!只要你們肯救她,我寧愿把大锏送給你們!” 塔昂開列抬手給了蘇鼐一個耳光道:“混蛋!老祖宗給你這只大锏是讓你換一個無關女人的命的嗎?”蘇鼐還想說,塔昂開列一擺手道:“行了,我們正在和這些倭人合作。準備刺殺努爾哈赤,你好好養傷吧,等養好了傷我們一起去為父祖報仇?!闭f完轉身離去,哈達哈急忙跟上,走到門口,回頭又向蘇鼐道:“你的锏我先替你保存著了?!?/br> 蘇鼐大聲道:“大哥!二哥!但那二人那肯回頭,蘇鼐想下地去追,但剛一動彈兩條腿疼的像刀割一般,在心急疼痛之中,昏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蘇鼐被一陣吵嚷聲驚醒,他側耳聽聽,屋外亂哄哄一片,蘇鼐費力的爬了起來,腿上雖然還是疼的歷害,但已然不是不能忍受了,他爬到窗前,向外看去,就見不知多少人圍著那里,一個明朝服飾的官員帶著幾個隨從站在一邊,一個人在他們面前走來走去,正是加藤清正,原來這屋后就是日軍加藤清正的親兵營。 加藤清正猛然站住向那個明朝使臣道:“尊使貴姓來著?”通譯譯了之后,那明使道:“在下費英東,恭為大明建州都督府長史、東征偏提督營參謀。” 加藤清正點點頭道:“尊使是女真人。那尊使來意是勸我投降的?” 費英東道:“是的,貴軍的小西、黑田兩軍已然南撤,將軍獨軍在北,戰;糧草難以供應,退;我軍騎兵為主,一追之下,將軍的人馬死傷必多,故而我奉了我家提督之命,來請將軍撫旗息鼓,停戰言和。” 加藤清正笑道:“你這位使臣很會說話,難怪看上去就文質彬彬,但是你看看這個?!闭f著在懷中掏出一封信來,遞給費英東。 費英東交給自己的通譯,通譯看了之后悄聲道:“這是他們漢城總帥宇喜多秀家下令他帶兵回漢城的命令?!?/br> 費英東點點頭把信交還過去,道:“那將軍的意思,準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