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路不平,志難移(6)
馮毅怪叫一聲:“救命啊!”轉身就往船艙里跑,喬豹一步追上,一槍刺進馮毅的后心,槍未等拔出來,他就見眼前一亮,喬豹閃電般的向外縱了出來,身子直縱到船外,所有人都看見了,一個鵝蛋大小發著金光的小圓球,乍一看就像剛剛升起的太陽一樣,不急不緩的追在他的身后,喬虎臉色都變了,大聲道:“快跳水!” 喬豹氣勁一收便向水中落去,那圓球立即加快速度一下追上了他,正打在他的圓盾上,喬豹反應極快,就在圓球將中沒中的時候已將圓盾脫下來了,一等打中飛快的丟了出去,圓盾在空中,轟的一聲焰燒起來,眨眼工夫立成廢鐵。 喬豹急忙往回游,這時那船艙中又飛出一物,卻是一個小巧的彎月,貼著水面向喬豹打去,努爾哈赤一把托起一匹馬大吼道:“向下潛!”喬豹吸口氣猛的沉了下去,努爾哈赤雙手一送,馬飛了出去。背脊正好撞上彎月,那馬慘嘶一聲,重重摔落在水上,后背竟快速的結了一層冰花。 張顯庸不知何時出來了,跺著腳向努爾哈赤道:“你惹了大麻煩了。”孟古不在呼的道:“怕什么。”這時喬豹爬上船來,恐懼的和喬虎對視一眼,喬虎轉身向努爾哈赤道:“閣下為我們兄弟惹了大麻煩了,喬虎定為你解之。”然后大聲向對船道:“朋友!我們是錦衣衛,身不由己。你要找就來找我們,不要找他們幾個,他們此事無關。” “喬二爺不必吩咐,我們從來不找人的麻煩,更何況他是少天師的朋友。其實喬家二位昆仲只要把棺材留下,我們也不敢沒事來打擾二位,不過,前夜在濟南留柬,二位不于理彩,我們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說話的工夫,張顯庸喚起幾個船家,把大把的銀子丟給他們道:“快劃,快劃!盡快劃到對岸去!”努爾哈赤和石戎都是頭一次見他這幅樣子,驚異的道:“怎么了?來的是誰?”張顯庸也不說話,只是讓船家快劃。 “一陣風、二馮,這已經是兩拔人馬了,再有一拔不成,我兄弟就只好自己動手了!哈、哈、哈……。”笑的聲音就像半夜鬼哭一般。喬氏兄弟雖然仍強自站在那里,但臉色都變的異常難看,一個慘白一個慘綠。 努爾哈赤他們不知道怎么回事,呆呆的看著,就聽張顯庸嘟嘟囔囔的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又是這兩個畜牲一起出動!快劃,快劃!”小船箭一樣像對岸劃去,這時孟古突然一指道:“那船沉了!” 努爾哈赤等人一齊看去,就見那船果真在一點點下沉,可笑聲仍然不斷的從船里傳出來,甚至笑的理響了,忽然,那船整體一虛,雖后就那樣消失在眾人面前,留下的只有不住的笑聲和另一艘裝滿了死人的船,在圍著船沉下去的地方打著轉轉。 一到岸上,張顯庸二話不說,拉了努爾哈赤他們就走,理也不再理喬氏兄弟,而且不論他們怎樣問,也不說為什么。 六個人五匹馬,扈爾漢便與努爾哈赤合騎一匹馬,他們半日急走,直到天色將晚才尋了一個客店,努爾哈赤一步跳下馬,嚷道:“快打酒,這一天不吃東西只是跑,那里受得了啊。”話音一落,突然大笑起來,孟古從馬上下來道:“你笑什么。” 努爾哈赤回身向張顯庸道:“少天師,你躲他二人,可偏偏卻和他們住到一處了。”張顯庸一眼看去,就見喬虎、喬豹兩個正坐在臨窗前的一張桌子邊大吃,身下仍護著那具小棺材,張顯庸叫苦不迭道:“這兩個人沒馬,怎地竟比我們還快了些。” 石戎開玩笑的道:“小師叔,是不是馬上就走,不和他們住在一處啊?”沒想張顯庸竟果真拍手道:“這辦法不錯,我們就走,到前面再找店住。”這時一個伙計已經飛快的跑了出來,一把扯住張顯庸的馬韁道:“幾位爺來得太是時候了,里面還有空房呢。” 張顯庸道:“我們不住。伙計,從這往前走,再有多遠才有客店?”伙計看看他笑瞇瞇的道:“沒有了,再走就是縮頭嶺了,那里住著一位大王,喚做什么‘萬人殺’,這天已經要黑了,幾位爺們總不能到那里投店吧。”張顯庸驚道:“這里有匪?完了,這場禍事躲不過去了,幾位小爺、小奶,算我求你們了,今夜不管出了何事,都不要出頭打不平。不然我寧肯領你們住野地也不住在這里。” 孟古第一個反對道:“野地怎么住啊?”這時一陣酒香傳來,努爾哈赤饞得幾呼從喉嚨里伸出一支手來,急忙道:“不管,不管,先吃飯再說。”說完第一個跑進去了。 伙計一邊等眾人下馬,一邊笑道:“大家住到我們店里那就是來著了,我們店里的酒飯十里八鄉無不聞名,那時……。”扈爾漢、孟古、厄赫三個早跑進去了,張顯庸憂心重重那里聽得進去,石戎在一旁揮手讓伙計快走,道:“你去把我們的馬喂好就是了,吃的我們自己知道點。” 伙計走了之后,石戎向張顯庸道:“小師叔,咱們碰上的究竟是誰?怎地你和喬家兄弟這樣的人物,都會嚇成這個樣子?”張顯庸看他一眼道:“你聽說過江南雷家嗎?”石戎也是大驚道:“你是說今天在黃河中,說話是雷家的人?” 張顯庸點頭道:“正是雷家的‘陰陽二大王’雷折、雷度兩個,真不知道我們是有幸還是無幸,竟能碰上雷家人出來打獵。”說完慢憂憂的向店內走去,石戎趕緊跟了進來,就見努爾哈赤已經點了酒菜大吃起來,喬豹拿了一杯酒在他身邊正謝他的救命之恩呢,兩人眼看就要合飲一杯,石戎過來一掌打落,道:“咱們各喝各的,清回吧。” 喬豹冷笑一聲,轉身回去,努爾哈赤驚愕的看著石戎。只見他把酒都潑了,道:“伙計上飯。”竟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再看一眼張顯庸猜到必是張顯庸把危險告訴石戎了,于是一句話不說,低頭吃東西,任憑孟古氣的在一旁小聲咒罵也不答腔。 吃完了飯,眾人各自回房,他們四個男兩個女的本來最少該要兩個客房,石戎卻偏要一個,張顯庸則干脆就把另一個推了,不由分說的把他們扯進屋去。 孟古第一個吵了起來:“你們要干什么?從沒聽說可以這么睡的。”石戎小聲道:“若只是你和努爾哈赤還可以。”孟古一張臉飛紅,輪起龍角扇就打,石戎剛一轉身,厄赫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力道不大不小正好打得他上面出血,下面出尿。 努爾哈赤急忙把他們分開,向張顯庸道:“少天師,你還不肯和我們說為什么嗎?”張顯庸道:“為了救你們,如果這二位姑娘,是老實本份,不這樣聽風就動手,我就不會只要一間房了。”石戎捂著鼻子道:“我也只是想讓你們明白,你們的脾氣有多壞。” 努爾哈赤道:“究竟那是些什么人?”扈爾漢道:“是雷家的人,江南雷家。”石戎、張顯庸一起向他看去同道:“你怎么知道?”扈爾漢道:“那兩樣暗器明明就是雷家明遠堂的小太陽和小月亮,我早就見過,只是我不明白,你們倆何苦怕成那個樣子。不過一個雷家而已,丟點暗器什么的,也沒什么了不得嗎。” 張顯庸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就是把少林、武當、三山、五岳、天師府、長白山都加一塊也絕不敢去招惹雷家。”扈爾漢不服的道:“我就敢!”話剛說完,就覺頭上一涼,他猛的跳起來拔锏向屋頂沖去,雙锏一分竟把屋頂沖了一個窟窿出來,努爾哈赤也拔刀從窗子躍了出去,二人左看右看卻沒看到一個人,張顯庸在屋里道:“進來吧,雷家不會因為一個人罵他就動手殺人的。” 二人縱身回到室內,努爾哈赤向張顯庸道:“少天師,我雖然聽說過中原武林有雷氏這么一門,可卻從沒聽說過他們有什么名人,也不了解這樣一家門派,不知少天師可否給我們講一講?”其實他對雷家也不是完全不知道,那日在土倫城他身受重傷,王薛禪給他治傷的時候就講過一些雷家的事。使得他對這個家族異常好奇,也問過石戎,但石戎也只能說個大概,故而專門向張顯庸請教。 張顯庸道:“說說也沒什么,凡正今夜覺是不用睡了,但有一條,你們必須記住,今夜不論發生什么事,都不要管,你們要是不答應,我現在就制住你們,帶了你們逃命,省得在這多事非。” 五個人同時點頭答應,張顯庸這才道:“這雷氏起于湖北襄陽,于唐末立家于襄陽城外七十里的七寶村,這也正應了他家日后一分七支的故事。” 孟古見他添添嘴唇,急忙跑出去取了一壺茶回來道:“少天師盡管講,渴了有水,餓了我去叫點心。”努爾哈赤笑道:“今日怎地這么乖了。”孟古白他一眼道:“我最愿意聽故事了,誰講故事給我,我都乖得很。” 張顯庸接過一碗茶喝了一口道:“這一家既立在那么個亂世,自然也就只得把仁義禮信什么的丟了不要,改使坑蒙拐騙之類,他們家的祖堂,兩旁供得是祖宗,正宗卻是四個大字‘唯利是圖’。”扈爾漢不敢相信的道:“不會吧?竟有人掛這個東西?少天師是親眼所見嗎?” 張顯庸一歪嘴道:“我親眼所見?不要說他家那祖堂不讓人進,就是讓人進。他家用八抬大轎來抬,我也不去。我是聽一個朋友說的。”石戎笑道:“是智上法王說的嗎?”話一出口,他猛的一皺眉忖道:“不對!大大的不對!”但那里不對又似呼說不出來。 張顯庸看石戎一眼一笑接著道:“這雷家,平時從不涉足武林,用他們自己的說法,一但踏入這個大泥坑想抽腳就難了,但武林中一但有什么東西被他們看中,他們一定不則手段,千方百計的把那樣東西拿過來。唉,只要他們看上了眼,這些年來,還沒有他們拿不走的東西。” 張顯庸干咳一聲道:“自宋時起,他們家開始接受皇封,得到了王爵的封號,從此家族為了這個皇封歸誰所有,鬧得不可開交,最后一分為七。”努爾哈赤道:“這也是必然。自私自利的人總不可能團結。” 張顯庸道:“這你就錯了,他們家族極為團結,沒有任何一個家族像他們一樣團結,他們在內部不論鬧到什么成度,絕不互相傷害,對外不論兩個人怎樣仇視,也要全力救助對方,他們可以為了家族的利益雖時去死,甚至可以為了家族的利益雖時去出買任何東西,包括國家和民族,乃至生命與靈魂。” 努爾哈赤聽得異常驚呀,道:“這真是奇了。”張顯庸道:“一點都不奇,他們從小接受的就是這種教育,除了家廷,什么他們都認為是假的。” 孟古聽得煩了,道:“說來說去,他們那一點歷害啊?為什么大家都怕他們啊?”石戎一指努爾哈赤道:“他最清楚。”孟古道:“怎么,你和他家的人動過手?快說說,他們的武功有多歷害?”張顯庸道:“最歷害的人,不是武功有多高,而是這個人陰險。”努爾哈赤想想那冰天散,立時不寒而栗道:“少天師此言正是。” 張顯庸道:“他們一分為七,一府六堂,六堂又分成內三堂、外三堂,這第一家為一府,在襄樊,他們這一支長年封王,對了,他們自宋以后,雷家每朝都得王封,故而稱為‘襄樊威武王府’府上的人一個個文質彬彬,你便是踢他一腳,當面唾他一口,他也不會于你動武,但你很難活過三天,誰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這一家學的武功是‘回天經’這種武功起于宋。以各種棋藝來印證武功,威武王府的棋藝是‘手談’,這種棋本身就是最神秘的,他們的武功也是最神秘的,‘回天’;據說就是刀砍到他們的身上,他們也找出回天之術來,除了這個之外,他們全家精研奇門遁甲,隨便叫一個來,丟一把筷子,就能讓你寸步難行。” 努爾哈赤喃喃的道:“越是神秘,只怕越是懾人。”扈爾漢不信的搖搖頭,孟古見了道:“你家號稱第一神秘之派,難道不懾人嗎?”扈爾漢張口結舌,半天無語。 張顯庸又道:“這第二家就住在七寶村,他們拱奉著雷氏的祖堂,不論那一支的人,死了都要往他們那送。就是‘明遠堂’,這一家把雷家的唯利是圖這四個字發揮到了極點,他們在祖宗堂里放了一把大算盤,那一個要做什么,先要去動動算盤,看看合不合適,比如殺一個人,要費一根銀針,值五兩,而收益就不能少于八兩,不然就不要做。”幾個人一齊笑了出來。 張顯庸道:“這一家練的武功是冰、火掌。”努爾哈赤猛的想起摩天冰火二祖便道:“練這種大寒大熱武功的人不少,他們以何取勝?”張顯庸道:“他們的冰、火掌,當真可如一冰一火,若非親身體會,是很難說出道理來的,我曾和一個明遠堂的人交過一次手,十招之內他把我的道袍灼個精光,可我的內衣竟結了一層冰,身上卻冰火二毒一樣未著。” 努爾哈赤動容道:“什么武功練到這種爐火純青的地步,也了不得了。”扈爾漢仍是不服的道:“我不信就比我家的冰山決更好。” 張顯庸道:“他們不但練這冰火掌,還練暗器和毒藥。天下使暗器的沒有超過‘蜀中唐門’的,使毒的沒有超過‘云南溫家’的,明遠堂不知怎么把這兩家的本事偷來了,而且發揚光大,唐門的暗器只是暗器,他們可以當做兵器來用,溫家制毒,于是就馴養各種毒物,他們卻把無毒的普通動物馴成了巨毒之物,只要他們愿意,他們就干得出來。”石戎拍手道:“我恨不生在這樣的家廷,我感覺我的脾氣,和他們很像。”厄赫冷哼一聲道:“的確很像。”石戎立即閉嘴。 張顯庸道:“你們認為這世上有鬼嗎?”一句話說的孟古渾身一抖道:“你……你什么意思?”這時外面天也黑了,恰好一聲老鴉叫傳了進來,孟古驚叫一聲伏倒在努爾哈赤的懷里,努爾哈赤拍拍她的肩膀道:“別怕,這世上沒鬼,就是有,不是還有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