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節
現在,他回想起沈顧容看他的眼神,只覺得渾身撕心裂肺的疼。 沈顧容那些年只是失去了記憶,而當到了回溏城之后便徹底恢復記憶。 所以沈顧容從酆都出來后,為什么會這么反常地直接答應了他。 因為自己應該是先生的轉世。 多可笑。 當時牧謫心中有多開心,現在他就有多絕望。 牧謫緩緩抬起手,面無表情地將掌心的血一點點抹在自己那張臉上,恨不得那血就是天底下最毒的毒藥,這樣就能將這張臉毀得一干二凈,面目全非。 這樣,他就不必被沈顧容當成其他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牧謫氣哭:你就是為了我這張臉! 師尊:???你看了什么替身話本啦?? 他們感情線要是有虐,你們就打我。 第131章 一道分神 道侶契化為靈蝶, 重重撞在木屋窗欞上。 沈顧容一身紅衣,身上沒有半分污痕, 只是手中的林下春已經全是污穢的鮮血,他動作頓了一下,偏頭看向窗欞。 林下春木然地心想:「如果我是窗戶就好了。」 沈顧容:“……” 沈顧容和四十年前不同,當年他對離更闌只是單方面暴戾的虐殺, 而這次明明被離更闌這般挑釁,他卻沒有瘋狂到失去理智讓自己入魔。 他連一滴血都不想濺在身上,唯恐弄臟了自己,那雙眸子就算赤紅卻也干干凈凈, 沒有被殺意奪去所有理智。 離更闌渾身是血, 眸子渙散地躺在地上,地面上全是他的鮮血, 緩緩將整個木屋鋪滿, 只有沈顧容的腳下還留有一塊干凈的地。 腳下的陣法應該是用他的血發動,他流的血越多, 陣法仿佛越來越堅固。 本來沈顧容還能聽到窗欞外的聲音,但等到他和離更闌算完賬,窗外已經再無任何聲音了。 不知是靈蝶消失了,還是陣法更堅固了。 離更闌已經奄奄一息,他幾乎喪失了所有痛覺,眼睛失神地盯著面前的血泊。 沈顧容抬手將一道靈力打入離更闌經脈中,吊住他的半條命,淡淡道:“先別急著死, 你不是還要看著天道將我矯向正途嗎?” 離更闌輕輕一咳,喉中吐出一口血來,他嘶啞著聲音短促笑了一聲,艱難地開口:“陣法很快就會啟動了,咸州城無數魔修的性命,足夠讓天道扭轉京世錄結局。” 沈顧容卻只是兩字:“可笑。”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離更闌的頭發把他拎起來,但看了一眼那黑發上的血,又嫌棄地一皺眉,看了一眼林下春。 林下春默默化為人形,為主人把離更闌拎了起來。 離更闌垂著眸看著他,不知為何突然嗤笑一聲:“你以為你真的殺了我嗎?” 沈顧容居高臨下看著他,眸中全是蔑視:“不然呢?難道現在被我拎在手中的,是狗嗎?” 林下春默默地心想:「是我拎的。算了,我就是個工具。」 「我如果真的是個工具就好了。」 離更闌眸子輕輕往外一瞥,又等了幾息,才慘然一笑,道: “時辰已到。” 沈顧容察覺到他似乎要做什么,瞳孔一縮,在他還未動作前抬手握住林下春的手,轟然一聲將瞬間化為劍身的林下春刺入了離更闌的喉嚨。 血立刻涌了出來。 離更闌的瞳孔有一瞬間的劇縮,接著一點點渙散。 很快就沒了聲息。 他身下的陣法完全發動,將沈顧容死死困在這一隅。 林下春小聲說:“主人,他死了……” 沈顧容握著劍柄,冷笑一聲道:“你真當他留在這里就是為了讓我殺他泄憤?” 林下春腦子懶得轉:“啊?” “那是分神。”沈顧容將劍從死了的尸體中拔出來,揮袖一甩,將林下春身上的血痕甩到了血泊中,濺起一圈波紋,“只是他應該是為了蒙蔽我的探查,大半的分神都放在這里,想要困住我拖延時間。現在分神已死,他本體應當也受了重創。” 林下春沒想到還能這么玩,干巴巴道:“主人一早就知道?” 沈顧容奇怪地看著他:“你不知道?” 林下春:“……” 對不起我傻。 離更闌靠著大半分神將沈顧容困在這里,半步都出不去,也算是一種本事了。 分神上受的痛苦和傷勢也會對應出現在本體身上,沈顧容不知離更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索性順應而為,順便報仇雪恨。 林下春化為人身,蹲在離更闌身邊,伸出一根手指戳在地上的血泊上,一點點吸收魔修滿是靈力的血,他小聲問:“那這個陣法出不去,主人要怎么辦?” 沈顧容看了他一眼。 林下春對上他的眼神,心中一咯噔,覺得自己好像又問了個蠢問題,因為他主人滿臉“你真的是我的劍嗎難道不是從外面隨便撿回來的?” 林下春:“……” 林下春訥訥道:“對不起,我如果不會說話就好了。” 沈顧容:“……” 沈顧容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怎么這么多年了,林下春這毫無追求的性子還是絲毫沒變,看著讓他又好笑又心疼。 “吸你的血去吧。”沈顧容無奈道,“等這事完了,我就將你送回劍閣。” 林下春一聽,灰色的眸子微微一亮,立刻乖乖繼續吸納血了。 沈顧容撩了撩衣擺,在唯一干凈的地方席地而坐,微微閉眸,道:“現在我也是一道分神,所分神識雖然不多卻也不能直接毀去,只能留在這里,你在此守著,我很快回來接你。” 林下春:“……” 啊,這就是人類嗎? 好狡猾。 狡猾的人類舍棄了cao控這道分神,沈顧容閉眼后沉入神識,再次睜開眼睛時,已經回歸本體。 沈顧容的本體依然在酆都的靈舫中,一回過神,就感覺到有人在他懷里動來動去。 沈顧容張開眼睛,低眸看了一眼,沈望蘭正靠在他懷里晃著腳丫看話本。 感覺到沈顧容醒來,沈望蘭欣喜地抬頭:“二爹爹,你回來啦!” 沈顧容笑著撫摸了一下他的頭,道:“對,但我又要走了。” 沈望蘭“啊”了一聲,乖乖點著小腦袋:“好,望蘭在這里等著二爹爹和牧娘娘回來。” “真乖。” 沈望蘭想了想,說:“啊,對了,望蘭好像說錯話了,牧娘娘走的時候臉色可難看可難看呢。” 他對了對胖乎乎的手指,害怕地說:“他是不是以后都不喜歡望蘭啦?” 沈顧容回想起之前道侶契中傳來的異樣情感,道:“你說錯什么了?” 沈望蘭鸚鵡學舌似的將牧謫和他的對話一句一句說了。 沈顧容愣了愣,突然像是反應過來了似的,隱約好像知道牧謫為什么不開心了。 沈顧容之前失去記憶時,對牧謫說過自己是奪舍沈奉雪,而現在沈望蘭將那些話告知牧謫,他肯定是知道了自己就是沈奉雪,八成在怪自己騙他。 沈顧容有些哭笑不得,這件事真的是誤會,但他又不知該如何和牧謫解釋,只能想等著事情塵埃落定后再和他細講的。 現在,牧謫猝不及防知曉了他的“謊言”,心中指不定在氣他呢。 沈顧容揉了揉眉心,無奈道:“沒事,你沒說錯什么,是我做錯了。” 沈望蘭眨了眨眼睛,不懂這句話的意思。 沈顧容也沒解釋,抬頭揉了沈望蘭一下,叮囑一番,才繼續從生門進入了咸州。 他本來是打算直接去找牧謫,草草將話說清楚省得他心里胡思亂想,但剛到了咸州城,就感覺到一道熟悉的靈力朝著自己沖來。 沈顧容愣了一下,一回頭,就看到一條青龍載著奚孤行奔騰而來,轉瞬到了他面前。 沈顧容:“……” 他詫異道:“師兄?” 奚孤行沒等朝九霄停穩,就急急地從龍背上跳了下來:“十一!” 他飛快沖到沈顧容面前,將他上上下下打量,發現沒受什么傷,才怒罵道:“我玉髓感知不到你的氣息了,險些嚇得半死!混賬東西,你又去冒什么險?啊?!說話!” 沈顧容:“……” 沈顧容后仰了一下,避開奚孤行的唾沫橫飛,他艱難道:“掌教,我已不是孩子了,你這樣真的很像我娘。” 奚·掌教·娘·孤行:“……” 奚孤行耳根發紅,暴怒道:“胡說他娘的八道!” 沈顧容淡淡挑眉道:“你們怎么來了?咸州不是不能輕易進來嗎?” 奚孤行沒好氣道:“知曉妖主和封筠也來到咸州后,我們怕出大事就緊跟著過來了,是三水給了我們入生門的陣法。” 沈顧容沉默了一下,才道:“三水到底是你徒弟還是我徒弟?” 怎么什么事都和奚孤行說? 奚孤行哼:“反正這次你再不讓我們插手都不管用了,我此番前來是為離人峰清理門戶的,不是來和你爭搶收割什么魔修人頭的。” 沈顧容盯著他發紅的耳根看了半天,才嘆了一口氣,道:“好的師兄,沒問題師兄。但如果你臉沒紅,這句話或許更有說服力。” 奚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