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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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疼……我以為我會死在那兒……” 用閱歷鋪墊,用成熟武裝,人可以堅強得難以想象。但是卸下一層層的裝備,在最深處的、毫不設(shè)防的地方,在所有悲傷和委屈沉淀之處,人也是真的很脆弱。 誰都不例外。她也不例外。 “師兄……嗚嗚嗚……我還好、好想我外祖父和外祖母啊……我好想回家啊……嗚嗚嗚……” ……她從沒想過自己還會再一次嚎啕大哭,哭得說話斷斷續(xù)續(xù),哭到最后還在抽噎不止。 師兄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就像人們哄孩子時常做的那樣。他給她擦眼淚,給她喂水,又去吻她的眼角。 “好,下一次我同你一起回玉帶城。” “你想要做什么,我都陪你一起。” “哭慢些,莫嗆著。” 謝蘊昭哭夠了,理智慢慢回來了。她抹著淚去看師兄,看他竟然是含著笑看來的,還以為他在笑自己幼稚,一時有點不好意思。 “我也不是總這樣。”她不由辯解了一句,“就是剛才有點忍不住……” “我很高興。”他握住她的手,真誠道,“師妹愿意依靠我,我真的很高興。今后我一定多多努力,叫師妹能更依賴我一些。” 謝蘊昭被他逗笑了:“天天抱著你哭嗎?” 他一本正經(jīng):“有何不可?師妹是美人,便是哭成桃子眼,也是個桃子美人。” 謝蘊昭瞪他,還順手打了他一下,卻因這份不經(jīng)意的嬌嗔而顯露出了與平時不同的動人。衛(wèi)枕流一時呆住,片刻后湊過去,說:“師妹,你再打我一下吧。” “喂。”謝蘊昭推了推他,本能地覺得師兄現(xiàn)在眼神不大對。 “再瞪我一眼。”他來捧她的臉,哄她,“要么我就親你了。” “親就親,又不是沒有……” 床幃搖動、錦被滑落。視線被另一個人占滿,呼吸里全是人類溫暖的氣息。 ……這樣的親吻,似乎確實沒有過。 她去抓他的手,反而被他捉住手腕,用手指緩緩摩挲,再一根根地扣緊她的手指。親吻的范圍越了界,卻又小心地沒有越過太多。 沒有更多,也沒有太少。 她的心跳有些快,但又不是太快。 “……師兄。” 他啞著嗓子應(yīng)了聲。 “修士是不是不成親?” “是……沒有成親的儀式。” “那你想成親嗎?如果你想,我就跟你求婚。” 他抬起頭,黑亮的發(fā)絲從兩側(cè)滑落。眼睛本來蒙了迷離水霧,卻漸漸又亮起來,好像破曉的初陽。 “求婚……傻孩子,是我該跟你提親才是。”他靠過來,溫柔地蹭了一下她的嘴唇和鼻尖,忽然說,“我原本以為自己早已是個純粹的修士。” “那是什么意思?” “完全接受修士的生活和信念……斬去凡人的雜亂欲念。即便是有了道侶,只要心心相印、志趣相投,又何必要什么儀式?那不過是凡人為了律法、為了家族綿延和后代繁衍,才會去做的冗雜之事。” “但是……” 他親吻她的眼睛。好像一只蝴蝶掠過,輕盈柔軟。 “長樂,我想要娶你。一切可以讓我離你更近的事,我都愿意去做。” “那……” “我同你回玉帶城,你同我回白城。待告知泉下親人后,我們便在凡世成一回親……你愿意答應(yīng)我么?” 謝蘊昭把他拉下來,吻了一下他眉心的紅痕。 “好啊。”她說,“等成親以后……有些我家里的事情,還想告訴你。” 比如她對親人接連逝去的懷疑,和那份極有可能成立的仇恨。 衛(wèi)枕流低聲應(yīng)了,說:“我也有事告訴你。” 比如他一次又一次的記憶,比如那些蝕骨的麻木和冷漠……是怎樣被她一點點抹去。 “對了……師兄,這一次水月秘境的意外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有線索么?” 衛(wèi)枕流含著笑,垂下眼簾,再一次伸手遮住她的眼睛,在她唇上輕輕一吻。 “不用擔(dān)心,只是陣法壞了,我已經(jīng)找蕭如鏡算過了賬。”他輕聲細(xì)語,眼睛里血色暗涌,“還有些在邊上看熱鬧的惱人小蟲子,品德不大好,師妹也莫理他們。” * 在邊上看熱鬧的惱人小蟲子……是個什么東西? 謝蘊昭很快就知道,師兄說的是危樓。 不過當(dāng)她重新踏上逢月海灣的土地時,危樓的人都已經(jīng)消失了,只留下幾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解釋主人急著回去主持工作,禮節(jié)性地表明歉意。 幾個好友聚在一起討論這件事。謝蘊昭發(fā)現(xiàn),他們好像對于“錯過了和危樓見面”這件事都感到十分遺憾。 謝蘊昭問:“危樓不是那個賣排行榜的組織?他們來干什么?” “聽說是為了重排《點星榜》。” “《點星榜》?哦,那個按綜合實力給人排榜的榜單?” “是啊,真想知道他們會不會讓我上榜。” 謝蘊昭有點納悶。她以前一直以為危樓的排行榜只是做著玩,類似八卦雜志。她問:“《點星榜》排名很準(zhǔn)確嗎?你們怎么都這么在意?” 連向來冷靜、對排行榜毫不關(guān)心的何燕微,聽說了《點星榜》重排的事,都顯得有些激動。 “你沒聽說?《點星榜》是五百年來最公正的榜單,也是危樓賴以成名的最重要的排行榜。歷來排榜的前一百名人物,無一不成了修仙界叱咤風(fēng)云的大修士。”何燕微面帶紅暈,“不知今日有幾人能在和光境的《點星榜》上排到前一百。” “這般厲害……危樓想必也是哪位大能的手筆?” “非也。” 謝蘊昭尋聲看去,只見一個風(fēng)度翩翩、通身富貴的俊美青年站在不遠(yuǎn)處,面上帶笑,眉眼間一股風(fēng)發(fā)意氣。他腰間懸掛一柄寶劍,劍柄明珠熠熠生輝。 他有一雙格外漂亮清潤的眼睛,好似流水映飛花,乍一看竟然有幾分熟悉。 謝蘊昭正思索究竟在哪里看見過類似的眼睛,確定身邊有人低低一聲“啊”。 是何燕微。 “九千公子。”她輕聲說。 在場還有幾人也是面色微變。 九千公子一笑。那是個平和親切的笑,但所有能評價為“親切”的笑容,本身就說明了對方隱藏的高人一等的地位。 “危樓的核心人物確實是修仙界的大能。不過這幾百年來,危樓的運營也多有賴于凡世各大世家。北至燕、幽二州,南至澹、越,再有中州平京各大豪族,凡是數(shù)得上名號的世家,都或多或少與危樓有關(guān)。” “就如這次前來觀摩的謝氏女郎謝妙然,也不過是來彰顯一番危樓和謝家的聯(lián)系。”九千公子言辭詳細(xì),最后又帶了幾分好奇,望向謝蘊昭,“只不清楚,這位謝師妹是否也是謝家之人?” “我自然是我父母家里的人。”謝蘊昭心中一跳,面色淡定,反問,“九千公子究竟是世家子,還是修士?” “正是修仙的世家子。人生百味,我可舍不得離了滾滾紅塵,去做那清苦的修士。”對方灑然一笑,“我觀謝師妹秘境一行,也頗得紅塵享樂的真味,相比那平京謝,倒更有我澹州九千家的風(fēng)采。” 對世家子而言,這是極高的褒揚。 可是,謝蘊昭的神色卻變得古怪起來。 她問:“多謝夸獎,但我還是像我家人更多,倒是不在乎像不像九千公子的家人,更不覺得‘你像我家人’是什么值得高興的褒揚。” 青年一愣,也不惱,反而深以為然地點頭:“說得是,我唐突了。若將來謝師妹有意來澹州一游,就能親眼證實我的判斷。” 謝蘊昭無言以對,敷衍了事:“好說好說,澹州再見。” 她只是敷衍,不想對方說:“不必澹州,一年后的平京城里,自然能與諸位再見。” “一年后?” “平京……?” 謝蘊昭正要追問,卻被人拉到了身后。 衛(wèi)枕流走過來,將自家?guī)熋米o在身后,順帶也把一干小修士護了一護。 “九千公子,再不上路,海上風(fēng)浪大,怕是會誤了你回家的時間。” 青年哈哈一笑,調(diào)侃道:“衛(wèi)道友,你這冷臉瞧著可真有意思!難道你還怕我拐了你師妹?說實話,我還真想呢!” 說完,也不等回答,就御劍飛向半空。一支車隊從另一個方向升起,將他接去了空中的車輿。樂音響起,侍女們的嬌笑順著風(fēng)散開,再撒開一把花瓣;落英繽紛,車隊忽地消失不見。 謝蘊昭盯著那車隊離開的方向。 剛才那位九千公子給他傳音說: [謝妙然有問題,你離她和平京謝家遠(yuǎn)些。危樓排行榜沒什么好爭的,你這么優(yōu)秀,前一百名不在話下,不必和他們糾纏。] 很莫名其妙。 但似乎沒有惡意。 等海灘上人群都走了,謝蘊昭和師兄站在海邊,看著前方同門cao縱“斬樓蘭”巨船落下。風(fēng)帆重新?lián)P起,在更寒冷了一些的風(fēng)里張揚地鼓滿。 “師兄,”她忽然問,“你之前究竟去哪兒了?” 她又問了一遍這個問題。 衛(wèi)枕流側(cè)過頭,目光溫柔,道:“我去查探法陣受損原因,又和蕭如鏡斗了一場。寧州是劍宗主場,他合該為事故負(fù)責(zé)。” 謝蘊昭點點頭:“我還以為……” “嗯?” “只是有點奇怪的、挺荒謬的猜測。”她抬頭看著巨大的樓船越來越近,長發(fā)也被海風(fēng)吹動,“師兄,有時候我會覺得你像個大家長。” “是么?師妹令我有些傷心。這似乎不是太好的感覺。” “大家長嘛,就是‘有福你享,有難我抗。你問我怎么樣,我回頭吐一口血再轉(zhuǎn)身告訴你天下承平歲月靜好,你繼續(xù)當(dāng)個天真的小孩就好’。難道不是?” 他笑了:“或許真被師妹說中了幾分。” “但我希望你能全部告訴我。我不是真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