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太嬪抬眼看向馮素貞，輕笑道：“駙馬爺這話，是想說奴婢嫉妒舒冉？嫉妒她身份卑微卻爬到了奴婢頭上？嫉妒她以小小丫鬟身份卻得到了一國帝王的癡愛？”

    “母后在本宮幼時就想要自盡。”天香突然插話。

    端著茶杯的手晃了一下，瀟太嬪將杯子放回桌上，望著天香張了張嘴，隨后卻是輕嘆了口氣，目光悠遠(yuǎn)，像是透過天香再看某個不知名的點。

    瀟太嬪似在回憶什么，馮素貞便讓天香不要打斷她的回憶，兩人只是安靜的等她從遙遠(yuǎn)的回憶里醒來。

    “說吧，你們先說你們來的目的吧，說完我也好決定要不要將這些陳谷子爛芝麻的事拿出講講。”結(jié)束回憶的瀟太嬪，語氣顯得隨意的多，懶懶散散的撐著手托著腮，望著面前兩人。

    馮素貞和天香交換了眼神，決定還是由馮素貞講，“皇上決定要給先皇以活人殉葬，很不幸的，您在其中。”

    只是愣了一下，瀟太嬪對這件事沒有太大的意外，愣過后，漫不經(jīng)心的點了點頭，道：“陽兒還是如小時候一樣，想要的東西，無論時隔多久，也一定是要得逞的。”

    直呼當(dāng)今皇上名諱，還叫的這般親昵，讓馮素貞和天香有些吃驚，不過她們都沒打算在這件事上糾結(jié)，馮素貞問道：“聽您語氣，與皇上幼時感情甚好，怎么不問問皇上，為何要您一起給先皇殉葬？”

    “理由肯定是千奇百怪的，陽兒從小就是這樣。不過，好吧，我還是有些好奇，陽兒除了想讓木鳥飛上天以外，這次又有什么奇思妙想？”

    瀟太嬪的態(tài)度過于詭異，馮素貞謹(jǐn)慎的說道：“皇上懷疑，當(dāng)年儀惠妃之死，是您造成的，所以皇上是想替儀惠皇后報仇。”

    “哎，這個傻孩子……”瀟太嬪輕嘆，揉了揉眉尾，看向天香，問她，“香兒呢？香兒是不是也懷疑是我害死了你母后？”

    突如其來的親近，讓天香措手不及，兩世記憶中，她都不曾與這個深居簡出的女人有何交集，她怎么能在言談中與自己這般熱情交談？

    “看來香兒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啊，”沒有等到天香的回答，瀟太嬪自顧說道，“其實，也可以說與我有關(guān)吧。當(dāng)年我父王非要讓我放進(jìn)麗句而來的刺客進(jìn)宮，原本是想刺殺陽兒，卻沒想那天香兒調(diào)皮，穿了哥哥的衣服玩鬧，讓刺客看錯了人，還好我發(fā)現(xiàn)的早，勸退了刺客，可還是令香兒不小心掉進(jìn)了湖里。”

    馮素貞雙目一瞪，難怪她查來查去，都查不出來當(dāng)年是誰要向天香出手，原來都不是這宮中的人，刺殺不成立刻退走，趁著混亂偽裝成宮女太監(jiān)，連蛛絲馬跡都留不下來。

    知道自己童年掉進(jìn)玉清湖的真相，并沒有讓天香開心，她問道：“母后的事，也是你們麗句的刺殺行為？”

    “怎么會呢？我怎么會讓他們傷害我的小舒冉呢？我只是將國君要殺陽兒的堅定意志告訴了舒冉，我只是幸災(zāi)樂禍啊，她得到了世上最高的位置如何？她得到了世上最好的丈夫如何？她生了一雙世上最玲瓏的兒女又如何？她所得到的一切，都要由其他途徑還回去的，這就是代價啊，這世上哪一件事物不是明碼標(biāo)價的？她以為自己會幸免嗎？”

    看著面前依舊保持著優(yōu)雅儀態(tài)的女人，但那雙不見驚動的眼，漸漸發(fā)出癲狂的光。

    “小舒冉一直都那么溫柔，那么聽我的話，我說有我們在皇宮一天，國君就不會放棄里應(yīng)外合的刺殺行動，她是麗句人，是一定要效忠養(yǎng)育自己的國家的啊！但是小舒冉又想保護(hù)自己的兒女保護(hù)自己的丈夫，忠義不能兩全，那就犧牲自己吧。”

    天香的雙手緊握，馮素貞輕輕覆上她的手，以作安慰。

    “可惜第一次被香兒發(fā)現(xiàn)了，小舒冉告訴我的時候啊，她臉上的表情多驕傲，她小小的女兒那么小就心細(xì)如發(fā)，知道要保護(hù)自己的母后了。我若是有香兒這樣的女兒，可能我會比她更自豪。”瀟太嬪目光憐愛的看向天香，“你嫻靜時，格外像你母后，一樣那么乖巧，乖巧的讓人想將你藏起來，不想給任何人瞧見。”

    “瀟太嬪……”

    “駙馬，我很羨慕你能和公主在一起，你要好好待長公主殿下啊。”瀟太嬪說完這句話站起身，長長的衣擺拖了一地，她轉(zhuǎn)身婷婷裊裊的往簾幕走，邊走邊道，“煩駙馬告訴皇上一聲，為奴婢這一條賤命搭進(jìn)去幾條無辜的人命不值當(dāng)，他若還愿信奴婢，就請來一趟，奴婢會給他一個滿意的說法。”

    “誒，你……”

    “公主，”馮素貞拉住天香，對瀟太嬪行了禮，道，“下官一定將話帶到。”

    第140章

    沒有人知道那個在后宮中毫無存在感的瀟太嬪，為何要在新年當(dāng)日自縊，據(jù)說她身前只留下了兩句詩，詩文“冉冉孤生竹，結(jié)根泰山阿”。

    有人說是沒有了先皇，瀟太嬪在后宮就像是一只孤獨生長的竹，沒有了依靠，任人欺辱；有人說是瀟太嬪過于思念，出現(xiàn)了幻覺，以為等到了先皇來接她……

    而宮中貼出的告示是，瀟太嬪與先皇感情甚篤，自先皇去后，瀟太嬪終日以淚洗面，未有休時，故而趁新年宮人忙碌接新之機(jī)，自縊于其室。皇上感念其對先皇忠貞不渝，故葬于先皇陵寢旁，與儀惠皇后相鄰。

    正月初五，民間喜迎五路神，菊太妃自請為先皇守陵。皇上準(zhǔn)，并敕封其子為河?xùn)|王，建府晉城。自此先例一開，后宮先皇女眷，皆自請上皇家寺廟代發(fā)修行，為大成國祈福永禱山河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