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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沉默了。前世她不懂為何父皇非要用比武招親的民間模式,也要自己嫁人,直到今生她才明白,她的“駙馬”,早就內定好了。因為馮素貞身份敏感,同時又有真才實干,她的出現簡直像是為解東方武之困。無情的帝王只會考慮這把刀用的順不順手,不會考慮用完了之后怎么處理。即便是自己的女兒,該利用的一樣利用,但是會有補償,不會像那把刀一樣,用完就毀尸滅跡。 “公主,既然你已經走上了這條路,就請繼續走下去吧。不然,不止你不會甘心,駙馬一樣不會甘心?!?/br> ——而我,會陪著你一起走下去。 天香耳邊的言語猶在,馮素貞已經瀟灑離去。 第139章 在見一劍飄紅之前,馮素貞發覺,與其問一個常年在外漂泊的江湖人,還不如去問當年的親歷者。 下朝后,馮素貞便向皇上請求,想要去見見殉葬名冊內的幾人?;噬衔从卸嘌裕戳怂谎?,就準了。 也不需要派人去請天香,馮素貞沿著每日都要走上一遍的皇宮道路,去天香殿喊天香,想來天香對那位瀟太嬪也應該十分有興趣,不然為何說到皇上對儀惠皇后的死有疑慮時,天香的眼里也閃動著不知名的光亮。 一聽要當面問瀟太嬪,天香一骨碌的從高床軟枕上跳起來,換了身衣衫,連早已準備好的甜點甜湯都不吃了,拉著馮素貞急沖沖的就走。 經過小太監通傳,兩人第一次走進了這個一直在她們言語中出現,卻從來沒有見過的神秘女人。 年過半百的女人,披著一件月色長衫,拿著一把梳子,坐在輕薄的紗簾之后慢悠悠的梳著。影影綽綽的身形朦朦朧朧的透出,若不是知道她的年紀,恐怕還會當是二八少女,獨坐梳妝,靜等心中良人歸來。 馮素貞與天香相視了一眼,由馮素貞先一步行禮,道:“下官馮紹民,見過瀟太嬪。” 簾幕里的人頓了一下手,又有條不紊的繼續梳著那一頭黑亮的長發。 見未得到回應,天香正要開口,卻被馮素貞拉住了。兩人站在原地也不出聲,就這樣等著那女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香拉著馮素貞的手不肯放開,馮素貞拒絕不了便也任天香拉著自己的手把玩,有了趣事打發時間,就不覺得時間難捱。等簾幕里的人放下梳子,將胸前的發全部攏與身后,柔弱無骨一般緩緩從地上的軟墊上站起身時,天香竟有一瞬惱她怎么不多梳會兒。 殿內的下人在瀟太嬪起身后,就自覺地全部退下,似是瀟太嬪早已吩咐過了。 撩開簾子從里走出,保養得當的瀟太嬪看見天香時有些驚詫,眼角的細紋縮了縮,又重復上輕柔的笑,溫聲問道:“長公主殿下到訪,怎么不事先通傳一聲?怠慢了長公主殿下,奴婢多有得罪。” 細細軟軟的聲音讓天香覺得好生熟悉,在心里想了想,才反應過來,這嗓音與自己的母后相差無幾。 “本宮不來,怎么會知道瀟太嬪這么難見,需要駙馬等上好些時辰?!辈还苓@女人與自己的母后有多少情誼在,作為公主,總得為自己的駙馬找回點場子。 瀟太嬪狀似沒聽見天香話語里的針對,走到一邊軟榻上,對天香道:“長公主殿下,可要上榻來暖和暖和?” “不必了,本宮和駙馬坐椅子就行了?!碧煜憷T素貞坐到一邊也墊著柔軟毛皮的椅子上,對瀟太嬪已無一絲尊敬。 自顧坐到榻上的瀟太嬪,端起小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熱水,才道:“不知道二位尊客紆尊降貴的到奴婢這寒殿來,是有何事指教嗎?” “瀟太嬪這暖香殿都能稱之為寒殿,那本宮真不知民間那些衣不蔽體、瓦不遮雨的算作什么呢?” “長公主殿下說笑了,衣不蔽體之人尚有欲望,瓦不遮雨之人尚有愿景,奴婢雖不愁衣食,這幾十年來,卻與木偶無異,而這空蕩蕩的大殿,也只不過是裝著木偶的精致木盒罷了?!睘t太嬪的眼古井無波,嘴角上揚的角度一成不變,好似這么多年來,她就這樣保持著面容表情沒有變過一般。 “木偶若有思想,瀟太嬪,你說它是更想活還是更想死?” “呵,”瀟太嬪用小指劃過細長的眉尾,“若是更想死,便不會把自己活成了無生氣的模樣了。” “下官聽聞,公主的母后曾和太嬪一樣,出生于麗句,作為陪嫁丫頭與太嬪一起入的后宮,是嗎?”馮素貞心里想著目的,單刀直入的打斷了兩個女人的互相試探。 換成馮素貞開口,瀟太嬪便不是那么熱絡,轉眼又端起茶杯,從從容容的撥弄著杯蓋,連眼皮都懶得一抬,“是啊,這些前塵舊事,駙馬爺隨便打聽打聽就能知道。” 天香又要開口,馮素貞用眼神示意不必,對瀟太嬪道:“儀惠皇后當年只是您身邊小小的貼身婢女,卻被當時還是太子的先皇看中,隨后更是一意孤行,非其不肯立后。雖說因四方壓力使之未立成后,但也是整個后宮唯一的妃,誕下的龍子也能尊之為母后,未得其名卻有其實,不知瀟太嬪如何做想?” “你們大成不是有句話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先皇和舒冉有緣,即便身在皇家,也阻攔不了這份情緣,奴婢能做何想?當然是祝福了?!?/br> “儀惠皇后出生不如您,樣貌不如您,想來才絕驚艷更談不上,您作為麗句的順義公主正正當當的來與皇子和親,未被選中不說,日后還屈于下位,心里應當是不甘的吧?”被天香偷偷掐了一把,馮素貞仍不動聲色,她說的是實話,被公主代替母后掐一下就掐一下,反正也不算太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