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國漢宮

    莊嚴的宮殿林立，紅墻黃瓦，雕梁畫棟，禁軍守衛手持刀槍肅立，嚴謹而沉重。

    一個錦衣少年從宮門走來，紫羅蘭色繡銀邊越顯少年的清冷，黑發束起，只是用綢帶綁束，淺黃色的絲帶飄在腦后，年約十四五歲，長相很清俊，眼神卻很漠然，走上臺階的時候，剛好有幾個身影從殿中出來，少年抬頭看過，黑眸之中閃過一絲異光，低頭垂眸繼續上。

    “都是你的錯，害本宮又讓父皇罵了。”一個身著玄色繡金黃色絲邊錦衣，束金冠的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狠狠瞪了旁邊的侍讀一眼。

    那侍讀陪著笑，“太子殿下，您也不用這么生氣，陛下也沒有怪罪您的意思，都是太傅在皇上面前瞎說話，回頭再整整他就是了。”

    “是啊太子哥哥，明兒個咱們上課就整整那死老頭子，看他還敢到父皇面前告狀。”旁邊的一個身著青綠色錦衣的三皇子巴結道。

    太子冷哼了一眼，回過視線時瞄見下面正在上臺階的身影時，他臉上忽然勾起了笑，連眼神都變得有意思，有唇角翹起，慢悠悠地下臺階。

    距離太子差不多十個階梯時，少年單膝跪地行了個禮，“參見太子。”

    “原來是五皇弟啊，似乎好些天沒見了吧！”太子揚眉笑道，言語間雖然沒有什么刺耳的詞，可是卻聽著很讓人不舒服，帶著嘲諷和鄙夷，第二句話卻是對著身邊的三皇子說的。

    “太子哥哥忘了嗎，父皇不是罰五弟禁足了嗎，這不，應該是給放出來了。”三皇子斜瞥著五皇子，眼神中帶著幸災樂禍的不屑。

    太子恍然一悟般點點頭，故意拉長了音，“本宮差點都忘了，五皇弟讓父皇罰了禁足，真是最近忙暈頭了。”

    旁邊的三皇子和侍讀聞言都咧嘴笑了，肆意嘲諷，五皇子微垂著頭，看上去很是順從聽話，聞言抬起頭時略帶幾分呆滯和怯懦，“太子殿下若是沒事，昊然先去給父皇請安了！”

    五皇子的恐怯讓太子感覺到心中很舒爽，他喜歡看著眼前的這個“弟弟”在自己腳底流淚哭喊的樣子，只可惜人有些呆，有時候打得厲害了也不知道哭，就會畏畏縮縮地看著自己，知道跟他說也沒意思，但是看到他閃躲，心里又不痛快，惡狠狠地說，“干什么，本宮還沒讓你走，你就急著想去巴結父皇啊，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真把自己當成皇子了？”

    “就是就是，太子哥哥能問你話，已經是看得起你了。”三皇子在旁邊叫囂著，仿佛說五皇子多么不識好歹。

    五皇子低下頭，跪在臺階上難免有些難受，但是他還是直挺挺地沒有說話，太子見他又在發呆，眼神中滿是厭惡，慢悠悠地走下來，站在五皇子身側才停下，“行了，起來吧！”說完，邁著步伐繼續下階。

    五皇子謝了恩后剛剛站起身似乎就被人撞了一下肩膀，身子一晃踩空了一個臺階，蹣跚了幾步險些就跌下去，三皇子在一邊嘲笑道，“我說五弟啊，你怎么連站都站不穩啊，難道宮里還能虧待了你不成，這要是摔了下去，丟得可是咱們皇子的臉。”

    太子似笑非笑地看著五皇子，眼中盡是揶揄和嘲弄的神色，五皇子站穩后只是低頭垂眸，沒有說話，仿佛三皇子說的并不是他，太子覺得無趣，拂袖離去，三皇子狠狠瞪了五皇子一眼，快步下階追上去。

    “恭送太子殿下！”嗓音帶著清冷，似寒冬中飄灑的梅花，毅然而孤傲，抬眸時早已不見了方才的怯懦和呆滯，只是冷漠和深邃，似潭水幽暗，望著太子三人的背影，唇角慢慢勾起一絲冷意，轉身上階。

    延熙宮是五皇子龍昊然的住所，宮里的人都知道，五皇子的身世是宮里的禁忌，一個青樓的女子所生，在民間長大，八歲的時候才從宮外接回，由于無寵無勢，備受欺辱，連宮里的宮女太監都給臉色看，幾乎沒有人愿意被分配到這里來，全宮上下包括管事和粗使宮女太監一共才十個人，相比起其他皇子的宮殿，真是少得可憐，可哪怕是這樣，還是有平時的俸祿用度缺斤少兩的情況。

    龍昊然回宮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后，他徑自回了書房，宮女端著茶進來擱下時說道，“殿下，珍妃娘娘方才來人請殿下過去一敘。”

    “知道了！”龍昊然漠然地應了聲，宮女沒有多做逗留，緩緩退下，若是有人在便會發現，這宮女雖然長相一般，卻行動利索，一點都不想外頭所說的，五皇子身邊盡是挑剩的“次貨”。

    珍妃是一年前入宮的，因為長相美艷，如今頗為受寵，在如今漢宮之中，單是妃嬪就有上百人，有名分的數十人，其中冊封了貴妃的兩人，妃位的就有四人，婕妤六人，美人十人，才人更是不計其數，在這樣的后宮之中，能穩穩當當地得寵一年多，已經是很不容易，雖然無子，卻這等榮寵，并非每個人都可得的，宮里早有人聽聞珍妃覺得五皇子乖巧聽話，頗為喜愛，有意收為養子，當然，眾人也只是當成聽聞罷了。

    龍昊然背對著門，站在書房的架子上端看著一個蓮燈，蓮燈看上去已有些陳舊，卻沒有一絲灰塵，里面的燭芯已經燃盡，只留下一小截黑色的芯條；一個黑影從敞開的窗戶閃進來，單膝跪地。

    “蛇已入甕，梅花正紅。”黑衣人的嗓音有些沉悶。

    “隨他去吧！”龍昊然似乎一點興致都沒有，只是冷淡地說道，“莫離，有他的消息了嗎？”

    莫離渾身一震，抬頭看了看龍昊然的背影，垂頭道，“絳州怡紅院大火后，他便再無消息。”

    撫上蓮燈的纖細手指頓了頓，指拇輕輕摩挲著蓮燈的表面，這么多年過去了，為何那張臉，那個笑容，越來越清晰？他真的好想，好想再見到他，宮里的生活讓一個人的心變得更冷，只有摸到這盞蓮燈的時候，他才感覺到自己的心，還有一點熱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