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懷揣這滿腔愁緒回到蘿清宮,正遇扶蘇又在她寢宮,月嵐月青將屋內爐火都點了,暖烘烘的與外邊溫度完全不同。 扶蘇小臉紅紅的,賴著月青月嵐陪他鬧騰,見凌蘿回來,小家伙臉色板了下來,對著案邊的爐子烤火,偶爾視線偷偷在凌蘿肚子上看一眼,又匆匆別過頭去。 凌蘿明白他還在為上次那事生氣,不由笑了笑,讓沐雪將她箱底的狐絨圍巾和手套拿了出來,笑著給扶蘇戴上,笑道:“這天一天冷過一天,你每日去聽課,總也要想著御寒,這東西是我將那狐裘拆了做的,倒也還算暖和,你便每日戴著罷。” 圍上之后,他看起來像個小粽子,一張小臉在圍巾中露出來,又將一雙毛茸茸的手舉起來仔細翻看,道:“這東西好奇怪,我從未見旁人戴過。” 他眉頭皺了皺,小臉看著又似開心又似糾結:“我要戴著這個,太傅定然要說我穿奇裝異服。” 凌蘿笑了笑,問他:“那你覺得暖是不暖?” 扶蘇猶豫片刻,忙點了點頭。 “覺得暖就是了。”凌蘿笑道:“太傅大人自己不怕冷,難道還不許你穿著暖和了?若是太傅大人問起,你便與他說這是你母妃給你做的,他定然不會多言。” 扶蘇埋在狐絨中的小臉又紅了一圈,又故作鎮定的去看自己毛茸茸的手套,“誰……誰是我母妃了?!” 他想起上次喚的那聲母妃,一時覺得羞愧,卻也不好反悔,只將視線落到她肚子上,悶悶的哼了一聲:“以后有人要叫你母妃,我才不要跟別人爭!” 凌蘿無奈,笑著哄道:“這哪里是爭,你平時一個人玩耍多沒意思,以后有個人陪你一起,你也不孤單,何況……我都將過冬的狐裘拆了給你做御寒的東西,這樣的母妃,你真的不要嗎?” 扶蘇眼睛一紅,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委屈的哼唧一聲,問道:“那你會不會因為有了他就不要我了?” 他從小畫兮就沒怎么疼愛過他,嬴政又對他甚是嚴苛,導致他性格雖然傲慢,卻總是有些小心翼翼。他渴望有母妃道疼愛,渴望他父王的關注,如今他好不容易對凌蘿敞開心扉,卻突然半路殺出個未出世的競爭者,當然心里是委屈的。 “當然不會了。”凌蘿道:“我若不要你,我還回來做什么,還不是放心不下你這個愛哭鬼。” 她刮了刮扶蘇的鼻子,被他輕輕躲開,“誰是愛哭鬼了?” 凌蘿但笑不語,將他一手的手套取下,拉著那小手放到自己挺起的肚子上,笑道:“你默默看,不僅我喜愛你,他也十分喜愛你呢。” 扶蘇像是瞬間被定住,手一動也不敢動,眼里露著十分認真的神情,倒好似不是在觸碰他肚子,而是在研究一件十分嚴肅點事情。 “他動了。” 過了好一會后,他猛地抬頭,眼睛里露出些興奮,又有些不可置信。 “他在你肚子里動,你肚子不痛嗎?” 凌蘿嗤笑一聲,道:“痛呢,蘇兒快給母妃揉揉。” 若是放在平時,她說這話定然又要讓扶蘇拉下臉,可這會兒他心思全放在她圓溜溜的肚子上,對她說的話也沒去細想,也乖順的很,竟真的用那小手在她肚子上揉了起來。 幾個丫頭在一旁看著掩面輕笑,月嵐打趣道:“大公子,夫人肚子里這個小公子這是喜歡你呢我們平時摸夫人的肚子他可沒這么活潑,倒是大公子你一碰,他就這般好動,以后等他出世了,怕是十分喜歡黏著大公子。” 扶蘇似乎是想到了有個比他還小的小屁孩天天黏在他后邊喊他哥哥,不禁臉頰一紅,望著凌蘿肚子的眼神不覺也充滿了幾分希冀。 此刻外頭還稀稀落落的飄著小雪,屋內卻暖和溫馨,扶蘇這一待便待了許久,等用了晚膳,屋內又掌了燈,他依然沒有要走的意思。 凌蘿有些困倦,便吩咐月嵐送他回去休息,哪知扶蘇聽到之后卻撲到她肚子上,眨巴著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委屈道:“我今天晚上能不能睡在這里?” 睡在這?凌蘿哭笑不得,敢情這小鬼要么不黏人,這黏人起來真是要命。 她道:“這里就一個床榻,我肚子不方便,怕壓到你。” 扶蘇嘴角一癟,“可是……晚上太冷了,我不想一個人睡,這里暖和,母妃……我要在這里睡……” 他正撒著嬌,互聽殿門吱呀一聲開了,嬴政板著一張臉從外邊進來,沉聲道:“多大的人了還怕一個人睡?” 扶蘇一見到他便不敢多言,乖巧的喊了一聲“父王”,身子也瞬間坐正。 “嗯。”嬴政淡淡應了一聲:“月嵐,送大公子回去歇息。” 要不說這人一出現,周遭都空氣都能冰封呢,這來了還沒說上幾句話,原先那一屋子的人都跑了沒個影,原先溫馨的氣氛也被毀了個七七八八。 凌蘿猛地回神,想到今日韓楓所說之事,心頭驀地狂跳,可想到這段時間兩人相處的也尷尬,一時又不知道從何處開口。 嬴政坐近了些,伸手在她肚子上摸了摸,問道:“扶蘇剛剛脖子上的東西是從你這邊拿的?” 凌蘿點頭,應道:“天冷,他又時常往外邊跑,我便將狐裘拆了給他做了些御寒的。” “御寒的東西寡人早已吩咐人送了,你那狐裘怎不自己留著?何況那東西古怪得很,戴著也不像個樣子。” “我原本也用不上那么多,那東西放著也是放著。”她嘆了一聲:“原本也為大王做了一個,既然大王覺得怪,那我便……” “做都做了,便莫要白白糟蹋了。”嬴政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著打臉的話,或是有些微的不自在,便迅速轉移了話題:“今日去過地牢了?” “去過了。”凌蘿悶悶的應了一聲,終是忍不住,問道:“大王一早便知曉我的身份,是不是?” 嬴政沉默片刻,輕輕嗯了一聲。 他的眼神猶如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凌蘿從里面讀不出他此刻的內心,但想起那些自己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日子,便覺得有些悶不過氣來。 “大王既然一早便知曉了,為何還留我于宮中?我不是大王認識的那個人,我……” 那譚湖水猛地浮動了,一時凌亂他心頭思緒,他突然將人攬入懷中,輕道:“寡人知道。” 靠著他溫暖的胸膛,凌蘿想說的話猶如被堵在了死巷中。她悶悶的靠著,抓住他放在自己隆起腹部的手,問道:“那大王從我的夢里看到了什么?” 話才落下,便感覺那人動作一頓,她正想回頭看上一眼,卻聽那人的聲音輕飄飄的傳到耳邊:“看到了你被趙陽送到宮里。” 原來那段記憶不知不覺已經成了最深刻的了。 她嗯了一聲,道:“原來大王早就知道了,那當時面對趙陽挑釁,大王為何不信我?” “寡人何時不信你?”他聲音一冷,“說起不信任,應是你不信寡人才是,趙陽那小伎倆寡人早就知道了,就等著他來自投羅網,你倒好,寡人還未開口你便坐不住了,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承認,寡人還能如何?” “哦……”凌蘿悶聲應道,又問他:“還有呢,大王還看到了什么?” “還看到了……”嬴政想了想,道:“你穿著紅色羅裙,掩著面紗,身姿曼妙,舞步輕盈……” 凌蘿:“……” 這確定是她的記憶?難道說那期間這身體主人的記憶突然出現了?身姿曼妙,舞步輕移,這……這身體主人從前該不會是舞姬吧? 她想起自己腰間那個印記,越發覺得這極有可能。 “除了這個,還有別的嗎?”她試探的問了一句。 嬴政似是想了許久,終是搖搖頭,“寡人……不記得了。” 凌蘿忍不住呼了一口氣,若這身體主人從前真是個舞姬,那等荒誕情景讓他瞧見了還不得大發雷霆?所幸,所幸他看到的也只有這些。 可這一想,她又覺得有些虧。 自己從二十一世紀而來,那些她曾經沉迷于他的事情做了那么多,他卻一樣沒瞧見。 她漫不經心的掰著他手指,有些郁悶道:“大王,我同你說個故事?” 嬴政將人擁緊了些下巴擱在她肩上,“嗯。” “在離現在的兩千年后,那時候有個國家叫中國,中國歷史上有個始皇帝,世人都說他殘暴專橫,濫殺無辜,然而有個女子卻不那么覺得,她十分仰慕那位始皇帝,便走遍了所有與他相關的地方,翻遍了所有和他有關的史書,可是她還是覺得有些遺憾。然而有一天,她突然到了始皇帝的那個時空,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人,那個人和她想象中的很相似,她想離他近一點,卻愛上了他,可是她又怕,怕突然有一天時空倒回去,她就再也見不到他了,大王,你說……她能夠和他一直相處下去嗎?” 嬴政將她手反握住,灼熱的氣息撲在她頸間:“自然是能的。” “那大王覺得,她與世人想法如此相悖,是世人錯了,還是她錯了?” 他輕輕的在她頸間印上一吻,笑道:“始皇帝能得她這樣一位真心實意的人,定然再不會去管世人對錯。” ※※※※※※※※※※※※※※※※※※※※ 回秦小劇場: 小扶蘇:“母妃母妃,今晚我要跟你睡在一起~” 嬴政(皺眉):“多大的人了,還不敢一個人睡?” 小扶蘇(委屈巴巴)嘀咕:“父王這么大了不還是要跟母妃睡在一起?” 月嵐等人忙將其拉開。 “大公子喲,您父王母妃是夫妻,自然要睡在一起,您往后就知道了。” 隔日,公子扶蘇請教王太傅“夫妻”問題,被太傅打小報告給秦王,公子扶蘇被罰十日之內不準靠近蘿清宮。 (大王:始皇帝能得她這樣一位真心實意的人,定然不會去管世人對錯。某月:月某能得一位追文小天使,定然不會去管單機不單機。感謝一路追文的小天使呀,泥萌不留評,作者暫且就認為是一路陪著作者單機過來的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