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她從畫兮那邊出來,像是被觸動了全身的開關,沖動之下便跑去凌霄殿,很想同嬴政說清事實。 她覺得自己從進了宮便一直默默受了畫兮的幫助,如今畫兮命垂一線,心中除了扶蘇就只有那么一個放不下的人,她若是讓她抱著遺憾而去,簡直同屠夫無益。 只是她才來到凌霄殿前,便正巧撞見了韓楓,那人見她面色怪異便問了幾句,聽得她要去負荊請罪,當下臉色就變了,將她拉至一旁,責道:“你怎可如此沖動!” 凌蘿此刻腦中清醒了大半,她道:“我這身份早晚也是瞞不下去的,倒不如現在讓他知道,拼上一拼。” “你倒是拼出去了,到時候他大發雷霆,難保不會要了你的小命,你就如此信他不會遷怒于你?” 凌蘿被他的話噎住,不知如何回答。 韓楓嘆了一聲,道:“行了,你也別想太多,我已經研究出了回去的方法,你再等一個月,等我將這邊的事情都安頓好就帶你回二十一世紀。” “你……”凌蘿一驚,覺得心頭猛地跳動了幾下,“你真的研究出了回去的方法?” “你還不相信我?”韓楓笑道:“若不是早早的答應了要帶你回去,我用得著以身犯險來到這宮里?” 他嘆息道:“反正也就一個月的時間,你該做什么便去做什么,省得以后回去了徒留遺憾。” 凌蘿被他說的一怔,雖然很早便想過要回去,如今真聽到能回去的消息,卻覺得心頭空落落的。 韓楓又嘆了一聲,道:“一個兩個都如此沉不住氣……” 凌蘿從方才的失意中回神,問道:“什么意思?” “還有什么意思,就衛府那個丫頭片子,我說你們也不愧是朋友,這沖動的毛病真是像到一塊去了。” 聽他說到衛靈,凌蘿只覺心頭一慌,想起那日從衛府離開時衛靈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禁有些緊張起來,她問道:“衛靈怎么了?” 韓楓搖頭,似是極為無奈,“那丫頭去找了李斯,讓李斯出面幫衛春秋求情。” 衛靈從前那般羞辱李斯,如今去找他求情,就算李斯不計前嫌,恐怕也不會出面幫她,何況如今她是越來越看不懂李斯這個人了,也不敢保證他會不會為難衛靈。 “你也猜到了,如今她在李斯那邊當牛做馬的,哪里還像從前那個被人捧在手心的大小姐,這丫頭也是個倔脾氣。” 衛靈哪里是倔脾氣,分明是無路可走了,才想到這么個下策,想來衛靈也是恨極了她,所以寧愿去求李斯,也不愿再同她有什么牽扯。 一步錯,步步錯,這話說的可一點都不假。 晚間,凌蘿正伏在案上歇息,忽地覺得身邊有一股熟悉的氣息,她將頭從案上抬起來,這才發現面前坐了個人,他手捧一顆明珠,似是在仔細觀摩,凌蘿正想起身,發現腿上一陣發麻,干脆作罷,見那人斜眼看她,不禁問道:“大王幾時過來的?” 嬴政收回視線,似是漫不經心答道:“沒多久。” 沉默一陣后,又問:“聽趙高說今日你去凌霄殿,卻中途折返了?” 凌蘿一愣,道:“趙侍人還真是火眼金睛。” “火眼金睛?”嬴政眉頭一蹙,“既然過去了為何不進去?” 凌蘿定了定神,笑道:“本也無事,只是轉著轉著剛好就轉過去了。” 嬴政聞言,卻也沒再繼續追問,只將那手中明珠給她,道:“你若實在覺得清閑,這東西給你解解悶。” 凌蘿愣了愣,一時有些哭笑不得。 明明是過來送明珠給她,卻偏偏還要裝作湊巧,她笑著接過,拿東西拿在手上還是溫的,可想而知在他手中攥握了許久,她將那明珠拿在手中看,瞧著那晶瑩剔透中似閃著些微光,暗嘆這是個十足的寶物。 她猛地轉頭,瞧見嬴政正在看他,臉上還有未來得及掩飾過去的笑意,心中突然卻生出一些感傷來。 他這般樣子,或許只是以為在他面前的人是季綰綰,又和她凌蘿有幾分關系? 她將東西放在案上,興致缺缺。 嬴政瞧出她的異樣來,不禁蹙眉問道:“你不喜歡?” 凌蘿搖頭,驀地又覺得這好像有些歧義,便解釋道:“只要是大王送的,哪有不喜歡的道理。只是有件事一直縈繞心頭,故才失了分寸。” 嬴政問道:“何事?” 凌蘿端坐,視線落在他身上,“大王會不會殺了衛春秋?” 嬴政臉色一黯,“你要替他求情?” “不是求情。”凌蘿道:“衛春秋若是謀反,大王鏟除后患也是應該,只是在我眼中,衛春秋卻是個疼愛女兒的好父親,我實在想不通他為何會做出謀反之事。” “這世上想不通的又何止這些。”嬴政難得在她面前感性一回,“你心中所想之事寡人都明白,他下場如何都不是你的責任,就算你沒有去衛府,他也已有謀反之心,寡人便不會饒恕他,別人要恨的也不該是你,而是寡人。” 看來他是不會饒恕衛春秋了,那衛靈跑去找李斯豈不是自討沒趣?凌蘿嘆了一聲,想到他方才話中的安慰之意,只覺心頭一暖,正要開口,卻聽他說道:“寡人也并非要他死,只要他愿從此舍去一切,寡人便不再追究此事。” “當真?”凌蘿心頭一喜。 嬴政點頭。 凌蘿覺得心頭烏云散去了大半,只想著明日定要去一趟地牢勸說衛春秋,也好了結心中的疙瘩。 忽地覺得臉頰一熱,原是他將手觸到了她臉上,她一回頭,正好撞見他眼中一片柔和,一時感慨,不禁開口問道:“大王,若我不是您從前認識的那個人,您還會不會如此待我?” 似是沒有料到她會問出這樣的話,嬴政不禁動作一頓,那手就停留在她臉頰上,像是被施了魔咒一般僵住了。 凌蘿覺得自己簡直是在找虐,他對自己好都是因為季綰綰的身份,若拋卻了這個身份,他又怎會如此真心待她?只是她心中原本有這個預知,如今真的問出來,看到他這般反應,心中還是有些難受。 半晌過后,他才將手收了回去,“寡人說過,你同從前并沒有什么變化,又怎會不是寡人認識的那個人。” 這般語氣,他又何曾想過季綰綰會不顧一切逃離他身邊呢?一個對從前執念,一個偏不愿被束縛,如今他卻對著一個自以為的故人深情款款,何嘗不是造化弄人。 兩人相對而坐,維持著許久的沉默,直到案邊燈火漸暗,凌蘿這才回神,想著他每次過來必要在案邊閑讀,忙起身道:“燈快滅了,我去喚月嵐過來掌燈。” 這腳步才剛走出去,忽然手腕卻被拉住了,凌蘿低頭看他,昏暗的燈光下,他目光灼灼,像是想起了許多往事。 他道:“寡人今夜不看書卷,不必掌燈了。” “那大王……” 凌蘿正要開口去問,忽然身子一個傾斜,她只覺得面前一陣晃蕩,待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他拉到懷中,她大驚,正想開口,那人卻起身,抱著她朝著軟塌走去。 那一刻,凌蘿腦中翻江倒海。 上次她大膽撩了人,還讓他知曉了心意,現在他這般做,接下來會發生什么自是不必明說,可她雖然心中對他愛慕,卻始終未曾想過要和他肌膚相親,所以她有些慌了。 尤其是在知道了畫兮對他的心思之后,她愈發覺得自己同他每一次親近,便是在那可憐的女子心上割上一刀,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個不該出現的人,卻偏偏出現在這里,打亂了一切的秩序。 此刻她已無暇顧及他只是將她當做了季綰綰,只是腦中冒出了一連串的問題,卻每一個都沒有答案。 身子突然落在被褥之上,那人俯身過來,正要低頭靠近,凌蘿慌里慌張的用手抵在兩人之間。 “你還是不愿意?”他語氣雖然一如既往的平淡,卻透著些許的失落。 凌蘿覺得自己好似走到了沒有前路的巷子里,一邊是對畫兮的不忍,一邊又是對這人的放不下,她很想在此刻告訴他她不是季綰綰,可想起韓楓的話又忍住了,她默默的收回了手,看到那人嘴角的笑意時,忽然有些心痛難當。 若是此刻他眼中看到的不是別人,若是畫兮對他并無情誼,那這一刻,她怕是幸福的有些過頭了。 然而,終究是沒有如果。 也罷,這短暫的一個月,她便當一回惡人,讓自己毫無遺憾的回去吧,待她歸去之時,他們之間的所有恩怨,便和自己無關了。 唇上忽然一熱,原是那人附身吻了過來,殿內的燈火愈發黯淡,昏暗之中,有什么從塌上滾落下去,在一旁發出微弱的光亮。 凌蘿從他有些霸道的動作中回神,瞥見床下那顆滾落在地的明珠,忍不住道:“大王,那東西掉了。” 昏暗之中,他的表情看不太清,紊亂的喘*息聲帶著一股熱意傳到耳邊,教她面上一紅。 “不必管它。” 他啞聲說道,雙手卻從她面頰來到腰間,解開了她衣帶。 待那衣物脫落,凌蘿猛地驚覺,她腰上還有從前留下的印記,若是被他發現,會不會暴露了自己身份? ※※※※※※※※※※※※※※※※※※※※ 真不是故意卡在這里,而是我在想怎么寫才能不被鎖章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