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上次?哪個上次? 凌蘿幾番思考,這才記起不久前那次醉酒。這人好歹也是秦國的王,還跟她一個喝多了腦袋不清楚的人計較那種事情? 她道:“那不算,那次我喝了酒,腦子不清醒,都不記得了?!?/br> 雖然是實話實說,可說完之后又覺得不對,這話怎么聽都像是個酒后亂性醒來無情的渣渣。 “什么都不記得?” 嬴政的聲音冷冷傳到耳邊,聽起來好似真生氣了,料想這千古一帝跟自己坦白心意,她還這般“做作”,確實是夠激怒他的。 凌蘿干咳了一聲,道:“大王,我這人一喝酒就想睡覺,那天我只記得自己睡下了,你過去了我都不知道,何況……” 她斜眼瞧著他越來越不善的臉色,不禁畫風一轉,試問道:“那日我可是說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與平常不同的事?” “你自己做的事情,寡人為何要提醒你?” 嬴政輕哼一聲,將身子背了過去,踱步欣賞這桃園夜色。 這樣就完了? 凌蘿嘆了一聲,抬步追了過去,“大王,你為何又不理人了?” “你說要時間考慮。”那人也不回頭,這話說的相當理直氣壯,好像方才坦白心意的人不是他一樣。 凌蘿被這話氣的有些上頭,想了想道:“大王,您這樣很不好。” 嬴政回頭,被那樹上的燈光照著,一張俊郎的臉似乎比平時和善了許多。 凌蘿被他這般看著,不禁心頭一恍。 這樣的人真的會喜歡上她嗎?他是不是閑來無事打趣自己? 可轉念一想,他平時忙的連睡覺的時間都要處理國事,又哪里有閑情做那么無聊的事情? 她道:“大王……我有一事不明。” “何事?” 她對上他的視線,知曉了他的心意后膽子也變肥了,說道:“這宮中美人甚多,大王為何對我有這份心?論美貌,芷陽宮的畫兮夫人和芙汐宮的胡美人都算絕色,論氣質,鄭少使也比我強了百倍?!?/br> 她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才驚訝的道:“大王莫不是……” 嬴政:“莫不是什么?” 凌蘿嘿嘿一笑,道:“大王莫不是因為我以前救過你,便心中一直記掛到現在?” 若真是那樣的話,這人也太純情了吧? “當然不是!”嬴政冷聲打斷她,阻止了她內心的暢想,“你方才拿她們那般對比,確實也沒錯。” 凌蘿額角一跳,心道你既然知道那又為何如此? “不過他們雖好,卻有一樣不如你?!?/br> 凌蘿有些緊張,怕他下一句便要說出一堆動人情話,沒想他卻認真的做了比較起來:“她們都不如你那般主動執著?!?/br> 凌蘿簡直要被氣得噴血。 想說她臉皮厚就直說吧?主動執著?這從他嘴里出來怎么都不像是夸贊。而且,哪有人因為這個就對一個人上心的?所以,他就是打從一開始便以為自己是對他有意思故意那么做的? 勾引? 她腦中蹦出這個詞,然后忍不住額角直跳,忙解釋道:“我那是……我之所以那般,是因為我聽說過大王的事,心中佩服大王,所以才……” “就那個……”她想了想,道:“就比如說王太傅,他對大王也十分欽佩,其實我跟他是一樣的想法,并非……” 她話音未落,便惹來一道有些發冷的視線,她縮了縮脖子,想著要不要解釋下去,邊聽那人問道:“所以說你一開始便對寡人無意?” 凌蘿心想,此時點頭會不會被他用視線殺死?想了好久,決定先后退幾步遠離重災區,“大王莫要生氣,我一開始確實無意?!?/br> 嬴政的視線果然很冷,冷的讓她有些后悔說出剛才那些話。 “既然你無心,那日還敢回應寡人?” 這冷不丁的怎么又說到了那日醉酒之事? 她還未來得及解釋,這人便冷冷的下了結論:“輕浮。” 輕???她輕???凌蘿覺得腦袋有些發暈。 “大王,都說了那日是醉酒了,我都不知發生了何事,大王可莫要冤枉我。”她聲音壓低了些:“大王你對一個喝醉的人做出那種事情,是誰更……” 后面的話她沒敢講,怕被他的視線冷死,可就算沒說出來,那話的意思還是被他給聽了出來,嬴政當即靠了過來,“你覺得寡人輕浮?” 凌蘿猛勁搖頭。 她剛剛也是一時嘴快,回頭神來早就后悔了,他一個古代人連三妻四妾很正常,何況自己現在的身份就是他的妃嬪,他想做什么也用不著跟自己打招呼,自己那般說,已經很激怒他了。 眼看著他靠近了,凌蘿忙道:“大王,我錯了,你能不能當作什么事都沒發生?” 嘴快是個要不得的毛病,以后可一定要改。 嬴政壓根就不聽她解釋,將她逼至無路可退,俯著身子看她。她覺得,自己若還不做點什么,這大老虎可真的要發威了。 她心中叫苦,試圖做最后一搏:“大王,這種事情,要兩情相悅才好?!?/br> “是嗎?”嬴政嘴角勾起,“反正在你眼里,寡人是個輕浮之人?!?/br> 還挺記仇的。 “我……”凌蘿訕笑,“是我不對,我不該口出狂言污蔑大王,大王您高風亮節,怎么也不是我這等宵小能污蔑得了的,還望大王大人不記小人過,莫要跟我一般見識。” 她知道此刻說這話特別煞風景,可她心中就是氣不過,要是這人因為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以為才對自己不一樣,那壓根就不是喜歡吧? 嬴政似乎也被他這煞風景的話弄得沒了興致,便也將身子挪開了些許,“不是要吃桃子?今日寡人不催你,你大可隨意去摘。” 凌蘿心頭琢磨了一通,心道既然這樣,那自己干脆趁機試一試他的心意也未嘗不可。 “大王,這民間男子若是真喜歡一個姑娘,必會對她百般呵護,以信物相贈,其實方才大王所說的話我并非不愿,只是……我覺得自己過于平凡,大王又是天之驕子,實在不知大王為何突然如此,因故心中躊躇,大王方才所說若都是出自真心,那大王可否愿意為綰綰做個犧牲,為綰綰摘下那樹上的桃子來?” 千古一帝爬樹摘桃子,這畫面必然是難得的畫面,這人平時連吃飯穿衣都有人伺候著,她就不信他真的愿意為她做這種屈尊降貴的事。 “有何不可?” 下一刻,在凌蘿的震驚中,面前這人竟然脫了外袍,將里衣扎在腰間,竟學那猴子一般攀著樹干爬了上去。 凌蘿還仰著頭長大了嘴巴在看,突然面前掉落一物,她驚訝低頭,卻見著一顆粉嫩的桃子落在腳跟。 “愣著做什么,還不找東西裝起來?!?/br> “哦,哦……” 凌蘿恍恍惚惚應下,一時腦子轉不過來,竟將他方才脫下的外袍包起了他扔下來的桃子,抬頭看他被這自己爬到另一邊樹干上認真的挑著桃子去摘,一時心頭蕩漾,像是被雨水打亂的湖面泛起陣陣漣漪。 等他從樹上下來,瞧著自己方才挑的果子,不禁喃喃道:“早知道便讓趙高準備好東西在此。” 語氣里竟是有些遺憾之意。 眼看著他又要去攀另一棵樹,凌蘿趕緊過去攔住他,道:“大王,不必摘了?!?/br> “你確定?”他疑惑。 凌蘿點頭,眼中有情緒閃過,她吸了一口氣,笑道:“不必摘了,天色將晚,還是回去吧?!?/br> 嬴政將身上拍了拍,道:“將寡人外袍拿來。” “額……???” 凌蘿一愣,瞬間同他拉開了些距離,“大王……您的外袍……被我拿來放桃子了?!?/br> 他動作一頓,復抬起頭來,“你說什么?” “大王別怒,這……方才就是順手那么一放,不過現在天色晚了,咱們從小道繞回去,應該不會有人瞧見大王這般樣子?!?/br> 她說著,卻是忍不住憋笑出聲。 “你還敢笑?”嬴政聲音一冷,“寡人這般樣子是因為誰?” “我……是我不對!”凌蘿瞬間收起笑,憋了好半天,這才強忍著做出一副正經樣子:“大王放心,一會若是有人,我來為大王打掩護,必然不會讓人瞧見大王這般樣子?!?/br> 夜色深沉,兩人從桃園出來,左顧右探許久,才做賊似的抄到一條僻靜的小路上,凌蘿走在前面,偶爾偷偷回頭瞥了一眼身后那表情怪異的人,嘴角忍不住上揚。 她覺得今天真的是大起大落,竟然連連看到這人不為人知的一面,好像挖到了寶一樣,竊喜無比。 正往前走著,忽而前方有燈亮著,卻是過來查探的宮人,凌蘿轉身,一時也沒多想,拉著身后的人便躲到了一塊大石頭背后,許是腳步踉蹌,一時也沒站穩,整個人便隔著手中抱著的桃子撞到他胸口。 嬴政悶哼一聲,眉頭忍不住皺了皺。 那邊的宮人越靠越近,兩人擠在有些狹窄的角落里不敢吱聲,凌蘿抬頭,瞧著那人近在咫尺的臉,一時恍惚,想著這人的身份,忍不住嗤笑一聲。 嬴政臉色一沉,似是提醒她如今這境地是因為誰造成的,凌蘿也不好放肆,便及時收了笑,只是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覺得面前氣息灼熱,竟是他將頭靠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