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有一句民諺：“大胡同三千六，小胡同如牛毛。”

    “踏古長街”便屬于大胡同中比較長的那一條，從東走到西，約有3公里左右。

    這里雖然狹長而古老，處處透著年代久遠的氣息，但卻感受不到文化底蘊。

    許是老舊殘破的院墻，亦或是墻上貼滿的小廣告，都讓置身其中的游客感受到一種破敗而低俗的感覺。

    更何況，如今還有一個“高端產(chǎn)業(yè)”出現(xiàn)在了陳小燁和章涵敬的眼前。

    所謂高端，是陳小燁在自己心中的評價。

    因為章涵敬曾說過這樣一句話，“京城治安之好，遠不是沈城那種二線城市可以相比的，在這里，桃色產(chǎn)業(yè)基本不存在。”

    既然這是一座沒有桃色產(chǎn)業(yè)的城市，那么眼前這兩位穿著暴露倚在門框上向街上行人吹口哨的大美女，以及她們身邊土墻上寫著“身心治療”四個大字的老木招牌，還有小院深處傳來的鶯鶯燕燕的女子笑聲，無不彰顯著，此處不同尋常。

    評一句“高端產(chǎn)業(yè)”，甚不為過。

    “哥，你看起來有點不舒服啊，要不要進來治療一下？”

    “這里是中醫(yī)館咧，你們外國人最應(yīng)該來的地方！”

    “別走啊，進來聊一聊嘛！”

    兩個美女跟迎面走來的游客或者路人費了半天口舌，也未見有人上鉤，于是便把身子側(cè)轉(zhuǎn)了過來，望向身后。

    這一望之下，差點沒把嘴里叼著的煙頭給嚇掉了。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一對穿著筆挺制服的俊男靚女就靜悄悄地站在她們身后，看著她們拙劣與庸俗的表演。

    這兩位在“高端產(chǎn)業(yè)”就職的美女，看起來并不年輕，煙熏妝，爆炸頭，假睫毛能把人戳死，其中一位可能是經(jīng)常晝伏夜出的緣故，眼袋極大。

    陳小燁看清二人的相貌后，一時無語，心想京城治安果然好，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已是退居幕后，由中年婦女頂著一雙熊貓眼上街“拼殺”了。

    其實這兩位姑娘年紀(jì)不大，約莫三十歲左右，在京城這樣一座國際大都市里，沒到40歲就被稱為女孩的未婚女士屢見不鮮。

    “干什么呢？”章涵敬好像感覺自己的顏面被這兩個女人丟盡了，厲聲喝問道。

    “沒，沒干嘛呀。”

    “就是在門口曬曬太陽。”

    干這種行業(yè)的女人，最怕見到兩種人，一是不給錢的顧客，二是威風(fēng)凜凜的警察。

    她們不敢把諂媚的笑容堆在臉上，怕對面這兩位年輕的警官會反感。可又怕他們嫌自己態(tài)度不好，也不敢板著臉孔故作一本正經(jīng)地說話。

    所以這兩個30歲左右的從事“高端行業(yè)”的美女，臉上硬擠出來的自以為端莊含蓄的笑容，實際比哭還要難看。

    “你們老板在不在？”章涵敬自知這次出行有很重要的目的，也懶得跟她們廢話，開門見山地問道。

    “老板，我們沒老板啊。”眼袋較大的女人把手中的煙頭掐滅，又用手扇了扇飄在警官眼前的煙霧，諂笑著說道。

    “我最后問你一遍，在，還是不在？”章涵敬雙眼微瞇，冷冷地逼視著她。

    “不……”她剛要說不在，卻被同伴一把扯住衣袖，頓時醒覺過來，立刻改口道：“在，就在里面。”

    章涵敬瞪了她們一眼，而后也沒招呼陳小燁，便邁動長腿獨自走了進去。

    陳小燁莞爾一笑，緊跟上兩步，湊到她身邊，輕聲說道：“萬惡欲為首，這個世界上哪個地方?jīng)]有干這行的啊？”

    “還不是因為你們男人管不住自己！”章涵敬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快步向前走去，好似要刻意跟他拉開距離一般。

    陳小燁頓時哭笑不得，張了張嘴，嘟囔了一句，“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啊。”

    這座四合院的大門處雖然看起來破舊不堪，可拐過影壁，走進小院后，確實別有一番天地。

    因為京城與沈城的緯度相同，到了深秋時節(jié)，草木凋零，北方的小院內(nèi)鋪滿落葉和黃土灰塵，總會給人一種蕭瑟的破敗感。

    可這家“身心治療保健會館”，卻把院落景致打理得井井有條，秋時花草既然會枯黃，小院主人便早早地換上了耐寒性的花卉，比如羽衣甘藍、勛章菊、風(fēng)信子、冬青、小葉黃楊，以及用大片的金葉女貞在花卉中組了一個大字：健。

    雖然達不到滿院生香的地步，可卻能夠讓步入其中的來者感到十分養(yǎng)眼。

    陳小燁就不由得嘖了嘖舌，暗嘆道：“風(fēng)塵中人，大多不可小覷。”

    可能是上午沒什么生意的緣故，六七個穿著隨便，臉上略施淡妝的女人聚在正廳里，有說有笑地聊著。

    其中一位坐在正中的女子聲音很柔，細聲細語地說道，“我跟你們講過很多次了，既然年齡大了，拼不過小姑娘，就通過技術(shù)抓住男人的心，那些20來歲出頭的黃毛丫頭能跟你們這幫見多識廣的熟女比？拼不過硬件，咱就拼軟件，明白沒？”

    她的聲音雖小，眾女卻都認真地聽著，此番聽她講話有趣兒，都笑得花枝亂顫，有幾位僅穿著睡衣的麗人更是毫不介意春光乍泄，笑得體態(tài)不端，雪白肌膚在陽光照射不進的暗廳里，顯得尤為刺眼。

    “看得爽不？這位來自沈城的男同志！”

    陳小燁正處在對失足女同志的思想挖掘之中，耳邊就響起了這一記清冷但卻帶著點調(diào)侃的呼喚。

    他扭過頭，只見章涵敬正瞪圓了眼睛盯著他，一臉的促狹。

    廳中那位女子正要再說幾句，卻被身邊的女人捅了一下，這才發(fā)現(xiàn)，院當(dāng)中站了兩個穿著警服的年輕人。

    她面無懼色地站起身，向門外走去，其余眾女也抱著雙臂，神色自然地跟在她身后，玩味地看著院子里不請自來的兩個年輕人。

    陳小燁微微一怔，心想，屋里的女人，倒是跟外面的表現(xiàn)差距頗大啊，她們似乎，不怕警察？

    “你是老鴇？”章涵敬叉腰而站，雙腿筆直挺立，僅憑其個人的姿容麗色，就把一眾女人給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