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青白瓷盞10
室友已經在80路公交站臺等了十分鐘,見到聶兒就把墜子還給了她,“再弄丟就怪不得別人了啊。” 聶兒把墜子掛到脖子上回道:“回寢室給我就行,還在這里專門等我,感動得五體投地。” “臭美,我順便要去一趟市中心見一個朋友。” “什么朋友,現在都六點半了,你晚上不回來?” “大學生嘛,夜間生活當然要多姿多彩。” 聶兒翻個白眼,“我可不想在明天的頭條上看見楚源大學某某學生在某某舞廳還是酒吧……” “稀——行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會回來,晚上見。” 聶兒多問一句,“你怎么去?” “開車。” “駕照有嗎?” “當然,高考結束老娘就拿下了駕照,兩個多月我可沒有……” 她滔滔不絕地說,聶兒卻走了神,她腦中迅速飛過幾個熟悉的片段,她甩甩頭,越來越多的鏡頭展現在她眼前,到了最后,所有時間定格在那把匕首上。 她剛才差點殺了羅修,不容她細細回想,那些記憶一股腦涌進她身體,那個背對著她的男人唆使她殺了羅修,他的眼睛把她吸入了一個深淵,她躲在深淵底下只能靜靜地看著身體被cao控,她接過那個人送給她的匕首并把它插進了羅修的心臟。甚至,羅修臉上的冷汗她也一并想起。 “劉聶兒,你別嚇我,怎么回事你?” 室友慌忙把她拽到身邊,她從車上下來就呆呆地站在馬路上,眼睛里蓄滿眼淚,她還從來沒有見過劉聶兒哭泣,原來她哭的時候一絲聲音也沒有,她的崩潰也是悄無聲息。 “你先別哭,是不是忽然哪里不舒服?” “我……我想讓你送我去一個地方。” “好,好,你去哪里?” “蜀道區安懷路和寧小區。” “那你在這等我幾分鐘,我把車子開過來,別哭了啊!再哭就不帶你去了。” “好。”臉上還是呆滯無神。 一路上室友跟她說話她也不回答,她打開了窗戶對著風吹,閉了眼,整個人都浸泡在恐懼之中,她差點殺了羅修,她笑著把刀插進了他的心臟,他是那么相信她。 一想到,淚水就止不住流下。 他該有多么痛。 此刻他是不是依舊痛得無法呼吸,冷汗直冒。 她比自己想象中還要膽小,她怕,怕自己親手殺了她唯一珍惜的人,她比她想象中還要在意他。 “到了,導航就是這里。” “嗯,到了。” “你不下車?” “我……” 越靠近他,聶兒就越害怕,如果她已經殺了他該怎么辦?她記得他流了滿地的血,遇見他,她該如何向他道歉?她不敢,不是怕他不原諒她,而是她無法原諒她自己。 “劉聶兒,你知道我們六個人中我為什么最喜歡你?” “嗯?” “無論遇上什么困難,你總是不往后撤退,即使害怕也從不顯露,你讓我總是懷疑你和我們不一樣,你是強大的、勇敢的,有時候我覺得你這個人很不真實,怎么會有這么聰明堅韌的女孩,但是你就是存在,你在我身邊,我覺得很幸運,你知道嗎,我認為你身邊的其他朋友也是這么認為。我知道你一定是遇上了十分棘手的麻煩,但是我相信,只要你想,一定可以解決。” “這一次我解決不了,我不行。” “如果這個死結是你自己打下的,那么除了你,誰也解決不了。你要是想從這里逃離,我現在就開車帶你走。” “不。” “那你就下車。” 她打開劉聶兒的安全帶,“不用怕,我陪你一起去。” “讓我自己去吧,我犯了錯,總要有承擔的勇氣。” “那我在這里等你。” “沒關系,你去忙你的吧,等我處理完,我會自己回學校。” 她堅持和劉聶兒一起去,手機上的閃光燈不停地亮,打開手機都是朋友發的信息,“什么時候到啊?”“快點,就差你一個。”“等了你半個小時了,你個二逗什么時候到?” “別等我,去忙你的事吧,你不是也說相信我能解決嗎?” “那……” “快去吧,我也要進去了。” 她在門口徘徊半天就是不敢敲門,不敢靠近,一顆心跳動得快要從嗓子里蹦出來,滿腦子都是羅修的那雙寬容的眼睛,可是他越是對她這么好,她就越難過,她就是個大傻瓜,怎么會別人讓她殺羅修她就照做。 她到底應該怎么辦? 正想著,門忽然自己開了。 卿酒站在她面前,“來了怎么在門口等著,這扇門除了我們自己人,任何人都打不開,你轉動把手就能進來。” “哦,好。” “進來啊。” “我……” “是羅修讓我接你回去的,他還說——小孩子犯了錯要回家,受了委屈更要回家。” 聶兒低著頭,眼淚一滴滴落到門前的地板上。 卿酒笑說,“哭了?” “為什么?就因為你捅他一刀,沒事的,你要是在園子里待久了,比如說在一起幾百年,就覺得這都不是什么大事,我和華年他們幾個鬧兇了,也互相拿東西捅來捅去,上一回我取笑青冢喜歡一個人類小姑娘,氣得他直接拿筷子把我的手掌穿了個洞,你看,就在這里,不過你也知道我們和人類不一樣,什么傷口都好的快,一轉眼就愈合。” 聶兒擦干眼淚,“他呢?” “他可是我們頭兒,你想想肯定比我們好的更快,你那一下子根本不算事,現在家主就在園子里侍弄花草呢。” “真的?” 卿酒撓撓眉毛,“當然。” “不進去我就關門啦。” “進。” 她跟著卿酒兜兜轉轉進了亢莊園,兩只手不停地揪著衣角。卿酒回頭發現她的小動作,無奈地笑了。 聶兒一路走,發現這條路的天已經暗下來,沿途的樹枝上掛的燈籠一盞接著一盞亮起。 小路被一盞盞橘色的小燈照亮,聶兒低著頭看地上的四瓣花紋路。 不知什么時候卿酒已經離開,只留下她一個人在那條小路,她像第一次來亢莊園那樣沿著一條路走到盡頭。 所有的燈終于都被點亮。 她知道,他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