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來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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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白殷離開后,君兮默默轉身走了進去。 “沈拓~” 君兮走到床邊,低喚了一聲,輕輕拉起沈拓的手。 “你不是說滴水之恩報以涌泉的嘛,現在滴水都還沒報怎么就這么躺下了。你平生最看不慣說話不算話的偽君子,怎么現在也學會食言了。還記得當年幫你洗脫盜釵之罪名時你許下的承諾嗎?你說從此以后你沈拓的命就是我君兮的,現在我告訴你,我不許你放棄自己。我知道你聽得到我說話,你還有仇要報,還有恩要還,快點給我醒過來?!本庾诖策吚蛲氐氖?,低語喃喃。聲音細細如一串風中輕鈴搖曳碰撞之低響,輕輕的飄進某人的耳中。 宮澧停在門口處,默默注視著房間里一坐一臥的兩個人,轉身退入夜色之中。 墨染夜空,透著陰涼。 油漏點滴,夜色漸濃。 天色黑到極致則開始漸漸轉明。 一道道銀邊亮起,一層層黑暗褪下。 天將明時,朦朧霧氣漸隱,青白相接的天角飛起一抹紅黃之色,漸漸的,紅霞若帔燎紅東方一片似火燒。 層云重障,朝霞彌散,一輪明黃圓日終于掙破束縛露出半圓,投下一片暖輝,為大地鍍上一層金黃。 陽光投射移動推進,瞬間填滿四方八合?;窝鄢跎馔高^紙窗照在床榻之上靜臥之人的眉梢,染了一層金輝。暖陽之光照到榻上人緊閉雙目的一剎那,雙眸倏地一下睜開,目光利如鷹隼,睫毛彎彎,眸中璀璨奪日輝三分絢爛。 “醒了?!?/br> 一道平淡的男聲響起,似話家常。 聽著耳畔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沈拓眼中閃閃明光,忽的黯淡。 沈拓掙扎坐起身來,“她……咳咳~”身子一動,氣息一個不穩,扯到胸腔傷處,四肢百骸的傷一瞬間喧囂起來,沈拓捂著胸口猛的一陣劇烈的咳嗽。 “宮中人雜,為防節外生枝,她且先回去了?!睂m澧像是知道他要問什么似的。 “她作夜一直守在床前,丑時將盡才走。”想了想宮澧又補了一句。 “謝謝你?!卑肷?,沈拓嘴唇輕張,緩緩吐出三個字。 “救你是她的意思,無須謝我。”宮澧淡淡道。 “你的傷已經簡單處理過了,不過有幾處傷的過重了些,出于友好,本公命人為你煮了些藥來,我想你還是喝了比較好?!睂m澧驅動輪椅來到床邊,將手中端著的碗遞向沈拓,碗中黑糊糊的不明湯汁盛了滿滿一碗。 沈拓看著遞到眼前的藥碗,眼前不禁浮現出在西北營時某人喝藥的痛苦模樣,嘴角微微翹起一角。 “不喝?!鄙蛲靥謱m澧的手推回去,“如果可以,我希望國公大人可以給拓準備五葉焱,靈犀綠,茉谷草若干?!?/br> “五葉焱?”宮澧聽到這三個字明顯一怔,“五葉焱雖有生筋造骨之效,藥性之烈卻也非常人所能受,裂膚之痛,斷骨之殤,你確定要五葉焱?” “要。”沈拓斬釘截鐵道,聲音雖弱,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 五葉焱雖敷之有劇痛,卻可在短時間內讓破骨創口快速愈合,斷骨接生,正是此時的他所需要的。 “好。”宮澧贊賞似的道了個好。 “還有,不要告訴她?!毕肓艘幌?,沈拓低聲道,“我不想讓她擔心。” “我知道?!睂m澧側目應聲?!扮婋x~”宮澧對外輕喚了一聲,“取五葉焱,靈犀綠,茉谷草來?!?/br> 門外靜靜,無人應聲,只聞衣袂摩擦聲拂風而去。 “本公很好奇,在洛水橋上,沈洵有多大的本事,能把你擒住?!睂m澧退回桌前去,將藥碗放到桌上,抬起頭來疑惑的看向沈拓。 他不知道洛水橋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但即便是沈洵暗中動了手腳,嵐影閣也出了內鬼,可憑沈拓的本事,雖未必能占上風,脫身應該是不成問題才是。 “夜殺門門主獨孤夜親自動的手,四姬同行,八鬼隨后?!鄙蛲鼐従忛_口道,聲音輕和平緩。 “夜殺門?傾巢而出,好大的陣仗?!睂m澧冷哼,“同為江湖中人,獨孤夜做的太過了?!?/br> “黃金十萬兩,買我一俘。”沈拓幽幽道。 宮澧聞言劍眉微挑,了然頜首。“難怪請的動獨孤夜親自出手。夜殺門成立十年,據說接下最高的一單便是三年前那個有名的采花大盜墨留香。還是因為此人身手極矯,因官府奈之不得,而愈發猖狂,害了百十少女性命,惹了眾怒,官民齊籌才集了萬兩黃金請夜殺門出手將其斬殺。恭喜閣主成功刷新了記錄。”宮澧嘴角一勾,似笑非笑。 “國公大人若是羨慕,嵐影閣可以報一個符合國公大人身份的價碼為國公大人刷個新紀錄?!?/br> “何必便宜了夜殺門,讓其從中分上一杯羹去。閣主直接將銀兩運到國公府來,本公隨你去便是了?!睂m澧輕笑。 “算了,養不起。”沈拓看著宮澧一身奢貴打扮,擺擺手,傷神的搖搖頭。 宮澧淡淡一笑。 “都道嵐影閣以法為綱,為民正紀,補德之空,彌法之白。不論是貪官污吏,還是大盜匪賊,殺神噬佛,鬼神不遺。想不到你卻是個性情中人?!睂m澧輕笑一聲,語氣清冽,終于說到了點上去。 一個丞相,拿的出十萬兩黃金來,僅靠朝廷給的那點微薄俸祿,怕是幾世都攢不下。 沈洵為官幾十載,宦海沉浮如魚得水,手自然干凈不到哪里去。沈拓是沈家嫡子,雖不受寵卻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知曉,不過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他對沈洵,足夠仁慈。 沈拓聽著宮澧挖苦的話,闔上雙目,緩出一口氣,胸膛微微起伏,靜息不語。 三年溫存,對沈洵,他始終還是心存幻想的。 “事到如今,接下來,你可有什么打算嗎?”宮澧問。 “……是時候做個了斷了?!卑肷?,沈拓才開口道。 “若你下不去手,本公不介意幫幫你?!睂m澧和聲道,那語氣像是在說我可以順道幫你收件衣服那么平和。 “飽暖思**。聽說中書令和軍侯之位都有了新人選,丞相之位也該換人做做了?!?/br> 沈拓將視線轉到窗外去,窗外,驕陽已升,陽光明媚。 == 寅時一刻。 大明宮。 霄辰殿正殿。 儀態雍容的武后衣冠齊整,怡然端坐于正中主位,修長護甲在燈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 武后手中托著茶盞,鳳目輕垂,似在端詳瓷盞上細膩的花紋。 殿下,宮女在前,太監在后,共一十二人,盡皆把頭埋得低低的,齊刷刷跪了兩排。 武后強大的氣場威壓震懾之下,繞是隨行而來的宮女也都垂首恭立。 空氣靜的不聞吸氣聲,像是靜止了一般。 滴答,滴答~ 油漏一滴滴落下,昭示著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武后卻似不覺一般,只靜靜的坐著。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終于響起了腳步聲,一步錯一步,步步平穩,不急不緩。 “臣,君兮參見皇后娘娘,娘娘萬福。不知皇后娘娘清早駕到,未曾接駕,望娘娘贖罪?!本獍牍蛴诘?,雙手搭于身前,恭敬行禮。 高坐在上靜如雕塑的武后聞聲終于動了。 細碎的衣袂摩擦聲在頭上響起,武后坐起身子,鳳目一轉,落到下面半跪于地的君兮身上,“夜盡天明,愛卿這是去哪兒了呀?”武后丹唇輕闔,語調慵懶,三分質問,七分凌厲。 而跪在下首的君兮一身夜行衣不知何時已經換成了一身褻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