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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否眉間川字漸濃,沉聲道:“萬畝田的意思,要驅逐景家?” “這可是遲城主說的。”歸涯唇角勾起,猶如歡場浪子般輕佻浪蕩,“驅逐景家,你們十二城盟還是和從前一樣心狠手辣呀。” 分明是他催著處置景家,如今卻反咬一口。月聽筠慣來口齒伶俐,悠悠開口道:“歸涯堂主說的極是,十二城盟面上好人,腹中漆黑。怎也不如萬畝田仁義慷慨。小女子聽來,歸涯堂主的意思,要將燕云十八城施舍給景家?” 歸涯被她明諷暗刺一番,卻也不生氣。反倒是拍了拍腰間酒葫蘆,哈哈大笑:“景家要是將天書秘卷雙手奉上,小爺倒是可以施舍他一個村子!” 蕭清淺聞言暗哂:翻來覆去,不過還是為那東西。 歸涯見眾人不語,拔開葫蘆嘴,灌下一口烈酒,譏諷道:“咋地,小爺這話,刺到各位心坎上了?天書秘卷天書秘卷天書秘卷…哈哈哈,諸位不想要?我可聽說,流春城那位妙手回春的神醫,弄了不少活人死人做試驗。” 聽聞指責,青飛疏面上笑意不減,對著歸涯微微搖頭:“道聽途說之言,堂堂萬畝田的歸涯堂主,也會當真?” 歸涯輕哼一聲,狹長鳳眼中斂著調笑:“是是是,東君所過之處,枯樹逢春,怎么會做這些事情。只有景家殘忍無道,才會拿著活人試驗。” 他說著撇撇嘴,換了一條腿翹起。打了個酒嗝,掃視眾人道:“嘖嘖,我可編不下去了。敞開天窗說亮話吧。即便以你我兩家的勢力,也比不上當年君臨天下的景家。那可是網羅天下奇人異士,費勁一二十年,不知用了多少人命換來的。是當之無愧的天書秘卷,可別說你們不想要。” 遲否心有感觸,嘆息道:“人山尸海堆砌,得一卷足以受用一生。” 俠義廳中靜默無聲,眾人各懷心思。 唯有蕭清淺,對那天書秘卷并不在意。但她心中明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天下一亂,處處難得太平。以阿桐的性子,豈會坐視不管。 她沉吟片刻,開口問道:“景家歸來一年有余,可有甚么動響?” 青飛疏聞言望向遲否,溫言笑道:“清淺曾問,機關城為何被巧工坊打壓?巧工坊背后何人?機關城與紀南城談得如何?不如,請遲城主先開口。” 遲否點點頭,直言道:“巧工坊背后就是景家。因有景家支持,巧工坊才能制出精鋼袖弩,并且賠本吆喝。我們起先只當巧工坊為占東南市場,故而做這賠本買賣掙些名聲。 當時算來,一把袖弩,巧工坊要倒貼半貫錢。如此虧損下去,巧工坊支持不住半個月。誰料到,半年而已,東南七城,多了十三家巧工坊店鋪。 機關城想與之競爭,只得降低售價。南方少礦,礦價頗高。紀南城盛產礦石,精通鍛煉之法。能從他們那里買礦,一來低廉。二來可斷了巧工坊的供應,自然是最好。不過,翁家家主態度不明,一直沒談妥。” 蕭清淺微微頜首,淡淡說道:“如此機會正好,捏著翁家大小姐,想必這樁買賣能成。” 遲否臉上神色一暗,默然不語。 “果然是景家在背后搗鬼。”歸涯捏著下顎,壞笑道,“難不成是覺得長安城魚龍混雜,一團渾水。想念起建鄴城的行宮?” 月聽筠掀起面紗,飲了一口茶,悠然道:“那也該是洛陽才是,嗯,莫不是知曉有人與不死獄之間,不清不楚,嚇得景家不敢去。” 長安城是前朝國都所在,去年在廣陵城中,景家言談之間,有歸于長安之意。長安城中魚龍混雜,多方勢力錯綜交復。 當時,十二城盟與萬畝田,對此不置可否。除了長安城中幫派,其他各家都有懷著作壁上觀的心思。這一年,景家的確不曾少往長安跑。但都是風聲大,雨點小,不過喝茶聊天,沒見和哪方動過武。 至于洛陽,作為陪都,自然是退而求其次的最佳選擇。何況洛陽城中的勢力,猶如一盤散沙,最好拿捏。可洛陽城外的北邙山,那是眾人皆知的不死獄巢xue所在。 江湖上對不死獄和景家之間的傳言,從未斷過。居聞當年數位天子,皆是亡命于不死獄殺手刀下。 “月門主這話,是說我們萬畝田和不死獄,不清不楚?”歸涯指尖敲打著腰間的葫蘆,似笑非笑的看著月聽筠,口氣輕佻的說,“我還聽說荊釵門和諸宜宮之間不干不凈。干些拐騙幼童,買賣人口的勾當!” 諸宜宮是什么地方? 窮奢極侈的酒池rou林,諸事皆宜的銷金窟。 稍微正派的武林人士,都不屑提起。雖私底下,卻是無數人趨之若鶩。 荊釵門中盡是女子,本就多惹口舌。若是再和諸宜宮這樣的地方牽扯不清,那真要壞了名聲。 月聽筠不驚不怒,嫣然一笑:“歸涯堂主就算惱羞成怒,說話也過過腦子。還是你本就沒那玩意?” 蕭清淺見他們唇槍舌劍,心中透亮:東南各方,以十二城盟為首,已經達成某種約定。至于北方,必定出了事情,否則萬畝田不會這么急。 看似閑話半響,實則已經較量幾輪,此刻勝負顯然明了。 果不其然,歸涯端正坐好,嘆笑一聲:“黑臉白臉紅臉花臉,都讓你們給唱了一番。看來,我只能實話交代。我此番來,尊主只有一個意思,景家交出天書秘籍,萬事好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