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漸漸堅(jiān)毅，冷漠的說道：“白姑娘，一會在石巖城靠岸，你自行離去吧?！?/br>
    白鳶微微遲疑，失笑道：“逆水行舟，向堂主有心了?！?/br>
    向小蝶嘴角綻出一絲苦笑，轉(zhuǎn)瞬即逝。她望著慢慢回到視線中的石巖城，真摯地說道：“白姑娘必定能再次逃出生天。”

    白鳶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剝開花生扔到嘴里。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蕭清淺有阿桐，白鳶只有自己。

    你終會等到一個(gè)愿意幫你的人…或許在墳頭野草三尺高的時(shí)候。所以啊，還是要靠自己，你也只能靠自己。

    白鳶將花生米拋進(jìn)嘴里。

    “咔嚓?！?/br>
    白鳶身子一晃，輕飄飄地從船上掠下去。

    贏得一派叫好聲。

    向小蝶看著門中姑娘們生機(jī)勃勃的臉，看著她們對著白鳶遠(yuǎn)去的背影不斷揮手。她心中苦悶難言，仰首看著天際，生出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悲壯。

    “行了，起錨揚(yáng)帆，準(zhǔn)備起航?！毕蛐〉χf道，“我們還有很遠(yuǎn)要走?！?/br>
    她轉(zhuǎn)身走進(jìn)舵室，守著一屋子昏昏沉睡的人。

    亂云薄暮，落日余暉。

    一縷光透窗而入，照在向小蝶身上。她臉上半明半暗，眉眼肅穆凜然。

    “呃?！鼻毓峦﹦恿藙邮种福⒖叹璧厣焓置蜓螅对谛陌病暝痤^，見蕭清淺在身旁，頓時(shí)松了一口氣。

    她一轉(zhuǎn)頭，見向小蝶端坐在對面，又驚詫又不解，茫然問道：“向堂主，發(fā)生何事？”

    向小蝶看著她，眉眼不驚，口氣淡淡的說：“白姑娘下船了?！?/br>
    秦孤桐驚愣不解，忙追問道：“啊，為何？”

    向小蝶道：“她怕被牽連?！?/br>
    “不可能！”秦孤桐脫口而出，說完搖搖頭，低聲自言，“白鳶不是這樣的人?！?/br>
    向小蝶看她眉峰緊皺，接著臉上神色又漸漸堅(jiān)毅，同自己計(jì)劃的一般。她心中如釋重負(fù)，淡定說道：“不死獄是追殺她而來，所以我把她趕下船?！?/br>
    秦孤桐又驚又愕:“你怎么能！”

    向小蝶看著她，義正言辭地解釋：“消息不會錯(cuò)，不死獄就是追殺她而來。”

    秦孤桐憤然揮拳，砸得桌子一抖：“那你也不能趕她下船??！白鳶的身手…你！向堂主，你的江湖道義呢？你的生死有命呢！”

    向小蝶神色冷酷：“我的江湖道義，不是要拿你的命、蕭jiejie的命、滿船人的命來成全的?！?/br>
    秦孤桐伸手捂額，這種看著朋友去赴死的感覺。這種無能為力、無計(jì)可施的感覺……

    痛不欲生！

    向小蝶柔聲說：“回去休息吧?！?/br>
    秦孤桐恍若不忘，緩緩轉(zhuǎn)頭看著蕭清淺，低聲嘆息：“我不能替你做主。”

    向小蝶頓時(shí)一驚，壓下心悸，淡然道：“當(dāng)然，我們誰都不能替她做主?！?/br>
    秦孤桐聞言一愣，俯身輕柔撫摸蕭清淺的頭發(fā)，拉著她的手，一筆一劃寫道：我欲離開，你留船上，安全。

    蕭清淺靜靜等她寫完，摸索著展開她的手掌，指尖輕輕滑過：隨你而去。

    秦孤桐心中一暖，展顏而笑，喃喃輕喚：“清淺，清淺?！?/br>
    她站起身，脊梁筆直。雙目炯炯有神，不容置疑地說道：“停船，我們要下去?！?/br>
    向小蝶搖頭：“不行，蕭jiejie對我有救命之……”

    “你報(bào)救命之恩，也不用拿你的命、滿船人的命報(bào)答。”秦孤桐冷笑打斷，嘲諷道：“向堂主，活著最重要啊?！?/br>
    向小蝶看著她，沉吟良久點(diǎn)點(diǎn)頭。

    秦孤桐又問：“白鳶在哪里下的船？”

    向小蝶看向艙外，淡淡的說：“石巖城?！?/br>
    秦孤桐眉梢一皺，譏諷輕哼：“向堂主是怕我?guī)е鍦\去送死嗎？”

    她明明記得：進(jìn)舵室后，從窗口便看見左岸的石巖城。再后來小阮進(jìn)來說開飯。船上開飯時(shí)間固定，從她進(jìn)舵室到開飯，這中間至少有一個(gè)時(shí)辰。白鳶下船的地方，應(yīng)該是在石巖城之后，右岸的太和城。

    秦孤桐收拾行李，牽著蕭清淺出來，船已漸漸靠近右岸。甲板上站著許多荊釵門的姑娘，她們不曉得出了甚么事情。見氣氛凝重，也不敢上前，都是一臉關(guān)切地看著。

    秦孤桐看看一張張生機(jī)勃勃的臉，這里頭有許多人還不曾說過話。看著她們目光中深切的關(guān)心，她不由心中悵然，倒是理解向小蝶幾分。

    這片水域不是港口，大船不便靠邊。船離岸邊還有七八丈，秦孤桐本想抱起蕭清淺，登萍踏水而去。奈何有傷在身，只能由荊釵門的姑娘劃小船送到岸邊。

    落日余暉，一葉扁舟，漸行漸遠(yuǎn)。

    看著她們登岸，身影沒入林中。向小蝶終于長舒一口氣，露出疲憊的笑容。如今白鳶離開，云帆號赴丹疆水寨。蕭jiejie該暫時(shí)安全，余下的路只能拜托秦姑娘。

    她從懷中掏出兩張紙，手一揚(yáng)，兩張紙片飄然飛出，落入滾滾江中。沉下之前，依稀可見，一張寫著：不死獄，焚巫芫白。另一張寫著：丹疆水寨設(shè)伏，蕭清淺。

    向小蝶站在船頭，負(fù)手而立。

    發(fā)尾迎風(fēng)飛舞，她展顏一笑，細(xì)劍眉揚(yáng)起，朗聲問道：“我要帶著你們?nèi)ジ八?，姑娘們，可怕？?/br>
    荊釵門的姑娘們停下手上的活計(jì)，望著自家堂主皆是不解。云帆號上冷寂片刻，然后響起一口同聲的回應(yīng)——“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