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山嵐[養(yǎng)成]_分節(jié)閱讀_56
“好玩,粉嘟嘟的。” “你瞧那小尾巴,嘻嘻……” “豬不是特臟嗎?” “誰說的?”徐春風不樂意聽了,“最干凈的動物就是豬了,我天天給它洗澡的,是吧寶貝兒?” 郎澤寧和許山嵐對視一眼,無聲輕嘆,許山嵐同情地拍拍他的肩頭。郎澤寧清清嗓子,說:“那啥,咱把小豬拴起來吧,一會老師來了。” “哦。”徐春風掏出繩子正要比量,上課鈴剛好響起,那只豬像受了驚似的,突然一個箭步躥了出去。這一下猝不及防快如閃電,還沒等徐春風反應過來,豬落地了。 “我靠!”徐春風大叫一聲,趕緊彎腰去抓。沒想到豬這種動物瞧著挺笨,其實靈巧著呢,更何況它還只是豬仔,在桌子下面鉆來鉆去,嗷嗷直叫。 這下可亂了套,女生們大聲尖叫,拼命躲閃,郎澤寧、徐春風拱著腰滿教室逮豬。桌椅板凳撞歪的撞歪,撞翻的撞翻,噼里啪啦一頓亂響,其中還夾雜著封玉樹的笑不可遏。 最后還是許山嵐,縱身躍上課桌,飛身撲下,正按住要鉆進桌子之間縫隙的小豬崽。教室里陡然安靜下來,緊接著許山嵐頭頂上響起輔導員憤怒的訓斥:“這是怎么回事?!” 許山嵐抬起頭,牢牢按住懷里兀自掙扎不休的小豬,有點靦腆地一笑,說:“對不起老師,豬跑了。” 結果,三人一豬都被輔導員給叫到了辦公室。 徐春風也就在郎澤寧面前得瑟得厲害,實際上膽子小得像針鼻,一見老師就麻爪。郎澤寧把他往身后拉了拉,說:“導員,這豬是我養(yǎng)的,剛買來,還沒養(yǎng)熟。” 輔導員不愿意教訓郎澤寧,同樣,她也不愿意教訓許山嵐,可該說的話還得說,苦口婆心磨嘰了半個多小時,最后總結一句:“教室里不準帶寵物,寢室也不準,趕緊把豬處理掉。” 徐春風一張臉擰成了苦瓜,郎澤寧本來就不喜歡這玩意,老師的話正中他下懷,故意沒給徐春風出謀劃策。可好好的一只豬崽,能怎么處理?徐春風唉聲嘆氣一個下午,最后只能來敲許山嵐的房門:“嵐子我求你一件事,你肯定能答應吧。” 許山嵐一猜就猜出個七七八八:“你是想在我這里養(yǎng)豬吧。” “嘿!”徐春風一拍許山嵐的肩頭,“要不怎么就說你聰明呢。你瞧你這地方大,寬敞,我那邊住倆人,太小……”他還絞盡腦汁找理由,許山嵐無所謂地一聳肩:“行。” “真的?”徐春風樂得見牙不見眼,“還得是你啊嵐子,真夠意思。來吧寶貝,住你哥這兒啦。” 其實這豬挺好養(yǎng),無非喂點食,洗個澡,時不時拉出去遛一遛。剛開始幾天許山嵐沒遛,畢竟輔導員剛警告完,老師的面子還是得給的。大約過了半個月,許山嵐閑極無聊,弄根繩栓豬脖子上,另一端拉在手里,繞著cao場跑圈。他從小天天習武慣了,偶爾偷懶還成,時間一長不鍛煉渾身都覺得難受。 于是S市師范學院又多了一道風景線,許山嵐一身淺色的運動服,清透挺拔得像棵小樹似的,沐浴在金黃色的落日余暉中——后面跟著一頭豬。 叢展軼聽蔡榮說,許山嵐養(yǎng)了只寵物,但蔡榮沒說是什么,面部表情還有點奇怪,只說:“叢先生親自去瞧瞧就知道了。” 叢展軼沒有立刻去,特地多等半個月。許山嵐一個電話都沒打過來,小師弟還在生氣,叢展軼也不著急,生氣也生不了多久,許山嵐不是記仇的人,他沒那份精力。 叢展軼知道許山嵐的課程表,挑了一天下午沒有課的日子過去。校園總讓人覺得既寧靜祥和,又朝氣蓬勃,學子們還沒有步入社會,相比之下仍是單純許多。叢展軼先跟輔導員打個招呼,然后去寢室找許山嵐。 許山嵐正在睡午覺,腰上隨意搭著毛巾被。厚重的窗簾把午后的陽光遮擋在窗外,屋子里略有些昏暗。許山嵐從不鎖門,在家不鎖,在學校也不鎖。以前跟徐春風他們住在一個寢室里,這些都不是他管的事情,他只負責回去睡覺。如今自己單獨一屋,仍是如此,因此叢展軼輕輕巧巧地就走了進去。 許山嵐一下子醒了,練武的人警覺性都很高,更何況他也沒睡熟。許山嵐沒有聽到腳步聲,甚至連開門的聲音也只是隱約聽到,但他就下意識地覺得進來的人是大師兄,毫無理由,只是一種感覺。 許山嵐沒有動,沒睜開眼睛。他繼續(xù)躺著裝睡覺,仿佛一無所覺。 叢展軼悄悄走到床邊,借著透過窗簾的余光靜靜地瞧著床上的小師弟。許山嵐一手搭在枕上,骨骼秀美勻亭。精致的下頜略顯瘦削,和挺秀的鼻子一起,呈現(xiàn)出近乎完美的線條。他赤裸著上半身,微微俯趴著,被子半掩在腰畔,露出光滑優(yōu)美的背脊。叢展軼至今仍清晰地記得,那里曾滿是青紫的吻痕,一直延伸到翹起的臀間。 叢展軼有些心熱,忍不住伸出手指,蜻蜓點水一般撫弄到小師弟的肩頭。許山嵐一顫,肌rou驟然緊張起來。叢展軼低低輕笑一聲,身子前傾,想要在許山嵐唇邊落下一吻,點破小師弟裝睡的小伎倆。 正當他快要接近許山嵐的一剎那,被子里突然鉆出個小豬腦袋,睜著兩只豆眼無辜地和叢展軼對視。把叢展軼嚇了一跳,猛地后縮,皺眉問道:“這是什么?” “寵物。”許山嵐這才打個呵欠伸個懶腰,慢吞吞地從床上坐起來,拎起小豬的兩只前蹄,沖著叢展軼一比劃:“乖,叫師兄。” 叢展軼無可奈何,啼笑皆非:“這就是你養(yǎng)的寵物?”叫他什么?師兄? “守護神。”許山嵐眨巴眨巴眼睛,耐心地解釋,“防止有人偷襲。” “嗯。”叢展軼點點頭,直起身子,上下打量一番寢室的格局,“是比四個人一個屋好一些。” “大師兄哪舍得讓我吃苦。”許山嵐語含諷刺,散散漫漫地拎起床頭柜上的衣服,套在身上。叢展軼雙手抱胸看著他:“如果不喜歡,可以回家來住。” “謝了。”許山嵐咧咧嘴,低聲嘟囔,“我還想多活兩天。” 叢展軼似乎沒聽到他的抱怨,轉而問道:“快要實習了,你想去哪里?” “這事用不著我cao心吧。”許山嵐垂著眼瞼,指尖擺弄著小豬蹄子,“大師兄不是都給安排好了么?” “我問問你喜歡做什么,如果沒有,就給你安排了。”叢展軼對小師弟一向有耐性,更何況是心里正鬧別扭的小師弟。 許山嵐抬起眼:“我想當導游,四處去玩玩。” 叢展軼一笑,沒說話。兩人心知肚明,許山嵐這個提議太違心,先不用說叢展軼絕不會允許他離開自己走那么遠,就許山嵐那個懶洋洋的性格,最討厭去自己不熟悉的地方,接觸不熟悉的人,喜歡當什么導游才怪。 小豬崽被許山嵐擺弄得不耐煩,嗷嗷叫了兩聲。許山嵐眼珠轉了轉,說:“過兩天我們系有演出,我要表演節(jié)目,你來不來看?”他的目光從眼角投過來,透著幾分挑釁。 小豹子要亮爪子了,叢展軼笑笑,說:“有空就會來。”轉身往門口走。 許山嵐把小豬崽扔到床上,故意劃清界限似的向叢展軼規(guī)規(guī)矩矩鞠躬:“大師兄再見。”他直起腰,眼前忽然一暗,心中一驚正待后退,手腕已被人叨住。許山嵐反應極快,右拳揮上,同時提腿側踢,卻正中對方下懷。一閃身一錯步之間將許山嵐雙臂雙腿扣得死緊,砰地一聲緊緊推到墻上。許山嵐撞得七葷八素,剛要開口,叢展軼欺身上前,狠狠吻了下去。 許山嵐發(fā)出“嗚嗚”的聲音,盡力掙扎,但他哪是叢展軼的對手。兩人口舌糾纏,叢展軼肆意舔吮,直吻得許山嵐氣短心跳,呼吸急促,胸膛不住起伏,這才放開。許山嵐靠在墻上,瞧見叢展軼眼底奔騰的欲望,嚇得心慌,不由自主露出哀求的神色。叢展軼一笑,低聲道:“挺像。” “什……什么……”許山嵐腦子里仍是一片混沌。 “喜歡睡覺這一點,挺像。”叢展軼往床上掃一眼,拉開房門走出去。 許山嵐迷迷糊糊,冷不防瞧見床上趴著的小豬崽,猛地明白了大師兄話里的意思。他氣得狠狠踹了房門一腳,“咣”地一聲巨響,嚇得小豬腦袋拱到枕頭底下,只露出小屁股和兩條小短腿。 65、淡然 許山嵐那里安排妥帖,叢展軼也就放心了。他知道小師弟心里別扭著,那天果然有點太狠了,別看這小子表面上不哼不哈迷迷糊糊,其實骨子里倔著呢,你可以適當逼迫,然后還得哄回來。 叢展軼決定暫時先不去打擾許山嵐的清凈,他已經(jīng)等了這么多年,不差這幾天,以后日子長著呢,他倒想猜猜許山嵐會在聯(lián)歡會上表演什么節(jié)目。以前無非武術表演之類,盡管對于許子來說實在單調(diào),但對觀眾來說可不是,畢竟學校里會這玩意的太少,歌舞早就看膩了,許山嵐長得又帥氣又精神,一出場下面小姑娘尖叫聲一片一片的。不過似乎這次不太一樣,看許山嵐的表情比較深奧,意有所指。叢展軼皺著眉頭想了一陣,忽然想起當年上高中時,許山嵐表演的勁舞,如果是那樣可也不錯。 盡管過了這許多年,當時的情景仍然歷歷在目,叢展軼閉著眼睛靠在車里舒適的皮制椅背上,聽著輕悠飄揚的音樂,想起數(shù)年前花一般鮮亮俊美的少年,品味般地微笑了一回。 這就是從小到大養(yǎng)在身邊的好處,他的每時每刻、每次驚喜、每次意外、每次傷心、每次幸福,都有自己陪伴到底,了如指掌、如數(shù)家珍。夜里夢回時、工作閑余時,可以隨意喚回曾有的記憶,獨自咂摸、獨自回味,其中妙處,旁人哪能領會? 這個世上,除了許山嵐,再無他人,能讓叢展軼感受到這樣溫暖的纏綿的長久的情意。許山嵐不只是許山嵐,他更是叢展軼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最無法割舍的一部分。對于叢展軼來說,沒有許山嵐,這個人生就不夠完整,甚至可以不必存在。 叢展軼緩緩睜開眼,車窗外飛速后退的樹木,在車廂里投下斑駁的光影,仿佛流水無聲無息地滑過。他想起剛才那個吻,唇邊噙著心滿意足的笑意。 蔡榮適時地開口了,他一直關注著叢展軼的表情,老板想事的時候,無論如何不該打擾的,叢展軼一睜眼,就表明可以說話了。他說:“叢先生,行程已經(jīng)安排下來,明天下午的飛機。禮物想備點什么么?” 叢展軼搖搖頭:“師叔極有品味,一般東西看不上眼。”他沉吟片刻,道,“這樣吧,把前些日子有人送來的雞血石印章給他帶著,讓他瞧瞧。” “是,叢先生。” 自從叢林過世之后,殷逸把他的骨灰同叢母安葬在一處,就在附近村子里,也就是叢母叢父結識的村子里買了一處農(nóng)房居住。過年過節(jié),叢展軼和許山嵐常過來看看他。顧海平也會時不時地問候。叢展軼的這個二師弟正當紅當紫,已是頂級功夫巨星,只是沒有斬獲過小金人,未免抱憾。他天天日程排得滿滿當當,在空中飛來飛去,能回來一趟實屬不易。只打電話來,殷逸也不和他計較。 殷逸的住宅在村子邊上,十分與眾不同,二層小樓,獨門獨院。門前兩大株木棉,枝葉繁茂、郁郁蔥蔥,一左一右,仿佛看門護院的衛(wèi)士一般。院子里當中一條筆直的白石子路,東南角是株移植過來的海棠,正結著累累果實,墜得枝頭低垂。許山嵐最愛吃酸酸甜甜的海棠果,每次來都要摘一些解饞。 石子路左側植著一片草坪,綠意融融——每天早上和傍晚,殷逸都會在這里,對著海棠樹練一趟楊氏太極,風雨無阻。另一側是一小塊菜地,種著一畦韭菜、一隴小蔥、白菜香菜菠菜等時令小菜。菜地邊的架子上爬滿綠瑩瑩的黃瓜和金紅色的小南瓜,都用紗袋系著;墻上爬山虎心形的葉片之中若隱若現(xiàn)十幾多或紫或粉的牽牛花,在微風中輕輕顫動。 蔡榮感嘆一聲:“這可真是個好地方,殷先生太會享福。” 叢展軼淡淡地道:“遭了一輩子罪了,老了享點清福也是應該的。” 蔡榮對殷逸和叢林的事不太了解,不敢接口,只跟著叢展軼進到院子里。 “師叔。”叢展軼喚了一聲。房門開了,走出來的卻不是殷逸,而是個年近四十的外國男子。標準的金發(fā)碧眼,一看便知有日耳曼的血統(tǒng)。穿著一身很隨意的休閑裝,衣扣卻系得一絲不茍,神情嚴肅,頗有幾分叢林刻板近乎僵硬的氣質,碧藍色的眼睛在叢展軼身上轉了兩轉,說道:“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