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山嵐[養成]_分節閱讀_41
叢展軼輕笑一聲,沒去戳破少年小小的謊言。 兩人又抱了一會,許山嵐說道:“哥,你得給我報仇?!本毼涞娜酥v究個血債血償,別說什么寬宏大量的廢話,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在許山嵐心中,這是天經地義的。 叢展軼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后說道:“好?!彼穆曇艉艿停Z氣很平常,除了這一個字,沒有更多說過什么。事實上,以后叢展軼也沒在許山嵐面前提起過這件事。 但是,如果此時此刻,許山嵐能夠看見叢展軼臉上的表情,一定會為他眼中的兇狠和凌厲嚇一大跳。 46、事故 許山嵐這一宿恢復得很好,至少看上去臉上開始有了血色,不像昨天一早見到的那般蒼白,顴骨上的淤青也淺了許多,只剩下淡淡的印痕。 叢展軼就在旁邊守了一夜,人高馬大的身板縮在狹窄的行軍床上實在太不舒服,很早就睡不著了。他輕手輕腳起身洗把臉,回來靜靜地瞧著許山嵐的睡顏。 晨曦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給室內蒙上一層淡淡的瑩白。許山嵐呼吸均勻而輕微,睡得很恬靜。頭微微偏著,在余暉中只能隱約見到模糊的剪影。他側臉的線條可以稱得上完美,帶著少年特有的新鮮、清冽,勻稱而美好。 許山嵐似乎夢到了什么,眉心微微籠在一起,這使得他墨黑的眉顯得愈發挺秀,斜斜地飛入鬢角。 叢展軼就這樣看著他,寧靜安逸,無聲無息。似乎時光都凝固了起來,彼此的呼吸變得綿長而繚繞,在狹小的空間里交織纏綿。 叢展軼伸出手,輕撫許山嵐的面頰。許山嵐微微動了動,頗為留戀那一點熟悉和溫暖,輕輕蹭了兩下。叢展軼無聲地笑起來,滿眼的寵溺,他低下頭,極輕極輕的,極輕極輕的,在許山嵐光潔的額頭上,落下一個淺淺的吻。 許山嵐醒過來時,沒有看到大師兄在身邊。他長長地伸了個懶腰,這一覺睡得可真舒服,不由自主發出一聲肆意的呻吟。叢展軼正端著早餐走進來,聽到這種聲音,心跳都漏了一拍,又好笑又無奈地把綠豆粥和小燒餅放到桌上,故意面無表情地說:“醒了?快去洗漱,起來吃飯?!?/br> 許山嵐扁扁嘴,心說:我都遭一宿罪了也不給個好臉色。不情愿地爬下床,拖拖曳曳去洗漱。 叢展軼把粥敞開涼著,耐心地等許山嵐出來一起吃飯,拿起買來的報紙,隨意翻了翻。他比較關注財經之類的新聞,看這種地方報不過是消磨時間。 許山嵐走出來,自覺神清氣爽,像又活過來似的。拿出方便筷子遞給叢展軼說:“哥,吃飯。”他自己可餓壞了,一口氣灌下一碗,還吃了兩個燒餅,意猶未盡地舔舔唇,瞧著叢展軼動都沒動的粥碗:“哥,你吃不吃啊?你不吃我可吃了啊。” 叢展軼就知道這小子餓一天一宿了,食量肯定大,把粥往許山嵐面前一推:“你吃吧,我一會出去吃。” “你還上班哪?!痹S山嵐含糊不清地問。 叢展軼瞅他一眼:“你以為都跟你似的吃糧不管穿。等醫生來上班,差不多你就可以出院了,回家先洗個澡,再把牛奶喝了。好好休息,別只顧著看錄像帶?!?/br> “知道啦。”許山嵐發現大師兄越來越磨嘰,很有老太婆的趨勢,在家不看錄像帶還能干啥?他才不會傻到主動去練功。許山嵐的懶惰是刻在骨子里的,要是沒人看著,他能自動自覺去習武,那才真叫太陽從東邊出來了。要不然怎么成績總也上不去,其實他有那份天賦,就是缺少那份勤奮。這一點叢展軼也沒什么好辦法能糾正他,緊一點自己心疼,松一點這小子就敢偷懶,按行家話,這孩子他算是管“夾生”了,上不上下不下,就在中間咣當。 許山嵐填飽了肚子,拿著筷子在粥碗里亂劃拉,也不知道王鶴這小子怎么樣了,那天肯定也把他嚇壞了。這生日過的,也沒看看黃歷…… 他正胡思亂想,叢展軼忽然挺直腰板,眉頭緊鎖起來,驚愕地道:“嗯?” 能讓大師兄陡然變色,一定不是小事,許山嵐忙問道:“怎么了?” 叢展軼沒有立刻回答,他像是難以置信一般,將那個消息又仔仔細細看一遍,確定絕對沒有看錯名字,這才緩慢地放下報紙。許山嵐見他面色沉重,心里也是一驚:“怎么?出了什么事?” 叢展軼低聲說道:“是嚴紅軍嚴師傅,他帶隊出去旅游時,在國道上出了事故。” “啊?!”許山嵐極為震驚,一把搶過報紙,一目十行地讀過去。那時消息還很閉塞,盡管是新聞報道,用詞也比較含糊。只說“據悉,該旅游客車來自于XX市,為當地某學校臨時租用……”上面配的照片為翻轉的大客車,還有一輛小轎車,車門旁那人正是嚴紅軍。 “怎么會……怎么會這樣……”許山嵐猛地想到了葉傾羽,連忙又把新聞重新看一遍,只說有5名當場死亡,12名傷勢較重者送往醫院救治等等,沒有列出傷亡人員名單。 許山嵐望向叢展軼:“葉傾羽,葉傾羽怎么樣了?他會不會,會不會……”他瞪大眼睛,心冷得發寒,無論如何也不敢說出那個“死”字,好像這么一說就成事實了似的。 叢展軼搖搖頭:“具體情況我找機會打聽打聽,不過從報道上來看,情況很不好。” “另一輛面包車太可恨了,怎么能突然反道行駛!”許山嵐義憤填膺。 叢展軼輕嘆口氣:“可能是喝酒了吧,人生太多意外,誰也控制不了?!彼S山嵐的頭,“我先去上班了,一會海平來接你出院,回家乖乖的,陳姨都急壞了?!?/br> 許山嵐想起那少年臉上的笑容,心里實在難過,出院也沒讓他好多少,弄得顧海平還挺詫異:“怎么了沒精打采的?你放心,哥不能讓你白吃虧,我早晚收拾他們一頓。” “不是?!痹S山嵐問,“你看報紙了嗎?嚴師父出事了,我挺擔心葉子的?!?/br> “葉子?哦,那個跟你比武的葉什么?!?/br> “葉傾羽。” “對。唉——”顧海平嘆口氣,“師父和師叔也知道這件事了,都挺難過,尤其是師父……” 許山嵐眨眨眼:“師父跟嚴師傅不是挺不合的嗎?” 顧海平笑了一下:“比試是比試,交情是交情。他們倆明爭暗斗的都快二十年了,這么長時間,還能真的一點感情也沒有?更何況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只不過互相看不順眼而已?!彼麎旱吐曇粽f道,“聽說是為了師娘……唉,老一輩人的事,咱們也弄不明白。反正師父心里不大得勁,還跟師叔說要去看看嚴師傅。” “我也想去瞧瞧葉傾羽?!?/br> “再說吧,看也不能現在去看,那邊肯定都亂套了,去看也是找麻煩。咱們只能等消息,盡人事聽天命吧?!?/br> 到晚上叢展軼也沒有打聽到最新的動向,許山嵐恢復得差不多了,第二天照常去上學。 一進班級他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同學們都偷偷摸摸地看他,他一轉過頭去卻又調開目光不和他對視,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許山嵐本來就性子散漫,對這些都不太在意。他自顧自走到座位上,把桌里一塞,對著同桌羅亞男笑一笑。 羅亞男卻神情嚴肅,沖著旁邊使了個眼色,湊到許山嵐耳邊說:“他們都以為你被捕了?!?/br> “嗤……”對這種無聊的事,許山嵐一向愛答不理,聳聳肩趴到桌上。 說實話許山嵐天天這么趴著也不是在睡覺,要是這么睡還不得睡傻了?他就是不愛聽課,又不能說話打擾老師講課,只能趴著,閉目養神,沒人來打擾,安安靜靜地多好??山裉焱耆灰粯?,周圍同學很明顯都是在議論他,什么“殺人、警察、車、打架……”等等等等字眼時不時鉆到他耳朵里。 許山嵐剛開始沒想管,他嫌麻煩,誰知那幫人竟得寸進尺,聲音越來越大,尤其幾個女孩子,嘰嘰喳喳沒完沒了,好像就她們知道內幕似的。一個說:“被抓走了,我親眼看到的……”一個說“練武的嘛,就愛打架……”“警察抓走的還有錯?”“沒辦壞事警察能抓他?……” 羅亞男氣得滿臉通紅,騰起站起來怒斥道:“你們胡說八道什么?事情根本不像你們想的那樣!” 女生們嚇了一跳,膽小的吐吐舌頭,膽大的故作鎮定,撲哧笑道:“你急什么呀?哦對了,你也被抓走了?!?/br> “走吧走吧?!庇腥俗柚顾僬f下去,看著羅亞男的目光卻是懼怕和躲閃的,仿佛她是團病菌,瞧一眼都能惹禍上身。 “你們懂什么?嵐子他是清白的,他根本沒殺人?!绷_亞男義正詞嚴地說。 “呦,我們又沒說他殺人了?!迸⒆优?,低聲又加了一句,“是警察說的。” “就是嘛,警察還能弄錯呀?!彼腥硕疾挥勺灾鞯芈冻鲑澩纳裆?,又恐懼又厭惡地看向許山嵐。 “警察怎么了?警察就不能弄錯了?!這次就是他們錯了!”羅亞男氣得嘴唇直發抖。 “拉倒吧,怎么可能……”女孩子還要往下說,只聽“砰”地一聲巨響,把所有人都嚇了好大一跳。許山嵐拍案而起,冷冷地掃視他們一圈。 那群人紛紛低下頭,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教室門一開,王鶴顛顛地拎著書包走進來,鴉雀無聲的景象讓他吃了一驚,瞧瞧唯一站著的兩位,說道:“你們……你們這是唱的哪一出?。俊?/br> “肥鶴,你怎么天天踩鈴來?早來一會不行?。?!”羅亞男把怨氣都發在王鶴身上,“嵐子受那么大委屈,你去看一眼了嗎你?” 王鶴嘿嘿訕笑:“我這不是怕過去給你們添亂嗎,怎么樣嵐子?你沒事吧?” “沒事?!痹S山嵐勉強笑笑。 “我怎么瞅你不大開心?”羅亞男坐下來問道,“警察還冤枉你嗎?” “不是這件事。”許山嵐慢慢地說,“葉傾羽你們還記得嗎?他可能出事了?!?/br> “誰?”王鶴大大咧咧地說,“葉傾羽?” “就是當冠軍那個。”羅亞男白了王鶴一眼。許山嵐從15歲開始參加比賽,不管省運會市運會什么運會,只拿第二沒拿過第一,第一無一例外是葉傾羽,聽得羅亞男耳朵都快出繭子了,也就王鶴這種沒心沒肺的玩意不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