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_分節閱讀_73
祁亮摟著孟小北,倆人坐到家屬樓后面一個高臺子上,并排坐著說話。孟小北管亮亮借根煙抽。 祁亮說:“我靠,我還以為你病得快掛了呢!我看你生龍活虎的,比我都精神。” 孟小北夾煙的手摸摸自己腦門:“低燒,我都不用試表,肯定三十七度五。” 祁亮:“你怎么啦,學太累了上火了?” 孟小北耷拉著臉:“心里煩。” 兩人沐浴著夕陽抽煙,多年的好兄弟,鐵哥們兒。孟小北咬自己嘴唇咬了半晌:“亮亮,你上回說蕭老師那個人討厭,他跟你說過什么嗎?” 祁亮斜眼看他:“問這個干嘛?” 孟小北:“隨便問問。” 祁亮:“他又叫你去他辦公室了?” 孟小北:“……” 祁亮:“你還真去了?你傻逼啊,我不是告訴你別去!” 孟小北沒好氣地嚷道:“cao,我怎么知道。” 倆人小心翼翼對視一眼,再迅速調開視線,祁亮低聲問:“他跟你說什么了?他是不是……” 孟小北才反應過來,反問道:“我靠,他是不是也摸過你啊?” “他摸你來著?”祁亮矢口否認,“沒有,他才沒摸我,我也不會那么蠢啊!我就是看出他不像正常人。” 孟小北怒道:“你丫怎么不早提醒我!” 祁亮嚷著:“我怎么知道會這樣?我沒好意思告訴你,他竟然對你也做那種事!我靠、我靠、我靠!!!” 祁亮憤憤地把半截煙碾碎。憋了很久的話說出口,倆哥們仿佛一下子卸下心防,也不憋屈也沒有忌諱了,一對難兄難弟,抱成一團狂吐苦水。 兩人那時都不太懂,卻又壓抑不住心理好奇。祁亮悄悄問:“孟小北,你說他是不是變態啊?” 孟小北:“這種,就叫變態?” 祁亮點頭:“我爸跟他朋友喝酒聊天,我聽他們說過,這種人就是心理變態,流氓罪,就應該抓監獄里,別放出來禍害!小北,你告訴你干爹,讓你干爹找人揍他!” 孟小北若有所思:“你說,他是不是喜歡咱倆?” 祁亮噗得一聲,噴出一口口水:“咱倆都是男的!他有病啊,他喜歡男的?!” 孟小北:“……喜歡男的,就是有病啊?” 祁亮也陷入沉思:“是啊,難不成他真的喜歡咱倆?那他可夠倒霉的,我沒喜歡他,你喜歡他嗎?” 孟小北迅速搖頭,小爺若干年前就有心上人了。 孟小北狠命搖晃祁亮脖子:“搞了半天原來蕭老師喜歡你的,你不理他,結果他跑來調戲我,亮亮你個禍害!” 祁亮堅決不承認:“你別瞎說,絕對不可能的!” 過了一會兒,祁亮陷入思考,喃喃道:“孟小北,你說……男人能喜歡男人嗎。” 孟小北不看對方的眼,望著夕陽下房和樹的影子:“如果,就是喜歡上了呢?真心喜歡一個人,還管他是男是女啊?女的就一定好?” 祁亮瞅著孟小北:“噯你覺著這可能嗎?咱倆整天就泡一塊兒,你覺著你能喜歡我么?” 孟小北忍不住樂了:“哪種喜歡?爺最近想納個小妾,小美人兒,愛上我了沒?” “噗!”祁亮瞇起眼:“就憑你?孟小北等你將來也混成大款,再跪地匍匐著求著我寵幸你吧!!!” “呸!”孟小北不屑道:“等老子將來混成大款,我想寵幸的人……可就輪不到你了。” 祁亮刨根問底:“咱倆去年暑假那會兒,你經常睡我們家,咱倆睡一個床,你那時候有什么感覺?” 孟小北斜睨對方:“感覺啊?你睡覺撒囈掙,就跟打擺子似的,哼哼唧唧的可煩人了,我可不愛跟你睡。” 祁亮自尊心受挫,罵道:“胡說八道!你忒么睡覺流哈喇子,最惡心了,把我枕頭都弄濕了!” 一場關于同性愛的啟蒙式的嚴肅討論,最終演變成倆哥們兒你掐我撓,互相貶損與嘲笑,嘻嘻哈哈瞎鬧,任何實質性結論也沒討論出來。 第四十章咖啡館的幽會 事情表面風平浪靜,這種隱私只要當事人孟小北不叫嚷不打小報告,就永遠掩藏在角落不會曝光。 學年末各種雜事堆上來,除了升學考試壓力,還要填各種表格,開總結會,加測體育,照畢業單人照和合影……學期末尾過得飛快,一晃眼就是中考。 考試前夕,少棠特意打電話過來,但孟小北竟然拒絕他干爹來學校接送他。 孟小北說:“干爹你千萬別來,你來了我看見你我就瞎緊張,我更發揮失常了。” 少棠當時聲音就沉下來,驀地產生失望,電話里問:“你為什么看見我就失常?……老子怎么你了?” 孟小北口氣里有撒嬌成分,帶著濃重鼻音:“哎呀你就別問了!你別來——” 這回感到失落的人,是少棠。孟小北最近好像突然開始不黏他。以前小北上趕著老纏著他、跟他蹭來蹭去,惹他膩歪。如今人大了,心也大了,周圍朋友多,果然,心里就不是只有干爹一個人。 人在各個年齡階段,生活感觸不一樣,十幾歲少男少女,正是青春韶齡,自由自在地享受生活,結交各種朋友,沒有太多責任感和思想負擔。而少棠快三十歲了,這年紀的男人,是想要有個伴兒了,正是開始思前想后、多愁善慮、生活里時常感到空虛寂寞的時候,說不渴望有個貼心親密的伴侶,那是假的……少棠閑暇在隊里,訓練結束后就是一個人看書,聽音樂,跑步,在健身房練器械,或者坐在他們宿舍樓樓頂上,吹著小風,看看風景,回憶很多事情,想起大寶貝兒當年各種笑料,嘴角都忍不住浮出笑。 有一回睡前查寢,幾個小兵湊頭在屋里說悄悄話,竊笑。 少棠站在門口,慢慢就走過去:“干什么呢?” 小兵嚇一跳,抬頭一看是隊長,手忙腳亂把東西往身后藏。 少棠用威懾的眼神逼對方把貨交出來,拿到手里一瞧,一張黑白小照。少棠一笑:“可以啊,挺俊的,你對象?” 小兵不好意思地撓頭,臉上樂出兩塊紅皴:“嘿嘿,是我對象,我們村兒的。” 少棠問:“家里幫你定的?” 小兵說:“不是,我們倆從小就處得特好,一直就好著!我退伍以后就回去結婚!” 有個膽肥不怕死的小戰士問了一句:“隊長,您還沒有新對象吶?上回那位徹底甩干凈了吧?” 少棠哼出一絲冷笑:“你說呢?” 小兵嘿嘿一樂:“您這么好條件,多少大姑娘撲上來!” 少棠把照片遞還,突然變臉,粗聲呵斥道:“都忒么趕緊熄燈睡覺!都不準瞎想了!” “是!不瞎想了!”戰士們得令,紛紛爬上各自床鋪,鉆被窩臥倒,摸著黑在被窩里繼續想念心上人。 小戰士剃著很短的板寸,眉眼尚帶青澀,唇邊長出絨絨的小胡須,才十九歲,真年輕啊。少棠熄燈離開,一個人走在筆直昏暗的樓道里,皮鞋踏出的腳步聲敲打心上,腳下晃動挺拔孤單的影子,突然間就不是滋味……他也曾年輕過,曾經也揮霍掉一段激揚放蕩的青春。回過頭看,這多年來一直忠心耿耿陪伴在自己身旁那個孩子,也已經快長大成人,也像他當年一般帥氣張揚無畏的模樣。 有些事情,不進則退。往前一步,太艱難,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走。可往后退一步,他又不愿意退,付出越多,越舍不得撒開手,不甘心。孟小北就是他的心魔。 …… 中考最后一天,少棠還是請假過去了。校園里打考試鈴,他遙遙注視孟小北斜挎個書包,買了一包餅干邊走邊吃,大大咧咧地晃進校園,表情輕松自若。 兩小時之后,打散場鈴,學生們呼嚕呼嚕從教學樓里涌出來,歡快地飛奔離開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