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清景是微涼_分節閱讀_94
“讓你動嘴又不是動胳膊動腿,有什么不合適的,再說就是幾句話,又沒讓你寫篇論小瘋子之我見。” 周鋮莞爾:“別說,你這標題起得挺有水平。” 我白他一眼:“咱能直接來重點不?” “得,”周鋮不再打太極,直接道,“對于容愷,我其實沒有所謂的喜歡或者討厭,認識的時候就一小孩兒,結果這么多年過去,還是長不大。在里面的時候他看不慣我和大金子,所以對于現在的情況,我比你更意外。” “什么叫沒有喜歡或者討厭啊,朝夕相處這么多年,多多少少有點感情吧。”我不接受這個論調:“喜歡還是討厭,給個痛快話。” 我的想法很簡單,喜歡,這事兒就成了,討厭,那將來多半就要散伙了,不管哪一個,打些提前量總是好的。 可周鋮斟酌再三給出的回答讓我糾結了。 “頭疼,”他說,“談不上喜歡還是討厭,就是頭疼。” 我問:“那你倆到底有沒有可能?” 這回周鋮給的答案干凈利落:“他不是我的菜。” 話已至此,再沒什么可繼續的了,雖然有些心疼小瘋子,可感情的事兒勉強不來,誰都沒招。回去的路上我們開始聊其他話題,從政治,到經濟,從軍事,到體育,多數時候都是周鋮講,我聽,感覺挺長知識,不知不覺就到了家門口。 按門鈴。 良久,無人來應。 我和周鋮面面相覷,沒轍,只好把東西放到地上,再摸鑰匙開門。 擰鑰匙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因為如果屋里沒人,通常最后一個出去的會將門鎖轉兩圈鎖住,即便是嫌麻煩的小瘋子,也不會在防盜問題上掉以輕心,可現在我只擰半圈門就開了,也就是說這個門只是簡單的帶上,并沒有反鎖。 接下來從門內瀉出的明亮燈光印證了我的猜測,屋里有人。 再然后我和周鋮踏進玄關,看見了我倆這輩子也忘不了的畫面——小瘋子和花花在接吻。 第章 兩個人的吻不算濃烈,像是蜻蜓點水,可點起來沒完,輕輕淺淺一下下啄著,怡然自得。 我傻傻地看著,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做什么,白紙似的大腦唯一的念頭竟然是幸虧他倆都坐著,而不是雙雙倒進沙發里。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我以為這倆人要親到地老天荒的時候,總算有人開了口—— “需要我們倆回避嗎?” 周鋮的聲音還是淡淡的,聽不出異樣,至多,比平時冷清幾分。 聞言,小瘋子先行松開花花,然后轉頭看過來,沒半點意外,好像我們就該站在這兒看現場直播。 “不用,”一個甜甜微笑,“我倆親完了。” 尼瑪死孩子該不會就等著我們吱聲呢吧! 周鋮點點頭,坦然地接受了這個進程描述:“那現在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了,你在搞什么?” 是你,不是你們。 我總覺得周鋮好像抓住了重點。 “我就想找找感覺,”小瘋子聳聳肩,直言不諱,“看看是不是和誰都成。” 周鋮微笑,笑意卻沒有從嘴角蔓延到眼睛里:“那檢測出來了嗎?” “嗯,”小瘋子毫不猶豫地重重點頭,齜牙樂得像株狗尾巴草,“原來逮著個男的就行,還真跟你沒啥關系。” 周鋮表情未變,但我莫名的就感覺到了一點點冷。 小瘋子不管那個,神清氣爽地從沙發上跳下來,伸伸胳膊腿,拍拍屁股,然后三步并作兩步地走過來,擠進玄關,彎腰穿鞋。 狹小的玄關被三個大老爺們兒擠得水泄不通,連轉身都困難,可我還是努力蹭出來了,直接穿鞋踩進客廳,默默后退,遠離戰場。 周鋮一動不動,靜靜地看著小瘋子穿好鞋,又整了整衣服和發型,直到對方推開門的瞬間才伸手攔住:“去哪兒?” 小瘋子抬頭看了周鋮一眼,沒說話,而是一個彎腰靈巧地從周鋮搭在門框上的胳膊下面鉆出去,蹬蹬蹬下了幾節樓梯,才優哉游哉道:“找帥哥去嘍——” 從我的角度看不見小瘋子,只能在漸行漸遠的腳步聲中憑想象去勾畫他那副得瑟的嘴臉,并且由衷的敬佩處變不驚都這時候了還能泰然處之…… 咣當! 防盜門被重重摔上,電光火石間我甚至來不及捕捉周鋮的表情,殘留在視網膜上的虛像似乎是變了臉色的,但我又不能確認。周鋮變臉色?那可真地震海嘯一個等級了。不過也好,原本小瘋子一個人跑出去我還有些擔心的,誰知道那沒心沒肺的能干出來啥不靠譜的,現在加了個周鋮,福泰安康。 一物降一物,鹵水點豆腐。 可,誰是鹵水?誰是豆腐? “看什么看!別以為沒你的事兒!”小瘋子跑了,還有個同案犯呢,我沒好氣地蹬掉鞋,覺得腦瓜仁兒疼。 花花老老實實地坐在沙發上,與小瘋子的囂張氣焰截然相反,但你要非說他認錯態度好也不恰當,因為他只是一如既往的安靜,安靜的沉默。 “小瘋子抽,你跟著起什么哄!你也想看看自己跟男的行不行?我看小瘋子對試驗結果挺滿意的,你呢,也滿意了唄?” 花花微微別開臉,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恍惚間,我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那個倔強的孩子。 我更氣了,不光是我煩別人跟我玩兒消極抵抗,更重要的是我不希望花花真走上這條路,所以我才分床睡,才有意無意地拉開距離,我想著如果花花對我的感情是因為一時混亂,那快刀斬亂麻就成了,他以后還是可以找個好姑娘,成家,立業。可現在呢,他居然跟著小瘋子一起瘋!小瘋子是什么樣的人,周鋮又是什么樣的人,說白了,人家可以對自己負責,管他結不結婚,管他異性戀還是同性戀,人家倆不怕!可你花花有什么? 一屁股坐到小瘋子剛剛的位置上,深吸口氣,我扳正花花的肩膀,認真道:“花花,你聽我說,好好的找個姑娘結個婚,比什么都強,倆大老爺們兒在一起能過什么日子?連個孩子都沒有,將來誰給你養老送終?不,咱都不用想那么遠,一個家沒個正經家樣兒,說散隨時就能散,無非搭伙過日子,就像咱們幾個現在這樣,如果明天周鋮說他要回家跟他姐一起住了,咱能攔住么,攔不住,咱連個正經理由都沒有。” 花花拿下我搭在他肩膀的手,搖頭。 我以為他要說什么,可他只是一直搖頭。 我急了,四下張望總算在茶幾上找到他的手機,連忙拿過來塞到他手里:“說話!” 花花低下頭,猶豫再三,才寫:我對男的沒感覺。 一塊大石頭落地,我在心里劫后重生似的長舒口氣,剛想再接再厲鼓動他找個對象啥的,卻不想他指尖未停:我對女人也沒感覺。 我怔住,還沒理清思路,那頭拿過手機又繼續輸入。落了地的心重新提起,這一次,不好的預感比從前任何時候都要強烈,我甚至來不及多想,下意識便伸手連同手機帶他的手一起握住,阻止他再下去! 花花愣愣地抬頭看我,有些不知所措。 閃爍著的輸入光標前面只有兩個字:哥,我 客廳忽然陷入墓地一般的安靜,只有時鐘的分針在不知疲倦地走著,滴答,滴答,恍若安魂曲。 良久,我聽見自己說:“你要還當我是你哥,就別跟容愷一起瘋。” 花花定定地看著我,不知所措從漆黑的眼底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不知名的情緒。 我一動不動任由他看著,目光毫不動搖,前所未有的堅定。 花花看了我很久,那見不到底的黑色眼眸里像是壓抑了無數想說的,輕輕一碰,便會決堤。 可最終,他只是點了一下頭,動作很輕,輕到你不注意便會忽略。 我慢慢松開手,花花聽話地把手機放回茶幾,不說了。 我沖花花笑笑,原本想摸摸他的頭,夸句乖什么的,可我抬不起胳膊,也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