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匪[強強]_分節閱讀_148
心跳得很厲害,從來沒有這種感覺,突然就擔心羅強,怕自己不在監區的時候有人要對付羅強,羅強這會兒可能已經出事了! 公安的便衣大部隊跟在后面,也躥上高速,好幾輛越野車,窮追不舍。 邵局長坐在車里,狠命地抽著煙,眼神黯淡陰郁,知道這回爺倆是要徹底翻臉了。有些事做父親的人絕對不可能妥協,有些人他絕無法容忍。有他沒老子,有老子就沒他! 清河果園農場附近的半山腰上,隱蔽著兩部銹跡斑斑沾染著塵土和泥漿看不出本來顏色的吉普車,沒牌照。 一切接應就緒,車里的人個個眉眼銳利,神色凝重,肅殺。 寸頭的年輕人脫下臟兮兮的送貨工人制服,扯掉胸牌,用皮靴腳碾碎碾進泥土。 一盆水潑上頭頂,渾身濕透,灰土煤渣湯子沿著脖頸胸口的筋脈血管流走,濃重的眉眼現出凌厲的光。 黎兆輝戴上墨鏡,軍綠色緊身背心外罩一件長風衣,迷彩褲,軍靴。他嘴角緊閉,斜靠在車后,用軟布一寸一寸擦拭修長冰冷的槍管,夕陽給這人在山坡上抻出一道劍一般鋒利的影子。 手下的人從車窗探出頭,眼神示意:“輝哥,搞定。” 黎兆輝抬起頭,望著天邊:“咱大哥呢?” 手下道:“跟蹤器一切正常,大哥的位置在牢號里,估摸著已經準備好了。” 黎兆輝斜瞇著眼,斧劈刀削般陽剛的臉被橘黃色的陽光鍍出銅色光芒,面孔冰冷,抬起手,用狙擊槍瞄準。 狙擊鏡瞄著幾百米開外鄉間公路上疾馳而過的一輛車,車里邵鈞神色匆匆的側影在黎兆輝槍口下劃過…… 黎兆輝注視著邵鈞的車子緩緩開進清河監獄,那一扇號稱牢不可破堅不可摧的大鐵門。 黎兆輝收槍,迅速坐進車子,打開手提電腦設備里的跟蹤定位系統,再一頁一頁翻看電腦里的資料檔案。 屏幕里閃出羅強的大頭照。 手下人說:“輝哥,這人在同一條監道,是個硬茬子,絕對不好對付。” 黎兆輝說:“輝爺第一個收拾的就是他。先撂倒他,監道清干凈,然后再收拾外墻的武警。” 黎兆輝冷冷地一動嘴角,用鼠標劃上羅強的照片,點出一個大大的紅叉,蓋戳,“KILL”。 一頁頁地翻著,屏幕里閃過好幾名重要人物,讓黎兆輝一一打上“清除”的記號。最后現出的是一張眉清目秀嘴角微翹的臉,他停住手指。 這副照片是胡巖。 手下小弟插嘴道:“輝哥,這人也在監道?這小子他媽的精得很,上回不是故意摸你手指頭認出你嗎?先下手為強,點了他,省得他壞事兒。” 黎兆輝沒說話,光標不停劃在胡巖臉上…… 這個紅叉最終就沒點下去。他“啪”一下合上了電腦。 八方神明齊聚清河監獄,一場驚心動魄的炸監暴動一觸即發,看不見的硝煙在橙色山巔閃動。 93、第九十三章絕望的父親 邵局長那天眼睜睜看著他兒子在他面前吼叫,飆淚,沖出大樓,頭也不回,又回去郊區那旮瘩鳥不拉屎的地方,一去不返。 以邵國鋼的閱歷經驗,對個中內情完全都不懷疑不覺蹊蹺,不可能的。 父子倆常年關系不睦,邵鈞在長輩面前甩臉色,發脾氣,簡直家常便飯,以前還有鬧得更嚴重的,摔桌摔碗,不足為奇。邵國鋼這幾年一度以為,邵鈞還是為了從前的心結。這孩子十四歲就沒了mama,脾氣古怪、任性一些,平時需要人哄著,寵著,讓著,也是應該的。 他如今身居高位,再回首當年,雖然嘴上不愿意承認,心里也覺著自己年輕時做人太硬,不懂圓滑變通,在感情上吝嗇嚴苛,虧欠了那娘倆,尤其虧欠兒子太多父愛……邵鈞小時候感情上依賴姥爺,后來又跟發小楚珣走得很近,整天往楚二少家里跑,跟楚珣的爸爸、姑姑一家子都處得很好,“叔叔”長“姑姑”短的。 兒子在他這里得不到父愛的滿足,跑別人家尋找“父愛”去了? 羅老二,羅強?! 邵國鋼不住地琢磨,有時候坐在安靜空曠的辦公室里,夾著煙,讓自己完全籠罩在煙霧里,有些事情無法想象和相信。 羅老二曾經那么恨他邵局長,為什么關鍵時刻出手救鈞鈞? 羅老二又為了誰而主動向他自首? 鈞鈞又是為誰逃婚?不肯回家?…… 邵局長兩手攥得發疼,坐在辦公桌前,打開電腦,調出公安內部的檔案程序。 也就是這么一天,他違規私自動用公安刑偵手段,在無線網絡取證系統里,輸入了他兒子的手機號碼。 他以前絕少利用不上臺面的功夫去對付自個兒親兒子,他不愿意這樣,沒必要。可也恰恰因為這是他親兒子,他的寶,心底一塊巨大的陰影揮之不去,羅強這人極其強悍、棘手的存在,簡直令他寢食難安! 那天從中午到夜里,邵局長晚飯都沒吃,水都不顧上喝。他在系統里一條一條地查閱,翻看邵鈞最近三年的全部隱私,一直查到深夜,目光最終牢牢鎖定兩年前的幾條短信。 “小鈞,我想你了,想得受不了。你為什么冷著我?別告訴我你是為了姓羅那家伙……” “小鈞,別跟我分,成嗎,我就喜歡你了怎么著?就愛你了怎么著?你想怎么樣都成,小鈞……” 那一夜邵國鋼就沒回家,坐在辦公室里,坐了一宿。 他僵硬地撐在桌前,不停地抽煙,點燃的煙蒂燒到他手指。 心里難受,茫然。 堂堂邵局長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干公安的,什么幺蛾子沒見識過?關鍵時刻不至于沉不住氣、大驚小怪。 可是,不是門當戶對英俊瀟灑一表人才的發小楚公子,也不是這位警校的同窗姓鄒的年輕人。 是羅強。 當年邵鈞才十四歲,羅強大約二十八,一個血案累累罪名昭彰的悍匪。 邵鈞如今三十了,羅家老二四十四,一個被判無期窮途末路的重犯。 羅強比邵鈞大十四歲。事實上,羅強比他邵局長才小十三歲,跟邵家這邊兩個表叔叔一般大,年紀夠讓邵鈞叫一聲“叔”。 鈞鈞為什么? 這孩子怎么了? 這孩子究竟為什么啊?! …… 邵國鋼這個既憤怒又茫然的父親,給人做了三十年但是做得極其失敗的父親,這幾個月,去過好幾趟邵鈞在小縣城的公寓。 他每一次去,恰好邵鈞都不在。 年輕時好歹也是刑偵出身,想私潛民宅,當然不需要門鑰匙。 邵國鋼就半天半天地待在那二十幾平米的小破公寓里,坐在沙發上,拿起邵鈞堆在茶幾上的書和雜志翻看,到廚房里打量陳設簡單的灶臺,或者站在陽臺上,呆呆地眺望清河監獄的方向,難以置信,兒子寧愿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就待在那里面,陪著那個無期犯人,也不愿意回家跟親人一起生活。 羅老二放過的那句狠話言猶在耳。 “你的人,別落在我手心兒里。” 邵國鋼如今算是領教到了,羅強這個人做事有多狠,多么不留余地。羅強沒找他報復,也沒有害邵鈞的性命,可是這個應該被千刀萬剮的混蛋,用最恣意囂張殘酷的方式報復了他邵局長!羅強這就是生生從他心口上扯掉一塊rou,抽他的筋,像是把他的命抽掉了。羅強狠狠地打擊了他,拐走了他最寶貝的兒子,毀鈞鈞一輩子! 邵局長手里下意識地拎起個東西,是茶幾上的遙控器。他捏著遙控器,幾乎把東西捏碎。 他偶然按了上面的按鍵,電視屏幕閃現出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