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洛嬋卻在他手心里寫:我可以的。 遲長青擰著劍眉,眼中滿是不贊同,索性握住了她的手,不許她再寫,轉而看向滿貴媳婦,用抱歉的口氣道:“嬸子,實在不好意思,嬋兒的身體不大好,做這樣的事情太勞累了。” 聞言,滿貴媳婦倒也深信不疑,洛嬋看起來就嬌嬌弱弱的,說不定還是個千金小姐的身子,再加上平日里一應家務事宜都是遲長青親自在cao持,半點都不用洛嬋插手,原來是因為身體不好,遂也連忙擺手笑道:“無事無事,還是身體要緊,至于大柏媳婦那邊,我去幫你們回了。” 她說著,又叮囑遲長青要好好給洛嬋進補身子云云,然后便挎起籃子離開了。 洛嬋又氣又急,但是她又不能說話,也沒法發表自己的意見,被遲長青緊緊拉著不放開,等滿貴媳婦一走,她便用力掙開了遲長青的手,生氣地瞪了他一眼,扭身進了屋子,遲長青只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卻見腳步聲蹬蹬傳來,卻是洛嬋又出來了,手里舉著一張紙條,送到他面前,上面赫然寫著一行字:為什么不肯讓我去? 這是真生氣了,連寫字也要用紙筆,不肯在他手心里寫了,遲長青便好聲好氣地解釋道:“這樣的活兒一般都很累的,我怕你受不住。” 洛嬋提著筆,把紙按在門板上又氣呼呼寫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受不住? 她寫得太快,一貫的簪花小楷都要成了狂草,遲長青看著那短短一句話,忍不住扯了扯唇角,依舊好脾氣道:“你從前做過這樣的活兒么?她們繡的大多數都是七八丈長的布料,你一日能繡多少?” 這純粹是遲長青瞎編的,嚇唬沒見過世面的小啞巴,希望能打消她的念頭,洛嬋果然被唬住了,七八丈長,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那么長的繡花布料,不由遲疑了一下,遲長青見她面露猶豫,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氣,還以為說服她了,豈料下一刻,洛嬋又寫了一句:我也可以試試看。 遲長青:…… 他嘆氣道:“這如何試?你若接下了這活兒,卻做不完,到時候交不了差該如何是好?說不得人家還要你倒賠錢。” 一說到賠錢,洛嬋頓時謹慎起來,一時間遲疑不定,遲長青趁熱打鐵地勸道:“所以還是罷了,養家賺銀子的事情自有我來做。” 聽了這話,洛嬋卻搖搖頭,寫道:我也想做一點能做的事情。 寫完這一句,她又覺得很是泄氣,繡活兒本是她擅長的,在府里的時候,娘親特意請了厲害的繡娘教她做女紅,學了好些年,可如今,洛嬋卻覺得自己一無是處,什么事也做不了。 她把那張紙揉進了手心,捏著筆進了屋里,遲長青怔住,看著她纖弱失落的背影,心里開始浮現幾分后悔,他方才……是不是不該這樣勸說她? 小啞巴不高興了。 洛嬋確實是不高興,但并不是生遲長青的氣,而是氣她自己,覺得自己什么用也沒有,她抱著膝蓋坐在板凳上,回想起一路從京師出來,不,從洛府被抄的那一日起,她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發生,無力挽回。 直到如今,那種茫然無措的感覺仍然記憶猶新,揮之不去。 最后到底是遲長青沒繃住,洛嬋自打上午開始就郁郁寡歡,很不高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看得他心中甚是難受,他喜歡她,自是恨不得百般對她好,可遇到這種情況,便是大將軍也不知如何應對,頗有些手足無措。 他要怎么哄她高興呢? 思來想去,遲長青只好在吃食上面下功夫,特意去挑了一條鮮活的青魚來,精心做了一道醋摟魚,這道菜雖然簡單,卻十分美味,不過是青魚切大塊,熱油灼之,再加醬、醋、酒噴之,熬出湯來,出鍋時撒下蔥花,魚rou細嫩,湯汁鮮美,然而卻并不見洛嬋展露歡顏,她吃得甚是心不在焉。 于是素來穩重從容的大將軍也有些急了,眼睜睜地看著她夾了一塊帶了魚刺的rou送入口中,遲長青立即拉住她的手腕,喝道:“別吃!” 洛嬋猝不及防嚇了一跳,沒反應過來,差點沒把那塊魚rou吞下去,尖銳的魚刺劃傷了她的舌尖,痛得鉆心,洛嬋疼得狠了,眼淚便大滴大滴地落了下來,砸在了遲長青的手背上,guntang無比。 他萬萬沒想到洛嬋這樣難過,心里頓時生出十二分的后悔,原本所有的堅持在這一瞬間都土崩瓦解了,潰不成軍,他有些自責地想,她想做什么,讓她去做便是,何必非要攔著擋著?若到時候做不成了,誰又敢拿她怎么樣? 為何要讓她如此難過? 遲長青心中既是心疼,又是無奈,伸手將她摟住,哄道:“你若喜歡做什么事,只管去做,我日后再不攔你了,等吃過飯,我就幫你去與滿貴嬸子說一聲,把這事應下來,怎么樣?別哭了。” 他說著,又溫柔吻去洛嬋臉頰上的淚珠,微微低下來,抵著她的額頭,輕聲道:“你哭得我心都疼了。” 洛嬋眼圈微紅,撇著嘴,有些委屈地看著他,待聽完他的話,眼里便閃過了幾分欣喜,乖巧地點點頭,遲長青伸手摸了摸她的臉,無奈道:“這點小事也能哭?嬌氣。” 洛嬋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我只是,方才突然想起我娘了。 遲長青:…… 但是無法,大將軍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答應了就是答應了,再反悔改口,未免失信于人,遂在吃過飯之后,仍舊去了滿貴媳婦家,把洛嬋改主意的事情告訴她,滿貴媳婦連忙應下來,又關切地問道:“那你媳婦的身子不要緊吧?會不會累著?” 遲長青頓了頓,才道:“這也是我想跟嬸子說的,嬋兒她從前沒做過這樣的事情,若真是要接活兒,只分她一些零碎小事便可,至于錢的事情,我們倒不是那么在意。” 他頓了頓,又道:“不如這樣,日后嬸子可以把嬋兒的報酬先給我,我再轉交于她。” 聽了這話,滿貴媳婦倒是沒說什么,只是笑著感慨道:“你對你媳婦可真好,她是個有福氣的。” 遲長青笑笑,道:“嬸子說笑了,是我有福氣。” 他說完,又寒暄幾句,這才告辭離開。 等回了自家院子,才剛進門,遲長青就看見洛嬋跑過來,手里拿了一個什么東西,舉著遞給他,遲長青怔了怔,定睛一看,卻是一個精致的荷包,上面的繡花精致無比,天際一線鴻雁,青山數點,影影綽綽,飛泉如練,正是他之前看見洛嬋繡的那個荷包。 如今被親手送到了他面前,大將軍一時間又是欣喜,又是驚疑不定,為了顧全面子,他努力保持矜持,看了那荷包一眼,贊賞道:“繡得很好看,之前那個送給你大兄,所以這個是送給你二兄的么?” 聞言,洛嬋搖搖頭,臉頰忽然就紅了些,拉過他的手,把荷包往他手里一塞,示意他拿著。 遲長青挑眉,強行壓住滿腔喜悅,強作淡定從容地確認道:“是……給我的?” 洛嬋又點點頭,扭頭就走開了,遲長青面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意,然后那笑容便越來越大,他拿著那個荷包仔細打量起來,嗯,繡得真好看,這顏色也好,很襯他的衣裳,上面的這娟娟新月,迢迢青山,飛瀑氣勢磅礴,如詩如畫,角落里還繡著一行短詩,字字小巧玲瓏,甚是可愛。 春深杏花亂,夜淺未寒時。 他姓遲名長青,字未寒。 第67章 陰謀。 四月倒春寒, 這幾日天氣有些冷了, 不見晴光, 天色陰陰的,是要下雨的先兆,都說春雨貴如油,農人們要搶在這之前把地都種了, 田間一派繁忙, 遲長青也要去下地, 他先送洛嬋去了遲柏家里看布。 前兩日洛嬋應下了遲柏媳婦繡花的事情,遲柏媳婦就上門來拜訪過一回, 但是見洛嬋沒有繡架, 便讓她先用花繃子繡些零碎的小活計, 等繡架做好了,再上大幅的, 今日洛嬋是特意去她家看繡架的。 村口的老槐樹上掛上了串串花苞,星星點點, 被風吹得微晃, 想是再過不久就能開了,遲長青拉著洛嬋的手一路往老槐屋的方向去,路上還遇見了幾個熟識的村民,互相寒暄了幾句才別過。 眼看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不遠處的拐角, 墻邊傳來了一個壓低的聲音,道:“大劉兄弟,你方才瞧見了嗎?” 墻后就是河岸, 因為堆著草垛的緣故,位置十分隱蔽,草垛旁有兩個人,其中一人正是遲有財,比起之前,他看起來更加干瘦了,穿著一身明顯不合適的寬□□布衣裳,眉眼間依舊帶著一股子猥瑣的意味,令人生厭。 那個大劉回想起方才看見的少女,那身段,那樣貌……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問道:“這個真是絕色啊,比二爺那個芳兒不知道好看多少倍去。” 遲有財立即道:“那是,我從不說假話,您瞧,我沒有糊弄二爺吧?” “嗯,”大劉又道:“那你趕緊著把賣身契拿出來,把她抓了帶回去給二爺看。” 遲有財忙道:“不忙不忙,這事兒還得再布置布置。” 大劉一聽就不對味了,狐疑地看著他:“這還要布置個屁?話說回來,我想起來了,你既然說這女的是個寡婦,她剛剛身邊跟著的那個男人是誰?那情形瞧著兩人還很親近的樣子,你莫不是還有什么事情沒告訴我們?” 遲有財眼珠子一轉,哎呀一拍大腿,道:“大劉兄弟你是不知道,你還記得那天夜里是誰射了我這一箭么?” 大劉想了想,道:“難道是剛剛那個男的?” 遲有財忙道:“大劉兄弟真是聰明,就是他!實話不瞞你說,這個男人就是那小寡婦的姘頭,我二柱兄弟還在世的時候,這兩人就勾搭上了,那小寡婦就是個水性楊花的貨色,給我二柱兄弟戴了綠帽子,不然你覺得,這么漂亮的媳婦他能舍得賭輸給我?” 大劉一想也是,一個大男人被自家婆娘戴綠帽子確實是丟人,這事兒換他他也忍不了,遲有財繼續道:“后來我二柱兄弟給活活氣死了,賣身契在我手里,這小寡婦按道理是該歸我了,但是她這個姘頭實在厲害,我打不過他。” 他說著說著,不知怎么就又想起了那一日在竹山里,那一柄迎面飛來、寒光凜冽的柴刀,只差那么一點點,就要破開他的喉嚨,還有山道上的那一箭…… 遲有財心中忽然生出幾分后怕,他總覺得遲長青不是那么好惹的,但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反口了,遲長青可怕,要剁他手腳的二爺更可怕啊!他咽了咽口水,心一橫,咬牙道:“我們要是想抓她,就非得避開遲長青不可。” 聽了這話,大劉心中的疑竇仍未散去,他也不是傻子,便問道:“既然這兩人有jian情,怎么你們村子的人還愿意同他們來往?我方才瞧著他們說話,半點異常都沒有。” 遲有財心里大罵他屁事多,但嘴里還是解釋道:“終歸是一個村的,當著大伙兒的面上,表面功夫總要做做。” 他眼角余光忽然掃見一點什么,連忙拉了拉大劉,激動道:“大劉兄弟你看,這背著人后可就不一樣了。” 大劉順著他指的方向定睛看去,卻見一名婦人從院子里出來,手里端了一個簸箕,叉著腰站在門口,沖著隔壁的院子高聲叫罵起來,翻來覆去無非是些天殺的婊子,不要臉,下作的小娼婦一類的字眼,罵完猶自不解恨,索性把簸箕一掀,里頭的花生空殼兒等物全倒在了隔壁院子的門檻上,又中氣十足地罵了半晌,這才回身進屋去了。 大劉看了這情景,和遲有財說的都一一對上了,心里的疑慮這才盡數去了,便催促道:“那你快把這小寡婦捉了,我好帶回去給二爺交差。” 遲有財心思一轉,連忙應下:“是是,大劉兄弟,我這就去想辦法,這樣,你這一路奔波也辛苦了,還沒吃飯吧?不如先去我家里坐坐,歇個腳,我去給你弄些酒菜來。” 聽了這話,大劉便應了下來,跟著他去了東坡屋,遲有財特意揀了偏僻的小路走,東拐西拐,避開了村民們到了自家的破院子,把大劉安頓下來,這才離開,仍舊是避著人,到了村口的蘭香家里,從后門摸了進去。 灶屋里,大丫正在往灶膛里扒拉,二寶含著手指坐在小板凳上,問她:“阿姊,地瓜可以吃了嘛?” 大丫立即應道:“快好了快好了。” 她從灶里扒出一個灰撲撲的地瓜來,扔在地上,拍干凈了灰,正在這時,灶屋后門開了,大丫沒注意,倒是坐在板凳上的二寶一眼就看見了遲有財,冷不丁嚇了一跳,有些害怕地往大丫身邊縮了縮,支吾道:“阿姊,有、有財伯來了。” 大丫抬頭看去,果然是遲有財,對方那張臉上滿是一道道血痂,乍一看十分可怖,大丫嚇了一跳,驚叫道:“有財伯,你的臉怎么了?” 遲有財表情陰沉,扯了扯嘴角,低頭看了一眼,隨手搶過大丫手里的地瓜,一邊剝皮,一邊道:“你娘呢。” 二寶眼巴巴地看著他手里的地瓜,眨了眨眼,大眼睛里漸漸沁了兩包淚,委委屈屈地對大丫道:“阿姊,阿姊,二寶的地瓜。” 大丫咽了咽口水,不知怎么,她的直覺告訴她,今天的遲有財不好惹,她心中生了三分懼意,但眼看弟弟都要哭了,壯起膽子道:“有、有財伯,這個地瓜是二寶的,他還沒吃早飯呢。” 遲有財半笑不笑,陰惻惻地道:“我從昨天夜里到現在都沒吃呢,伯伯餓了,先給我吃吧。” 他不笑還好,這一笑,大丫更害怕了,二寶眼看著遲有財把剝好的地瓜送進嘴里,終于是沒忍住,嗚哇一聲大哭起來,抽抽噎噎道:“地瓜……嗚嗚嗚那是我的地瓜……” 小娃娃哭鬧起來就是個沒完沒了,大丫連忙哄弟弟,遲有財卻驀地大吼一聲:“給老子閉嘴!” 大丫嚇了一跳,二寶更是嚇得直哆嗦,哭聲戛然而止,一下一下地打起嗝來,滿眼張皇無措,遲有財陰沉沉地指著他們姐弟二人,怒氣沖沖道:“再嚎,再嚎老子把你們兩個小崽子都弄死!” 二寶不敢吱聲了,大丫嚇得紅了眼圈,緊緊抱住弟弟,悄悄往墻根蹭了蹭,她直覺現在的遲有財不對勁,大瞪著眼如銅鈴也似,鼻翼微張,神色狠戾,再加上滿臉的傷口血痂,更是怕人了,像是一頭狼,下一刻就要撲上來把他們兩人都咬死。 遲有財見他們安分了,這才道:“你們那個婊子娘呢?” 大丫怕他,這回不敢與他辯了,怯生生答道:“我阿娘、阿娘還在外面做活兒,沒……沒回來。” 她說著,又把弟弟摟緊了,順著墻角往外蹭了蹭,遲有財扯開嘴角,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她中午總要回來給你們兩個小崽子做飯吧?我在這里等著她。” “喔,”大丫抱著二寶,眼珠子一轉,小聲道:“有財伯要不要喝茶?我、我去給您倒茶來。” 她見遲有財沒說話,就牽起二寶往灶臺邊走,拿起一個陶碗,裝作一副要倒茶的模樣,下一刻趁著遲有財不注意,拉起弟弟撒腿就往后門跑,遲有財發現了,頓時大怒,幾步追了上去,暴喝道:“你還敢跑?再給老子跑!” 大丫到底也只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兒,又牽著一個兩歲多的弟弟,哪里跑得過一個成年男人?遲有財沒幾步就追上了她,大手如鐵鉗一般死死鉗住她的肩膀,用力往旁邊一甩,大丫一頭撞上了門框,連吭都沒吭一聲,暈死過去,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二寶被這動靜嚇得大哭起來,他跑過去抱住jiejie,一邊哭一邊嚷嚷:“阿姊,阿姊……” …… 蘭香回來的時候,背著滿滿一大簍子柴,懷里還抱著一筐野草,是準備切碎了拌糠喂雞吃的,她面上透著深深的疲憊,身材更干瘦了,放下那一筐柴時,竟有了幾分佝僂的意味,仿佛她身上扛的不僅僅是一筐柴,而是整個三口之家的重擔。 屋子里傳來二寶哇哇大哭的聲音,蘭香累了大半日,這會兒聽見孩子哭鬧不休,心里的那點煩躁頓時又被點燃了,她深吸一口氣,高聲叫道:“大丫,大丫!他又在哭什么?你不會哄哄他嗎?” 大丫沒出來,也沒應答,只有二寶在哇哇哭著嚎:“阿娘,阿娘!” 蘭香又吸了一口氣,她氣惱地從筐里揀了一根柴枝,掂了掂,然后又扔下了,轉身就往灶屋的方向走,豈料才一進門,就看見倒在地上的大丫,額上破了一個大口子,鮮血直流,二寶坐在她身邊,扯著脖子嚎哭。 蘭香嚇了一跳,心里的火氣頓時跑沒了影,取而代之的是滿心擔憂,她連忙跑上前抱起女兒,連連道:“怎么了?大丫你怎么了?” 正在這時,她便聽見身后傳來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道:“她怎么了,你不如先問問我。” 第68章 我帶你一起去。 蘭香萬萬沒想到遲有財居然會出現在自己家, 再一看大丫這情形, 眼睛都氣紅了, 怒道:“是你打了大丫?她還這么小,你怎么下得去手?你這個喪天良的狗東西!” 遲有財任她罵,冷笑一聲,道:“又不是我的種, 我怎么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