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
并且還在隨著衣服不斷向下蔓延,可樂罐又一次砸在地上,咕嚕咕嚕向前滾了幾滾,終于完成了它的使命。 葉舟這一系列動作做下來簡直行云流水,快到讓周圍媒體都險些沒能反應過來,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是驚訝且愕然的,沒人料到在這種情況下,他居然會這么做。 葉舟從西裝口袋里抽了張紙巾出來,慢條斯理的擦著手上沾染的污漬,邊擦邊看向身邊的記者媒體,輕聲問:“都拍下來了嗎?” 星空娛樂的實習生剛好就站在葉舟身邊,她有些磕巴的答:“拍、拍下來了。” 雖然感覺非常不恰當,但莫名的,實習生腦海里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這人剛才……好、好帥啊! 葉舟點點頭,“行,那我就走了。” 說著,大步朝著會場走去,腳步再未有絲毫停頓,而他身后,是終于反應過來的媒體,和男人相比剛才更加激動的咆哮。 不過那人很快就被會場的幾個保安架出去了,動作快捷,訓練有素。 會場重新恢復了平靜,唯有剛才葉舟站過的紅毯上,那團已經發黑的可樂污漬證明著剛才究竟發生了什么。 葉舟在簽名墻前停下,他拿著金色的簽字筆在墻上先是寫下了桑導的名字,然后才在后面跟了自己的名字。 這一小細節被鏡頭如實記錄下來,一時間,網絡上對于葉舟代替桑導簽名這一舉動眾說紛紜,吵成了一鍋粥。 有人認為他沒有權利代表桑導簽名,這是在消費已逝老導演賣情懷。 也有人認為他溫柔細膩,此舉既全了老導演的遺愿,也表達了他對老導演的尊重。 同樣的舉動,落入不同人眼中,自然有不同看法,沒有絕對的對錯,是是非非,別人怎么說怎么看,葉舟不在乎,只求自己問心無愧即可。 網上吵的熱鬧,金玉電影節現場卻頗為平靜,一切都在順利進行著。 除了《最美》劇組走紅毯時遇到的那個小插曲,接下來的回顧和頒獎部分都還挺正常的。 拿到獎項的喜悅,未能拿到獎項,或是與獎項失之交臂的遺憾與落寞,熱烈的歡呼與掌聲,伴隨著偶爾因情緒過于激動而有些顫抖或是帶著淚意的聲音,煽情的配樂,電影剪輯的片段、祝賀聲、感慨的嘆息聲,與獲獎感言交織在一起,就是金玉電影節現場的所有聲音。 由于檔期緣故,與《最美》同檔期的電影中,要么是有突出票房表現的,要么是有藝術價值備受看好的,再或者是有老牌影后影帝撐場的,總而言之競爭非常激烈。 頒獎典禮進行一多半的時候,《最美》劇組顆粒無收。 就在網上嘲翻天時,幾個用于壓軸的重量級獎項終于開始頒布了。 最先頒發的是金玉最佳男女配角,分別由一個已經在圈子里打拼多年,卻一直沒能演上主角的男演員,和圈內一個不太知名的女演員拿到了。 男演員上臺致辭時,不善言辭的他數次哽咽,眼圈紅了又紅,可見當真是激動壞了。 男女配角頒發完之后,就是金玉最佳男女主的頒獎時間了。 最佳男主由老牌影帝沈冬秋蟬聯,而最佳女主則是由實力派女演員喬煙摘得。 這個結果其實并不出人意料,畢竟早在電影節頒獎前主辦方就在官博發布了投票調查,當中得票最高的就是這兩位。 新出爐的影后喬煙致辭結束,捧著獎杯走下臺后,舞臺上的聚光燈暗了下來。 大熒幕正中央被一切為四,四幅畫面分別是四個人名,以及他們的作品名,而這四個名字當中,桑懷寧和葉舟的名字就并列躺在最后一格里。 熒幕上從第一個開始,逐一播放了入圍導演的作品片段,最終畫面定格在《最美》的最后一個鏡頭上。 那是一張極具年代感的老結婚證,紙張已經泛黃,由鋼筆寫下的墨跡卻未曾因歲月的變遷而淡化,它們依舊清晰,一如當年那般堅定、熱烈。 “好了,看完了幾位導演的優秀作品剪輯,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請上我們今天的頒獎嘉賓——著名導演孔唯,歡迎孔導!” 孔唯老先生今年已經是奔七十去的人了,他腳步有些蹣跚,在周圍工作人員的攙扶下走上了舞臺,拿起裝著得獎名單的信封,撕開后朝里面看了一眼。 只一眼,孔唯老導演的神色就柔和下來,他摩挲著將手中寫著名字的紙張展平,面向觀眾席。 鏡頭也適時的給了孔老導演手中的那份名單一個特寫。 與此同時,孔老導演對著話筒,用清潤的蒼老聲音念出了獲獎者的名字。 “葉舟。” “桑懷寧。” 第157章 =星輝= “請你務必,勇往直前。” 當這兩個名字響起時, 會場當中頓時起了一陣不小的sao動。 這sao動并非來自于會場里面,而是源自于會場外正在時刻關注著里面情況的記者媒體和等候自家偶像的明星們。 誠然, 葉舟他們的這部電影不錯, 但這可是金玉電影節,尤其當其他入圍電影也同樣出眾, 競爭非常激烈,這個結果就有些出乎預料了。 且葉舟本人因為種種原因風評不好,屢屢被黑被抵制, 外界的黑子們最近沒少給主辦方施加壓力, 絕大多數人都以為在這種情況下, 主辦方即便是看在桑導的面子上讓這部電影入了圍,頒獎也要多掂量掂量可能造成的后果, 但凡有點腦子都清楚,此時讓葉舟拿獎絕對不是什么好主意。 可事情有時候就是這么神奇,主辦方居然真的頂住了來自外界的壓力,出乎預料的將這個獎項頒給了葉舟和桑懷寧。 如果此時出席這場頒獎典禮的人是桑懷寧, 爭議可能也未必會有這么大, 但桑導已經過世,來領獎的只有葉舟這個還不到三十歲的年輕小導演。 雖說名義上是兩個人共同的獎項, 可逝者已矣,能夠從這個獎項中得到最大利益的顯然不可能是已經過世的桑導, 只能是葉舟。 很多人都被這個結果驚呆了,別說在現場的觀眾們,就連此時正在全國各地收看這場頒獎典禮直播的觀眾也懵了。 金玉電影節每次頒獎前都會在網上做出投票, 網友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將手中的票投給自己心目中最可能得獎的人或電影。 這次也不例外,與《最美》同期的另外三部電影里,其中兩部電影的導演得票結果和呼聲都遠比葉舟高。 沒人想到主辦方居然這么剛,直接將獎杯頒給了葉舟和已逝的桑導。 或許也不是沒人想過,只是出于對葉舟的厭惡,使得他們不愿意去想這樣的結果。 在一片嘩然和哄鬧聲中,葉舟站起身,神色從容的走上了舞臺。 從他站在舞臺中央的那一刻起,舞臺周圍的燈光盡數熄滅,只余一束聚光燈不偏不倚剛好點亮葉舟所站的那塊地方。 葉舟站在燈下,面前是話筒,臺下是無數同行,以及鏡頭外看不見的萬千觀眾。 他沒有緊張,亦沒有像之前幾位新鮮出爐的影帝影后那般激動,他只是站在那里,眼中不見瑟縮,更不見什么慌亂窘迫。 葉舟眼中的平和猶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火,只要你用心去看,就能輕易看到這雙眼睛當中所盛滿的,不加分毫掩飾的強大自信與無窮底氣。 辱罵、質疑、無端揣測、惡意滿滿。 那又如何,他從沒怕過。 葉舟身體微微前傾,讓自己離話筒更近一些,確保自己接下來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能夠被話筒輕易的傳遞到會場,乃至全國的每一個角落。 “大家好,我是葉舟。” “很高興能夠得到金玉電影節評委們的認可,這個獎項讓我感到驚喜,但并不詫異。” “桑導還在時,為了完成這部電影,我和他一同查閱了很多資料,也走訪了很多故人。” “《最美》是一部電影,但又不只是一部電影,它代表了很多東西,如果硬要總結的話,借用桑導在時常常念叨的一句話來形容再貼切不過了。” “世間萬物,唯愛永垂不朽。” 說完這段簡短的獲獎感言后,抬手揮了揮獎杯,葉舟輕笑了下,道:“這獎,算我替桑導拿的。” 在他轉過身快要走下臺的時候,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sao動,就見會場后排劃分出的粉絲區域忽然站起來了一個大約二十出頭的女孩。 她看上去神色激動,提高音量喊道:“葉導,請問您剛才那話是什么意思?替桑導拿獎,您這是自己承認了水平不足以站上這個舞臺,更不足以拿獎的意思嗎?” 葉舟腳步一頓,朝她所在的位置看了眼,原本準備下臺的動作停住,重新站回了話筒前。 “我對自己的執導水平有著相當的信心。” 他不回答還好,一回答,全場再次嘩然。葉舟這話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真的被人激的失了神志,沖動之下說出什么拉踩桑導的話? 女孩聽到滿意的答案,眼中露出幾分嘲意和不屑,再接再厲繼續咄咄逼人,開口道:“那您這是在暗指桑導的水平難道還不如您?” 葉舟看著她,仿佛沒聽出她話中絲毫不加掩飾的惡意,平靜道:“這部電影是桑導的心血,亦是我和劇組上下一百二十三號人的心血。” “你知道為了尋找當年的影像,走訪當年的故人,我們花了多少時間嗎?我來告訴你,是二百三十六天。” “你知道因為技術問題我們為了布置一場舞臺,拍攝一個只有六秒的鏡頭花了多少時間來構建舞臺,調.教演員,處理技術特效問題嗎?” “我來告訴你,是六個月。” “你知道這部電影從開機后,連帶桑導和我在內的所有工作人員平均日休息時常是多久嗎?” “我來告訴你,不足六個小時。” “你不是導演,或許你可能無法理解,為了一個幾秒,甚至有有可能根本用不上的鏡頭,我們可以接連ng重復拍攝上百場戲。” “這些你都知道嗎,了解嗎,清楚嗎,不,你什么都不知道,不了解,不清楚。” 葉舟看著她,聲音頓了頓,緩緩開口道:“那么……請問對于《最美》,對于桑導,對于我,你都知道些什么呢?” 葉舟說這些話的時候,無論是聲音還是情緒都并不激動,可恰恰是因為他的平靜,才讓這番話,這些數據顯得更加真實且嚴肅。 女孩被他問的面紅耳赤,額頭上已經開始出汗,卻還試圖挽救,梗著脖子道:“拍戲本就是辛苦的事情,錢哪里是那么好賺的,請葉導不要岔開話題,以此試圖博取同情,請您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這次,葉舟尚未說話,一道蒼老卻鏗鏘有力的聲音先他一步開了口。 “既然你不愿意聽他講,那這個問題不如讓我來回答你。” 聲音的主人是個須發皆白的老者,他看上去年紀已經很大了,穿著一身深灰色的唐裝,手里還拿著一根拐杖,但這并不妨礙老者身上強大的氣場和威壓。 女孩被打斷后不滿的還想說什么,卻被身旁跟她一起進來的同伴用力扯了扯衣袖,拼命使眼色示意她別再說話了。 現在開口的這位老者,或許年輕一輩的人不太熟悉,但往上數,上了年紀的人必然不會陌生。 他叫霍嵩,是國內首個七次獲得世界級大獎橄欖獎最佳導提名的導演,也是首個三拿橄欖獎最佳導演的人。 就在兩年前,霍老先生剛在橄欖電影節上斬獲了屬于他的第四個獎項,終身成就獎。 除了在國際大獎上頻頻拿獎外,霍老先生同時還是華夏電影學院的榮譽校長,更是擔任包括金玉電影節在內的多個權威電影節的首席評委。 這樣一位堪稱傳奇的業內泰斗級人物,敢跟他叫板,唾沫星子都能把她給淹死。 霍嵩拄著拐杖走上了舞臺,來到了葉舟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往旁邊站點,把話筒讓給自己。 葉舟原本想拒絕的,被霍老先生一個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給嚇的秒慫,往后退了兩步給老爺子讓位,規規矩矩在旁邊站著,哪兒還有剛才的從容不迫,像只小鵪鶉似的。 霍嵩調了下話筒,犀利的視線看向剛才找葉舟事的那女孩,問道:“我是懷寧磕過頭敬過茶的師父,這個問題由我來答,應該夠資格吧。” “懷寧從十五歲就跟在我身邊了,他的拍攝風格、運鏡手法、教演員的本事等,都是我一手教出來的,我看著他一路走來,見證了他的一次又一次的突破和成長。” “他給了我太多驚喜,而我這個老頭子也算是見證了他的每一次進步和成長。” “懷寧走了,他的事情我本不愿再提,但他貫來心思細膩,我最后一次去醫院看他的時候,他拉著我的手跟我說,他說他放心不下。” 霍老爺子到底是年紀大了,如今盡管威嚴依舊,念起最愛重的得意門生,情緒卻再也無法維持平靜。 “我當時以為他放不下電影,我就問,我說,你如果是放心不下你的電影,那我這當師父的就算舍了這把老骨頭也幫你把它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