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夜深月正圓,江恪坐在沙發(fā)上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喝到后面,眼梢有點紅,意識也有些模糊。 他抬手解了領(lǐng)口的扣子,鎖骨處一片冷白。外面高樓的霓光照進來,折在他線條分明的的下頜骨上,有幾分落拓之意。 他想起,每一面不同的時羽。喝醉時,故作聰明地勾引他接吻,結(jié)果呼吸都不會。光著腳踩在地上亂跑最后軟聲撒嬌要他抱的時羽,天天吃垃圾食品拿他的財經(jīng)雜志用來蓋泡面的時羽。 最后江恪想起,多年前確定要訂婚時那個下午。小姑娘緊張地站在他面前,鼓起勇氣說了一句話,殘陽如火,風(fēng)很大,呼呼吹來,可她的聲音隨著風(fēng)聲清晰地傳到江恪耳邊。 晚風(fēng)過去,江恪略抬起眼睫,視線滑過,最終停在了她臉上,墨色的眼睛里終被挑起幾分情緒。 時羽一字一句地開口,語氣認真。 “我會對你好的。” 每一面的她,鮮活又熱烈。江恪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侵入他的骨髓了。 倏忽,江恪在沙發(fā)縫里瞥見一枚小小的珍珠發(fā)卡看,他拿了出來,有些固執(zhí)地放進褲兜里。 江恪握著手機,找到時羽的微信,想來想去,他不知道說什么,打了句對不起發(fā)送出去,心里有些忐忑,想看到她的回復(fù)。 下一秒,對話框里出現(xiàn)一個紅色的驚嘆號,顯示您不是對方的好友。 時羽把他刪了。 …… 次日,天光大亮。 江恪洗漱完后,正打算親自去找時羽解釋清楚,結(jié)果接到助理的一通緊急電話,他急匆匆地趕去公司。 等處理完事情后,已經(jīng)是傍晚了。江恪直接開車去時羽住的地方,撲了個空。他沒有時羽的聯(lián)系方式,電話也被拉黑了,只好拐了個彎去時家。 結(jié)果他連門都沒進去,時父差點沒報警把他趕出去。 想來想去,時羽應(yīng)該在阮初京那里。江恪直接開車到了阮初京樓下。江恪坐在車里,點了一支煙,一連打了好幾通阮初京的電話,到最后才接通。 阮初京的語氣不太好:“江總,有何貴干?” “她是不是在你哪?你跟她說,我有話跟她說。”江恪吸了一口煙,煙霧滾出來。 阮初京冷笑一聲:“她不會來見你的。” “那我就一直等。”江恪的聲音很低。 “隨便你。”阮初京說完就掛了電話。 江恪打開車門走了下來,干脆站在外面等。阮初京收回手機看了時羽一眼,目前她不知道時羽的情緒到底怎么樣,所以不打算跟她說這件事。 時羽從失戀后跟個沒事人一樣,盤腿坐在柔軟的地毯上,拉著阮初京陪她下象棋。時羽接連贏了好幾盤,像小財迷一樣把手伸到她面前,說道:“輸了輸了,你快給錢。” 阮初京立刻給她轉(zhuǎn)了8888塊錢,笑道:“給你,錢串子祖宗。” 下完象棋后,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多了。阮初京和時羽一起點了啤酒小龍蝦,兩人靠在一起邊吃邊閑聊。 阮初京正戴著手套剝蝦給她祖宗吃,放在一旁的手機發(fā)出嗚嗚的震動聲,她抬了抬下巴:“幫我接下電話。” 時羽伸手撈過手機一看,挑眉:“嘖,是徐周衍,你確定要我接嗎?” “掛了,男人哪有姐妹重要。”阮初京眼神閃爍了一下。 晚上十一點,驟雨疏狂,樹影搖曳,冷風(fēng)混著火辣辣的雨滴猛烈地拍向窗戶,馬上要下一場大雨了。 阮初京跑去關(guān)窗,不經(jīng)意地往樓下一看,江恪依然站在那里,幾乎與暗夜融為一體,指尖冒著猩紅的火光。 她關(guān)好窗后,看向還在哼著歌的時羽,輕聲說:“羽毛,我看他還站在那里,他也站了很久了,要不你下去一趟?就算以后不見面也要說清楚。” 時羽摘到耳機,動作頓了一下。確實是這樣,應(yīng)該說清楚。 時羽披了件外套下去,還順帶拿了一傘。 江恪倚在車旁抽煙,肩頭已經(jīng)被雨水打濕,黑色的手工皮鞋旁散落了一地長短不一的煙頭。他正低頭準備掐滅煙,眼前忽然出現(xiàn)一截白皙的手腕,正拿著一把傘。 “你回去吧。”時羽把傘遞給他。 江恪伸手去接傘順勢一把握住她的手,啞聲道:“對不起。” “松手。”時羽的嗓音冷靜,眼底里已經(jīng)沒有之前的愛慕。 江恪沒有松手,他的嗓音發(fā)顫:“昨天是我不對,讓你等……” 時羽搖搖頭,出聲打斷他:“你知道事情不是這樣的,我昨天一直等你打烊,我之前跟你說過,我最害怕等人了,之前在游樂園,我媽就是讓我站在原地等她,結(jié)果我再也沒有見到她了。” “昨天阿姨出事,我說要一起去,我不知道你為什么不同意,要把我一個人扔在婚紗店,不過已經(jīng)不重要了。結(jié)婚這件事,我知道你一點心思也沒有,你有說過喜歡我嗎?我們連正式在一起都沒有,就連結(jié)婚戒指都是嬸嬸替我們挑的。”時羽眼眶發(fā)紅。 時羽說的全部,江恪無法一一辯駁,對于眼前的小姑娘,他既心疼又后悔。 “羽毛,我錯了。”男人的嗓音嘶啞,伸出手想要去擦她的眼淚。 時羽別開臉,躲避了他的動作,一滴guntang的眼淚滴到他手背上,燙得江恪的心臟縮了縮,很疼。 她低頭用力掰開男人的手指,紅著眼說:“勉強別人真的沒意思,江恪,我以后不會再煩你了。” 一個想抽回自己的手,一個想蒼白著一張俊臉固執(zhí)地不肯松手。兩人拉扯間,暗藍色的傘被揮到地上。 時羽趁勢抽回自己的手,也不管男人站在雨里多狼狽,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第38章 喜歡 時羽說這些話, 決不是置氣或是玩小孩子過家家游戲,像之前一樣等著江恪來哄。時羽只是疲憊了, 追江恪的這些年像是在經(jīng)歷一個漫長的拉鋸戰(zhàn), 熱情消怠, 最后她把自己燒枯萎了。 時羽不想繼續(xù)了, 她想要開始一段新生活。 結(jié)束一場婚約讓時羽難免元氣大傷, 她決定給自己放個假。時羽第一站便飛去了米蘭看秀, 中途遇見了一位知名的音樂大師。 兩人還在斯卡拉大劇院門前合了一張影, 她隨時發(fā)了條朋友圈, 獲贊無數(shù)。對方臨走時還親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夸她是介于性感與可愛的甜心。 時羽迎風(fēng)站在大劇院門前, 露出了一個久違的笑容。 至于江恪, 頹了幾天后, 又恢復(fù)如常地上班。江恪情緒一向內(nèi)斂,并且克制,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和江恪共事的人多少察覺出大老板情緒的變化。以前的江恪雖然表面冷冰冰的,但是還有點人情味在。 現(xiàn)在, 且不說全公司上下處于一種隨時會爆發(fā)的低氣壓中, 江恪比從前更加不近人情。技術(shù)出了一個小錯誤,經(jīng)理微笑著進去,灰頭土臉地出來,并宣布整個技術(shù)部門必須連夜加班重做一道更精準的程序。 技術(shù)部門的哀嚎直接穿破了四十二樓。 晚上,江恪同徐周衍一行人在老地方開了個包間喝酒玩樂。江恪和錢東臨玩了兩局桌球,江恪不費吹飛之力, 輕松一擊桿,輕而易舉地就把錢東臨贏了。 今天在場的有幾位美女在,有一位長得純得要命,錢東臨本想在她面前表現(xiàn)一番,沒想到老天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 錢東臨當(dāng)場吐血,沒過腦子地說道:“哥,你這是情場失意,賭場得意。” 方才還熱鬧的氣氛瞬間冷卻下來,江恪身邊的氣壓明顯低了下來,他把桿擱在桌子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那哥把這個運氣傳給你。” 錢東臨樂呵呵地點頭,人走遠后,他才發(fā)覺一絲不對勁,這他媽是祝他的戀情半路夭折?絕了。 江恪施施然地坐在沙發(fā)上,徐周衍拿著酒杯倚在沙發(fā)上和他碰了一杯,桃花眼帶著笑意:“怎么樣啊,兄弟。” “什么怎么樣?”江恪掀眸看了他一眼。 “小羽毛啊,真準備讓這茬過去了,不把人追回來了?”徐周衍問道。 江恪把酒杯擱桌子上,垂眸思索了一下:“她挺好的,是我配不上她。” 她比他勇敢。 徐周衍把手機扔到他身上,似笑非笑地接話:“是嗎?” 江恪接過來一看,是時羽的朋友圈。他被刪了之后,點進時羽的朋友圈只能看到一條橫線。 現(xiàn)在的時羽早已經(jīng)換了頭像,不再是皮卡丘仰頭等捏臉的照片,而是換成了一朵小玫瑰的照片。只有江恪固執(zhí)地用著原來的情侶頭像,好像能留住點什么。 江恪點開一看,小姑娘難得地發(fā)了九宮格,有風(fēng)景照,看秀時的照片,劃船時的照片,還有一張,是時羽和一位外國友人的照片。 時羽穿著綠色的復(fù)古針織小衫,露出一截白皙的腰,還是那張明艷的貓臉,笑容依舊明媚,眼底卻沉靜下來,說不出哪里不同,多了一絲動人的韻味在。 最重要的人,小姑娘旁邊的外國的男人則把手放在她腰上,兩人的姿態(tài)親昵。 江恪不自覺地攥緊手機,嘴唇抿成了一道鋒利的直線,出神地望著屏幕。徐周衍俯下身一把講手機搶了過來,笑道:“看一眼就行,別把我手機捏碎了。” 徐周衍轉(zhuǎn)身把手機揣兜里,無聲地勾了勾唇角,就這樣他還能放手?等江恪親眼看見小羽毛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徐周衍不敢相信他會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來。 江恪抬手挽起襯衫袖子,從煙盒里磕出一支煙,放在嘴里咬著。沙發(fā)一側(cè)里忽然湊前來一個女人。 江恪不經(jīng)意地抬眼,愣了一下。這姑娘一看就挺年輕的,開著條白色露背裙,和時羽長得有點像,粉白的鵝蛋臉,紅唇,眉眼輪廓也隱隱相似,長相屬于嬌軟掛的。 女人從一開始見江恪入場開始,視線就緊黏住他不放。她就喜歡江恪這樣的,高瘦,清冷禁欲。聽說越冷的人,在床上情動起來越厲害。 更何況,這男人一看身份矜貴,榜上這種男人,只會讓自己更加衣食無憂。女人剛才從江恪看向自己的眼神嗅到了什么,立刻跟一尾魚樣貼了過去。 江恪嘴里咬著一根煙,低頭正準備找打火機,倏忽,一只溫軟的手橫亙在眼前,橘紅色的火焰點燃,擦亮了男人清冷的眉眼。 江恪抬眸睨了女人一眼,低頭湊過去,將煙點燃了。女人收回打火機,乖巧地坐在他旁邊。 江恪懶得管她,一邊吸煙一邊自顧自地想事情,壓根沒把一旁的女人放在眼里。女人坐在旁邊,咬了咬嘴唇,原來這招欲擒故縱對他沒用。 女人主動挽住他的胳膊,軟聲說:“剛才我聽錢公子叫你哥,那我應(yīng)該叫你什么?哥哥嗎?” 兩個字從女人紅唇里吐出來,這一聲嬌嗔很難讓人不心動。江恪如墨的眼眸卻劃過一絲陰沉,冷聲開口:“這不是你能叫的。” 女人暗罵他不解風(fēng)情,正想開口撒嬌時,不經(jīng)意地低頭瞥見男人褲縫里滾出一枚發(fā)卡,鑲著小珍珠,還挺漂亮的。 她撿了起來,做主地把它別到頭發(fā)上,歪頭對江恪笑了一下:“好看嗎?” 江恪目光一刺,眼神凜冽:“還給我。” “一個臭發(fā)卡有什么已經(jīng)了不起。”女人臉色不開心,不開心地嘟囔道。 江恪臉色平淡無痕,他倏地站了起來,慢條斯理地解了腕表放在一邊。女人坐在沙發(fā)上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一股巨大的沖力摔到地上。 疼,女人第一反應(yīng)是四肢,臉磕到冷硬的地板,是削骨的臉。女人立刻哭出生,畫好的睫毛沾在一起,使得她的視線模糊。 周遭立刻安靜下來,他們同情地看著被江恪摔在地上的女人。和江恪熟悉的一點的人暗自嘆了一句,要不是江恪回來冷淡紳士臉裝太久,他們差點忘了他骨子里是個很角色。 一雙鐵獅東尼的黑色皮鞋出現(xiàn)在眼前,女人趴在地上有些后怕地向后縮了一下。 江恪蹲下來,從女人頭發(fā)上取下那枚發(fā)卡,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眼,語氣冷得不行:“你也配。” 江恪取了發(fā)卡塞進兜里,招呼也沒打直接離開了現(xiàn)場。 徐周衍看著江恪離去時孤絕的背影,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他倆絕對沒完。 十天后,時羽重返京北。剛回來的時羽春風(fēng)佛面,穿著最新的valentino高定小黑裙,羽毛耳環(huán)亮閃閃,整個人神采奕奕地拎了好幾份禮物,都是一些大牌香水,耳飾。護膚品給身邊的經(jīng)紀人,工作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