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時羽語氣無辜,把鍋甩得明明白白:【所以要你送我去。】 周日,鶯山別墅,坐落在半山上,占地廣闊,挑高的門廳盡顯恢弘氣派。別墅區(qū)熱鬧非凡。 賓客陸續(xù)到場,中央垂著的琉璃燈順著脈絡(luò)打下來,一室衣香鬢影。 不遠(yuǎn)處的圓弧形沙發(fā)窩著幾位談笑風(fēng)生的男人,其中有兩位尤為吸引目光。從他們?nèi)雸觯瑘鰞?nèi)的女士紛紛把眼神不自覺地投過去,然后再移不開,小心地討論這兩人。 兩人的氣質(zhì)大相徑庭,一正一邪。靠右懶散地坐在沙發(fā)上,一邊抽著煙,一雙桃花眼還不忘對姑娘放電的男人正是這場的生日宴的主人徐周衍,另一位,眉眼英俊,嘴唇薄且鋒利, 扣得齊整的灰襯衫露出一截喉結(jié),平添了幾分不可侵犯的禁欲,讓人覺得難以接近。 “恪哥,終于舍得回國了,你不知道我多想你。” 說話的人叫錢東臨,夸張得要撲過來要跟他來個擁抱,不料江恪側(cè)身一躲,面容嫌惡,對方撲了個空:“你……你嫌棄我!” “不然呢。”江恪傾身撣了撣煙灰,反問道。 隨即人群發(fā)出一陣笑聲,徐周衍垂下肩膀,笑得正恪:“我們恪哥,走到哪都是一支花,也老套正經(jīng),我還真沒見過他對哪個女人多看一眼,不是你的錯。” 一提起女人,有人插話:“你身后的小尾巴呢,沒跟來嗎?” 在京北圈子里,誰不知道時羽的江存在,這姑娘長得漂亮,但性格也軸,十年如一日地喜歡江恪,跟在他身后,就連江恪要出國留學(xué)那陣,她也吵著要跟去,至于后來為什么沒去成,那就不得而知了。 這群公子哥,都是在順風(fēng)順?biāo)沫h(huán)境下長大的,階級觀念深,優(yōu)越感高,除了徐周衍和錢東臨,他們骨子里是瞧不上時羽的,她成長在鄉(xiāng)下回到時家,也沒走個正途,不學(xué)無術(shù),反而去娛樂圈做了個小明星,關(guān)鍵也沒什么成績。 加上江恪對時羽的態(tài)度,冷淡又不明朗。這也是他們?yōu)槭裁锤夜徽{(diào)侃時羽的原因。 但只有僅有的幾個人知道,時家對江父有救命之恩,婚約出來的時候,江恪那時的處境更不能拒絕。 去年回國的時候他試探性地提了一下解除婚約,老爺子氣得心臟病突發(fā),差點(diǎn)命懸一線,住了一個月的院。 這件事,江恪不能提。 徐周衍咬著一根煙,聲音慵懶又有些含糊不清:“聽初京說好像是前兩天凍感冒了,估計來不了。” 江恪視線凝滯在半空中,指尖夾著的煙灰抖落,他傾身,直接將煙屁股在煙灰杠里,沒有再說一句話。 時羽今天出門磨蹭了一下,衣服換了又換,直到阮初京的奪命連環(huán)call震個不停,她才出現(xiàn)。 本來就去得晚,眼看阮初京快把車開到山腳下時,她忽然接了一個電話,神色如臨大敵,狂對電話那邊點(diǎn)頭:“你放心,主編。” 掛完電話后,阮初京立刻拉她下車,一邊解釋:“姐妹,對不起啊,這個宴會我去不了,幫我跟徐周衍說一聲。有個采訪我們原本沒希望的,對方忽然改主意了,但他只有登機(jī)前的一小時,這個采訪沒搞定,主編讓我把頭擰下來當(dāng)盆栽。” 時羽被推下車,一臉地驚恐:“那我呢,你就把我扔在山下嗎?我怎么上去?” 阮初京發(fā)動車子轉(zhuǎn)了個頭,朝她眨了眨眼:“這正是機(jī)會啊,讓江恪來接你。” 未等時羽回話,阮初京腳踩油門刷地一下就走了。時羽站在原地有苦說不出,阮初京怕是沒體驗(yàn)?zāi)翘斓膱鼍埃F(xiàn)在她再打電話給江恪,只怕他會神色厭煩地說出“滾”這個字。 可是遠(yuǎn)山郊嶺的,夜色沉下來,時羽有些怕,猶豫再三,還是打給了江恪。電話打了好一會兒才接通,時羽的一顆心七上八下,開口時帶著一點(diǎn)鼻音:“你是不是在周衍哥的生日會上?” “嗯。”聽筒那邊傳來一句清冷的應(yīng)聲。 “我也來了,本來是初京送我過來的,然后她主編打了電話過來……”時羽沒有頭緒地解釋一大堆,像是順便很輕地提了一句,“你能不能來接我?” 電話那邊久久沒有聲音,但也沒掛,時羽聽見打火機(jī)發(fā)出“咔嗒”的聲音,他好像點(diǎn)了一支煙。 時羽剛想說“那算了”,江恪忽然開口,低低沉沉的聲音傳來:“在哪?” 等江恪把時羽接來宴會上時,生日會已經(jīng)進(jìn)行了一小半。眾人一見兩人一同出現(xiàn),爭相發(fā)出起哄聲。 時嘉瑜在一旁看得暗自咬牙,剛才在宴會,她盛裝出席,只為讓江恪看一眼,只是人還沒靠近,江恪抄起鑰匙離開了宴會。 一群人玩鬧聲過于明顯,江恪一個眼神看過去,無聲但帶著壓迫,其他人紛紛噤聲,不敢鬧騰了。 一行人入座,時羽也在江恪旁邊坐了下來。先前出聲調(diào)侃的是一位公子哥叫王臨,是時嘉瑜的發(fā)小,兩人關(guān)系親密。 因?yàn)闀r嘉瑜,王臨看時羽哪哪都不順順眼。他坐在他們斜對面,看見一向乖戾的時羽坐江恪乖得不行,看他的眼睛里透著光,心里就直冷笑,替角落里默不作聲的時嘉瑜不平。 “meimei,聽說你在娛樂圈混得沒戲可拍,要不我投兩部戲給你拍拍?”王臨語氣輕挑,實(shí)則在嘲諷時羽的沒用。 時羽正低頭剝著荔枝,聞言眉毛一挑,語氣老成:“別呀,盛姨跟你mama天天打牌逛街,姐妹相稱,按輩分,你該叫我小姨媽。” 一群人哄堂大笑,這擺明就是時羽在占王臨便宜,還有人嗤他——“還不過來跟你小姨媽敬茶。” 時羽偏頭的時候,好似捕捉到江恪一閃而過的笑意,她愣了一下,再去看的時候,江恪神色如常。 徐周衍指了指江恪,一臉的正經(jīng):“你小姨夫也在這。” 本來王臨純粹是想讓時羽難堪,沒想到她從包里拿出經(jīng)紀(jì)人的名片遞給他,語氣坦然,也不覺得丟臉:“還請大外甥多多提拔我。” 怎樣都難堪,王臨一時間接也不是,不接也是。她分明是惹不起的祖宗。就在王臨尷尬時,一陣落雪滴落,輕快的音調(diào)的響起,王臨松了一口氣,起身去接電話了。 沒一會兒他折回落座,有人問他:“你也喜歡the one 啊。“ “對啊,我女神,她的編曲可對我的胃口了。”王臨一說起這個,眉眼透著神彩。 “the one 的編曲確實(shí)很獨(dú)特,不按常理出牌,卻將每一個細(xì)節(jié)處理得很到位,又擊人心,有時間想跟她學(xué)習(xí)一下編曲。”一向自傲的時嘉瑜難得露出幾分欣賞和崇拜。 “我也有聽她的曲子,最近金曲榜上有好幾首都是她編曲的吧,聽說這人很神秘,不知道年齡,長相,只知道是個女的,仍擁有無數(shù)粉絲擁泵。而且聽說長得很好看。” 他們討論的正是最近大熱的一位屠榜級的鬼才編曲人,多次斬獲金曲獎,曲風(fēng)靈動多變,最擅長大編制弦樂,通過豐富多變的和聲和強(qiáng)弱有趨的動態(tài)變化,把其優(yōu)勢發(fā)揮得淋漓盡致。the one的編曲多出現(xiàn)在大型游戲比賽里,傳唱度強(qiáng),好記,也出現(xiàn)在電影中,極少的藝人曲目上。 傳聞有好幾個廣告公司開出豐厚的酬勞邀請the one 作曲,對方斷然拒絕,給了一個很酷地回復(fù):不缺錢,作曲看心情。 “不敢露面怕不是個如花吧。”有人出聲道。 時羽正在吃著一塊橙子,眼底是一閃而過的心虛,隨即不小心被噎了一下,劇烈地咳嗽起來,有些不適:“我去下洗手間。” 時羽在洗手間里洗漱了一下,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白皙的臉頰微紅,眼尾上挑,透著幾抹神彩。 她在想剛才江恪來接她的事,這是不是代表他們之間有可能,關(guān)系得到了好的進(jìn)展,一想到這,時羽就心情明朗起來。 等時羽回到大廳的時候發(fā)現(xiàn)江恪已經(jīng)不在那里了,她去二樓四處找人,終于在陽臺處找他。 江恪和徐周衍在一塊,他難得放松,倚靠在欄桿上,胳膊肘閑適地支在欄桿上,神態(tài)漫不經(jīng)心透著一股致命的吸引力,不知道在和徐周衍說些什么。 時羽正要走過去,忽然聽見徐周衍開口:“時羽那小姑娘你到底打算怎么安排啊,你又不能主動退婚。要不從了她吧,時羽長得漂亮,性格也好,說不一定你會慢慢喜歡上她。” 時羽下意識地止住了腳步,心口一窒,她想聽江恪的回答。 江恪嘴里銜著一根煙,低頭伸手?jǐn)n住火,再抬頭,一雙清湛的眼睛夾著輕慢:“沒可能。” 江恪語氣過于篤定,說沒可能就是沒可能,徐周衍愣了一下,一雙桃花眼蘊(yùn)著不解:“那你剛才去接她。” “處理麻煩。”江恪的聲音很涼,語氣平平。 時羽的雙腿下一下子就像灌了鉛一樣,走也走不動。剛才還雀躍的心冷卻下來,心臟像被一把鈍刀來回地割,是延長的,鈍感的疼。 她慢慢轉(zhuǎn)身走下樓,腦子里還在想江恪說的那兩句話,以及他的語氣與她十二歲年在廢棄花園里找的江恪重合。 時羽緊張地問他什么想法。那個時候,江恪眼底透著無所謂,他說:“我沒想法。” 是啊,江恪的態(tài)度她不是一直知道嗎?他當(dāng)她是個麻煩,一直是公式公辦的態(tài)度。拋去她是他未婚妻這點(diǎn),江恪可能根本不會多看她一眼。 半晌,到了切蛋糕的時候,一群人對著空中搖香檳,伴著歡呼聲,啤酒“嘭”地開花。徐少爺站在中心,笑罵道:“誰他媽往我頭上扣蛋糕,就是我孫子。” 一行人哄笑著,還是爭相擁上去。半晌,時羽走過去,端著一杯血腥瑪麗,眼睛也沒眨地喝了下去,笑得討巧:“周衍哥,生日快樂,這是我和初京的禮物,我還有點(diǎn)事就走先走了。” 全程,時羽看著徐周衍,自動忽略了旁邊站個氣場強(qiáng)大,身材高大的男人,沒有看他一眼。 徐周衍隨手扯下領(lǐng)口的巴寶莉方巾隨意地擦身上沾到的蛋糕,裝作不經(jīng)意地看了江恪一眼,結(jié)果人一臉的無動于衷,他只能笑道:“好,路上注意安全。” 時羽點(diǎn)了點(diǎn)頭,拿起手提包就往外走,恰好王臨坐在游泳池旁的椅子上同人吹水,一見時羽心不在焉地走了出來,問道:“喲,這就走了啊。” 時羽心情不好的時候,是一句話都不想說的。王臨臉色有點(diǎn)掛不住,恰好時嘉瑜在旁邊,他更是覺得面子沒地擱。 在時羽經(jīng)過兩人身邊的時候,她垂著頭,壓根沒看兩人一眼。她正失神,沒注意到有人伸腿絆了她一腳。 “嘭”地一聲,時羽整個人摔進(jìn)游泳池里,發(fā)出不小的驚呼聲。一時間,里廳的人聽見聲響全跑了出來。 剛?cè)攵境氐乃m然很淺,但刺骨又冰冷,時羽站在池中冷得發(fā)抖,水珠順著頭發(fā)滴下來,臉色蒼白,十分狼狽。 眾人紛紛圍上前來,亦有人遞毛巾,皆關(guān)心道:“沒事吧?” 時嘉瑜站在不遠(yuǎn)處,心底正得意開心著,卻看見江格走了出來,他眼底繃不住的一閃而過的情緒被她捕捉到了。江恪眼底驟寒,他從旁人拿里接過毛巾走向了時羽。 時嘉瑜笑不出來了,江格不是一直不喜歡她嗎?怎么會? 他單手插兜走到泳池旁,半蹲下來朝時羽伸了手,想拉她上來。 時羽伸手擦去眼睫上的水,一雙眼睛漆黑且清亮動人,她看著江格伸出來的手,搖了搖頭:”不用。” 作者有話要說: 江恪,一個口是心非的男人。 月底了,營養(yǎng)液別過期,給我吧^_^ 本章留言發(fā)100個紅包~ 第4章 喜歡 “是王臨把我絆下來的,所以應(yīng)該是他拉我上來。”時羽當(dāng)著眾人的面敘述這個事實(shí)。 一時間,眾人紛紛把眼神投向王臨,討論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王臨心胸也太小了吧”“怎么老跟一小姑娘過不去”。 王臨架不住被人議論,臉色難看起來。時嘉瑜出來當(dāng)和事佬,聲音柔柔的:“王臨估計是不小心,他坐姿就是懶散慣了。” “不管你有心還是無心,”時羽站在水里,平復(fù)了一下心情看向他,“王臨,畢竟這件事起因于你,你拉我上來,這事就當(dāng)過去了。” 王臨坐在那不肯動,江恪若無其事地收回手,站直身體,語調(diào)很平,卻帶著壓迫感,聲音低沉:“王臨。” 王臨的后背出了點(diǎn)汗,立刻站了起來,他之所以能在這個圈子把水?dāng)嚋啠惺滤烈馔秊椋驗(yàn)樗质怯嵣瘓F(tuán)的股東,背靠江家。 他走向泳池,極其不情愿地伸手。時羽伸過手去,就在兩人的手交握的時,王臨正想使力拉她上來。 不料王臨被時羽反向一拉,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摔向泳池,“嘭”地一聲摔了個狗吃屎,危險來臨,他還降智地般在淺水里撲騰了幾下,接連喊道:“救命——救命!” 一個大男人被一小姑娘摁在水里,還毫無反擊之力,這一場景惹得眾人紛紛大笑。王臨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被耍了,他一身的水,頭發(fā)凌亂,站在旁邊氣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你你……你……” “我……我我……什么,說了叫小姨媽。”時羽提高了音量。 時羽看向徐周衍,說了句:“周衍哥,搭把手。” 徐周衍一把將時羽拉了上來,還讓人拿來干浴巾圍在她身上。時羽用毛巾擦了擦頭發(fā),看向泳池里的王臨,聲音不大不小,卻教在場的每一個人聽得清楚:“王臨,如果你喜歡時嘉瑜,就像個男人一樣去追她,對我出損招,她也不會因此多你看一眼。” “如果你不認(rèn)同我的觀點(diǎn),你在泳池里先把你腦子里的水晃出來,說不定會明白過來。” 一時間,無論是時嘉瑜還是王臨,都尷尬得不行,臉色十分難看。時羽懶得看他們一眼,被徐周衍家的阿姨帶去換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