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9求婚
“最后一個回到馬廄的是臭雞蛋!”薇洛高高抬著頭宣布道。 阿萊西奧笑了,這確實才是她應該展現出來的模樣。 “我知道你有多喜歡贏,我可以讓你先跑。”他一邊說,一邊收緊韁繩,他的愛馬在他身下迫不及待地跺著蹄子。 而他的愛人翻了個白眼:“就好像我需要這個,我才不會輸呢。我現在數到三,給我做好準備,一!二!三!” 她話音剛落,一人一馬就像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 于是阿萊西奧也迅速給了他的馬同樣的信號,而它絲毫不需要進一步的督促。 他緊緊地跟著她,看著騎著白馬穿著馬褲的她有多漂亮,幾乎像是一位女武神,也許她就應該去身披鎧甲、拿著閃閃發光的矛與盾。 她策馬在夏風中微微擺動的草地上疾馳而過,向著馬廄奔去,然后,她還是情不自禁地偷偷望了他一眼。 這個動作讓她付出了代價。他的馬向前躍進,完全彌補了之前讓她先發制人造成的差距。 但是,就像阿萊西奧一直所知道的那樣,她從來就不是那種會容易屈服的女人,她的好勝心體現在方方面面。 果不其然,很快,她優雅的脊背就在馬鞍上彎曲下來,她纖細而有力的、穿著褲子的腿在馬身上收緊。 他看著這幸運的母馬,忽然就回憶起了她騎在他身上的美好場景,他無法控制地開始走神,于是,他也付出了代價,又讓她趁機領先了一個馬頭。 馬廄越來越近,他逼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回他們的比賽上,死死盯著他們的終點線——馬廄的入口,此時他都能看見馬廄里閃閃發光的噴泉了。 他向前彎下腰,對馬道:“老伙計,我們得向女孩們展示一下我們的本事,別讓她們嘲笑我們是兩顆臭雞蛋,好不好?” 就像是聽明白了他的話,純種馬開始全速奔跑,蹄聲如雷,將碎石和草屑噴灑在空氣中。最終,他們比他們瘋狂的對手更早一步越過終點線。 就贏了一步。 當那個馬廄男孩急匆匆跑過來時,阿萊西奧下了馬,他高傲地把繩子甩給這個小伙子,大步走向薇洛。 她臉頰通紅,怒氣沖沖,根本不理會他伸過來牽她的手,固執地坐在馬背上。 “我們得重來,我不應該回頭看你的,我們只差一步,我和貝拉只差一步就可以贏過你們兩個家伙。” “確實是只差一步,你是個很優秀的女騎手,下次吧,下次你肯定能贏的。” 她堅持道:“我現在就得贏。” “好了。”阿萊西奧直接把手放到了她的腰上。 他之前沒有這么將她放上馬,現在倒是這么把她拖了下來。 他把她橫抱起來,道:“就讓你的馬喝口水吧,可憐的小姑娘快要渴死了,我把她送給你不是希望你虐待她的。” 她拒絕道:“不,我們必須重賽。” 然后,她感覺到他抱著她走了幾步。 她以為他要帶她回房間,繼續嚷嚷:“這不公——” 她的聲音以一聲尖叫結束,因為她意識到自己已經輕輕地掉進了水里,顯然,是給馬喝水用的那個飲水噴泉。 她坐在水里,膝蓋叉開,淺淺的波浪在她周圍蕩漾,她看起來非常震驚,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但她確實成功冷靜下來了。 她努力克制去摸自己肚子的沖動,直接就罵:“你這個白癡!你這個蠢貨!你究竟在發什么瘋?你以為你這是在做什么?你怎么不直接將我扔到地上把我摔個半死?” 那樣簡直太好了,又不是她在墮胎,誰也不能說她犯了殺人的罪。 他的微笑加深了。 魔鬼知道,他真的很喜歡跟她玩,看她暴躁起來的樣子。 她繼續向他控訴:“我的衣服全濕了,它完全被毀了,你們給我安排的那個女仆,茱莉亞,她會不停地碎碎念,直到我的頭終于‘嘭’的一聲炸開。” 說完,她看見他就這么一直一動不動的聽她說,臉上的表情更生氣了。 “你還不把我拉起來嗎?” 哦對,他得把她從噴泉里弄出來。 他條件反射一般地俯下了身,伸出手準備把她拉起來。 這是個非常不錯的角度,當他看到濕透的褲子緊貼在她無與倫比的腿上,他不禁咽了口唾沫。 他不該如此失去警惕。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她的手已經緊緊地抓住了他,他被她耍了。 下一秒,在她的笑聲中,巨大的濺水聲響起,他向前狠狠栽進了噴泉里,比她進水的方式可是狼狽多了。 他默默坐起來,吐出一口不知曾經泡過多少馬嘴的水,又擦了擦臉,十分冷靜地把濕漉漉的頭發整理了一下。 “你看,你也覺得這樣很好玩吧。” 確實非常好玩,當他面無表情地把水吐出來時,她笑得尤其大聲,他被她的笑意所感染,以至于他本能地俯下身親吻了她。 在他們身上,一件事總是很容易導致另一件事,她喘著氣躲開他的吻道:“除非你是想與我一起淹死,而且我還沒有原諒你做出來的蠢事。” “你需要我怎么請求你的原諒,臭雞蛋小姐?” 臭雞蛋這個詞一出來,阿萊西奧就知道他說錯話了,她又開始氣自己竟輸給了他的事,即便這其實非常正常。 “這就一點也不像求原諒的樣子。”她說,“而且這應該是你自己考慮的事,不要什么都過來問我,反正我可以知道你究竟真不真誠。” 阿萊西奧看著她,腦子里忽然就想起了那塊燙手的山芋,它一直安靜地待在他的各種外套口袋里,等候著他鼓起勇氣,又或者說是找一個借口。 “剛好,我有一件禮物想要送給你,我希望它可以彌補我的過錯。” 他有些緊張地說完,手往兜里一伸,摸了好一會兒,才總算是摸到了那個該死的小盒子。 就像是生怕自己會退縮一下,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他直接遞給了她。 他告訴自己,她一定能懂的。 薇洛看著那枚小小的方形皮革盒子,心里也知道它一般會是什么。只是她唯恐自己會一不小心猜錯了從而導致在他的面前丟大人,索性開始裝傻:“什么啊?是耳環嗎?” 說完,也不等阿萊西奧有什么表示,她直接就拿了過來打開。 果然,是一枚戒指,上面嵌著一顆圓形的紅寶石,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她用出色的記憶力飛快地回憶起了自己好像在一些畫像里見過它。 這是他家的一枚古董戒指,就算是最無知的女人都能猜到他現在是什么意思,雖然這個場景實在是非常奇怪。 在她短暫的沉默中,他覺得他的五臟六腑都糾結了起來,皮膚上也悄悄滲出了汗,好在他身上都是水。 圣母,他們正待在一個噴泉里…… “哦……阿萊西奧……” 他終于聽見了她的聲音,那些無助的恐慌總算稍微少了一點。 她深深吸了口氣,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很小的聲音開口問他:“這……是你的求婚方式嗎?” 阿萊西奧遲疑了一瞬:“什么?” 她的聲音變大了:“你得告訴我,這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尋求著一個準確的答案,可心情卻非常復雜,甚至是想要逃跑,她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希望是什么結果。 面對她探究的眼睛,他才剛消減一些的恐慌又開始成倍迭加。 “這就是一份小小的禮物。”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說出來的這種話。 他趕忙想要彌補,幸運的是,英國詩人馬洛的詩句涌上他的心頭。 詩歌——是的,那是愛的語言。 “不,我的意思是,親愛的,做我的愛人,我們將擁有所有的歡樂。”他用自己的方式引用了它。 在她忽然愣住的表情里,他腦海里回響著更多的詩句:“我會為你鋪起玫瑰花床,還有一千支芬芳的花束……” 薇洛努力讓自己別犯惡心,并問他:“你為什么忽然開始吟詩?我想你應該還沒忘記我受不了花香味,一千支?也許你想殺了我。” 阿萊西奧只能把馬洛忘掉,自己發揮道:“我……我希望這里就是你一生的歸宿,請留在我身邊,讓我照顧你、保護你,我們永遠在一起。” 他盡可能地以這樣一種詩意的方式向她表達著,他認為這應該還挺浪漫,會更適合去贏得一個像她這樣的女孩的芳心。 他聽起來就像是在非常間接地向她求婚,薇洛想。 可她依然在等著類似于“你愿意與我結婚嗎”的簡單古老但至少正常的話語,又或者是像婚姻、教堂、公告之類的更具代表性的字眼。 她對他從來缺乏信任,對自己的自信也早已被他一系列行為帶來的強酸腐蝕得差不多了,她最為厭惡的就是保護這種虛無縹緲、有多重含義的詞。 他們相對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沒有等到他多說一句話,他也沒等到她有什么回答,于是,他直接把她的手套摘了,把戒指拿了出來,硬塞到了她的手指上。 他悄悄地松了口氣,這不就行了嗎! 他看著陽光下的紅寶石,它被打磨得十分光滑,幾乎像是液體,襯托著她白皙的手指,看起來美極了。 “答應我你會永遠戴著它。” 之后大約是想轉移話題,他又提起了她一開始的話:“如果你更想要耳環,我也可以立刻找珠寶商過來給你挑。” “你又忘記了,我壓根沒有扎過耳洞,我不會毀壞自己的身體。我現在唯一想要的就是從水里出來,我真的不能再感冒了。” 這確實是最重要的事情之一,阿萊西奧趕忙抱著她從水里站了起來,準備帶她回去換一身干凈衣服。 一直到步上了樓梯,他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她的表情看起來未免太平靜了,不像高興也不像不高興,就仿佛無事發生。 他不得不令自己承認,在磨磨蹭蹭了這么多天之后,他還是不小心把一切搞砸了,至少在馬喝水的噴泉里掏出戒指吟著英國伊麗莎白時代的情詩就是一個絕對的餿主意。 他是個可憐又絕望的傻瓜,他難堪地想,十六歲時就拜親愛的父親所賜,對婚姻完全失望。他沉浸在那些沒有承諾的關系里,從未真正墜入愛河,從未向誰求婚,也從未像某些混蛋一樣去有意地誘騙過哪個良家女子——誘騙她們最好的方式就是假裝他準備和她們結婚…… 他以前來往的那些世故女人究竟有什么不好?他為什么不去迷上她們?那樣出于各方面的考慮,他都永遠不會想到結婚,對方估計也不想,這能有效避免他向著父親的道路前進。 天吶,父親…… 他發現他最近想起這個男人的時候變得越來越多。 以及——安潔莉卡。 他應該和她談談這些事,談談他愚蠢的十六歲,不管她怎么想的,他已經向她求婚了,如果他們將共度一生,她需要更了解他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