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鬼使神差,他又默默跟了過去,看她像貓兒一樣躲在膳堂吃東西,翻開蒸籠,找出包子,雖然吃的很急,吃相卻不錯。 那一夜,孫曉做夢了。 后來,他便格外關(guān)注宋知意的一舉一動,也摸透了她沐浴的習(xí)性,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悄悄尾隨過去,做賊一般的守在門外,唯恐有人像他一樣,不經(jīng)意瞥見宋知意的美好。 他一廂情愿許久,宋知意走的時候,竟也不知他姓甚名誰。 涼風(fēng)習(xí)習(xí),吹進窗牖,將幾案上的燈搖曳著拉長了影子。 身側(cè)的人翻了個身,將腿拿出被衾,橫在他身上。 孫曉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宋知意呢喃了幾句,孫曉沒有聽清,只看見紅唇柔軟,如花美眷,他心一動,俯身,親在她的腮頰。 宋知意的眼睛顫了顫,睜開,迷茫的望著他。 “天亮了?” 孫曉搖頭,宋知意打了個哈欠,“那你不睡覺,看我作甚?” 一睜眼便看見他明亮的眼睛,莫名中竟然有股心虛的感覺。 “知意,你喜歡我嗎?”他握著她的肩膀,聲音平和。 “喜歡。”宋知意敷衍了事,點了點頭,又鉆進薄衾中,準備繼續(xù)補眠。 “有多喜歡?”孫曉不罷休,將她的身子掰過來,面對著自己。 “像天上星星喜歡月亮那樣喜歡著你。” “眾星拱月?”孫曉淡淡笑道。 “嗯。” “那你知道我多喜歡你嗎?”孫曉的下頜壓在她的肩頭,慢慢動了動。 宋知意忍著困倦,再次睜開眼睛。 孫曉一本正經(jīng)的看著她,一字一句道,“從前在杭州書院的時候,與你搭訕,交談,與你分食蜜桔,湯羹的時候,我便想著,日后一定要娶到你,將你壓在身下,聽你颯爽的呻/吟...” 宋知意沒料到他會說出這般孟浪之詞,不禁愣住,半晌喃喃道,“你變/態(tài)了吧,你還是孫曉嗎,你....” 放開二字沒有說出口,她便被人從薄衾中抱了出來,剝粽子一般將中衣打開,孫曉手指纖細,翻花一樣將她肩膀的帶子扯開。 傾身,上前。 書生胡鬧起來,根本不是人。 宋知意起的晚了些,睜眼的時候,孫曉已然去了書院。 叩門的書童小心翼翼的喚了聲,“山長...” 宋知意忽然抱著薄衾坐了起來,低頭,瞥見身上的點點浮現(xiàn),不由惱羞成怒,啐了口,不高興道,“今夜必叫他精/盡而亡!” 這話,宋知意說了不下兩百遍。 直到肚子揣了崽崽,孫曉還是活蹦亂跳。 反倒是她,挺著孕肚坐臥難安,連夜里睡覺都成了極為奢侈的事。 “多吃些梨子,多汁又甜,嘗嘗。”孫曉將梨子去皮后切成小塊,放在碧玉盤中,叉了一塊送到宋知意嘴邊。 宋知意沒好氣的翻了跡白眼,別開頭,“再吃我都成豬了,你就是沒安好心,只想叫我給你們孫家生崽子。” 孫曉也不惱,放下梨子盤腿坐在她跟前,替她揉了揉小腿肚,抬頭笑道,“對對,我就是沒安好心,從第一次遇見你,我就沒安好心。” 揉了會,見宋知意怒氣消減不少,又從碧玉盤中叉起梨子,哄勸道,“餓著孩子沒事,可別餓著了你。 乖,吃一點,我保證,等孩子出生后,任你想怎樣鬧騰,我都由著你。 孩子我看,福氣你享,好不好?” “花言巧語。”宋知意好歹張嘴吃了口,甘甜的梨汁順著喉嚨滑進胃里,暑意也跟著褪去不少。 “前幾日婆母還說呢,要我替你們孫家繁衍子嗣,多多益善...” “我發(fā)誓,咱們只要這一個。”孫曉對著天比了三指,宋知意哼了聲,他又道,“母親喜歡孩子,孫家只我一人,她們總覺得膝下子孫環(huán)繞,乃是福氣征兆。 知意,你不喜歡的,我都不會勉強。” 更何況,要這一個孩子,已經(jīng)讓他們數(shù)月不曾親密。 若是再要幾個,豈不是斷送了夫妻關(guān)系。 宋知意生子的那日,陸清寧特意著人送去了山參鹿茸,周衍之另外為孫曉備了一份大禮,據(jù)說是東海國的供奉,海狗腎。 這禮好不好的沒法說,只是宋知意產(chǎn)后不過半年,便又揣了崽崽進肚。 白眼翻到天上去的宋知意,懊惱到了極點。 她的指甲涂了蔻丹,鮮紅的顏色與她憔悴的面容形成強烈的對比。 孫曉討好一般的坐在對面,一邊剝蜜桔,一邊勸道,“知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的想法,我有你便足夠了。 況且,咱們不是說好,今歲要去烏蘭山滑雪嗎,上京城的雪比我們這里大多了,咆哮著浩浩蕩蕩...” “你總看著我,讓我有些不適應(yīng)。”孫曉下意識的收回視線,連言語也跟著弱了下去。 “浩浩蕩蕩,孫曉,我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你這般詭譎呢?這般會哄人呢,你不是故意的,那肚子里的崽崽是誰的,是我自己造出來的嗎? 我堂堂書院山長,整日里帶著孩子教書育人,你便是上天派來與我過不去的。 早知今日,當(dāng)初我又何必與你成婚!” 她氣急了,將手往桌上一拍,震得手心生疼。 孫曉捧到手心,吹了吹,又仔細揉著,擔(dān)憂的看著她的小腹,“莫氣,莫氣,小心生出來一個暴脾氣...” 乳母將大兒子抱來,剛喂完奶,又熱了滿頭大汗,啼哭不止。 孫曉連忙抱進懷里,起身后在房中來回踱步。 他一邊走一邊眼瞅著宋知意,繼續(xù)勸解,“你想想,咱們孩子孤單一人多可憐,等我們兩人百年之后,誰是他的依靠,他的親人。 若是遇見大事,誰又能與他一同商議? 你腹中的孩子委實太聽話,知道哥哥的不易,這才巴巴的跟了過來...” 宋知意的臉鐵青著,一想到冬日的烏蘭山計劃又泡了湯,不禁又氣又委屈,索性將怨氣都發(fā)到他身上,背過身,肩膀跟著顫抖起來。 孫曉忙抱著孩子轉(zhuǎn)到她身前,彎腰,謹慎道,“知意,你真的,打我吧,若是再氣,你便打我,千萬別忍著。” 他把孩子放在榻上,轉(zhuǎn)身走上前,剝了兩瓣蜜桔,又將剩下兩粒塞進自己嘴里,挑好的喂給宋知意。 宋知意的氣便慢慢消了下來。 “每回吃橘子,為何總要搶我一半,自己吃一半?” 孫曉訝然,忽然摸著后腦勺笑笑,他喜歡剝蜜桔,剝完之后,兩人一人一半。 “因為,我覺得這樣,你是真的與我在一起的。知意,此生多苦,幸得有你。我發(fā)誓,你生下孩子,我來帶,好不好...” 真的感動,宋知意的腦袋即將靠在孫曉肩膀的一剎,忽然猛地抬了起來。 好像哪里不對勁,這話聽起來耳熟。 她蹙眉,腦中靈光乍現(xiàn),“孫曉,你又哄我了!” 第88章 088 宋延祁的番外 馮蘭又來了,宋延祁方欲轉(zhuǎn)身,忽然被馮蘭身側(cè)的人勾住了腳步。 她身形嬌俏,面色紅潤,一枚青玉簪子插在發(fā)間,眉目微微一抬,便叫人魂都跟著去了。 正巧,她也望見了宋延祁,盈盈水波帶了些許俏皮的意味,只一眼,便讓宋延祁臉紅到了脖頸,耳朵也是火辣辣的漫開了嫣紅。 “馮姑娘,這位是...”宋延祁鮮少主動搭理馮蘭,一來是馮蘭對他有著莫名的熱情,二來他不喜歡,便也怕招惹后麻煩。 馮蘭自是驚喜,一蹦跑到宋延祁身邊,羞澀的眼睛時不時打量著他清雋的面容,回望著女子熱切道,“這是書院新來的女學(xué)生,叫顧妝妝。” 妝妝... 宋延祁在心里默默念了兩遍,每看一眼,都覺得烈火焚身。 兩人的初識,他不記得自己暗中窺視過多少次,只知道三人沿著那條湖堤走了許久,最后還是馮蘭嫌累,拍著小腿彎腰朝他伸手求助。 宋延祁自是不敢去扶,只將身子往后一避,下意識的望向手握團扇的顧妝妝。 她背對兩人,正四下觀望。 湖景怡人,書院中的學(xué)生見怪不怪,顧妝妝是新來的,環(huán)境不熟悉,心思沒注意身旁人的眼光,只專注的觀察周遭布局。 她輕輕搖著團扇,扭頭,宋延祁本就浮上殷紅的臉霎時赤紅起來。 顧妝妝愣住,手也跟著停了,眉眼微蹙,她握著團扇,柔聲道,“你是哪里不舒服嗎,臉色紅的厲害?” 她往后看了眼,復(fù)又用扇子扇了扇湖畔的石頭,伸手,握著宋延祁的衣袖往后一拉,“你先坐下,小心頭暈昏倒。” 馮蘭有些著急,見她的手指擦在宋延祁的袖口,便顧不得腿疼,上前一把將她推開,睨了眼,復(fù)又關(guān)切的握住宋延祁的手腕,急急道,“三哥哥,你怎么了,晨起沒有用膳嗎?” 顧妝妝直起身子,與兩人隔開些距離,眉眼若有所思,又聽馮蘭道,“你去膳堂看看,那有新蒸的棗花糕,拿一碟過來。” 宋延祁方欲開口說話,便被馮蘭使了個眼色,他再抬頭時,顧妝妝已經(jīng)往膳堂方向去了。 顧妝妝沿著膳堂慢悠悠的溜達了兩圈,說起餓,晨起她也沒有吃多少,方才又走了那樣多的路,此時腹內(nèi)饑腸轆轆不說,頂著烈日早就頭昏眼花。 她右手捏著棗花糕,左手托在下面,輕咬了一小口,甘甜的味道便滑進嘴里,甜而不膩,她吃完后,又去拿。 俯身的剎那,廣袖垂到水里,濕噠噠的叫她猛地收回胳膊。 她攥了攥水,將濕掉的部分挽起來,搭在手肘處。 宋延祁過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那截素瓷一般的手臂,迎著光,如羊脂白玉似的,一下子打在他的心頭。 心臟跳得飛快,他握緊拳頭,抿了抿唇。 “顧姑娘...” 顧妝妝冷不丁被他嚇了一跳,喉嚨里的棗花糕嗆進去,不上不下的卡著發(fā)癢,她先是輕輕咳嗽,緊接著便是止不住的難受。 宋延祁忙上前,緊張的替她拍背,好容易停了咳嗽,卻見顧妝妝一張小臉沁著汗,白皙中透著粉紅,就像枝頭的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