饞rou的大閨女
馬半仙沒直接應,前后看了看,分析了一下他說的利與弊,許久才說話,開口認了罪。 所有的一切還要從幾年前說起,那時候馬半仙只賣賣平安佩,有一天一個人找上他,告訴了人血饅頭能治癆病的法子給他。 說這個法子是他家祖傳藥譜上記載的,治愈了無數人,他說的神乎其神,馬半仙這老油條也被他唬住了,只是這人血從何而來? 那人便告訴他說可以從儈子手那兒買血。 隨后馬半仙去找馬屠夫兩兒子去打聽。馬屠夫一家子都是出了名的橫,聽馬半仙想買死刑犯的血,便獅子大開口要十兩銀子。 馬半仙總共家產還沒有十兩,又灰溜溜的走了,本打算用豬血雞血湊合湊合,那人卻說不行,一定要人血,隨后又給他出了個主意,讓他成了馬左牛右的干爹。 “你的意思是馬屠夫一家的慘劇也與你有關?” “有那么點關系,但一切都是那人指使的,也是他給的藥,我不過是按著他說的做。” “當初我家一切竟是你做的手腳!”馬左牛右頓時改了先前好兒子的作態,擼起袖子就要揍人,馬半仙趕緊捂住了腦袋,連滾帶爬躲開,尋雙點了他們二人的xue道才控住現場。 “那人是誰?”尋雙再問。 “我不知他全名,只知他叫老叁,是附近村的人,是個藥郎。” 老叁名一出,一旁聽審的百姓有認識的,尤其是各個醫館的大夫,從他們嘴里得知,老叁家住叁花村,祖上都是藥郎,平時隔五日來賣一回藥材,可自從幾年前他女兒突然暴斃后,他一家就搬走了,再沒有回來過。 “說說吧,與老叁家究竟怎么回事?”尋雙說著,解開了牛右的xue道,牛右比起馬左性子好上些許。 “我不……”牛右剛開口,就被尋雙打斷,“別說你不知道,老叁就是針對你家來的,總沒有無緣無故的仇恨,你若不老實交代,休怪我用刑了。”馬左牛右典型的欺軟怕硬的主兒,尋雙不打算和他講道理。 果不其然,牛右服了軟,老實交代了。 幾年前,他爹抓了個來他家偷rou的女偷兒,也就是老叁的女兒。 白白凈凈的大閨女,哪舍得就這么報了官,他爹見色起意,對其威逼利誘,哄得她用身子來做補償。 大閨女饞rou,聽得以后能每天有rou吃,也就半推半就從了,扶著剁rou的砧板,瞧著她最愛吃的rou,被個比她爹還大的粗魯爺們,用臟臭不堪的雞兒破了身子。 那一場疼最終換了一碗紅燒rou,疼得發軟的腿被一碗紅燒rou補了回來,她沒跟任何人提這件事,而后只要一饞rou就去馬屠夫家,上面嘴吃rou,下面嘴也吃rou,上面嘴喝rou汁,下面嘴也喝rou汁。 傻乎乎的大閨女并不知下頭嘴兒喝的rou汁能造娃娃,沒過多久她的肚兒越來越大,她以為是rou吃多了,長胖了,也確實是rou吃多了。 老叁自家是采藥的,會一點醫術,瞧著閨女一天比一天大的肚子,覺得胖得有些不正常,自家的黃花大閨女,老叁是一點沒往懷孕上想,只以為是閨女生病了,便給閨女搭脈看看,這一查就黑了臉。 在爹娘的逼問下,閨女才說出了事情真相,老叁氣得拿棒子抽她,“饞婆娘,老子缺你吃缺你喝了?你竟給老子做出這等不要臉的事!” 老叁氣起來手下沒個輕重,還懷著身孕的閨女哪禁得住他這一番打,孩子就這么沒了。 閨女也血流不止,可這病如何能給外人瞧?老叁自己配了劑藥給閨女用,可終究是沒止住血,閨女沒見著第二天的太陽,死在了被血浸透了的被窩里。 老叁對外只說閨女突然暴斃,私下里去找馬屠夫要個說法,誰知馬屠夫抵死不認,帶著兒子將他打了出去,而后老叁就搬走了。 老叁越想越不甘心,又偷偷一人獨自回來復仇,再后來的事就是馬半仙說的了,老叁借他之手害死馬屠夫,馬半仙趁機認了馬左牛右做干兒子。老叁報仇后就走了,無人知曉他去了哪里。 再后來馬半仙雇了個游方郎中將人血饅頭的方子傳出去,開始行騙,馬左牛右學著他的做法,又編造出服用人血能延年益壽的謊言,以至于人血供不應求,馬半仙便又把主意打到了被拋棄的女嬰身上,而后再編造出烹食嬰兒能長命百歲的說法。 審到此處,真相大白,縣老爺宣判,馬左牛右利用公職買賣行騙,革去儈子手的職位,另打五十大板,騙來的錢財俱都上繳,充做每年修橋補路的銀子。 至于馬半仙,他殺害不少女嬰,但都是棄嬰,沒有他也活不下去,縣太爺只罰了他殺害馬屠夫的從犯罪與詐騙罪,判他流放叁千里,但他年齡已經到了朝廷規定可以不流放的年紀,所以只是罰他身戴枷鎖五年,余生都要替那些被他殺害的女嬰立碑供奉,香火不斷,并吩咐師爺速速簽發對老叁的通緝令。 縣太爺說完,正要拍下驚堂木一槌定音,卻被人打斷了,“我反對這判決。”是尋雙。 “那些嬰兒魂斷他手,不管是不是被人遺棄,就是他殺的,本朝律法,凡殺害無辜百姓者,不管其歲數大小,一律當斬,何況他還身犯數罪,更是罪無可恕,看你們城里一時半會兒難聘上儈子手,我今兒就幫你們一回。”尋雙說完,不待他們反應過來,手起刀落,馬半仙就命喪當場,鮮血噴灑了滿堂,嚇得堂上人,堂下百姓驚叫連連,江清黎也被嚇到了,顧瑾之沒來得及給她捂眼睛。 “爾等都聽清楚他剛剛說的話了吧?人血入藥是假的,烹食嬰兒也是假的,是有心人編造出來的謊言,你們有病便去醫館,尋正經大夫瞧病,莫要聽信甚謠言偏方,不僅花了錢,還耽擱了病情。”尋雙說完,輕輕抖去劍上的血,寶劍入鞘,隨后吩咐人收拾場上一片狼藉。 血腥味四溢開來,在場中經久不散,不少人都嘔了出來,江清黎也是,趕緊擠出了人群,扶著衙門門口的石獅子干嘔了好一會兒才好。 她此時才理解“人心”這兩個字,一樁樁,一件件,從老叁一家到無數被拋棄的女嬰,都是她難以想象的黑暗,但慶幸,世上還有守衛公正守衛善良的人。 江清黎看著站在面前的顧瑾之,還有不遠處的尋雙和丁寶儒他們,心里那股子冷漸漸散去。 顧瑾之若知她所想,定會笑,笑她單純,世上哪有什么好人壞人,他們也不是絕對的好人,任何一個好人都做過惡事,任何一個壞人,漫漫人生定也做過善事,惡事被人知道的是壞人,不被人知道就是好人,只能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好人不一定一直好,壞人不一定一直壞。 這件事中,究其因果,除了被拋棄的女嬰,其他都是惡人,那些拋棄女嬰的人,何嘗不也是殺人罪,只是這種情況各地都有,根本管制不住,他們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