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血絲不斷地從她身體里涌出來，像是血霧似的緩緩蔓延。

    諾拉捂住自己的嘴。

    “小黑”緩緩地轉(zhuǎn)過頭來，紅棕色的臉上隱在血霧里。

    她聽到對方溫柔得……一如既往的聲音。

    “早安啊，諾拉。”

    第37章

    諾拉怔怔地看著面前的“小黑”。

    那是她所陌生的小黑……她的小黑是條雖然又慫又蠢但是心地善良的人魚，溫柔到木訥的地步，什么都不太明白，也沒有什么本事。

    但是還會穿過叢叢的血荊棘為她帶來抓起來很麻煩但是好吃的小斑駁魚，就像每天都會默默睡在她邊上，溫柔地呼喚她的名字，喊一聲“早安啊諾拉”。

    可是面前的紅鱗種讓她覺得……很惶惑。

    她沐浴在血海里，眼神冰涼涼的，沒有一絲猶豫和愧疚，嘴角還殘忍得拉著一個弧度，仿佛什么都在她眼中不值一提。

    諾蘭看下倒下去的那條藍(lán)鱗種，那也是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藍(lán)鱗種姑娘，金色的長發(fā)像是錦緞，白皙的皮膚像是溫柔的奶油，她嬌弱的身體在海流里慢慢地飄蕩著。

    諾拉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的頭發(fā)，想到某個睡前，小黑曾溫柔地替自己梳發(fā)。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呢。

    隨著忽然的海流，那女孩轉(zhuǎn)過了頭，僵死的眼球冷冷地盯著她，如同冤死的鬼魂，淹死的水鬼，不肯放過活著的人。

    她僵死的眼球冷冷地盯著她，仿佛在控訴她……控訴她引狼入室，招來滅頂之災(zāi)。

    人魚悲傷時不會落淚，但是諾拉卻覺得眼角酸澀。

    小黑解決了手下的人魚，轉(zhuǎn)過身緩緩地向諾拉游過來，手上的指甲拉出了一條長長的血痕，粘稠而詭異。

    紅色的魚尾在一片血霧之中更加濃烈了，像是虞美人花心的一抹濃厚的落筆，漸漸溢出淡淡的血色。

    諾拉有些驚慌向后退去，然而小黑游得速度更快，幾乎須臾之間已到她的眼前。

    那濃厚的落筆仿佛追命的利劍，頃刻之間要她性命。

    銳利的指甲眼看就要穿過金發(fā)人魚的腹部，諾拉猛得卷起尾巴，狠狠地抽在了小黑的身上。

    小黑疼得一哆嗦，原地翻轉(zhuǎn)了兩圈，再眨眼時金發(fā)的藍(lán)尾人魚已經(jīng)逃遠(yuǎn)了。

    “嗯……她怎么跑了？那可是沒用的藍(lán)鱗種。”

    邊上傳來一聲遺憾的嘆息聲，小黑面色不改地淡淡解釋著：“小看她了，沒注意。”

    那也是一條尾巴殘缺著黑色的紅鱗種，但卻是一條健壯的雄性，他把目光緩緩地放在“小黑”的身體上，微微笑了笑。

    “好吧……反正她也逃不遠(yuǎn)了，看來這里很快就是我們的地盤了，嗯……嵐總算回來了……”

    小黑低垂著頭，眼里淡淡的，沒有殺戮的欲望也沒有別的什么，火焰似的卷發(fā)在深海里飄蕩著，像是沒有根的浮萍。

    隨后她緩緩凝視著諾拉游走的方向，淡漠而掙扎。

    ……快走吧，諾拉。

    ……

    漆黑又如同海藻般卷稠的長發(fā)散在嵐的后面，不過嵐的臉色倒不是很好看，當(dāng)然也沒有太難看，畢竟又爭奪了一個領(lǐng)地是好事兒。

    這是一片很深的海峽，如果不是小黑的情報倒是那么好攻克。

    不過現(xiàn)在首領(lǐng)英俊蒼白的臉上多了三條爪痕，被海水泡得發(fā)白，看上去有些嚴(yán)重。

    隨著首領(lǐng)的到來，氣壓瞬間便壓抑了下來，此時占領(lǐng)了諾拉族群的變異種大軍們已經(jīng)一改之前的血氣殺戮，他們都是心服口服地對面前的純黑尾人魚俯首稱臣。

    身為階下囚的藍(lán)鱗種人質(zhì)們面色憤恨而無奈絕望，被堅韌的磨魚草捆綁著，老老實實地扔在臨時監(jiān)牢里。

    小黑上前一步，她尾巴上的染料已經(jīng)去除掉了，腹部以下有一大塊區(qū)域都是斑駁的黑色魚鱗，看上去可怖又丑陋，但是在這里不會有人嘲笑亦或是厭惡。

    這里所有的變異種都是一樣的。

    她心里頗為感慨，其實這并不是他們占領(lǐng)的第一個族群了，但是這一次……總覺得和之前不大一樣。

    “其實我覺得……族群之間的隔閡不必那么嚴(yán)重，白鱗種也用不著總是那么高高在上……我們應(yīng)該是生而平等的……”

    溫柔嬌俏的少女聲音在她耳邊劃過，她心里低落下去，那個時候，她也想問一句。

    那變異種呢？

    為什么變異種一出生就會被一遺棄，即使沒有被主動拋棄，也伴隨著羞辱和厭惡生長，長此以往，所有的變異種都會自覺地脫離族群。

    可是她還是沒敢問出來。

    嵐看著紅尾人魚的心不在焉，挑眉道：“我們的大功臣好像有點不開心啊。”

    小黑搖了搖頭，直視著那些憤恨的藍(lán)鱗種的目光，沒有一點愧疚。

    “惡心的臥底！”一個尖銳的聲音充斥在她的耳邊，那是一條還不算年長的雄性藍(lán)鱗種，當(dāng)然他的年紀(jì)已經(jīng)不小了，只是因為從小家族長輩的疼愛讓他始終稚氣未脫。

    邊上看守的變異種二話不說一甩尾巴，狠狠地打落了他一顆牙。

    從小嬌生慣養(yǎng)的他卻沒有立刻喊疼，只是怨毒地死死地看著他。

    這片海峽內(nèi)如今到處都是藍(lán)鱗種的血味，那也他們刻意而為，占領(lǐng)了這里必然要樹立威信。

    這只是他們征服海洋的開端。

    “我jiejie那么相信你！騙子！”

    小黑眼神微微閃了閃，隨后隱在深深的迷茫里。

    ……

    五彩斑斕的珊瑚叢不可怕，里面穿梭的顏色紛雜的小魚也不可怕，但是如果有一條巨大的赤繇盤旋在這從珊瑚叢邊上就有點可怕了。

    雖然是一條已經(jīng)被打得沒脾氣，竟然意外覺得有點小可憐的赤繇……

    但是這么大一條蟒蛇狀的海怪把自己所在的地方盤旋成一個圈還是讓裴言覺得非常……難以情動。

    但是亞瑟并不覺得，他覺得這樣非常棒，很安全，不會像之前那樣輕易地被味道很惡心的死對頭招來，而且那個玩意兒竟然還把自己的味道留在了裴言身上。

    在教訓(xùn)了對方一頓后，不過在裴言看來其實是兩敗俱傷的，畢竟亞瑟的尾巴被抓掉了一小塊魚鱗，但是對方畢竟破相了，所以還是勉強算亞瑟贏吧。

    嗯總之黑尾人魚跑了之后，亞瑟就迫不及待地把他帶到了這個巨大的珊瑚叢里，過了一會兒又馬不停蹄地趕了一條巨大的赤繇守在他們邊上。

    說真的……裴言雖然覺得赤繇長得很嚇人，但是它現(xiàn)在真的一副被欺負(fù)得快要哭出來的樣子，讓裴言恨不起來。

    再然后，亞瑟開始擺弄裴言，非要弄成之前的樣子。

    “……”

    好吧，當(dāng)玩具就當(dāng)玩具吧，裴言雖然不太高興但是畢竟男朋友看上去真的好像傻了（？）的樣子，所以為了不刺激，也只能先依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