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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清和在線閱讀 - 清和_分節閱讀_372

清和_分節閱讀_372

    朱棣不說原因,只讓衛榮自己說。

    衛榮顫抖著身子,看到奏疏上不甚明顯的標記,頓時什么都明白了。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這封奏疏,恰是彈劾孟清和那封,原本該放在最下,卻被衛榮動手,放到了第三封。

    第一封,是從安南送回的消息,第二封,是河南山東州縣發天災之事,第三封,便是彈劾大寧的奏疏。

    收買衛榮的人,也算是用心良苦。

    不說能把準朱棣的脈,也對他的性格了解五六分。

    有了前兩封奏疏打底,朱棣的心情定然不會好,再看到大寧的種種不法,欺君罔上,定是會火冒三丈。

    擁有權力的人,最忌諱的就是被覬覦權力。

    彈劾大寧都司私設刑堂,擅役邊民,虛報屯田開荒之數,欺君罔上。大寧鎮守罔顧禮法,私造火器,截留稅收,結交韃子,圖謀不軌。

    每一條,都能輕易燃起朱棣的怒火。

    朱棣果然噴火了,但噴火的對象卻不是孟清和和大寧都司,正相反,是出頭彈劾大寧的禮部尚書,以及收買衛榮,私窺圣意的朝中大臣!

    “好,當真很好。”朱棣怒極,“拉他下去,朕不想再見到他。”

    “奴婢遵命。”

    衛榮被堵住嘴,一聲饒命沒能出口,或許該說,永遠不能出口了。

    “宣錦衣衛指揮使楊鐸。”朱棣靠在龍椅上,一聲冷笑,他的確有意在大寧設立布政使司,有人卻想借他的手,扳倒大寧都司,謀取私利。

    “當朕是傻子嗎?”

    朱家人有一個眾所周知的優點,護短。

    沈瑄是朱棣的義子,是在朱棣身邊長大的,孟清和同沈瑄關系不一般,自然而然,也被劃拉到朱棣的護短范圍之內。

    這并非意味著朱棣對大寧私造火器一事不予追究,但在他的觀念中,這屬于朱家內部問題,旁人敢插手,借題發揮,找他護著的人毛病,連他都算計進去,就別怪他抄刀子下狠手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詔獄

    永樂帝決心收拾某個人,絕不會手軟。

    上疏彈劾大寧都司,直指興寧伯的禮部尚書,很快收到了錦衣衛的駕帖,驚疑未定,烏紗已被摘掉,鎖鐐加身。

    禮部尚書之后,兩名翰林院編修和兵科右給事中,都被請到錦衣衛北鎮撫司喝茶。

    詔獄大門敞開,錦衣衛指揮使楊鐸,一身大紅錦衣,黑紗幞頭,坐在北鎮撫司大堂中,端起茶盞,輕輕吹了吹,眉如遠山,唇邊帶笑,不見半點兇戾。

    堂內的兩名指揮同知,四名指揮僉事,堂外數名校尉千戶,同時打了個寒蟬。

    今日被請來的這幾位,怕是要倒大霉。

    不扒皮抽筋,也會成為詔獄的長期住戶。

    堂外傳來一陣馬嘶,繼而是一陣大罵,緊接著是刀鞘拍擊在人背腿上的聲音。

    一名校尉到堂前回報,犯官帶到。

    “到了?”

    楊鐸放下茶盞,站起身,“李宗伯難得來一次詔獄,本官當親自迎一迎。”

    錦衣校尉領命,刀鞘聲更加刺耳,怒罵聲漸漸停了。

    北鎮撫司請人,十次有七八次要在門前鬧上一鬧。

    唾罵,痛斥,都是家常便飯。

    楊鐸不與之爭論,只一個字,打。

    耍嘴皮子功夫,不是錦衣衛的作風。

    豎著進來,橫著出去,證據確鑿,問斬扒皮,才是錦衣衛辦案的最高宗旨。

    駙馬都尉梅殷被都督僉事譚深,錦衣衛指揮趙曦所害,錦衣衛惹上了官司,查出是私仇,本該結案。偏有不怕死的,將這件事牽扯到了天子身上。

    靖難中,梅殷站在建文帝一邊,曾出言斥責朱棣,也曾同燕軍交戰。靖難后,被天子召見,更是一副油煙不進的樣子,還曾被御史彈劾“蓄養亡命之徒”,給朱棣留下了極為不好的印象。

    錦衣衛是天子親軍,為天子出氣,結果了梅殷,再交出個替罪羊,完全有可能。

    相信這種說法的朝臣不在少數,卻無人上疏諷諫天子,一致將火力對準了錦衣衛,甚至是錦衣衛指揮使楊鐸。

    不能將錦衣衛裁撤掉,將楊鐸拉下馬也成。

    自永樂朝復設錦衣衛以來,朝臣們徹底領教了楊鐸的厲害。

    心思縝密,行事嚴謹。

    性格難測,只忠于天子,翻臉抓人絲毫不講情面。

    上一刻笑得和風化雨,下一刻就能將人踩到腳下。

    凡是同楊鐸打過交道,到過北鎮撫司的官員,聽到楊鐸的名字,做夢都會被嚇醒。

    “犯官帶到,卑職幸不辱名。”

    指揮僉事紀綱抱拳,側身讓開,禮部尚書等四人已被打得倒地不起,臉色煞白,滿是汗水塵土,脊椎骨似要斷了一般。

    楊鐸斜睨一眼,不語。

    紀綱解釋道:“李宗伯不了解咱這的規矩,卑職斗膽給他講講。”

    “恩。”楊鐸走到禮部尚書面前,粉底皂靴,繡著銀線的衣擺,居高臨下的目光,落在四人眼中,是嘲笑,更是侮辱。

    “李宗伯一向可好?”楊鐸單手負在身后,笑著說道,“下官招呼不周,還請見諒。”

    “狗賊!”李至剛撐起力氣,怒視楊鐸等人,罵道,“助紂為虐,顛倒黑白,為鷹犬之行的jian佞小人,敢稱朝臣,簡直是笑話!”

    “大膽!”

    刀鞘揚起,啪的一聲,李至剛又跌回了地上。

    “我勸李宗伯說話前多想想。”楊鐸仍是在笑,“楊某蒙圣恩,掌錦衣衛南北鎮撫司,司刑獄之事,怎么會是助紂為虐?李宗伯此言,對本官不滿還是另有所指?”

    “小人!jian佞!”

    罵來罵去就那么幾句,別說楊鐸紀綱,北鎮撫司的力士耳朵里都聽出繭子了。

    “請四位進去。”楊鐸收起了笑容,“有些話,還是同幾位私下談比較好。”

    兩名翰林編修仍在大罵,李至剛卻是連路都走不穩,被力士拖進了詔獄。一同被抓來的兵科給事中抖個不停,隨時可能暈過去。

    “指揮使,您看?”

    “先押著,不急著審。”楊鐸將紀綱叫到近前,低聲交代幾句,“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