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_分節(jié)閱讀_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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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于朱棣下旨斥責胡氏篡權及安南侵擾大明邊境,阮景真等敢怒不敢言,只能悶聲不語。 占城和暹羅的使者看了笑話,十分的得意,在席間多次開嘲,安南的使者也只能受著。 阮景真等人清楚,一旦爭執(zhí)起來,大明天子絕不會站在自己一邊。不想落人口實,給人以借口發(fā)難,就只能忍著。 歸根結底,這也是安南自作自受。 阮景真喝干杯中酒,心中發(fā)苦。 自胡氏篡奪陳氏王位,安南同鄰國的關系便愈發(fā)不好,同占城更是降至冰點。 胡氏出兵攻占了占城的幾個城邦,占城一樣出兵卻搶不回來,只能借著朝貢的機會向大明天子求助。 不知鴻臚寺的接待人員是疏忽還是故意,兩國使臣在會同館里的居處左右相鄰,出門就能遇見,每次見到彼此,都是火藥味十足,假如沒有明朝官員在側,當場拔刀互砍都有可能。 占城使者見軟景真等人不被大明待見,不借機落井下石才怪。 到大明政治避難的陳王子也住在會同館里,見到軟景真等人,同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有大明天子的庇護,他完全不懼胡氏,只要大明派出使者和軍隊,安南的王位必定是他的。 陳王子覲見朱棣時,再三保證,大明助他歸國登上王位,必將世世代代向大明稱臣納貢,在王室著為令,陳氏子孫永不得違背。 朱棣表揚了陳王子,賜給他金織襲衣,綺紗彩幣。 “拜謝天子隆恩。” 陳王子感激涕零的離開了西暖閣,朱棣臉上的笑容一收,轉(zhuǎn)而詢問站在一旁的朱高熾,“汝觀此人如何?” 朱高熾思索片刻,答道:“知恩之人。” 朱棣搖了搖頭,“未必。” 朱高熾心中疑惑,表情中自然帶了出來。 “心計堅韌,思慮頗深,助其登上王位,堅守今日之諾尚好。否則,由其掌安南之權未必是件好事。” 朱棣點到即止,朱高熾沒有多言,只在心中思索,許久才道:“兒臣愚鈍,謝父皇教誨。” 稍后,朱高熾從西暖閣走出,朱棣傳召錦衣衛(wèi)指揮使楊鐸覲見。 一身大紅錦衣的楊鐸同朱高熾擦身而過。 楊鐸側身行禮,朱高熾單手虛抬,存了十分的客氣。 二弟三弟皆已就藩,只他留在京中,朝中早已頗多議論之聲。 京城平王府已經(jīng)建好,朱高熾自請出宮,朱棣準了,卻將平王世子朱瞻基留在宮中。此舉更讓朝中文武側目。 只可惜,解縉等人正在修書,有道衍監(jiān)工,縱有心思手段也無法施展。 朱高熾的表現(xiàn)十分平靜,不但主動避嫌,提前出宮,還斥責了平王妃,并叮囑朱瞻基,在宮中只為替父王盡孝,若有人出言挑唆,或是進漢王趙王的讒言,絕不可輕信,更不可出言附和。 “汝得天子恩寵,切記謹守本分,不得肆意妄為,更不可聽信讒言。”朱高熾撫過長子的發(fā)頂,“須知世人皆有私心,言之鑿鑿者未必真心為你。為父跌了無數(shù)次,才明白其中道理。持心守正,不以私利觀大局,方為正道。” “兒謹遵父王教誨。” 朱瞻基已經(jīng)八歲,個頭比同齡人要高出不少,臉上仍帶著稚氣,卻已經(jīng)有了朱棣的影子。 單從外表上看,他同朱高熾相似的程度遠不及朱棣,認真論起來,倒是更像朱高煦和朱高燧。 兒子不像自己,更像自己的老爹和兄弟,朱高熾也是心傷,不知該煩惱還是慶幸。但也多少明白了老爹更喜歡兩個弟弟的原因。 誰不喜歡像自己的孩子? 若不是朱瞻基也喜歡讀書,朱高熾怕是會更加別扭。 朱瞻基早慧,對父王同兩個叔父尤其是漢王的爭奪, 多少知道一些,同樣也聽聞了定國公和興寧伯的大名。 對定國公,他十分佩服。 對興寧伯,他則感到好奇。 定國公是高皇帝的義孫,自幼從軍,戰(zhàn)功累累,于靖難中屢立奇功,深得皇祖父信任。興寧伯棄文從軍,以布衣起身,更有大孝之名。年不及弱冠即受封一等伯,掌控大寧,鎮(zhèn)守邊塞之地。每次聽皇祖父提起此人,都是頗多贊賞。教導他讀書的王府教授卻對其多有謗言,斥其為小人,佞臣。 朱瞻基更加好奇。 身為姚少師的徒弟,興寧伯究竟是賢能的治世之才,還是諂媚小人朝中佞臣? 如果有機會,他很想見見此人,或許能解開心中的困惑。 朱高熾能猜到兒子在想些什么,不免搖頭輕嘆。 多年之前,皇太孫尚在,他與二弟三弟一同進京朝拜。當時,定國公尚未封侯,興寧伯還只是個百戶。 路上的不平,京中的暗潮洶涌,逃離南京時的那場大雨,兄弟三人在雨中把臂大笑。 一去經(jīng)年,恍如隔世。 如今,二弟三弟去了邊塞,定國公興寧伯鎮(zhèn)守一方,他卻囿于京城,在原地踏步。 是誰的錯? 能問的,只有自己。 “父王?” 面對長子不解的目光,朱高熾笑了,“父王只是憶起早年間的事。當年,父王能平安從金陵離開,還是興寧伯出的主意。還有這個雜糧餅子……” 朱高熾放松了神情,陷入了回憶之中。 朱瞻基聽得十分認真,雙眼發(fā)亮,父王第一次同他說這些。 暖閣外,平王妃攔住了宦官,“王爺在同世子說話,不必打擾。” 話落,帶著宮人,沿來時路離開。 王爺不是陛下唯一的兒子,世子也只是王爺?shù)拈L子。 空中閃過驚雷,雨幕驟降。 平王妃停在廊下,墻壁之上的蟠螭隱于祥云之內(nèi),屋頂檐角的青色琉璃瓦被雨水敲擊出了一聲聲脆響。 一場大雨,籠罩了整座南京城。 “王妃?” “回吧。”平王妃突然笑了,笑得釋懷,“快到王爺千秋了,府內(nèi)也該準備著了。” “是。” 大雨連下了數(shù)日,江浙部分州縣都上報有水患之災,今歲恐稻谷不豐。請減免數(shù)地夏糧,并開府庫,調(diào)撥稻谷賑災。 朝堂之上,戶部奏給三月之糧,朱棣搖頭。 “水患頻發(fā),秋糧未有期。只給三月之糧,民定饑餒,國于惠民豈可為旦夕計。” “陛下,府庫之糧尚需給以衛(wèi)軍,需秋成之后方得充裕。” “不足之數(shù),從內(nèi)庫出即可。” 鄭和下東洋,開原、廣寧和大寧上交的稅糧,布帛,銅錢以及各種奇珍異寶在內(nèi)庫中堆得如小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