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_分節閱讀_58
左右護衛齊聲應諾,抄起隨身的腰刀,揮起刀鞘就拍了過去。 三保退后兩步沒出聲,顯然對高陽郡王的到來并不意外。王府護衛也是習慣了高陽郡王的暴烈脾氣,一個正二品的都指揮使,在王府前不下馬,且如此放肆,純粹是找死。 官員于宮門及王府門前停轎下馬,這是洪武帝定下的規矩。 謝貴自己不守規矩,無論目的為何,只能算他倒霉。 如果出來的是朱高熾,或許還有轉圜余地,將此事和平解決。出來的是朱高煦,那就不好意思了,揍你沒商量! 這位沒理都要扯三分,何況他此時有理? 謝貴帶來的衛軍和朱高煦帶出的王府護衛轉眼間就混戰在了一起。 雖然朱高煦說打死不論,謝貴也恨得牙癢癢,手底下的人卻到底有所顧忌。真的在王府門前鬧出人命,有個萬一,頂罪的還不是自己? 雙方似有默契,刀沒出竅,只用拳頭和刀鞘互毆,卻也是拳拳到rou,刀鞘掄起來狠砸,很快就各個鼻青臉腫。 奉命打架必須掛彩,還要掛在明處,否則別人都是兩眼烏青,口鼻流血,臉腫得像個豬頭,自己干干凈凈,一點傷沒有,肯定會被視為偷jian耍滑不出力,受到同袍鄙視。 這個時候,受傷沒關系,傷越重越好,不受傷才有問題。 于是乎,幾十名壯漢揮舞拳頭兵器,如黑—社會群毆一般戰斗在了一起。 塵土飛揚間,但凡有倒在地上的,立刻會迎來一頓群踹。 孟清和看得咂舌,好像成祖時期的錦衣衛不少就是出自王府護衛?身手當真不一般。 混亂中,不知哪個膽大包天的,從背后狠踹了離戰圈不遠的謝指揮一腳,打紅了眼的漢子們壓根沒看清從半空中飛來的是哪位,還以為是被對方偷襲,缽大的拳頭一次揮出三四個,其中還有謝指揮己方陣營,砰砰幾聲,自由落體中的謝指揮頓時悲劇了。 孟清和轉過頭,不可思議的看著泰然自若,好像什么都沒發生的沈千戶,再看看他剛收回的那條長腿,頭皮有點發麻。 這樣一位,真是他努力就能努力到的? 高陽郡王哈哈一笑,走過來單手搭在沈瑄肩上,“小王佩服!” “郡王是指何事?”沈千戶面不改色,“卑職不太明白。” 高陽郡王沒有明言,一邊笑一邊翹起大拇指,“難怪父王看重沈兄,小王今日是服氣了。” 場中尚未分出勝負,卻明顯是王府護衛技高一籌。 此時,王府內又走出一行人,打頭的,是被兩名宦官攙扶著的燕王世子,世子旁邊還跟著一臉焦急的王府長史葛誠。 府外也來了一行人,帶頭的是北平布政使張昺和采訪使暴昭。 看著步履緩慢,幾乎能裝下兩個沈千戶的燕王世子,孟清和眨眨眼,這位就是朱高熾?朱高煦同父同母的兄長,未來的明仁宗? 朱高熾和張昺趕到,這場架肯定打不下去了。 朱高煦哼了一聲,搶先將事情原委道明,其他都不論,抓住謝貴在王府前縱馬一點,不尊太祖法制,就能讓他好看。 “謝指揮,事情當真如此?”朱高熾也沉下了臉,事關原則性問題,再仁厚也會冒出火氣,何況彼此的關系本就不是那么融洽,謝貴張昺來北平做什么,燕王府上下心知肚明。 “世子……” 攔住還想爭辯的謝貴,張昺上前一步,搶先代謝貴承認了錯誤,隨即表明,犯下如此大錯,必須當面向燕王謝罪。 王府長史葛誠不失時機的勸說兩句,朱高熾緩和了臉色,偶爾掃過葛誠的目光卻帶著隱晦的殺意。 再仁厚也是洪武帝的孫子,燕王的兒子,同樣是會殺人的。 高陽郡王不耐煩聽世子與張昺等人打太極,招呼都不打一聲,轉身就走,態度囂張,完全不把張昺和謝貴放在眼里。 “父王還等著見人呢,在這里磨蹭什么。” 自己走不算,還把三保,沈瑄同孟清和一起叫走。沈瑄帶來的周總旗和跟著孟清和的丁小旗等人,尚沒有資格進入內殿,只能安排在府門兩側的廂房內。 嚴格論起來,孟清和也是不夠級別面見燕王,可燕王指明要見他,又有高陽郡王帶著,王府護衛沒有阻攔的道理。 高陽郡王把人帶走了,朱高熾好似壓根不在意此舉也是對自己無禮,反倒對張昺表示出了些許歉意,將張昺還沒出口的話全都堵在了嘴里。 第四十二章 燕王朱棣 走進王府,入目所見,皆是雕梁畫棟,金碧輝煌。 紫禁城尚未修建,由元大都內殿改建的燕王府,是北平城內最具規模和最高級別的建筑。 王府建成于洪武十二年,共有三殿,承運殿是燕王接見官屬和辦公的主要場所。其后為圜殿,圜殿之后是存心殿。自存心,承運兩殿至承運門,周回兩排廊屋,共有廂房一百三十八間。 殿后為前,中,后三宮,各有宮室九間,宮門兩側建有廂房,供燕王以下王府眾人居住生活。 按明宮室制,燕王府門廡皆覆青色琉璃瓦,各殿窠栱攢頂,中畫蟠螭,飾以金,邊畫八吉祥花。前后殿座用紅漆金蟠螭,垂掛的帳幔則用紅銷金蟠螭。 明以紅為尊,王府處處可見丹漆緋紅,將這一特點體現得淋漓盡致。 孟清和跟在沈瑄身后,目不斜視,因即將見到永樂大帝而躁動的情緒也漸漸緩和。 王府很大,高陽郡王帶著沈瑄等人穿過廊廡,來到燕王養病的宮室,門前有王府護衛把守,另有宦官和宮人進出伺候。 宦官皆穿圓領葵花衫,白面無須,宮人則著圓領窄袖衫,珠絡縫金帶紅裙,皓腕凝脂,眉目秀麗。 “郡王。” 見到朱高煦,立刻有一名宦官邁著小碎步過來,白凈的面皮上帶著笑,正是曾跟隨朱高煦前往開平衛的王聽事。 “王全,通稟父王,孤把人帶回來了。” “郡王,佛爺在里面。” 王聽事話落,朱高煦沒好氣的甩了他一鞭子,力氣不大,“沈兄可是父王親口說要見的,快去!” “奴婢知錯。” 對王全來說,講理是沒用的,先認錯才是最好的選擇。 “行了。” 朱高煦也不是真的生氣,剛剛在王府門前教訓了謝貴一頓,現下心情正好。 室內的朱棣聽到外邊聲響,自然知道是誰來了,很快有宦官從室內走出,傳高陽郡王及沈瑄等人進去。 走過王聽事身邊,孟清和禮貌的點頭,好歹大家算是熟人。王聽事笑呵呵的回禮,沒說話,這是規矩。 室內彌漫著一股苦澀的中藥味,燕王對外宣稱重病,戲自然要做足。王府長史都能被建文帝策反,誰知道府里是不是還有其他細作。 見親王需行跪禮。 入鄉隨俗,這里不是講究平等的現代社會,朱棣更不是善男信女。按照三保之前的提點,孟清和彎下雙膝,掌心及兩條膝蓋落在青石磚的地面上,瞬間感到一股涼意 “卑下拜見王爺。” 沈瑄的聲音響起,孟清和學著說了一句,嗓子莫名的發干,聲音也變得緊繃。 激動還是緊張?說不清也道不明。 聲音在耳邊不斷放大,嗡嗡作響,人卻意外的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