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_分節閱讀_11
流沒流血不知道,腫一個大包是肯定的。 解決了五谷輪回問題的差人回來,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孟清和先一步捂住孟虎的嘴,干笑兩聲,“兩位切莫誤會,實乃吾之堂兄仰慕前郎中大人武藝卓絕,切磋之余,難免馬有失手,人有失蹄……” 方圓五里之內,瞬間寂靜無聲。 孟清江未及站起身,后槽牙已磨得咯吱作響。 孟清和,孟十二郎,老子與你勢不兩立! 第九章 初到開平衛 孟清江又被非自愿的坑了一把,每每看向孟清和的目光,深刻表達著恨不能喝其血、啖其rou、寢其皮的強烈愿望。 腦袋上頂著個大包的前兵部武庫司郎中,卻對孟清和表示出了極大的善意,走在路上,時而回眸一笑,帶著文人的風sao和武人的明媚,滿是塵土的臉上充斥著酒逢知己,相見恨晚的感慨。 在某個差人再次溜號的空隙,前郎中大人湊到孟清和跟前,嘆道:“小友浮石沉木之能世所罕見,實乃我輩楷模。若在朝堂為官,定能伏虎降龍扶搖直上,棄筆從戎著實是可惜了。在下若有小友三分之能,也不會落此下場,嗚呼!話說,你真的不重新考慮一下?若要再行科舉之路,并非沒有辦法,在下可以為你引薦……” 孟清和看著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這位都這樣了,還為他引薦? 前郎中大人肯定被磕出了腦震蕩,并且短期內毫無痊愈的跡象。 隨著旅途的延續,孟清江時刻勤練以眼殺人的絕世武功,孟虎一直正直善良且光芒萬丈著,前郎中大人逮著機會就孜孜不倦,孟清和如枯萎的仙人掌般日益憔悴。 心累,身也累。 大明朝的交通運輸事業尚處于起步階段,路況不佳,交通工具匱乏,在邊塞之地,高檔一點的馬車都是傳說中的神話。 這種情況之下,后世只需要幾個小時的車程,孟清和等人硬是走了幾天。再加上前郎中大人時不時的“唐僧精神”,當終于抵達目的地,看到開平衛那高大的城墻時,孟清和差點趴到地上嚎啕大哭。 解脫了,終于解脫了! 再沒有比被別人“唐僧”更難受的事了,他終于體會到了孫行者的痛苦。早知如此,他絕對不踹孟清江那一腳! “到地方了。” 兩位差人顯然是做慣往邊塞押解犯人的活計,熟門熟路的走到城門之前,守城的兵卒竟是熟人,打招呼的第一句竟然是:“這回是幾品的官?怎么才一個?難不成都砍了?你是不知道,這段時間,咱們這缺人啊。” 孟清和聽得冷汗潸潸,可見犯官充軍已成了潮流,每月不來上幾回實屬稀奇。 明太祖,威武霸氣! 差人帶著前郎中大人進了城,孟清和上前一步,將隨身牙牌和路引遞上,在兵卒查看牙牌時,仰頭望向城門和包著磚皮的土墻,胸中涌起一股類似豪邁與蒼涼交雜的情緒。 開平衛是大明捍衛北疆的邊防重地,曾是元朝上都,由元世祖忽必烈下令修建,在元朝定都燕京后改為陪都。元世祖在這里登位,元順帝從這里被趕往應昌,歷經百年風雨,它見證了一個王朝的興起和衰落,見證了游牧民族與漢家王朝在元末戰火中的盛衰更迭。 輝煌,榮耀,戰亂,火焚。 城墻上有泥土和瓦礫重修的痕跡,原來的七門已封閉六門,只留南門進出。城門上方的開平二字,被黃沙浸染,帶著一種歷史的厚重,沉淀著大明軍人的硬骨與強悍。 閉上雙眼,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千軍萬馬在草原上廝殺的場景。 人叱馬嘶,刀光血影,從草原上吹來的風仿佛都帶著血腥的味道。 這不是一場游戲,也不是一場夢,而是真實的一切。 他是真正的活在這里,活在六百年前的大明王朝。 這里有他的親人,有他現在和將來將為之奮斗的一切。 “十二郎?” 守城門的兵卒早已檢查過牙牌,孟清和卻半天沒有反應,直到孟虎拍了他一下,才啊的一聲回過神來,對上兵卒好奇的視線,捏了一下拳頭,歉意一笑,“麻煩了。” 從兵卒手中接過牙牌,孟清和深吸一口氣,正要邁步進城,眼前的兵卒臉色陡然一變,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拽住孟清和的后領,“快進城!” 守城的兵卒像是拎只貓似的把孟清和拎進了城內,孟清江和孟虎緊隨其后,城頭傳來了號角聲,孟清和掙扎著回頭,能見到穿著絆襖的步卒和扛著農具的壯丁正從四面聚集,急急向城門處涌來,還有十數匹沒有配鞍的戰馬,五六個步卒揮舞著鞭子,拼命將它們趕進城內。 “快!” 城門終于合攏,是否仍有人被留在城外,不得而知。 孟清和靠在城墻之下,大口的喘著氣,遠處的天空中騰起一股又一股濃黑的狼煙,這是外敵來犯的警示。 拎他進城的兵卒早不見了蹤影,據孟虎說,是上了城墻。 涌進城內的明軍和壯丁臉上并不見多少驚慌,有條不紊的清點馬匹,檢查武器,隨著軍官的號令列隊,或是走上城墻,或是在城內布防,仿佛外敵來犯不過是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每年都要來上這么幾回,不稀奇。 要么北元過來,要么明軍過去。就算北元已經被從正規軍打成了游擊隊,這種睦鄰互訪也一直沒有停過。 孟清和卻做不到這么輕松,剛到開平衛,來不及去相關部門報道就遇上韃子來犯,該說他孝感動天還是背運到了極點? “十二郎,怎么辦?” 孟清和咂咂嘴,身邊不時有穿著大紅袢襖的明軍走過,卻好似壓根沒注意到他們三個大活人。直到一個臉上帶著一道刀疤的總旗“發現”了這三個“礙眼”的,單手按刀,走過來大聲喝問:“汝等何人?!緣何在此?” 那口氣,大有一言不對就拔刀,一劈兩半的架勢。 孟清和知道不能繼續做布景板,只能上前一步,老老實實的解釋,不忘遞出隨身的牙牌和路引,這簡直就是護身符有沒有? “標下今天剛來,未及到有司報道。”孟清和盡量以最簡潔的語言表述他與孟虎等三人的身份,“標下的父兄便是死于韃子之手,與韃子之仇不共戴天!乃是為父兄報仇主動投軍!” 一番話說得正氣凜然,越說越有底氣。 不想總旗大人聽了他的話,上上下下的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愈發帶著懷疑。 “你主動從軍?” “然!” “要殺韃子為父兄報仇?” “然!” “原來是個書生?還考中了童生?” “然!” “果真如此?” “果真!” “……腦子正常嗎?”總旗大人嘀咕道,“莫非是個傻子?” “總旗大人,”孟清和挺起胸膛,義正詞嚴,“你可以質疑我的人格,但不能侮辱我的智商!” 總旗大人貌似被他說服了,咧咧嘴,臉上的刀疤隨著他的笑容扭曲,或許他只是想表現的可親一點,不想卻愈發顯得蜂目猿口,面容猙獰。 “好!大好男兒就該殺敵報國,甭學那些酸丁,成天之乎者也,真遇上事,屁大的本事沒有!雖說是你這樣的……總之,有心就好!” 孟清和嘴角抽了抽,這夸人的話,怎么總聽著像在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