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之農家記事_分節閱讀_59
再抬頭的時候,劉掌柜眼里閃過堅決,對著族老們開口道:“各位叔伯,當年我家征兵的是二弟,可爹么之命不可違,由我去了。但當年我可是先出了十五兩銀子給二弟用作免兵役之用。既然我替他當了兵,這銀子是不是該還回來了。所謂親兄弟明算賬。我雖在外,可畢竟是劉家長子,當年分家時候說話了。家里的地先不分,全給二老留在養老之用。二弟代為用著,等二老沒了,再分田地。我雖然多年未回,可這些東西本該是我的,是否請族老們還我一個公道啊。” 族老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當年誰不知道劉財劉發的爹么偏心小兒子,可知道又能怎么樣,這是人家的家務事,他們也只能說幾句,還能硬逼著不成。等劉掌柜死訊傳來,他爹么就找了一堆借口,那十五兩銀子說是給二老的養老銀錢。地也都最后給了劉發,劉阿么和他們斷的干凈,也不去管他們。 這都多少年了,再去管這事,不說其他,就是劉發一家的難纏勁,幾個族老都有些不太愿意。他們又不傻,自己沒好處的為旁人做主,以后劉掌柜帶著好處走了,他們和劉發一家住在一個村子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多不方便啊。 所以,他們只是沉默,沒一個接話頭的。 劉掌柜也不過是開口試試,他真正的話題在后頭,先點出自己的委屈,知道自己三十年沒回來,和這些族老根本沒什么關系,他們不會為自己費多大勁的。先讓他們氣勢弱了,沒了底氣,才好下面的話。 劉掌柜開口道:“當然,我在外多年打拼,還是掙下些家產的。我是劉家村出去的,多年來沒有一刻不思念家鄉的,這次回來本就是倦鳥還巢,落葉歸根。可一想自己碌碌一生,沒為村子做過半點貢獻就有些愧疚。” 看著幾個族老眼睛亮了,劉掌柜心中越發的肯定,接著說道:“我原本打算給族里置辦三十畝田地,再出一百兩銀子請個先生辦個私塾,好讓我們村子也能出幾個讀書人。那三十畝地的收益就歸族里,除了每年給先生的例錢,剩下的幫扶族老的老弱病殘,也算是替我們一家為族里盡了心了。” 族老們越聽心里越越亮堂,他們可是眼饞了趙家私塾好長時間了,趙家的里正族老們為什么腰桿子挺的要比他們幾個村的硬,不就是他們村有私塾,弄不好出個讀書人,立馬就能帶挈族里。 他們早就想辦個私塾,好好的培養自己家的孩子,可鄉下吃飽喝足就已經是幸事了,哪還有閑錢去辦私塾。就是辦了私塾,那先生每年的例錢也不是一筆小數目,他們到哪兒去給啊。 現在劉掌柜一提,族老們心就活了,一百兩造個屋子請個先生綽綽有余,三十畝地又年年能有余錢,不用擔心先生的用度工錢。更為重要的是,多下的銀錢還能修修祠堂,幫扶鄉里,落下個好名聲,這等好事,族老們看著劉掌柜眼睛都要綠了。 當然,天下掉餡餅也要看接不接的住。族老們年歲這么大了,知道有得必有失。劉掌柜提出這么好的事情,自然有后手在,他們也沒急著說話。 果然,給了甜棗,劉掌柜自然要提出自己的要求:“各位叔伯,我和劉發雖然是親兄弟,可我們的恩恩怨怨,你們也都知道一二。當年我冒死替他當兵,原以為他能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不說照看我家小,也不能為難。沒想到他卻先是逼我夫郎改嫁,后是壞我獨子名聲,最后他的好兒子還累的阿和命喪黃泉。這樣的弟弟,這樣的親人,著實可恨。”劉掌柜說的咬牙齒去。 族老們也都紛紛附和,劉掌柜接著說道:“我這次回來,已經先打聽過家里的事情。本想著他不仁,我不能不義,大不了井水不犯河水就是。沒想到他家兒子這次變本加厲,瞧著我夫郎孤苦無依,竟敢動手加害。我漂泊半生,好不容易才要夫夫團圓,卻遭此橫禍,心中怎能不恨。今日,我這好弟弟竟然口出惡語,還心思歹毒的想用劉家長輩的身份讓我夫郎做孤魂野鬼,進不了祖墳。這口氣,不出,我枉為人。” 族老們想著剛剛劉發口出狂言,他們卻沒出來阻止,心里有些氣虛,一個個有些惱怒劉發做人不厚道。對著自己的親哥嬤竟然還這么狠心,讓他們這群族中長輩遭人嫉恨。不知情的,還要以為是他們要攔著劉阿么的身后事呢。瞧著劉掌柜和方家都是有錢有勢的模樣,要是被他記恨上,不要說好處,沒有排頭吃就不錯了。 于是族老們跟著劉掌柜后頭,狠狠的罵了劉發幾句解恨。最后,還是族老中輩分最大的開口問道:“劉家老大,你的委屈我們都知道,那你現在想怎么做,我們瞧著能不能做吧。” 劉掌柜就要這句話,說出了自己的要求:“俗話說,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劉發他剛剛敢說不讓我夫郎進祖墳,我就不敢讓他留著劉家村了。不然,我年歲那么大了,過幾天要是去了,那他還不得對著我們的墳使壞。我是決然不會讓他得逞的,所以,要么族里把他趕出劉家村,讓他家人今生今世不得再踏入劉家村半步。他家的田產房子我一概不要,都留給族里補貼幫扶族人;要么,我把家人的墳都遷出來,在林家村這兒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建個祖墳,以后死了也葬在這兒。當然,作為回報,我自然就在林家村辦個私塾,置辦田畝了。” 族老們聽了面面相覷,趕走劉發一家等于有私塾有田地,這筆買賣怎么看怎么劃算。劉發一家在村子里時常小偷小摸,脾氣又壞又橫,沒什么人和他家好。再說,現在是關系全村大大事,族里的人要是知道趕走劉發一家還能讓自己的孩子上私塾,那還不得舉手歡迎。 這不難選,沒關系到自己利益,總是能和稀泥,裝聾作啞。可一旦關系到自己家的利益,那么有事情,這些老人精們自然比誰都有行動力。 于是,商量過后,族老中輩分最大的說道:“劉發一家就是族里的害蟲,我們為這族里的子侄不被他們帶壞,自然是不能饒過他們的。劉興竟敢殺人,還是自己的伯嬤,這等惡事,這等刁民之家,劉家村自然是不會留了。” 劉掌柜拱手道:“如此,那就多謝幾位的深明大義了。這兒是一百兩銀票,我先給族老回去看看那兒有合適的先生。等事情定好了,我在置辦田畝送過去。” 族老們自然知道這銀錢一拿,劉家的事情就得趕緊辦,不然,那三十畝地人家可就沒了。拿了銀子,族老們好人做到底,答應讓劉阿么和劉和一道進祠堂,當然,三十幾年前,劉掌柜的牌位就已經在祠堂里了。 西邊的廂房離著正堂不遠,方致遠和方曾都聽了一耳朵劉掌柜的話。舅甥兩個相互看看,方致遠心里有些不平,對著方曾說道:“劉掌柜太心善了,只是把他們趕出劉家村,憑著劉發今天的所作所為,太便宜他了。” 方曾看著外甥,嘆了一口氣說道:“劉掌柜也是氣急了,虎子,你還小,其中的彎彎繞繞還不明白。像林家村看著還蠻和氣的吧,當年我祖上從外面落戶,帶著銀錢過來也吃了不少苦頭。直到的爹娶了我阿么,才真正在這個村子里站穩了腳跟,無人敢欺。可劉發一家卻是既沒有銀錢傍身,又沒有什么出息人照應。離了劉家村,臨近的幾個村子,林家村有你我在,他們來不了。趙家村也和我們沾親帶故的,沈家村還有們的地,算來算去,他們不是遠走他鄉,就是去李家村。” 方曾決定把這話給方致遠說明白,不然,怕方致遠一個左性了,私下里做小動作。心里痛快是痛快了,可有些事情有些人不值得,沒得為他們臟了自己的手,損了自己的運道。 :“李家村你是知道有多排外的,他們去了沒田沒地的,怎么過日子?就是租人家的地也得有關系。劉發一家敢在劉家村橫行霸道,一部分是因為鄉下人老實怕麻煩,一部分還是看在同族的面子上。去了旁的地方,誰看他們的面子?欺負人,不被欺負就阿彌托福了。他們以后的日子才是真正的難過了,虎子,你可不許再有小動作。劉興那邊,我岳父已經和師爺打過招呼了,說是先把劉興打上六十殺威棒,再流放西邊荒蠻之地做苦力,沒個二三十年是回不來了。行刑的衙役和我喝過酒,說好了要去了劉興半條命。西邊荒蠻之地山高路遠的,恐怕,劉興是撐不住幾天的。”方曾低頭在方致遠耳邊細細分說。 方致遠聽著猶嫌不解恨,恨不得代那衙役打劉興殺威棒才好。不過,知道劉興不好過,他就安心了。 而這邊,劉家村的族老們回去和里正商量,把劉掌柜的提的事情一說,大伙都同意。想著正好趁著劉興獲罪的名頭,名正言順的把劉發一家趕出去,第二天,就開了祠堂,招集了族人,宣布事情。 劉發一家早在被劉掌柜和方致遠打跑就嚇的不敢出門了,沒想到族里人卻來收房子收地,還言之鑿鑿的說是當年他欠了劉掌柜的銀錢要還。族里來執行,還要把他一家趕出去。 劉發哪兒肯,可惜,他們一家平時欺負鄰里,又有劉阿么喪命在前,劉家村的人也是又厭惡又害怕。不贊成他們出村的。這么一來,沒一個劉阿么喪事的第三天,劉發領著一大家子,被趕出了劉家村,并被告知,今生今世不得踏入劉家村半步。 而劉掌柜的三十畝地也送到了劉家村。 ☆、113·私塾 劉阿么的棺木是要在家停上三天的,好在天氣很冷,也沒什么味道。方致遠和劉莊每天守在劉阿么的棺木前,劉掌柜也未曾離開過。 福生和福運太小,由陳阿么帶著,在第二天的時候,陳家來人了。陳硯特地過來拜祭了一下,并告訴了眾人,劉興已經被發配走了。當然,屁股早就開花了,只剩一口氣,衙役就拎著他走了。 而劉發家,如方曾所料,在李家村落下腳來。可惜李家村的人非常排外,他們身上不僅有著壞名聲更為重要的是沒什么銀錢。李仁這個里正是十分不樂意他們去的,村里的村民也是冷臉以待。 劉發家的沒法子,只好在李家后山腳下搭了個草棚子先住下。聽傳回來的話是說,劉發家日子過的是不好的。方致遠也能想得到,李家村村風糟糕,可卻喜歡同族抱成一團,對著外來的十分有優越感。還時不時的占那些人便宜,要打要鬧,李家村一個村子就會來抵償這些人的反抗。 雖然方致遠心里有些不得意,可也知道事情做成這個樣子,外面已經有話說了。要不是出面的是劉掌柜,依著他和劉發的關系還有恩怨,恐怕,那些所謂的老好人就要出來和稀泥。 就是劉掌柜占理又給了好處,那些劉家村來吊唁的人,瞧著劉掌柜的眼神也是躲躲閃閃的。鄉下人之間哪家沒有幾件齷蹉事,都像劉掌柜這么狠,逼趕親兄弟出村出族,這份狠勁,讓許多人對他又怕又畏,心里恐怕還要埋怨他心狠手辣。 人都是這樣的,劉阿么一開始沒了的時候,大伙是一致認為劉興太不像話了。可等到劉興被罰了,方家在咄咄逼人,把劉發一家也給連坐了,看著劉發一家凄凄慘慘的模樣,自發的同情弱勢一方,倒顯得劉掌柜不近人情了。 這還是劉掌柜占理占長,這要是方家動手,恐怕劉家村的抵觸更大。想明白這點,方曾也再三的告知方致遠不要做小動作了。劉發一家雖然在李家村。以后想收拾他們有的是機會,何必真要把他們逼死,那劉莊和福運以后在劉家村也是會被指指點點的。 方致遠也想通了,他有錢有人,在李家村又熟悉。劉發一家現在這樣下去,日子只會越來越差。沒田沒地,劉興回不來了。劉興家的哥兒劉柳遠嫁了,小子還沒娶親,劉旺就還有兩個小子要養。這樣下來,以后劉興一家和劉旺一家就有的鬧騰了。 被劉興連累的沒了家沒了地,劉旺夫夫再大方也會一肚子氣吧。劉興家的小子又偷jian耍滑,干不了正事,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劉旺夫夫能養這么一大家子人?劉興家的能放了他們分家?這些事情,以后只會使劉發一家越過越苦的。 方致遠決定以后時常關注劉發一家,他不介意使些小手段,讓他們好好為欺負劉阿么和劉莊付出些代價的。 而劉莊就這幾天已經瘦尖了下巴,方致遠瞧著心疼,卻也知道劉莊和劉阿么相依為命二十年自然感情深厚。他能做的就只有都照顧一下劉莊,把劉阿么身后事辦的更好些了。其他的,只能靠時間來摸平劉莊心里的傷疤了。 當然,這些天村子里關于劉掌柜的消息流傳的很快。有人嘆息劉阿么去的早,沒能和劉掌柜夫夫團圓。有人嗤笑,劉阿么這輩子有些不值得。還那刻薄的嫉妒的,想著劉阿么臨老臨老了,還做了回正房夫郎。 各自議論不一,方家人也聽到一些傳聞,劉莊變的越加的沉默。方致遠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從劉掌柜來這兒開始,前程往事已經擺在眾人面前了。 他們堵不住旁人的嘴,只能平復自己的心情,調整自己的心態。倒是劉掌柜不管旁人如何口舌,他都穩如泰山,不急不慌。時常拉著兩個小的手,又呆呆的看著劉阿么的遺體。 第三天晚上,劉掌柜在靈堂突然變的話多了。拉著方致遠說起話來:“方家小子,我和你相識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你待人處事卻比我年輕的時候強上百倍,要是我年輕的時候有你一半果斷和心思,現在的日子就不會過成這樣。” 方致遠不好發表什么,只好抬頭望天,不作回答。劉掌柜也沒要他說什么,只是自顧自的說道:“你是個好的,阿莊跟了你,我放心了。我這一輩子糊涂了大半輩子,小的時候希望爹么重視自己,年輕的時候,希望自己能做過頂天立地的大丈夫,老的時候才知道,我既不是好丈夫更不是好爹爹。糊涂啊,糊涂。” :“我這次來,已經把家產給拾掇好了。南貨鋪子給了大山一家,他們跟了我這么多年我也不能虧了他們。除了這些,剛剛回來的時候,我還趁著田地便宜買了二百畝地,給了劉家村三十畝,現在還剩下一百七十畝地。地契都在我帶來的那幾口箱子里。剩下的……”劉掌柜還沒說完。 方致遠聽著劉掌柜像交代遺言似得,心中閃過不安忙打斷道:“劉掌柜,你這是怎么了?我知道你傷心,可好死不如賴活著,活著才能夠幸福。你就是做錯了事情,可也沒有一棍子打死的。現在,眾人也都知道你的身份了,你要是在鎮上住累了,回來帶帶兩個小的也是行的。你別想不開,人活一世,總有一些坎,過了就好了。” 劉掌柜不提這個話題,只是笑笑說道:“我還是把話要給你說清楚,像我這把年紀了。不知道什么時候腳一蹬就走了,有些事情交代清楚了,我也能安心啊。你別瞎想了,我剛剛說到那兒了?哦,我還有三個鋪子,一些存下的好東西都在那幾口箱子里了。現銀倒是不多,也就三千兩了,這些東西,分成四份,你和阿莊一份,福生一份,福運兩份。” 說完,沒等方致遠回話,劉掌柜就去了劉莊的邊上。 細細的看了眼劉莊,劉掌柜嘆了口氣說道:“阿莊,你能喊我一聲爺爺嗎?” 劉莊心里翻滾萬千,一想到自己阿么受的苦就不想說什么;可瞧著劉掌柜蒼老的面容,和這幾天的失魂落魄,他又不說不出直接拒接的話來。 劉掌柜看著沉默的劉莊半響,知道自己強求了,對著劉莊說道:“人老了,糊涂了。你別放在心上,我剛剛讓你為難了。哎,我這輩子做了許多錯事,懊悔之余更多的是傷感,人活一生,我到底圖了什么?名聲?錢財?親人?恩情?好像都沒有。” 劉掌柜背過身去,準備走了。劉莊想的他嬤嬤最后想過來和劉掌柜的那斷對話,知道他嬤嬤念了劉掌柜一輩子,他爹爹從小就和他說劉掌柜的好,恐怕連劉掌柜自己也都是記著嬤嬤和爹爹的好的。 看著滿臉灰白的劉掌柜,劉莊心軟了軟,脫口而出:“爺爺!”聲音低不可聞,劉掌柜卻還是聽到了。劉莊是又懊惱自己的不爭氣,又氣自己對不住嬤嬤,低下頭再也不肯出聲了。 劉掌柜卻是眼含熱淚,站在那兒,知道劉莊的脾氣。劉掌柜也沒回頭,只是好不半天才平復了心情。心中想到:最后的愿望也了了,阿林,我來陪你吧。我們一起去見阿和,下輩子,我一定做個好丈夫好爹爹,不會再讓你們受半點委屈,半點苦。 第四天,一大早,眾人來合棺,才發作劉掌柜并排躺在里面。方致遠和劉莊聽了趕來的時候,大伙已經嘆過劉掌柜的鼻息了,確定已經死了。劉莊再也忍不住,淚水噴涌而出。他真的一個長輩也沒了,沒了嬤嬤,也沒了…爺爺。 劉掌柜具體怎么死的沒人知道,這個時候,大伙都去看方致遠問他怎么辦?劉阿么和劉掌柜是一道下葬,還是各自分開了下葬。 方致遠和他舅舅商量之后,就讓他和劉阿么合葬。分別了大半生,錯了,悔了,別了,死了。劉掌柜總歸是劉阿么的丈夫,是劉和的爹。在世時,天各一方,去世了,讓他們一家團聚吧。 于是,棺木再停了三天,下葬在了劉家村祖墳,劉和的旁邊。劉家村已經請了先生過來,就把劉發一家的屋子修了修做了私塾。當然,劉家族老和里正只是說劉掌柜發達之后不忘鄉里,給族老置辦了田畝請了先生辦私塾。 這樣一來,那些覺得劉掌柜沒人情味的村民又都念起了劉掌柜的好,劉掌柜和劉阿么棺木停放在家了的那幾天,來往的劉家村村民多了很多。一個個恨不得把知道的好話不要錢的往劉掌柜身上撒。 等下葬那天,劉阿么和劉和的牌位進了祠堂。因為有著私塾和祭田的事情,劉家村的村民倒是沒反對。當然,劉府一家是半點沒有再回劉家村的可能了。 一連辦了兩場喪事,劉莊和方致遠都吃不消。方曾等事情一辦完,就把劉掌柜擱在他那兒的五口大箱子給方致遠他們搬過來了。劉掌柜已經不在了,這些東西就是劉莊和方致遠處理了。 劉莊是沒心情也沒心思處理這些事情的,他雖然身上健朗,性子堅強,可親人再三離世還是讓他精神氣短了不少。方致遠想到方升當年就是為著林阿么去世耗了心神才被李富馮梅趁機氣死的。所以,對著劉莊特別的在意,事情一了,也沒讓他接手孩子,只是在床上歇歇。甚至請了大夫給瞧了瞧,確定沒事才安心。 劉掌柜的東西方致遠為難了,把劉掌柜給他說的話給方曾說了一遍。兩人商量了半天,決定鋪子關了,租出去收租子。其實其他的還好說,就是地太多了。他們兩家加起來也不過三十畝地,可一下多出那么些地。雖然不在一個地方,可他們光收租就盡夠花銷的了。 福生和福運太小,他們也分開了,省的天長日久他們給搞混了。方曾看著方致遠,說道:“我瞧著劉掌柜做事很有章法,雖然三十年沒回來,可只給劉家村建了私塾就能讓村子里的人記他的好。以后,福生福運也能得了他的余蔭。我聽著舅舅感嘆了幾次了,羨慕劉家村和趙家村的私塾。” 方致遠自然知道舅舅的意思,忙問道:“那舅舅你準備怎么做?” 方曾看著自己外甥,笑著說道:“我想著,咱兩個的名聲都不咋樣。你是被你那挨千刀的王八蛋給連累的。雖然大伙礙于咱家的面子不說什么,可未必心里服氣。我們方家在林家村也是人單力薄,雖然有幾門姻親,可一代代下去,也不知道以后會怎么樣。我想著,不如學了劉掌柜,在林家也辦個私塾,我們也不說捐給族里田地。只說每年先生的例銀用度都由我們兩家出,來報答村里人對我們的恩情。” 方致遠聽著心里亮堂,這樣做不僅能得了名聲,以后在林家村他們家的地位就會不同。更能擋住那些紅眼的人家,瞧著他家富裕了就想著使壞。再說,不把田地給族里,那是林家族人,和他們姓方的關系不大。銀錢從他們手里走,以后林家村想拿捏什么,也得掂量掂量。 想到這兒,方致遠說道:“這樣,舅舅,我們也留三十畝地出來,以后私塾的各類花費都從里出。多下的銀錢,有那貧困的人家,我們就幫襯一把。還有那學的好的,還可以適當的給些獎勵。” 方曾想想也是,不然,長期以往下來,兩家的賬也算不清楚。于是說道:“那如此的話,我呆會按照市價給你送十五畝地的銀子過來,你不拿的話這私塾就當我沒說。” 方致遠點點頭,說道:“都聽舅舅的。” ☆、114·番外 劉掌柜很模糊,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明明他已經死了,這個時候走快些說不準能趕上他家夫郎的腳步。和黑白無常討好一下,說不準能和夫郎一塊投胎轉世。 可現在是怎么回事,他迷迷糊糊的起身,一睜眼就瞧見了睡在他旁邊的吳茵。劉掌柜楞了楞,吳茵,確實是吳茵,還很年輕的吳茵。劉掌柜呆住了,當年來吳家,他瞧著吳茵一個哥兒帶著侄兒撐起了家門,心中有些佩服。更為重要的是,他想到了自己夫郎,也是這么一副外柔內剛的性子,不由的對著吳茵心軟了些。 劉掌柜還沒弄弄明白這是怎么事情,他怎么會和吳茵在一塊。這個時候,吳茵卻是幽幽在醒過來,長長的睫毛之下的眼睛慢慢睜開。瞧著劉掌柜,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 尖叫道:“啊,劉大哥你怎么會在我床上?”說完,就一副花容失色,驚嚇過度的模樣。 劉掌柜卻是愣住了,他想起來了。這是他和吳茵酒后亂性的第二天早上,在吳茵的閨房的情景。當年他在吳家住下,幫襯著吳家,想著等上十天半個月就回去。可吳忠年幼,吳茵嬌弱,他一時半會的還找不到能托付的人。 住下來之后,吳茵表現的溫柔賢惠,劉掌柜對著他倒是很欣賞。而他們為什么會喝酒呢?好像是因為吳茵當時拿了酒杯出來,說是到了他阿么的忌日,借酒消愁。劉掌柜那個時候沒發覺不對,想到吳忠的爹,又想到自己的夫郎兒子,也被勸著喝了幾杯。 接下來劉掌柜就昏迷不醒了,其實劉掌柜當年也曾懷疑過,他酒量一直不錯。在怎么只喝了兩杯就醉成那個樣子,還把吳茵給強了。可畢竟這種事情是漢子占了便宜,他要是再說這樣的閑話可就真的是得了便宜賣乖。 吳茵瞧著劉掌柜呆呆的樣子,以為是劉掌柜被嚇到,心中稍稍安定了些。心中想道:這姓劉的是個呆頭鵝,他暗示了幾次都不解風情。這次直接生米煮成熟飯,雖然昨晚沒發生什么,可他們都在一個床上了,就不信這個老好人還能不要他。只要有了這個便宜丈夫,肚子里的孩子就不用瞞著了。 為此,吳茵嗚嗚的哭了起來,對著劉掌柜說道:“劉大哥,我,我是個未出嫁的哥兒,這被毀了清白就沒法活了。還請劉大哥發發善心,就娶了我吧。不然,我只有一個繩子吊死在爹么墳前了。” 對,就是這番話,唬的自己又愧又羞,忙答應納了吳茵為二房。當時他是怎么想的,怎么一點沒看出這里面的蹊蹺呢。雖然他們兩個是沒穿衣裳,可床上卻不怎么凌亂,更何況,瞄了一眼吳茵身上,沒有半點痕跡。劉掌柜心思一轉,已經知道這是吳茵設下的套。 想到這兒,劉掌柜不禁氣從中來,他好心好意的來吳家報恩,最后卻被吳茵吳忠弄的家破人亡,一個讓他做了負心漢把他和夫郎孩子分隔三十年;一個看著他成為便宜爹,默默不語。而他更傻,為著這兩個人,辜負了自己的夫郎,讓自己有家不能回,有兒不能認。 劉掌柜心中發狠,瞧了一眼吳茵的肚子,知道這個時候吳茵已經懷了身孕了。他好歹做了三十年的掌柜,知道現在這樣的情況對自己十分不利,于是,忍住心頭的千四萬想,裝作懊悔道:“對不住了,吳家哥兒,我也不知道這是怎么了。明明我酒品很好的,昨個就不知道怎么喝醉還爬了你的床。我記得我明明只喝了兩杯啊,難道這酒……”劉掌柜表現出適當的懷疑之情。 吳茵心都提到嗓子口了,他想著,這鄉巴佬看著老實巴交的,難道還能看出自己設的套?不會的,不要說他了,就是往來的大客商還不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何況這這么個沒見過世面的莊稼漢。 吳茵哭的梨花帶雨,捂著胸口說道:“劉大哥,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想不認賬嗎?我原以為劉大哥是個忠義之人,萬萬沒想到,你做下如此之事不僅沒悔改之心,還要推的一干二凈。我哥哥要在地上知道他救了這么個壞了良心的人,還欺負了他弟弟,還不知道怎么后悔呢。”說著埋在枕頭上哭了起來。 劉掌柜趕緊穿好衣服,聽著吳茵的一番話,更確定吳茵的厲害。不僅點出了吳大哥對他的救命之恩,任誰知道這件事情也只會說吳茵遇人不淑,他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劉掌柜知道這種事情上,漢子還真說不清楚。他現在已經弄明白了,他是像話本子里寫的那樣還陽了。不過,是回到了他年輕的時候。劉掌柜想明白了這點,心頭直發抖,這個時候,他的阿和還活著,他的夫郎還在家等著。他要回去,他要護著他們,不再讓他們受委屈吃苦頭。把上輩子虧欠的通通彌補給他們。 劉掌柜感激上天對他的恩賜,他立馬跪下朝著天邊拜了拜。吳茵被他這個動作弄傻了,有些害怕的問道:“劉大哥,你這是干什么?” 劉掌柜沒理他,虔誠的磕拜了之后,才站起來。對著吳茵,劉掌柜沒有了閑心和耗費。他想好了,趁著現在南邊正是掙錢的時候,好好的掙下銀錢帶回去。最為重要的是,這回多找幾個貨商把他活著的消息給帶回去。不出三個月,他一定回去找自己的夫郎和孩子。 吳茵看著劉掌柜的樣子,開口說道:“劉大哥,其實我一直傾心于你。我知道你有夫郎孩子,我也不求能做你的正房夫郎,只要跟著你,我做小也是甘愿的。劉大哥,如今已經這番模樣了,你難道不愿意娶我嗎。那我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說著,一副萬念俱灰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