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雙木非林(初吻)
四目相對,寧心那么清楚的看到了林司南眼中的悸動。 她只是被保護的很好,但并不是“傻白甜”,他眼底的情緒她看得分明。 那是屬于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感情…… 喜歡。 林司南剛剛說的“喜歡”,指的并非是她煎的牛排,而是煎牛排的她。 只不過,這是她自己猜出來的。 實際情況究竟是怎樣,林司南并沒有告訴她。 率先收回了視線,寧心朝他笑道,“那我明天中午過來,給你做一份牛排和水果沙拉,下午直接從這邊去機場。” “……好。” 除了這個字,他不知道該回什么。 將他面前的空盤子落到一起放進碗池里,寧心挽起袖管,似乎打算將廚房收拾一下。 本來林司南是想阻止她的,可一想到這能讓她多留一會兒,他就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相信,老天爺不會吝嗇到連這么點時間都不肯給他。 “你還會再回國嗎?”他忽然問她。 “不一定。” 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了,也許根本就不會走。 人生有很多種可能,做決定的人是她自己,但做決定的過程中,卻會受到很多因素的影響。 “那……等你下次回國,一定要記得通知我……”林司南艱難的說道。 手上的動作一頓,寧心轉頭看向他,神色是從未有過的認真,“我不會通知你。” “為什么?!”他猛地抬頭看向她,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你現在怎么稱呼我?” “寧心。” 她點了點頭,“如果我們還有見面的機會,我打賭你會稱呼我‘寧小姐’,相信嗎?而我,同樣會回以一句客套疏離的‘林先生’,就像我們初見時那樣。” 當朋友之間用著不自然的禮貌寒暄時,就足以證明他們的感情已經衰落。 有些“情誼”,本就如履薄冰。 他這么小心翼翼的維護,不就是因為擔心走到那一天嗎? “我不會!”他皺眉。 “可我會。” “寧心……” “林司南,你有讀過莎士比亞的詩嗎?”她忽然聊起了別的。 他眉頭深鎖的搖了搖頭。 然后,他聽到她一貫溫柔的音色緩緩響起,“you—say—that—you—love—the—rain,but—you—open—your—umbrella—when—it—rains。” “you—say—that—you—love—the—sun,but—you—find—a—shadow—spot—when—it—shines。” “you—say—that—you—love—the—wind,but—you—close—the—windows—when—it—blows……this—is—why—i—am—afraid,you—said—that—you—love—me—too……” 你說你喜歡雨,但是下雨的時候你卻撐開了傘。 你說你喜歡陽光,但當陽剛普照的時候,你卻躲在了陰涼之地。 你說你喜歡風,但當清風撲面的時候,你卻關上了窗戶。 所以—— 我害怕,你對我也是如此之愛。 那天,林司南先紅了臉,然后紅了眼。 * 他的感情,瞞不住寧心。 這一點,他們彼此心里都很清楚。 至于寧心喜不喜歡他,林司南卻不得而知。 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她對他很好。 好到…… 讓他忍不住幻想,或許,她對他也抱有同樣的感情。 以前看電視演的那些狗血言情劇,他經常吐槽編劇沒長腦子,男主角明明就喜歡女主角,偏偏拗著性子不說。 而女主呢,也是一樣的別扭。 換作從前,林司南看到這樣的情節是要砸電視的。 可他怎么都沒有想到,有一天他自己也成為了狗血故事中的“男主角”。 因為,他不敢向寧心表達自己。 所謂表白,冒著以后連朋友都不能做的危險,去賭彼此更親密的靠近。 一旦成功,以后就可以四處顯擺,逢人便說,“我身邊這位美麗的小姐是我的未婚妻,即將與我攜手共度余生。” 然后—— 他可以在去鬼屋之后,十分坦然的抱著她求安慰。 可以在溜冰的時候光明正大的牽她的手,晚上回到家,吃她煎的味道一般的牛排。 開心時抱著她轉圈圈,不開心壓著她么么噠。 想象越是美好,回歸現實的時候,內心越悵然。 耳邊聽著電視里正在放的心靈雞湯,林司南仰頭喝了一口威士忌。 他平時很少喝這種烈性的酒,因為即使是買醉,他也喜歡柔和一點的方式。 買醉本身就是為了忘卻煩惱,喝酒喝到傷身,那就不是在放松解壓,而是在自殘。 但是,他還沒活夠呢。 【孤獨一人其實也沒關系,只要能發自內心地愛著一個人,人生就會有救,哪怕……不能和她生活在一起……】 很久之后,林司南才深切的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 那是絕望后的自我安慰,沒有經歷過的人聽見了,只會一笑而過。 甚至,會在笑容中夾帶一絲嘲諷。 彼時的他,便是如此。 “屁話!”他果斷換了一個臺。 這種看似高尚偉大的感情,也就只能感動、感動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他才不上當呢! 喜歡一個人,怎么可能忍受得了不和她生活在一起。 明明,心里難受的無法言喻。 一想到明天下午寧心就會坐飛機離開,林司南心里其實是有些不甘心的。 就這么讓她走了,他甚至都沒讓她知道自己的感情。 萬一,她會接受他呢? 雖然他有太多的黑歷史,可會不會,只憑著他著了魔似的喜歡她這點,稍稍抹去一些不堪…… 他實在不想什么都沒做就放棄。 只要一想到她回家之后,她父母可能會給她安排無數的青年才俊相親,他就嫉妒的抓狂,心里也充滿了擔憂。 怕她過得不好。 又怕…… 她過得太好。 那樣的話,沒準兒她就會徹底忘了他。 “寧心……我難受……”心里堵得連呼吸都困難。 “林司南?你這么了,腳踝不舒服嗎?” “……” 怎么寧心說話了?! 瞬間,林司南就醒酒了。 錯愕的看著自己手里不知道什么時候撥出去的電話,他整個人都“瘋了”。 這、這、這、這特么是誰打出去的?! “喂?你在聽嗎?”寧心疑惑的聲音持續傳來。 于是,林司南做了一個不知是明智還是愚蠢的舉動。 他把電話給掛了。 并且在寧心再打來電話的時候,他依舊心虛的選擇了不予理會。 但他忽略了一點,依照他現在“半殘”的身體狀況,對方會擔心他。 所以,十幾分鐘以后,寧心和朝輝出現在了他家門口。 精致復雜的門鎖被朝輝輕易打開,兩個人出現在他家客廳里的時候,林司南正抱著酒瓶縮在沙發上自言自語。 “你干嘛呢?” “你們怎么來了?!” 兩人一起開口,臉上都帶著同樣的震驚之色。 不同的是,寧心的眼中有一絲擔憂,而林司南的眼底,除了尷尬之外,還有一絲驚喜。 沒想到這么快,就又見到她了。 “為什么不接我的電話?”寧心奇怪的看著他。 面色紅潤、神色安然,不像是身體不舒服的樣子。 既然這樣,那剛才為什么要在電話里說“難受”呢? 對視上寧心探究的目光,林司南心虛的移開了視線,“……沒聽到。” “那你打電話給我是為什么?” “按錯了。” “……” 微微抿唇,寧心好脾氣的點了點頭,“好吧,沒什么事就好。” 說完,她轉身欲走。 誰知林司南心急的想起身拉住她,結果腿忽然麻了,于是整個人就華麗麗的跪在了地上。 “撲通”一聲,寧心和朝輝都聽得一清二楚。 后者還腦抽的來了一句,“切勿行此大禮,快快請起。” 然后—— 世界就安靜了。 為了給自己這個行為一個合理的解釋,林司南開始睜著眼睛瞎白話,“我……我剛剛、剛剛胃忽然疼了一下……” “胃疼?!”寧心蹙眉。 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他連連點頭,“嗯,胃疼。” “需要去醫院嗎?” “不用!”意識到自己拒絕的太快,林司南不得不解釋道,“太麻煩了。” “你家里有藥嗎?” 林司南本來想說“有”,可是隨即,他卻改了主意。 搖了搖頭,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可憐,“沒有。” “很難受?” “嗯。” “特別疼?” “嗯。” “所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還是麻煩你們送我去醫院吧。” 終于,林少爺厚著臉皮請求。 尷尬的是,寧心和朝輝都看透了他心里的小九九。 更尷尬的是,他自己也知道,他們都看透了他心里的小九九。 可是,一時沖動,話都已經出口了,他也不能再收回來,無論多尷尬,都得厚著臉皮硬撐到底。 反正他喝了酒,實在不行就甩鍋說是自己喝醉了。 明早醒來,又是一條好漢。 * 一天之中,跑了兩次醫院,而且兩次都沒啥大事兒,偏偏醫生“噼里啪啦”地說了一堆專業術語,聽得人頭昏腦漲。 寧心大概總結了一下,醫生的意思是指,林司南需要被好好照顧。 于是她可以斷定,醫生被他收買了。 雖然他身上的酒氣很重,但他的眼神卻很清明。 所以,她肯定他是裝的。 至于他這么做背后的目的和原因,她卻并沒有過問。 看著他狀似虛弱的躺在病床上,寧心拿出了手機,“需要幫你通知伯母過來嗎?” “不用……” 不知道為什么,提到他母親的時候,她明顯感覺到他的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是她看錯了嗎? 前兩次看他們母子倆相處,似乎就有些不自然。 他們的關系不好嗎? 壓下心底的疑問,她收起了電話,“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 一時沖動,他幾乎是想也沒想的就脫口而出,“你能不能別走?” “我沒準備走啊。”寧心挑眉,“放心,不會丟下你自己不管的。” 皺了皺眉,林司南看著她欲言又止。 他不是這個意思…… 剛剛他說的,是指明天她出國的事情。 不想她走…… 見他還在盯著自己看,寧心眸光微動,“還有什么事嗎?” “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想對你好。” 她回答的坦誠又自然,聽得林司南心里一暖。 只是,他貪心的想要更多。 “是只對我一個人這樣嗎?”他又問。 “目前是。” 聞言,他垂眸。 目前…… 真是個令人不喜歡的字眼兒。 言外之意就是,等以后她的生命中出現了別的人,他就不再是這個唯一了,對嗎? 林司南才這么想著,就聽到寧心接著說,“等回了家,我就得把我爸爸擺在第一位了,他看起來很魁梧,但其實可小氣了。” 下一秒,他的心情就豁然開朗。 所以,他現在排第一是嗎? “寧心……” “嗯?”她側過頭,床頭微暗的燈光在她的眼底投下了一片淺影。 “我……我想……” “想干嘛?” “想、想要……” 他一直吞吞吐吐的說不完整,寧心忍不住自己猜測,“去衛生間?” 見他面露難色,她很自然的就往生理需求這方面想了。 “……不是。” “餓了?” “沒有。” “住不慣醫院的床?” “都不是!”他懊惱自己的膽怯,“其實我……” 鈴鈴鈴—— 清脆的電話鈴聲,打斷了他剛欲說出口的話。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可憐兮兮的看著寧心走出病房的背影,林司南聲音低低的說道,“我想……當你的小熊……” 可愛的小熊。 渾身的毛像天鵝絨,眼睛圓鼓鼓的。 在春天的原野里,走到你面前,“美麗的姑娘,請問你愿意和我一起打滾兒玩嗎?” 你答應了。 然后,我們擁抱在一起,順著長滿三葉草的山坡“咕嚕咕嚕”地滾下去,玩了整整一輩子。 *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在寧心接了一通電話回來之后,徹底消失殆盡。 林司南將自己卷進被子里,閉著眼睛假寐。 他聽到了寧心開門的聲音,也知道她坐回到了床邊,但是他卻不敢再開口了。 有些勇氣,是在一瞬間爆發的。 而消失,也是同理。 輕輕嘆了一口氣,林司南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厭惡自己的性格。 如果可以,他想從床上坐起,大聲的問她,可不可以以結婚為前提和他交往,做他的未婚妻,在他去過鬼屋害怕的時候抱住他給他安慰,握著他的手教他溜冰…… “可以嗎?”一時不察,林司南竟然問出了聲。 “你說什么?”寧心沒有聽清。 他閉了閉眼,“騰”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目光灼灼的望著她。 “做噩夢了嗎?” 他沒回答。 “要喝水?” 依舊沒吭聲。 “開著燈你沒辦法入睡?”寧心好脾氣的繼續猜。 林司南還是不說話。 無奈之下,寧心決定放棄,想著他可能是在借酒撒風。 結果,他忽然開口了。 只是說出的話…… “雖然你可能不會相信,但我初吻真的還在。”他握緊了雙手,“你要嗎?” 無論曾經發生過什么,他從不和女人接吻,這是他的堅持。 冥冥之中,他似乎就在堅信著什么。 盡管,那時寧心并沒有出現。 但是現在,她就真真切切的坐在自己面前,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大概是沒想到林司南會忽然來這么一句,寧心眨了眨眼,愣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回神。 不過…… “你在說夢話嗎?” 除了這個,她想不到別的可能。 好好的睡著覺,忽然就坐起來對她說,他的初吻還在,問她要不要…… 他不會是被人下降頭了吧? 要是林司南知道此刻寧心心里的想法,估計會暴走。 “我是說真的!”他很激動。 “嗯……”寧心抿唇沉吟了一下,“很抱歉,因為我的初吻不在了,所以并不好意思要你的,你還是繼續留著吧。” 義正言辭的…… 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