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老朋友與小朋友
顧老爺子這話一出,在場的幾人紛紛愣住。 不該這么稱呼他,那得怎么稱呼啊? 向南依有些錯愕的抬眸,對視上顧老爺子過于嚴肅的那張臉,她深吸了口氣,又微紅著臉喚了一聲,“爺爺好……” 說完,她就一直微垂著頭,像是極為害羞的樣子。 一聽這話,顧老爺子從進門開始就繃著的臉終是浮現了笑意,“嗯,這回聽著順耳多了。” “小一,還不趕快多叫幾聲!”顧安塵輕笑道。 擺了擺手,顧老爺子一反常態,笑的像個彌勒佛一樣,“你沒瞧丫頭臉都紅了,你居然還逗她。” 原本向南依臉上的紅暈都要退下去了,可被老爺子這么一調侃,“唰”地一下就又紅了,甚至比剛才還嚴重。 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兒,顧安塵表現的有些惡趣味,“的確是有點燙手。” 皺眉瞟了他一眼,向南依嘟著嘴沒理他。 許妍姍終于回過神來,眼中還是帶著一絲驚訝,不過卻被她極快的掩飾好,“南依,你看我說什么了,顧爺爺一定會喜歡你的。” 微微彎唇,向南依清淺的一笑。 雖然對老爺子的反應有些意外,但不可否認的是,她心里松了一口氣。 而且,她發現這位老爺爺似乎有點喜歡捉弄人呢! “安塵說你從下飛機到現在就沒休息過,快去睡覺吧,時差不倒過來可是很難受的。”顧鶴鳴坐在沙發上,和顏悅色的望著向南依。 “沒事的,爺爺不用擔心。” “真不難受?” “嗯。”向南依一臉認真的點頭。 朝她招了招手,顧鶴鳴笑的眼睛都微微瞇了起來,“那過來,扶爺爺去看看你送我的畫。” 趕緊上前攙扶住他,向南依忽然有點心虛。 那幅畫…… 但愿他老人家能用包容的眼光去看。 目送這一老一少上了樓,陳阿姨的眼中充滿了詫異,“今兒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嗎,老爺子走路居然會讓人扶?!” 以往就是他們不放心想要攙一把,他都要沉著臉把手背過去,更不要說主動開口讓人扶他了。 更何況,就憑他們家老爺子那個體格,那也用不著扶啊! “何止是今兒,我看以后這情況還會更多。”老陳往樓上掃了一眼,笑的意味深長。 盼了這么久終于盼來了這位小少奶奶,可是把老爺子樂壞了。 這個家呀,也總算是要有個女主人了。 * 扶著顧鶴鳴走進書房,向南依像受訓的小學生一樣站在了辦公桌旁邊。 老爺子坐在椅子上,看著桌面上的那幅畫,眼中充滿了笑意。 且先不論她畫了什么,單單是這份心意,就足以讓他樂開花了。 現在懂得討長輩歡心的孩子不少,但是能將尺寸把握的恰到好處,又能表現出自己一番真心,這就不容易了。 三尺全開的宣紙,是特種凈皮單宣,其質密軟,面光平,既見線又見墨色,單看這選紙就知道她下了些功夫。 她畫的是一幅松鶴圖。 整幅畫以黑白色為基調,畫風較為古樸卻又不失神韻。 寫意畫的筆法通常較為簡練,縱筆揮灑,墨彩飛揚。 古語有言,“畫山水唯寫意水墨最妙。何也?形質畢肖,則無氣韻;彩色異具,則無筆法……” 如果從畫技上而言,顧鶴鳴覺得向南依畫的這幅只能勉強算及格。 但要是從她畫的內容來看,那他可就要給她滿分了。 自古仙鶴與古松是不分家的。 松,長青不敗,經冬不凋,喻長青,象征健康長壽。 鶴,千年則變成蒼,又兩千歲則變黑,其姿態雍容,仙風道骨,被人們看作是長壽的代表。 “我聽安塵說,你的專業是油畫?”顧鶴鳴盡量放輕聲音,像是生怕自己嚇到小姑娘似的。 “嗯。” “覺得和國畫之間有什么不同?” 抿唇思考了下,向南依聲音軟軟的開口,“我覺得……最明顯的一點就是留白的布局……” 國畫不加底色,留白相對較多,構圖不受時間和空間限制,也不受焦點透視的束縛,處理空間具有極大的靈活性。 它十分重視對事物本質的表現,講究形式美,要求畫面具有形神兼備、氣韻生動的藝術效果。 而且用毛筆蘸墨畫畫,可小可大、可粗可細、可干可濕,描畫自如、變化無窮。 一邊聽向南依說著,顧鶴鳴一邊贊許的點著頭,“說的不錯,國畫和西洋畫的不同之處,就是前者會在留白處題詩。” 詩句是畫的靈魂,有時候一句題詩如畫龍點睛,使畫生色不少,而畫中的書法,亦影響畫面至大。 想到書法,顧鶴鳴的視線不禁被落款處的兩行草書吸引。 女孩子寫草書倒是少見,瞅她這幾個字倒也寫的像模像樣。 上款:敬贈祖父雅屬 下款:戊戌清祀,南依拙筆 伸出手指點了點下款,顧鶴鳴溫聲道,“這里,應該……” 老爺子本想說,這里應該加上“孫媳”兩個字,可一想向南依靦腆害羞的性子,他搖頭笑了笑便沒有說下去。 畢竟才剛見,可不能把孩子嚇到了。 目光落到左側的留白處,顧鶴鳴眸光微閃,然后似笑非笑的望向向南依。 這丫頭…… 難怪安塵會說她看似柔弱,實則做事總是有自己的一套原則。 更難得是,潤物細無聲的聰明。 心知老爺子已經發現了她的意圖,向南依眨了眨眼,忽然朝著他靦腆的一笑,根本讓人無法拒絕。 “蘸筆。” 聞言,她的眸光瞬間就亮了。 拿起一支毛筆,向南依蘸了墨汁之后,雙手遞給了顧鶴鳴。 見她選的是長峰狼毫,顧老爺子的眼中笑意更濃。 在寫意畫上題字多用草書,而寫草書,則又多用長峰狼毫。 真是個心思細膩的丫頭。 接過她遞來的毛筆,顧鶴鳴卻并沒有直接落筆,狀似不經意的問她,“畫是你畫的,覺得題什么詩比較好啊?” 沉默了一會兒,向南依才柔聲說,“雨濕松陰涼,風落松花細;獨鶴愛清幽,飛來不飛去……” “嗯……這句好……” 抑制不住唇邊的笑意,顧老爺子揮手寫下了幾行詩。 揮灑自如的筆鋒,極為霸氣瀟灑。 叩叩—— 敲門聲響起,書房中的一老一少抬頭看去,就見顧安塵倚門而立,薄唇微揚,“已經很晚了,老朋友和小朋友還不準備休息嗎?” “明兒讓老陳找人把這畫給我裱起來,掛我書房去。”擱下筆,顧鶴鳴起身準備往外面走。 這次沒用他開口,向南依自己就主動伸手去扶住他。 她微垂著頭,擋住了自己眼中難以抑制的笑意。 結果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想,實在是一個大大的驚喜。 比起她的驚訝和欣喜,顧安塵的反應倒是很平靜,似乎一點也不意外顧鶴鳴的所作所為“我會記得和陳叔說,您早點休息。” “嗯。” 下樓之后,老爺子朝向南依揮了揮手,“折騰一天了,快回去歇著吧!” “您也早點休息。” 點點頭,顧鶴鳴笑的和藹可親。 對于這個小孫媳婦,他是極為滿意的。 當然這當中有一個很大的原因,因為她是顧安塵喜歡的人,這就足以讓顧家上下對她另眼相看,而在這個基礎上,短暫接觸后的感覺,才是針對“向南依”這個人。 雖然性格靦腆內向一點,但卻不會失了禮數。 聰明但不張揚,內斂溫順,知書達禮,模樣長得也好,綜合評價,可以給到99分。 至于那一分之差…… 顧老爺子想,就是年紀小了點,要是大個幾歲,他抱曾孫子就有望了。 * 上樓回到臥室之后,向南依才一進去就撲進了顧安塵懷里,眼睛彎的像月牙一樣,晶晶亮亮的,明顯很開心。 禮尚往來的環住她的腰,他也隨之彎了唇,“這么高興?” “嗯。”她重重的點頭。 甚至比她結束任何一門考試還要輕松,而且當場就能收到好結果的興奮他是不會懂的。 她預想過最好和最壞的兩種結果,但爺爺的反應實在是給了她太大的驚喜。 “早就和你說了,爺爺肯定會喜歡你的,現在相信了吧?”顧安塵懲罰似的捏了捏她的鼻子。 “口說無憑,眼見為實呀!” “還頂嘴?” 討好的親了他一下,向南依埋首躲在他懷里無聲的微笑。 忽然想起什么,她疑惑的抬眸,“姑媽怎么沒有和爺爺一起回來?” “樂不思蜀。” “……” 怎么這樣講話! “攻下了爺爺這座大山,接下來把目標放在姑媽身上了嗎?” 誰知道這次,向南依卻一臉淡定的搖頭,“才不呢!” “哦?” “既然爺爺會愛屋及烏到這種程度,那姑媽肯定也是一樣的。”頓了頓,她又若有所思的說,“不過見面禮還是要準備的……” “比如呢?” “還沒想好……”她微微蹙眉,像是很苦惱的樣子。 輕推著她往床邊走,顧安塵的語氣微微強勢,“那就明天再想,現在,你該休息了。” 才說完,他把手伸向了她的腰間,作勢要幫她把衛衣脫下來的樣子。 向南依趕緊按住他的手,“我自己來。” 略一挑眉,顧安塵聽話的松開了手,徑自拿過自己的睡衣準備換上。 見她看到自己脫下外衣之后就匆忙抱著睡衣跑進了浴室,顧大少不禁搖頭失笑。 以后他們結了婚,她是不是也打算一換衣服就背著自己? 等向南依從浴室出來的時候,顧安塵已經躺上床了。 看著枕頭旁邊放好的夜光燈,她不禁微怔,隨即無聲笑開。 其實,她家顧先生偶爾也會口是心非呢! 明明那么討厭這個夜光燈,但還是會貼心幫她準備好。 輕手輕腳的縮進被子里,誰知她一進去,就被人從后面抱了個滿懷。 顧少爺的本意,其實就是想抱著她睡覺。 但一抱住,就想親一口,親完一口還想來第二口,然后…… 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看著被吻得氣喘吁吁的向南依,顧安塵微瞇著眼,腦子里陷入了天人交戰。 來法國之前,他們就已經分開好一段時間了,這對一個剛剛開葷不久的成年男性來講,是一件極其殘忍的事。 現在好不容易團聚了,但是一想到她從下飛機之后就一直沒休息過,他就舍不得再去折騰她。 最終,顧安塵強撐著理智把她的睡衣放下來,系好扣子之后,克制的躺在了遠離她的床邊。 向南依迷迷糊糊的眨了眨眼,難得她沒拒絕,誰知他竟然停下了。 這個反應…… 有點不符合常理。 “顧安塵?”她伸手戳了他一下,卻被他一把握住。 “快點休息。”他的聲音有些不自然,明顯帶著些壓抑。 隱約猜到了什么,向南依忍不住輕笑出聲,趕在惹毛他之前翻身睡去。 身體的確是很累,感覺很疲倦,但意識卻格外的清醒。 她的時差沒倒過來,現在根本就不困,再加上剛剛才完美度過了“見家長”這道難關,她心里激動的不行,大腦完全處于亢奮的狀態,無論如何都睡不著。 于是,5分鐘之后—— 悄悄翻過身子,向南依借著昏黃的燈光目不轉睛的望著顧安塵。 聽說戀愛的時候,彼此相處久了會覺得膩。 但是他,越看越喜歡…… “顧安塵?”她忽然開口輕喚。 他沒反應,似乎已經睡著。 然后,向南依就大著膽子伸手戳了他的臉一下,見他果然沒醒,就又戳了一下。 很無聊的舉動,證明了她此刻的無聊。 怕吵到他休息,所以她也不能下床去做什么,但一直躺在床上她又睡不著,這種失眠的感覺實在是太過難受。 所以,她就只能找點事情做,找著找著,就找到顧安塵身上來了。 一會兒拽拽他的頭發,一會兒觀察一下他的睫毛,但結果卻是,她越玩越精神。 “唉……” 無力的將臉埋進枕頭里,向南依幽幽的嘆了口氣。 下一秒,清冷的聲音忽然響起,“玩夠了?” 乍一聽到顧安塵的聲音,她猛地一驚,轉頭望向他的時候,視線撞進了那雙漆黑如夜的眼中。 “你、你怎么醒了?” “……我本來就沒睡著。”顧先生的語氣有些無奈。 他還體諒她太累不舍得折騰她,她倒好,反過來“玩”起他來了。 毫不客氣的把人摟進懷里,顧安塵的手從她睡衣的下擺伸了進去,曖昧至極的摩擦著她肌膚細膩光滑的后背。 “你玩夠了,是不是該換我了?” 搖了搖頭,向南依試圖解釋一下,“我的身體和大腦分離了,一個極度疲倦,一個極度興奮。” “所以?” “只能玩腦子。”一臉呆萌。 “……” 然后,在向南依的央求下,深更半夜不睡覺的“小夫妻倆”躺在被窩里玩起了成語接龍。 “夜深人靜。” “靜極思動……”顧大少爺刻意拉長了尾音,語氣有些意味深長。 “動之以情。” 他忽而一笑,“情不自禁。” 不知道為什么,向南依總覺得他是在刻意引導她往這上面說。 覺得自己開始的這個話題不對,于是她重新選了一個,“壯志凌云。” “云夢閑情。” “……情景交融。”向南依使勁兒把他往正途上帶。 結果…… 顧大少爺抱著她,薄唇湊近她的耳邊,性感低迷的聲音緩緩飄出,“融為一體。” “不玩了!”玩個成語接龍他都耍流氓,這日子沒法過了。 “睡覺?” “還沒困……” 游戲不想玩,睡覺又不困,兩人總也不能就這么大眼瞪小眼的躺著。 忽然想起了什么,顧安塵抱著向南依從床上坐起,“不是說,晚上告訴我你第一次在機場見到我的事嗎,現在說吧!” 他很好奇,他們的初見,究竟是怎么回事? 還有…… 她偷畫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