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倌_分節(jié)閱讀_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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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呵呵的張大虎讓顧老三挑了下眉梢,一雙利眼掃了站在張大虎身邊的幾個人,來回看了幾眼后,顧老三點(diǎn)點(diǎn)頭,“不用等,現(xiàn)在就可以去,不過大虎,你跟他們說了吧,俺家羊不單個買。”把玩著手中的香煙,顧老三帶著一絲無所謂。 眼底閃爍了一下,耿天輕輕的笑了,上前一步,“三哥,姐夫叫你哥,俺也跟著叫,姐夫是俺們雙鴨屯的女婿,俺也不跟你玩虛的,俺不單個買,俺現(xiàn)在怕的是你家羊不夠。” 不疾不徐的回答讓顧老三一愣,隨即哈哈哈哈的笑了,用力拍了下耿天的肩膀,“行,兄弟,就沖你這大話,三哥就讓你見識一下啥叫羊群。” 說完,把掛在三輪車上的羊解開仍在羊皮上,上車發(fā)動,拉開車窗,“你們有車吧,大虎知道路,咱們路口集合。” 說完,突突突的三輪車?yán)@來繞去的奔著小道去了,漸漸消失的車影,耿天臉上的笑意淡了一些,而身邊的耿順;趙國軍臉色也有些發(fā)沉,但幾個人可更多的卻是難受,耿天不傻,顧老三的意思他懂,不就是怕雙鴨屯窮,買不起一千好幾一頭的羊嗎。 “天兒啊,你們也別多想,顧老三這人雖然傲了吧唧的,可人真不壞,不單單沖著你們,就是縣長來,顧老三也這德行。” 大虎憨憨的勸說讓耿天吐出一口氣,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姐夫,沒多想,咱走吧,別讓人等咱。” 笑瞇瞇的耿天讓張大虎動了動雙唇,到底沒多說什么帶著幾個人直奔大集外場趙國軍停車的地方,上車,坐在四輪子的后斗,一直沉默的耿順半響沒有說話,久久無言之后,耿天率先想開,輕輕碰了下身邊沉著臉不知道想啥的耿順,“哥,咱窮不假,可誰說咱一直窮下去,好日子在后頭哪。” 簡單的勸說,耿順使勁抹了把臉,松緩下緊繃的五官,苦笑了一下,“天兒,哥懂,啥也別說,后看。” 連飯也沒吃,一路突突突的上坡下坡在上坡,近一個小時的顛簸,終于趕到了顧家坡,還沒等進(jìn)村,耿天就看到了不下三波的羊群,雖然沒波都只有十幾二十頭,可隨著張大虎的解釋,耿天才知道,眼前看到的羊都是老顧家的。 繞過新修的水泥路,兩輛車停在了一棟氣派的三層樓前,白色的墻圍,紅色的瓦蓋,黑色的大鐵門,咩咩的羊羔叫聲,一切顯的是那么的有生機(jī)。 跳下車,擺擺手,招呼著幾個人過來的顧老三帶著三人繞過三層樓直奔后院,剛剛站在后院,耿天愣住了,入目的白好像一塊塊的云朵,粗略的一掃,至少不下五百頭。 這一刻,耿天終于知道了為啥顧老三敢牛逼哄哄的仰著頭說話,站在占地面積極大的羊圈前,叼著煙卷的顧老三單手筆畫了一下,“咋樣,三哥這還行吧,左邊時山羊,右邊是綿羊,你要啥,要多少。” 轉(zhuǎn)身靠在羊圈的柵欄邊,啪的一下把香煙點(diǎn)燃的顧老三透過吐出的煙霧看向一直看向羊圈的耿天。 ☆、 第章 久久無法回神的耿天,半響才動了動雙眼,收回目光的耿天看向靠在羊圈的顧老三,慢慢扯動嘴角,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大拇指翹起,“三哥,你牛。” 完全出乎預(yù)料的夸贊讓顧老三楞了一下,隨即爆笑出聲,扯過耿天,指了指后面的羊圈,“兄弟,咋想的說說,要啥,今個就沖你這話,三哥給你個優(yōu)惠。” 呵呵的笑了笑的耿天吐出一口氣,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眼前的白云,“三哥,我啥都想要。” 輕聲吐出要求的耿天讓顧老三挑了下眉梢,拍了下耿天的頭,“好小子,心還不小,說吧,要多少。” 其實(shí)耿天沒說,他想要的是羊皮、羊毛、羊絨和羊奶,意外出現(xiàn)的綿羊讓耿天想起了遠(yuǎn)方的工廠也想起了那個回到故鄉(xiāng)的老師傅。 十年打工生涯,耿天會啥?可以好不夸張的說,耿天會紡織,耿天所在的工廠就是專門做羊毛、羊絨產(chǎn)品的,可以說,十年里,最初只能是學(xué)徒工的耿天干的都是最臟最累的體力活。 可耿天這人別看話不多,卻是一個有心的,耿天入場的時候跟了一個老師傅,老師傅是老板專門聘請的老技術(shù)員,會紡織會抽毛甚至?xí)迿C(jī)器。 耿天記得無數(shù)次,看著咣當(dāng)咣當(dāng)機(jī)器制作出來的羊毛品,老師傅都會嘆氣,一次又一次,哪怕耿天在沒有好奇心,還是好奇了,有一年,沒有家的老師傅沒有回老家,蹲在宿舍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悶酒,身為老師傅的學(xué)徒,同樣沒有回家的耿天陪在了老師傅身邊。 那次,喝多的老師傅拉著耿天的手告訴耿天,其實(shí)最好的羊毛品根本不是啥國外的這產(chǎn)品哪種羊,最好的就是國內(nèi)散養(yǎng)的山羊綿羊,但是產(chǎn)出的羊毛必須是純手工制作,邊說邊拉出床底下的一個木箱子,打開后,一堆散落的物件出現(xiàn)在耿天眼前。 可讓耿天好奇的不是那些帶著暗紅色的木制品,而是老師傅哆嗦的雙手,輕輕撫摸,好像陷入回憶的老師傅雙手無意識的拼裝起來那些讓耿天看不懂的東西。 半個小時,坐在拼裝好的手工紡織機(jī)器前,老師傅動了,那一刻,耿天卻傻眼了,好像瞬間醒酒的老師傅神情肅然端坐在不大的小登上,兩只手快速的動著,從左到右,拉回,劃過,一下又一下充滿了美感,咣當(dāng)咣當(dāng),帶著說不清的節(jié)奏,近兩個小時,一個成人的手工羊毛圍巾出現(xiàn)在耿天眼前。 當(dāng)老師傅把羊毛圍巾遞給耿天的時候,入手的瞬間,耿天傻了,在工廠三年,跟著老師傅的耿天摸過無數(shù)的圍巾、大衣、被子,可沒有一個羊毛制作出來的圍巾有掌心中的這塊圍巾細(xì)膩。 閉上眼,單純憑感覺,耿天愣是分不清手里拿到的是羊毛圍巾,甚至比羊絨都要柔軟細(xì)膩的觸感讓耿天舍不得放手。 那一夜,帶著老師傅隨手丟來的圍巾,耿天一宿沒睡,無數(shù)次起身看著手中那條乳白色的圍巾,撫摸著,感受著,回想著。 那一夜,耿天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羊毛品,躊躇了近一個月,耿天終于還是開口了,求老師傅教他手工紡織。 老師傅沒吭聲,只是上下打量著耿天,足足看了半個多小時才擺擺手讓耿天出去,當(dāng)老師傅再次叫住耿天時,已經(jīng)是三個月后,從那天起,耿天開始了真正的學(xué)徒生涯。 五年里,用盡全部心血的老師傅在沒什么可教后,笑著撒手離開,帶著老人的骨灰,耿天去了那個大山里的小山村,親手把師傅葬在位于大山的墓地。 手壞之后,耿天不止一次在想,是不是沒有機(jī)會把老師傅的手藝傳下去,可意外出現(xiàn)在的清泉讓耿天恢復(fù)了手指的靈活,耿天高興之余,也暗暗慶幸,沒有讓老師傅的心血白費(fèi)。 五年的學(xué)習(xí)生涯,其實(shí)耿天知道,一個好的紡織成手根本不需要五年,五年里,耿天除了每天兩個小時的練習(xí),更多的卻是陪伴,陪伴那個孤獨(dú)寂寞的老人,聽老人講述一生的艱辛,也聽老人傳授一輩子的經(jīng)驗(yàn)。 劃出那么大的一塊地去養(yǎng)羊,耿天其實(shí)有發(fā)展手工業(yè)的想法,但具體能走到哪一步,耿天心里有點(diǎn)沒底,尤其是在羊還沒有著落的情況下,耿天更是心底發(fā)憷,畢竟單指耿天一人,最多也就是個小作坊,可耿天不想,耿天不想看著雙鴨屯受窮,不想看著那群從沒拿他當(dāng)外人的父老鄉(xiāng)親們過著苦哈哈的日子,也不想讓人說雙鴨屯全是跑腿子老光棍。 深深吸了一口氣,轉(zhuǎn)身,認(rèn)真看著顧老三的耿天臉上沒有了笑意,“三哥,你一共有多少羊。” 輕聲吐出話語的耿天讓顧老三愣住了,定定的看著神情肅然的耿天半響沒有吭聲,沒有錯開眼神,甚至沒有躲閃,耿天任由顧老三定定的看,“山羊三百七、綿羊三百。” 皺了下眉頭的耿天搖搖頭,“三哥,不夠。” 耿天的話讓在場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氣,“天娃。” 驚呼出聲的耿順瞪大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耿天,緩緩?fù)鲁鲆豢跉猓⑻炜戳丝垂㈨樢部戳丝茨康煽诖舻膸讉€人,最后,耿天把目光落在了耿順身上,“哥,你知道我在南方學(xué)的是啥嗎?” 木然的搖搖頭,耿天笑了,轉(zhuǎn)身看向片片云朵,“哥,我學(xué)的是紡織,我能把羊毛羊絨做成成品。” 輕輕的一段話讓顧老三心底突突了兩下,也讓耿順傻眼了,“啥織?天娃啥意思?” 有些沒有明白耿天啥意思的耿順眼底帶著疑惑,被耿順大嗓門驚醒的顧老三忍不住翻了個白銀,“憨貨,天兒的意思是他能把羊變成寶。” 咋變成寶,耿順不知道,但是耿順卻知道耿天是個靠譜的,這一刻,耿順的眼睛亮了,看著眼前的一片片羊群,腿也不抽筋了,嘴也不哆嗦了,上前一步站在耿天身邊,瞪大一雙眼睛,“天兒,你說咋整?你說哥去。” 瞪大雙眼帶著一絲咬牙切齒的耿順頓時破壞了所有的緊繃,噴笑出聲的顧老三松緩下那一刻由耿天帶來的緊繃,搖搖頭拍了下耿天,“天兒,進(jìn)屋說吧,你咋想的,跟三哥說道說道。” 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耿天跟著顧老三等人回到了顧老三家敞亮的客廳,打開冰箱,拿出幾瓶飲料扔給幾個人,盤膝上炕的顧老三看向安靜的坐在對面的耿天,“天兒,你真會紡織?” 放下手中的雪碧,抬起頭的耿天認(rèn)真的點(diǎn)點(diǎn)頭,“三哥,不瞞你,我學(xué)了十年。” 沒有自豪沒有得意,平緩的好像只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就這么被耿天吐出,耿天的回答讓顧老三沉默了,許久,才深深吸了一口氣,啪的一下拍了下桌子,“奶奶個球的,俺就說嘛,咋咱東北人就成了傻逼哪,天兒,今個沒外人,三哥跟你說句實(shí)話,你知道那幫南方老客收羊毛給俺多少錢一斤?媽了個巴子的,才他媽的三塊五,老子去省城一打聽才知道,人家說咱這個給不上數(shù),貨少給多了不夠運(yùn)費(fèi),還說這玩意,只能運(yùn)到南方,北方,尤其是咱H省,壓根沒有能干這活的。” 停頓了一下,喘口氣的顧老三繼續(xù)說道,“人家去內(nèi)蒙收羊毛還分啥毛,毛不一樣價格不一樣,媽拉個巴子的,咋的,老子這不是毛?” 越說聲越大,伴隨著啪啪啪的拍桌子聲,可逮到機(jī)會的顧老三滿肚子的苦水,要說這些年,顧老三在L縣那也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铮诳h里,哪怕到了市里,顧老三也是個人物,可離開這片土地,顧老三心里清楚,他啥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