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肆貳章先知
蕭云彰來至書房,蕭肅康抬手虛指請他坐,執壺斟茶,再遞到他面前,拈髯道:“我新得了一罐松蘿茶,是徽郡開佛寺高僧親手炒制,因不多而稀貴,你嘗嘗。” 蕭云彰自知此番來非品茗這般簡單,卻也不表,端盞滑蓋,呷了兩口贊說:“齒間甘甜,味道香烈,果然好茶。如今百姓已飲松蘿茶為時尚,供不應求,價格看漲,市面假貨充斥,能吃到真茶不易。” 蕭肅康頜首:“是矣,是矣。徽郡進京述職的官兒送給徐閣老,他也分了些予我。” 蕭云彰笑了笑:“他待大哥倒是另眼相看。” 蕭肅康面露幾許得意:“到底是兒女親家,非尋常人等能比。” 蕭云彰把茶盞緩緩頓放桌面,似不經意道:“皇帝在g0ng中養病多日,我等俱不能見,唯徐閣老在其身邊行走,悉的近況。大哥既與他關系深厚,定知內情,皇帝他龍t究竟如何?大哥可否告知一二!” 蕭肅康面龐倏得y沉,眼神閃爍,緊盯著他不語。 蕭云彰心一緊,扯住袖擺,不疾不徐地給自己倒茶,一面依舊沉穩地問:“大哥怎這般看我?” 蕭肅康勸道:“我把你當至親兄弟,你問我理應和盤托出,但徐閣老特意囑咐我,茲事t大,牽扯皇權國運,非其同黨至親者,一概不應。九弟,他一向器重你的才能,你但肯有心向善,朝其靠攏,又有甚麼話不能說。” 蕭云彰聽了微笑:“大哥應知我的稟x,無凌云之志,行中庸之道,自顧管好面前一畝三分地,便已心滿意足,如今又娶得嬌妻,期盼子嗣,寧愿明哲保身,愈發珍惜這條命了。” 蕭肅康打量他的神態,喜怒不形于色,沉默半晌,方緩和了語氣:“可惜了九弟你的大才,徐閣老曾道這朝中能接替他者,非你莫屬矣。” 蕭云彰搖頭:“陳涉曾嘆燕雀安知鴻鵠之志,我卻道鴻鵠豈曉燕雀安平之樂,各有所取,取之有道,亦是福氣。”說著眸光不落痕跡地掃過那尊紫檀邊座嵌江牙海水圖插屏。 蕭肅康見其意志堅定,遂不再勸,只問:“下月十五你空出來,要陪母親去法源寺給祖宗先輩做法事,每年一次的大祭,去年你因公去了南邊,這次不能現缺。” 蕭云彰應承下來,與他又說了會話兒,方起身告辭走了。 待腳步聲走遠再無聲響,插屏后轉出個人來,卻道是誰,原來是蕭旻。 蕭旻皺起眉宇,有些緊張道:“父親莫聽小叔表面之詞,他早與寧王沆瀣一氣,日后定成大患,我等皆被捏握在其掌心,x命堪憂,生死由他。” 蕭肅康哼哧了一聲:“又是你的夢?!我已聽厭煩,你小叔的x子我最了解不過,同朝為官數年,他雖有雄才大略卻淡泊名利,姜氏死后,數年常來往佛門聽高僧宣經講卷,若不是為你前程而被迫娶妻,他或許這官兒都棄了也未定。” 他方才朝蕭云彰言語試探過,更對自己的看法深信不疑。 蕭旻竭力勸說:“父親你被小叔蒙騙了,他非是紅塵厭世人,亦無燕雀安平之志,這些年的韜光養晦不過幌子,他的野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蕭肅康不耐煩起來:“待你能拿出他g結寧王罪證再說不遲。”又戒訓道:“我曉你還惦念林嬋,因而看你小叔不忿,男兒志在四方,怎能為個女人、妄顧與你小叔多年的情份,簡直沒出息至極。”門外長隨這時來稟,出府的馬車已備妥在二門,他站起整衣戴冠,頭也不回的徑自而去。 蕭旻有種秀才遇見兵有理講不清的感覺,他的夢清晰完整的驚心動魄,述盡了他晦暗的一生。 他先是不信,后半信半疑,如今是寧愿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他也想改變命途,趁現今還來得及,把小叔和寧王的y謀詭計扼殺于襁褓之中。 只是可笑的是,沒有人信他。 他略站了會兒,才無精打彩的走出書房,正值酷暑,火傘當空,曬得青石板徑一片慘白,園中也無甚麼人,兩三丫頭躲在亭中打瞌睡,不知怎地就到了荷塘,駐足賞了半刻綻放嬌yan的荷花,就聽有講話聲兒由遠及近,他抬頭望去,竟是林嬋帶著丫鬟走了過來。看書綪到:ρΟ1⑧G.)